狂风呼啸,寒雪透过窗棂吹打进来,厅堂地上落了层浅雪如霜。
数名身着簑衣的不速来客,目含杀意,小心翼翼地踩着方步,游走在老槐头身畔。
霜地,草长,花开。
酒中仙酒肆内,恍若春风数度,草生鸟鸣。
随后,数十藤蔓直扑那簑衣来客而去。
叮叮当当。
三四把兵刃被斩做两半,落在地上。
余者,兵刃尚存,却多少有了些豁口。
“能使用灵宝兵刃,看来几位都是筑基境修士,只是这数百年寿元将废。”老槐头虽是口称可惜,下手却并无丝毫怜悯。
“能压制的我们哥几个毫无还手之力。”为首者,面容冷厉,眼中透露着绝望与狂热,言语中多是戾气“看来阁下已是金丹境真人,却不知你乃是归元峰哪位太上长老?”
老槐头神色无动,想必定是暗中蓄力。
筑基境对上金丹境,虽是毫无悬念的被碾压,可也不至于无一击之力。
先前那刀疤脸若非大意,绝不会被老槐头瞬间秒杀。
现如今,这面前数位筑基境修士,已是作了防范。
目下,对方尚有七人,若是合力对抗,同进同退,尚且有一线得胜的机会。
最不济,也能保得一至二人逃出生天。
是杀、是保,全在那为首者的一念之间。
“老朽道号玉槐,乃是归元峰新敕封的太上七长老。”对方在拖延时间,以求赢得那一线得胜或是保命的机会,老槐头何尝不是在暗自蓄力,以求尽数绞杀不留活口。
玉槐真人?
对方脸色俱变。
归元峰近新突破了位金丹境修士,并被峰主代师敕封为太上长老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传遍归元峰五柱十三峰。
可谁也不曾想到,这位新晋的太上长老不好好在归元峰上待着,反而跑山脚下的小镇中看管酒肆。
“原来那位突破筑基境,直达金丹境巅峰的师叔便是你,算哥几个晦气,且以颈上人头、胸腔热血冒犯师叔祖了。”为首者面露悲怆,已是抱有必死之心“不过,以师叔祖的实力若是将我等各个击破,那定是易如反掌;可我们执意保全一人,怕是你也无力阻拦吧。”
老槐头目色微变,他自是知道对方所说无误。
“试试便知。”
语落,数十条藤蔓直扑七人而去。
“老六、老七,跑。”
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那被点名的二人脸色瞬间煞白,眼中不忍之意稍纵即逝。
可即便如此,他们并未多作废话,而是直扑那门户而去。
以命相搏的战场,片刻的迟缓,都有可能丢了自己性命,更会令战友枉死。
其余五人,弃攻转守,各自拿出看家本领,缠住那恍若蛇群的藤蔓。
这整齐划一的对敌招式,怕是在无数次生死存亡中淬炼而出的。
“我五人性命,换师叔祖金丹境修为,倒也值得。”
为首者首当其冲,手中雌雄双股剑摇曳的是密不透风。
那人口吐血沫,脸长苍白如纸,唯有双颊出有两抹酡红。
竟是已在焚烧本命精元,阻住老槐头的凌厉攻势。
五名筑基境修士怀揣赴死之心,便是强悍如老槐头也片刻间没有破敌之策。
眼看,那二人已冲至门口,即将夺门而逃。
“来的匆忙,走时又何必这般仓惶呢?”
兀然间,那二人眼前出现了个神情木讷的少年。
挡住他们去路的,正是丁小磊。
“滚开。”
二人左右开工,各持兵刃,戳向少年胸腔。
来势如蛇,角度刁钻且致命。
丁小磊抛掉受众杯盏,也不拿兵刃,只以右臂为武器,横扫二人的灵宝。
那二人同时一喜,交换了个神色,都觉得这少年为免太过托大,竟以肉-体凡胎对抗那坚逾精钢,削铁如泥的灵宝兵刃。
嗤啦——叮当。
肌体被割破,鲜血溅射。
可下一刻,并未出现二人所期望的少年右臂被斩断的一幕,反而传来击打金石之音。
这年轻人,竟是何样子的怪胎。
“老七,你走,我缠住他。”
其中言语那人,手中兵刃挥舞如风,不要命的向少年劈砍。
少年眼角余光滑过厅堂,那老槐头正全力绞杀对手,根本无暇顾及丁小磊这边。
“要的,便是你不曾注意。”
少年心中暗道,旋即催动幽冥气在右臂经脉逆行,森然白骨骇然出世。
“你,你是什么怪物?”
那挥舞兵刃的筑基境修士面露恐惧,话语微颤。
战场之上,须臾时机,都能取人性命。
他那愕然出神之际,便已注定他的下场唯有死路一条。
“走好。”
少年不闪不避,白骨手指化掌为爪,丝毫不惧的拧住那灵宝兵刃。
叮叮当当。
坚逾金刚的下品灵宝瞬间寸断,洒落满地。
噗哧。
下一刻,少年森然骨爪已陷入那筑基境修士的胸腔之中。
旋转,拧动,拉扯。
烂作肉泥的心脏便被扯了出来。
哗啦——
丁小磊随手一甩,心脏肉泥,好似雨天泥巴般糊得满墙皆是。
“唉,脏了老槐头酒肆墙壁了。”
少年抱怨了句,却毫为发觉附着于白骨上的数股幽冥气顺着那人破出个大洞的胸腔,钻进了尸体。
“可否有遗言?”少年扭头,撇嘴一笑,白齿若刃,笑意冰寒。
那余者,满面惊恐,霎那间竟忘了离去。
好在他久经沙场,见惯了血雨腥风,虽是顿觉不妙,不过短短片刻,就回过神来,扯开门扉,便要夺路而逃。
风雪漫天,寒意彻骨。
这冰霜世界在他看来是那般的温馨,只要踏出那个门槛,只要数息功夫,只要迈出数步,他便能逃出生天,最不济也能发出讯号,引来同伴。
可惜。
丁小磊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白骨,没入胸腔,透体而出。
血,烂漫如花,璀璨绽放在皑皑白雪上。
白骨手爪,猛然后抽,带动那筑基境修士的残**体急速后退。
那不过咫尺之遥的白雪世界,成了永远无法触及的梦幻。
吱呀——
门扉紧闭,那修士病态的张开双臂,好似要拥抱那急速远去的门户。
可惜,只是徒劳。
唯有那门外积雪上所绽放的朵朵血花,诉说着他那几乎要得到的执念。
噗——
又是口鲜血喷涌而出,其中夹杂了不少破碎的内脏碎片。
捣碎心脏的重伤,加之无比的绝望,那修士的呼吸渐缓,直至毫无声息。
少年抽出白骨,任由那尸体无力的向后瘫软到底,无法闭合的双眼,带着无尽的渴望,逐渐黯淡。
死不瞑目。
电光火石间,少年以炼气境三层的实力,连杀两名筑基境修士,若是传将出去,不知要惊骇多少修士。
不过丁小磊自知,他这绝杀,并非全凭实力。
若非那两名修士毫无恋战之心,若非他们被少年突然显露的森然白骨所骇道,孰胜孰败,真是个未知数。
少年当即催动幽冥气,想要重新在右臂上生出肌肤肉-体,却意外发现,徒劳无功。
“怎么了?”
丁小磊心中大惊,总不能举着个白骨手臂出现在老槐头面前吧?
定睛细瞧,缕缕幽冥气自那尸体中的伤口中溢出,飘回白骨之上。
灰雾?
少年不由得大吃一惊。
顾不得多想,当即在右臂经脉上逆转幽冥气,剧烈疼痛,折磨的他面如金纸。
着实不是少年想要如此,他唯恐那藏于纳戒中的《幽冥泉谱》再次领着那戒尺飞将出来,对他来上顿暴击。
那有如雷噬的痛楚倒还罢了,只是一书一戒尺凭空飞舞,着实有些太惊世骇俗了。
灰雾尽数没入少年白骨手臂,那手掌五指的墨绿已蔓延至整个手掌,那森然白骨尽数化作了碧绿颜色。
顾不得多想,待到最后丝幽冥气载着灰雾没入体内,少年赶紧生出肌体,转身瞧那老槐头的战况。
见少年立于侧旁,那些簑衣客愕然瞧向门口,却是瞧见了两具极为熟悉的尸体。
见最后期望也尽数落空,他们不由得心生绝望,立马将打法换成了以伤换伤,以命换命,以求鱼死网破,想要给老槐头造成致命伤害。
只可惜连伤敌的想法,也成了奢望。
已是强弩之末的他们只能手忙脚乱、无力的斩杀着那些藤蔓。
无穷无尽的藤蔓被斩断一截,立马抽穗生出新的绿枝。
那五人好似在同一堆斩不尽、杀不绝的毒蛇搏杀,渐渐开始动作迟缓,遍体鳞伤。
油尽灯枯的那刻,终于降临。
随着最后根藤蔓插入为首者的胸膛中,老槐头那边的战斗落下帷幕。
少年顶着张面如金纸的脸,走到上前去,倒把老槐头吓了一跳。
“哪儿受伤了?”
老槐头面露关切,急忙问道。
丁小磊瞧了瞧自身,再看老槐头,不由得无奈的咧嘴而笑。
老槐头衣衫整洁,莫说有残破了,便是半点零星血迹都没有,反观少年,由于是近身搏杀,全身上下尽是血渍,配上那毫无血色的脸颊,乍然瞧去倒像是身受重伤。
“我无碍。”少年捏了捏那快要干涸的血渍,淡然一笑“都是那两名筑基境修士的血。”
闻听此言,老槐头悬着的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瞧着满地尸体,老槐头毫无喜色。
“没想到,围攻来的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