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顺大院,宽阔的广场上,灵丹宝药,道器法宝,堆成了一座巨山。
然而,虽说此番收获不小,但,长顺众人,却是无一人有喜色。
毕竟他们原本三十几号人,而经此一役,却是折了近二十人,只剩下十几人。
且,这些侥幸留得性命的人,一个个也触目惊心,伤得不轻。
“公子,此一役,我长顺镖局损失惨重......”瘦猴这才开口,苏黎便已明其意。
“先将这些‘战利品’收进宝库,招新之事,待剑阵落定后再议!”苏黎摆了摆手。
“明白!”瘦猴也不再多言,安排仅剩的人将一堆‘战利品’收到宝库中。
“啊......”
在苏黎的示意下,林浩手起剑落,却是将王远义全身经脉挑断。
“啊,求求你们,只要不杀我,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地上,王远义疼得翻来滚去,如一滩烂泥,摇尾乞怜。
他,修为已废,成了废人。
“放心,本公子不会杀你,留着你这条烂命还有用!”苏黎居高临下,在其身上踏了一脚。
与此同时,王远文,哦不,应当是鲁文;鲁文亦是抬起脚掌,对着王远义胸膛狠狠踏下。
彭!
十六年啊,他在王氏当狗当了十六年,被脚下这人使唤了十六年,受尽欺辱,无时无刻都想着将对方踩在脚下。
如今,他终于得偿所愿了。
“啊!废物,家奴,你......竟敢勾结这伙贼子,竟敢叛主,你莫不是不顾你那废物老母的死活了?”王远义如何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会被手底下的这条狗踩在脚下。
曾几何时,他还居高临下,在他眼中,鲁文就是他王氏的一条狗,被他呼来唤去,他说往东,鲁文绝不敢向西。
而现如今,就这样一条狗,竟然反过来骑在他头上?
彭!
然而,憋屈了十六年,如今,有了苏黎,鲁文却也没再有顾忌,又是一脚,直接踏在了王远义脸上:“这一脚,只因为一直以来,你多次辱骂我阿妈,对她不敬......”
“啊.....你......”地上,王远义疼得龇牙咧嘴,满嘴是血,就连门牙,也是掉了,被他咽了下去:“你竟敢......唔......”
他本想对鲁文破口大骂,只是不曾想,门牙掉了,说话竟是漏风,口齿不清......
“这一脚,还的,是这十六年来你对我的百般羞辱!”对着王远义脑门又踏了两脚后,鲁文神色冷冽,倒也是止住。
“啊......”
嗡嗡......
王远义抱头惨叫,在地上缩成一团,只觉脑袋嗡嗡作响,眼前直冒金星,天旋地转,怎一个惨字了得。
“拖下去,让兄弟们出气!”苏黎向刀疤挥了挥手,吩咐了一声。
“公子,需不需要留活口?”刀疤摩拳擦掌,死了那么多兄弟,他自是恨不得将王远义折磨至死。
“留活口做甚?浪费粮食?”苏黎瞪了瞪眼。
“得嘞!”刀疤等的便是这句话,当下二话不说,一把将地上的王远义拎起:“兄弟们,跟我来!”
“啊......我乃王氏子弟,杀了我,你等将承受王氏的怒火......”王远义惨叫。
“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刀疤森然笑着,直接下重手。
“啊......”
“别,求求你们,饶我一命!”
“不......”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远义的惨叫声,渐渐停息......
“当真废物,才两三下,便气绝了?”刀疤抬脚踹了踹,在确定了王远义真的气绝身亡后,不免有些失望。
他心中的恶气,还未完全发泄呢,哪曾想,这家伙竟如此经不起折腾,一命呜呼了。
“公子,那家伙......”将王远义折腾死了,怎么着,刀疤也要向苏黎禀报一声;只不过他屁颠屁颠才刚开口,苏黎便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无妨,找个角落,挖个坑,埋了!”
“好嘞!”刀疤大手一探,将王远义尸体提起。
“还有,吩咐下去,王远义身死之事,切莫外传,本公子还要用他来给王氏做做文章!”苏黎又叮嘱道。
“明白!”
......
夕阳西下,夜色降临。
到了准备晚饭的时间,厨子如往常一般,走进厨房,却不料竟是见得苏黎腰间围了块布,正在厨房忙活;他顿时一惊:“公子,你且歇着,厨房之事,交予属下便是!”
滋滋......
油烟冒起,苏黎正将一盘芦笋下锅,油渍飞溅,滚锅掂勺,倒是有模有样,好不娴熟:“无妨,本公子也就是炒几个儿时的家常小菜,你且先歇着,待本公子忙完,你再给兄弟们准备晚饭!”
这火候,这手法,竟是如此炉火纯青,看得一旁的厨子,也不由得连连称赞,自叹不如:
“天啦!公子亲自下厨?”
“公子竟然还会炒菜?”
“没曾想,公子厨艺竟如此高深,就连常年混迹厨房的我,也是远远不及分毫!”
而就在厨子惊叹之际,刀疤却是莽莽撞撞地冲了直来:“厨子,饭菜可备好?兄弟们可都饿坏了......”
“嘘!”厨子比了个手势,示意其噤声。
刀疤有些莫明其妙,双眼一横,便要发作;不料,他目光不经意一扫,这才发现厨房里正忙活的苏黎:“咳......公.....公子,您怎的亲自下厨了!”
苏黎自顾地忙活着,并未理会。
滋滋......
笋片薄厚均匀,色泽鲜嫩,香扑气鼻;苏黎掌握好火候,掂勺起锅......
“呼!不曾想,公子不仅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就连厨艺亦是如此惊人,当真让小的佩服......”刀疤深深嗅了一口菜香,满脸堆笑,拍起了马屁。
“滚开,莫要妨碍本公子!”对于刀疤,苏黎一如既往,没他好脸色。
“呃......公子,小的这就滚,不妨碍您!”刀疤一阵尴尬,悻悻出了厨房。
苏黎并未去顾及刀疤的情绪,他接着起锅烧油,又炒了几个家常小菜后,便安排厨子与他一起将酒菜送到他房间。
“菜来了,蚊子,久等了!”
“这......”一时间,鲁文眼角不禁有些朦胧。
菜不多,也就四个家常小菜:清炒芦笋、剪豆腐、炒腊肉、红烧小鱼仔。
这些,可都是他与苏黎儿时的最爱。
尤其是那道清炒芦笋和红烧小鱼仔,他还依稀记得,那时他与苏黎性子颇野,游**于那山涧田野间;拔芦笋,捉鱼仔,无忧无虑.....每每有收获,都会带回家让他们的父母给做上一顿。
哗哗!
将厨子打发下去后,苏黎安排林浩在外面守着,他自己则在鲁文身旁坐下,取过白玉葫芦,满了两杯酒。
“蚊子,十六年未见,你我二人,先来上一杯!”
二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后,苏黎再次缓缓满上。
“尝尝!”苏黎夹过一片芦笋示意。
鲁文也并未客气矫情,笋片入口,咀嚼,一时间,那种久违熟悉的味道弥漫,让他心神触动。
“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苏黎笑问。
鲁文点头,不过随即却又摇头:“不过还是比不上我阿妈的手艺!”
苏黎:“那是自然,汪大婶的艺,那可是我们村的一绝!”
只是,谈及鲁文母亲,鲁文的神色便又黯然;一时间,二人陷入了沉默。
“蚊子,十六年前,你是如何活下来的?”良久,苏黎再次举杯示意,打破了沉默。
“十六年前......”鲁文神色颇为痛苦,若非苏黎问及,那这段痛苦的回忆,他或许会将其永远尘封,不再提及。
“那日,你我等人在田里捉泥鳅,后来‘天降祥瑞’......”鲁文徐徐开口,不知不觉,已是陷入了那痛苦的回忆中,尤其是说到一些关键的地方,他情绪更是险些崩溃失控。
苏黎静静听着,不时点头,又不时摇头,目中杀意不时闪过。
十六年前......那一日发生的事,已深深印在了他二人心底深处......
那一日,他二人与同村几个玩伴正在泥田里捉泥鳅,却不料突然天降异象;那时,村里的老人无不激动,以为天降祥瑞,兆丰年,纷纷顶礼膜拜。
然而,谁曾想,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将他们所有人都推入了越狱。
山顶大战一触即发,大地震动,山崩地裂,乱石飞舞,仿若末日临世......
“那时,阿妈她见势不妙,将我扑倒,护在身下......”说到此处,鲁文话音颇有些哽咽;他端起身前的酒杯,狠狠地一饮而尽后,接着道:“还好,那时幸得我与阿妈背靠田埂,一块巨石落下,却是搭在那田埂上,形成一个狭小的空间,让我与阿妈得以幸免,捡得一条命......只是,也正因如此,阿妈她......她也被那块巨石砸断了双腿,自此瘫痪。”
不知不觉,鲁文的眼角,已是湿润。
身处王氏十六载,每日面对仇人,被仇人当狗使唤,他都未曾落下一滴泪。
只是每每想到当年的情形,想到阿妈不顾一切地将自己护在身下,折了双腿,瘫痪在床十六年,受尽王氏辱骂和羞辱,他便不争气地抽泣......
“后来,山顶大战结束,那巨石下,或许是因为双腿的剧痛,阿妈早已是昏了过去;黑暗中,我止不住出声呼救......”
鲁文神色痛苦,一切的根源,皆是来自那时的呼救。
他那时虽还年幼,呼声虽微,但,在场的王世勇等人,却是当世之大能,道行高深,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皆逃过过他们双耳。
不过片刻,他的呼声,便被王世勇发现。
王世勇吩咐手下众子弟挖掘,眨眼功夫,便将他们母子挖了出来。
至于他的阿爸,却是早已成了一堆肉泥。
原本,对于这幸存下来的母子,王世勇本欲斩草除根,岂料,当他看向鲁文时,整个人却是震了震,惊叹于鲁文的资质,起了收徒之心。
由此,母子二人便被王世勇带回陵川王氏;王世勇更是将鲁文收归座下,给他改名王远文。
然而,按理而言,王远文作为王世勇座下弟子,比之王远义等人还要高上一辈;奈何,他乃是外来之人,甚至还是乡野‘遗孤’,不说王氏众人,就连王世勇本人,亦是对他有所防范,唯恐有朝一日,他反过来‘恩将仇报’,毕竟西坡山,他们王氏可是将四周的村落都给屠尽了。
如此深仇大恨,要说王远文毫无报复之心?
这......断然不可信。
故而,这十六年,王远文在王氏虽说辈分甚高,但,放眼整个王氏,却无一人将他当作人来对待。
“一切经过,大概便是如此......”鲁文已是双目赤红,十六年的屈辱与辛酸,已是让他心里扭曲,多了无尽的恨意。
“王氏......”苏黎亦是咬着牙,目中杀意若隐若现。
沉重的氛围下,夜却是已深。
“皮皮,这十六年,你又是如何过来的,为何满头白发?”鲁文看着苏黎,却是有着道不尽的悲哀。
“我啊......”苏黎笑笑,自顾地饮了一口酒,摇了摇头,他的经历,太过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