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两!?……”昭婉亦被惊得一扬柔荑,巾帕飘飘,这一整张旷世娇美的丽颜便呈现在高篱的面前。
深深地瞧她,怎么瞧都瞧不够。她是那么的清丽绝代,无人可比。
“公子哥哥不是在说笑话吧?”她倒心存顾虑,不免生出疑问。
“自然不是,我,我既然应了你,就会想尽法子助你获得。只是,只是……”高篱剑眉再锁。
“只是什么?公子哥哥请说。”昭婉却神采奕奕,面上有捉摸不定的喜悦之色。
“需得你在我高府待上两年,不得再有自己的为所欲为。全心全意,不离我身边,保全我的安危。”他构思着与她所说计谋的部分细节规矩。
“好!我答应你。”孰料,这次她答应的竟如此爽利,应是女侠该有的风采。
高篱嘴巴微张,兴许是始料不及才会这般。他依然深深地瞧她,是爱慕地瞧她;而她亦与他对视,却是如同这位公子哥是大恩人般地对视着他。
在他心中,两年之约与他同自己娘亲两年之约有着默契的联系。他便是希图在这两年的时光里用尽全部的真心就能完成自个的人生大事。昭婉便是他最终的人选,除她不会再有第二个机会了。
“好,好的很。昭婉妹妹暂且好好调理身子,过些时日我便安排,定让你入我高府,做我贴身护卫。”他言辞肯定,高视窗外。
果然是大家公子哥,如此锦衣华服更衬出他的潇洒宕逸。若真真细细观他,这个曾经的放浪公子哥哥还真是人间绝世美男一枚啊!
不免心中起了羞赧,她怪自己多瞧了他太久,而后侧颜不再与他对视。然,她琼肌雪颜上已寻不得了乌云密布,惟剩下浮艳皓洁,温软和润。
“公子哥哥宅心便好,昭婉当永记心中,一生一世不忘公子哥哥的恩德。以后必然惟公子差使,定当尽心效力。”她心中欢喜,已然急着表态。
“哈哈哈!这样甚好。但高篱不是你的主人,我是说背地里我与你仍以知己相称。”高篱暂且不愿想他父亲会不会应了他的请求,也不想昭婉师傅会不会狮子大张口,一万两白银亦未必能从他口中得来消息。反正,昭婉的美丽如此动人心弦,好生待她,日久天长,总能感化她的,到那时,弃昭婉不顾的父母的下落还重要吗?
“公子怎么说我便怎么做。”言说间,她遽尔回面与他对视。柳叶眉微蹙,澄澈的眸光浮起一丝秋波。“不过,公子哥哥只大旨与我商略了谋划。昭婉暂且也不急着,就等身子恢复差不离了,我可还是要与公子细拟约定内中的条规,既能保全公子的安危,也得顾及昭婉的微末央浼。”
自然得应允的,人家女孩家家总有些不便的地方。高篱心中会意,不免颔首,抱拳道:“昭婉妹妹尽管放心,高篱等你痊愈之后便商略细枝末节,保昭婉妹妹可安心护卫我便是。”施礼毕,他再道:“也罢,昭婉身子有伤,这残羹剩饭,杯盘碗筷就交给我来收拾了!”
有了上回的错乱,高篱变得谨慎更多。小心翼翼地收拾碗碟,一趟不行再来一趟,壮健的男子做起女子细致的活儿也格外的有模有样。
昭婉侧望一番,嫣然一笑。高篱睇眄一睹,谐和修睦。然,俊男美女却是各怀心思,只怕短时内很难契合顺遂。此刻,各得其乐,算是也其乐融融矣!
洗碗洗碟,洒扫竹院枯枝腐叶,这清风徐徐的午错时分着实令公子哥辛苦了一遭。而后,他亦不舍回去高府,又不能始终待在姑娘家的闺阁里,只得去厢房取了文房四宝,一个人去“临水轩”。
粼粼白石,青山隐隐。轩阁阅水,泼墨挥毫。一笔遒劲刚健,一笔柔情蜜意。笔落浑厚饱满,字字珠玑入情。
敛毫,执起上等素白宣纸,只见其上两行八个大字“闺阁留芳,缱绻妙谛。”
心湖暄和,瑶波一碧千里。山石临轩,化作情愫渊沉。
孤身却不孤心,他将有她相伴、有她体己。从今起始,他必将敛迹向好,一心只读圣贤书。
衣袂飘飘,如仙人临轩弄态。沉思入境,不曾料及身侧佳人渊默在旁。“闺阁留芳,缱绻妙谛?公子哥哥,你又浑个心思?往后别再总拿妹妹逗耍,我只一门心思保全公子哥哥的安危为重。”
他吓了一跳,连忙回转,谛视她。“你怎么会在这?且毫无声响?”边说亦阻在她面前,不欲让她再看方才自己写的那八个大字。
“我是习武之人,这点轻功还是有的。公子哥哥只埋头冥思,自然不知我已然来到。天空明净,湖水清幽,昭婉也想来此感受宁静的湖光山色。”她说着偏生就坐下不走了。
“昭婉妹妹,你有伤在身,怎可在此着凉呢?快快回去,卧床休息为好。”他说着便伸手,却是不敢触碰到她。
“无妨,我已没大碍了。只需止住流血,我便不必担心,估摸着三五日便能好转。到时我便随公子身旁左右,任你差使。”说罢,秋水眸深深一瞥,仰视巍峨壮健的纨绔公子。
她的眸光亦起了变化,一会儿噙着泪、一会儿又云烟婉奕,氤氲迷蒙。果然是女孩家的心思细若针尖,左右都是用来扎男人的。
“昭婉,以后你真的成了我高家的人,可不能再不男不女的装扮了。”高篱目光犀利,上下打量着她女儿装却面上男儿束发扮相。
她心中略一思索,扶着自个螓首。“公子此话怎讲,莫非是要我一身女子装扮,到处随你去花枝招展,任人看去,品头论足我这个女护卫是不是美艳还是凶悍?”
“哪的话,你总会错我的意。唉!我、我是担心你一介女子装束,又这般清妍,我若带你出门那还了得。岂不是人头攒动皆来瞧你?而你又变成了抛头露面的女子,日后怎么找婆家哟!”说着,他挤眉弄眼,坏坏一笑。
昭婉自是不理会他那打诨的话,干笑道:“我懂了,公子要我从此一身男儿扮相啊!端的有理,昭婉也是如此想的。”
“那便好,往后你若再想穿回女孩红装必得于独个在家中时才可,且千万不得被其他人瞧见。最好,最好就在玉竹居穿穿,高府大院内决计不允。”他威风凛凛,好似这绝世佳人就已经是他的女护卫了,且任他使唤。
孰不用怀疑,昭婉内心已被高篱说服,她亦思忖着从此之后,不再做剪绺女盗,整日提心吊胆。她亦真的厌了,心也乏力。只盼着高篱为她出头,以重金买通师傅,得了她父母的消息之后,她便可完成这日想夜想的寻亲之路。
与其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完成十起偷盗任务,无法断定下一回性命是否可保住。这般做了他高二公子哥的私人护卫,从此不必风餐露宿,不必担心遭人围堵,再者区区两年时光,便是电光火石、转眼之间。若因此际遇改变她的人生,岂不是苍天有眼,公子哥矜伶,苦难的命运一去不复返?
会心一笑,她颔首称是,起身做了个何妈妈常常对主人做的动作。——福身施礼。
“遵从公子的意愿,昭婉亦可两年不穿女装,只要能从家师口中问得消息,昭婉便做牛做马也得一生一世报答公子的恩情。只是,公子哥哥,你说的一万两白银只怕数额巨大,你父亲那一关恐就过不去。昭婉并非刻意在乎这些个身外之物,若公子愿意,昭婉便想与公子在此立下誓约,不以公子所说的万两白银为据,只消我师傅他开口索要多少,昭婉便求公子助我多少,如何?”她再度嫣然一笑,笑靥如花,娇颜如画。
身外之物,好一个身外之物!昭婉果真豁如,在她清妍的琼肌下,灵慧的女子竟也如此的旷达,真的不比高致男儿逊色半毫。
“视钱财如粪土,好,昭婉真个女中豪杰,女中大丈夫也!”他不禁忍不住大为赞叹用词。
“呵呵呵!公子说笑了,我莫昭婉只是感念公子用心助我,自然不能令公子为难。两年之约过后,我必然会用自己的手段去获取银子的。谁个说我就不爱钱财了?”她活泛地辩说,蔼然的和颜悦色无不在即将落照的时候将她升华的无比美丽素雅。
“昭婉妹妹,你放心,高篱便是与你就此立约。”转身,他便铺展素白宣纸。
眸光坚定,又番挥毫,笔落既是字字珠圆。初初草约便呈与两人面前。
“昭婉,你且瞧瞧,可有需删减或添增的?”他再度执起素白宣纸,只这一回便不是愁怨哀婉的心思凝练,而是主仆各自需遵守的规则及各自享有的各取所需。
柔弱无骨的纤手接过,他端详着公子哥遒劲珠圆的每个字,每一条规矩,心里突兀的就是一漾,说不清的感觉,仿佛和煦的春风沐浴了她的全身,也似是清凉的秋风拂动她心房最柔软的一处,顷刻间披拂摇曳,心也随着他的素白宣纸上的字迹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