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婉垂眸俯思也不再观他,薄斥道:“二公子出身贵胄,怎么也不懂得待客之道吗?”
高篱顿时被她问蒙了,嘴巴一张,面上茫然一片,竦视她:“昭婉这是怎么个说法,高篱自问待姑娘若上宾还来不及呢!怎么就无端被姑娘斥为无礼了呢?”
幽幽的眸光扫来,她知道高篱存了心的想偷撷她的美丽。昭婉自然晓得自己相貌惊人的出众,否则师傅亦不会打算将她卖与四王爷府上了。
心下一乐,反正男人都对自己这般的绝世佳颜感兴趣的,高篱这个男子必定也不可能例外。然,高篱出身富贵,且也是男人中的绝品。他五官精致的紧,生的壮健高大,英气逼人。尤其这绝好的肌颜白皙细腻,比之相貌尚好的女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对浓眉之下,一对撩人心动的凤眸发散出奇异的柔光,真个不小心极有可能会被他吸引。
然,自己身世之谜尚未解开,恁是有何佳缘巧合亦不会令自己动心。
为今,她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完成自己的任务,而后寻得了父母双亲之后,若上苍怜悯,父母双亲为人纯良,无奈生计或是情有可原的因故抛弃了她,她便会谅解父母的狠心与他们相认。
是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到时她能幸逢佳缘一段,必然再做斟酌的。可惜,此刻的巨贾大富人家的纨绔子弟哪个不三妻四妾的,昭婉一心渴求的便是一夫一妻的平淡日子恐怕不能在他高篱身上奢望了。
如此,这对面的男子纵使他有绝世的俊颜,旷世的才华,富甲一方的家景,只求平静、安逸过日子的昭婉必然不会和他多生情分,免得到时不欢而散岂不徒留怨愤?
昭婉机敏地思忖一番后,从容一笑,抬眸,墨瞳不怯地盯着高篱道:“那二公子为何不请客人坐下呢?这般站住说话岂不叫人累着。”
“哎呀!昭婉姑娘,是高篱失误,这便请坐。”一拱手,施礼,算是请罪。
素颜亦清秀的一尘不染,如同上等白玉无瑕而光泽。果然是年轻标致出尘的好,比起浓妆艳抹的那些个女子也叫人瞧了心潮澎湃,掀起层层波涛,亦排空嘶号,激**心灵。
渴慕的眸光无处安顿,四处剽窃着,最终还是落到了昭婉的面上。“昭婉姑娘,你这次归来,我同何妈妈真是为你欢喜。”
“哦?何妈妈对你说的?”昭婉反问了一句,一对柳叶眉微微蹙起。
“不消说,何妈妈心里必然是这般的对你恋恋不舍,她就在你走后与我说过,夸赞姑娘心灵手巧,是个大家闺秀。”高篱假话说起来亦毫不脸红。
昭婉听来,只默默不语。
“何妈妈还说,昭婉姑娘有伤在身,无法一展才艺,若不然,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高篱继续编谎话夸赞她。而眸光则希望见着她为此而能一笑也不枉他这番拙劣的奉承。
孰料,昭婉继续倾听,却是不插话,面上的表情越发的凝重。
他无法判断并不未熟识的昭婉姑娘是个什么样的脾性?只当是用惯常的言语一番赞美之词,也不知可否见效?直到姑娘面色越发难看,他才揣测是不是好话亦错说了不成?
欲再开口,此时,何妈妈便端了热过的几盘珍馐,轻轻放在竹桌之上。期间,昭婉眼疾手快,也帮着摆放好碗碟。自然不顾公子哥说的那些个溢美之词。
“姑娘,你远道而来,老身特此准备了一壶上等女儿红,算是替姑娘接风洗尘了。务请姑娘待会好生啜饮几杯。”说着,何妈妈回面对着高篱道:“二公子,昭婉姑娘是女孩家,酒力未知深浅,故请二公子小心招待着,别让姑娘吃多了。”
何妈妈说完,便又是转身去庖房将剩下的佳肴端来。
高篱朝何妈妈转身离开的背影一笑,而后起身,执起酒壶便给昭婉面前的酒杯斟满。倒奇怪的是昭婉并未阻拦,任凭高篱倒酒亦毫无声响。
踅回,何妈妈将最后两道精致小炒端来后,才立在高篱身后,劝道:“二公子,昭婉姑娘,两位请动筷吧!”
高篱“哦”了一声,一个抬手示意昭婉动筷,粲然笑的不知所谓。“哈哈!那就请昭婉姑娘尝尝何妈妈精到的手艺吧!”
柳叶眉一紧,面色一沉,昭婉瞄上高篱道:“果然是巨贾贵胄之家,规矩森严,连用个饭都分等级身份。”
高篱恍然他亦自责道:“何妈妈,坐下吧!再不然,昭婉姑娘就该生气了。”
何妈妈老瞳一扫,瞧出昭婉面色不悦,连忙替自家小主子解围。“二公子常常如此让老奴同吃的,今儿个姑娘来了,咱也不能坏了尊卑的规矩,叫人瞧了笑话是不是?既然,贵客亦不是外人,亲口要老奴一道坐下,那老奴就不再推辞,斗胆与二公子、姑娘一道用饭了。”
高篱心里暗喜:“果然还是何妈妈得体,这番话解围的恰到好处。料必昭婉姑娘不能再嗔怪了吧!”
“哦!原来如此,那倒是昭婉错怪公子了。”眸光一闪,柳叶眉舒展,纤纤玉手执起酒杯,轻轻起身便道:“小女子幸蒙何妈妈、二公子在我有伤的时日里耐心照庇,竟不辞而别,实在后想惭愧。今,来此便先当请罪,这一杯香醪我先干为敬。”
昭婉一口便闷下,面色沉稳。何妈妈见状欲为她斟酒,却被昭婉阻止,“何妈妈,我自个来。”再斟满。昭婉举杯又道:“这第二杯香醪我是要感谢何妈妈细致不辍的替我治伤和清洗身子的。”
言罢,酒杯对着何妈妈一碰杯,仰起蝤蛴颈,一口再闷下,仍旧面不改色,亦不执筷吃口菜。端起酒壶再次斟满,举杯便道:“这第三杯香醪,我要敬公子一杯,多蒙公子大仁大义,不计前嫌为我安排如此僻静的疗伤宝地。”
如同先前两杯一般模样,她亦一口便干了,且杯中不剩一滴一毫。
“姑娘好酒量,老身佩服。姑娘快快坐下,吃口菜缓缓。”何妈妈老瞳盯着她,双手举起不停地示意她坐下。
“自是要坐下的。昭婉对两位的大恩大德当没齿不敢忘却。”言毕,昭婉才又轻轻坐下,清秀如雪更胜雪的肌颜上倒看不出任何变化,直叫何妈妈与高篱两人惊悚地见识了昭婉的豪情一面。
“女侠当真好酒量,高篱都不得不佩服了。”他起身,亲自要为昭婉再斟酒。
岂料,昭婉柔荑伸出,纤掌盖住了酒杯口:“公子莫要再为我斟酒,小女子从不饮酒。斗胆献丑着实因为惦念两位的好才饮下的。若再来一杯,恐怕就要厥倒了,此刻脑袋已经晕了,心里不清醒,若待会浑话出口,还请公子多担待。”
高篱站住,弓着腰,刚欲倒酒,因昭婉的一席话他只好作罢。“嘿嘿!但凭方才女侠这胆识与气度真够吓人的,我、我还在想着是不是遇着高人了呢!”
说完,高篱径自哈哈大笑,何妈妈亦和着憨憨地陪衬。昭婉一抬衣袖掩口亦“呵呵”娇笑了起来。
“公子莫要再称呼我女侠了可否?怎么听着都不顺耳。”昭婉边笑着,亦实诚告知。
“好,就依昭婉妹妹的意,从今往后都不再这么称呼了。”他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在昭婉名后刻意加了“妹妹”二字。
明眸更亮,她竟面上更喜,稍作思忖便道:“甚好,那便以后我也称呼你为二哥哥了。”
话一出口,昭婉便起身,她这是要替高篱杯中斟酒。何妈妈一时大意,与他们说笑忘了,这才想起自己服侍不周,正当起身之际,竟被昭婉按住臂膀。“我来,何妈妈您坐着吃菜便是。”
“哪能劳驾姑娘做这些个下人做的活呢!”何妈妈起身欲夺过酒壶。
昭婉目光柔和地落到何妈妈的面上。“何妈妈带我如同亲生娘亲,我如何能让您来为我再倒酒呢?而况,昭婉亦是出身庶人贫穷家境,没那些个千金小姐家的陈规俗矩的。二公子高贵,是您的小主人,您得服侍她,倒不如由我来为他斟酒才是。”
“使不得,好妹妹,您无论出身贫贵,都是良家女子,与我当一般身份。何妈妈是我花了银子请来的下人,但,高篱并非迂腐之人,对何妈妈亦自始至终都视若亲人。如此,何妈妈是长者,妹妹是娇贵的客人,那酒官之职便只能由我来任了。”高篱自然起身,一把抢过酒壶。而后温和地盯着昭婉道:“坐下,今儿个谁都不能与我抢去这酒壶了。嘿嘿!”
何妈妈“唉”地叹了口气,“也罢,老奴就听命二公子这回的安排。这酒官的重任就不与您争了。”缓缓坐下,何妈妈又对昭婉道:“姑娘,坐吧!一口菜尚未吃得,这光顾着饮酒可算什么事啊?”
昭婉这才憬悟,莞然浅笑,那笑容未再被宽大的衣袖遮掩,虽是杜口不露齿,剔透的肌颜还是散发出诱人的绝美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