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啊师弟,你在哪?师姐害了你呀!若不是决心带你来玉湘城,你与师傅在一起,起码不会遭到这般的危险啊!”昭婉边走心中默默自责不已。
冷风呼啸如刀,她就消失在茫茫暗夜之中。
高篱上了车辇,双福得知昭婉不回去,他立时便问为何。高篱告知,双福登时即道:“二公子,莫教头的师弟呢?他可是随莫教头一道去古府的,如今没了身影,二公子您不觉着奇怪吗?”
“双福说的对,大春怎么没有现身呢?莫非,他被昭婉安排任务了?”高篱自言自语。
然,双福却道:“二公子,依小的看,莫不是莫教头师弟出事了?她来时一路之上都无精打采的。还有方才她急急离开,恐也是为了她师弟。”
“真的?双福,快,咱们立即去古家。”
“是!”
寒气越发的穿透斗篷,仿佛冷澈的冰入骨血。高篱下了车辇,立在古家后花园之外,偷偷朝园子小门罅隙往里瞧去。
迷迷糊糊,远处的灯笼竟是毫无光泽,令他看到罅隙里的园子之中黑暗无边。
昭婉啊昭婉!你可在古府里呀?你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不见你的师弟大春啊?
高篱越想心中越怕,须知为今古家与宋知府矛盾重重,而王爷又似乎想置宋知府于死地。昭婉却偏生跑来古家查探所谓的古家假山那处的大坑又为了什么?
寒噤不止,高篱双手紧紧裹着斗篷,他从未有过这般的寒彻,犹如跌入冰窟。
不消一刻,双福从远处跑来,吁求他道:“二公子,您不能老待在这里啊!多冷的天,再冻着就糟了,回去吧!兴许莫教头超前回去了也不一定呢!”
“不成,找不到昭婉,我放心不下。”高篱全身哆嗦得越发厉害。
双福瞧出不妥,如此毫无意义的等下去总不是办法。“恕小的无礼,二公子随小的走。”
不等公子应允,双福拉着他的胳膊拽着就走。恁凭高篱说些什么,双福都不予理睬。
初愈的身子依然疲乏的紧,被双福带着走后,高篱竟根本拗不过双福。生生地被带去了马车处,送上马车,好歹里面还有厚厚的乳垫和皮袄,多盖一件,公子就能多得一份暖和。
双福驾起马车就往府里赶,想着这般的冰天寒地还是早些回府上,回屋躲到衾被里才是正道。
高篱真个太虚弱了,无力拒绝双福的好意,他坐在马车上,裹着厚厚的皮袄,反倒感觉阵阵眩晕,不知为何如今的身子如斯不济。想当日,他是那么的强壮有力,吃酒豪赌,从未这般无力过。
前方,是他的寝屋,三四名值夜的家丁搀扶着他才将他送回。直到他眸光里熟悉的丫鬟,是她为他褪去了袄袍,在双福的助力下扶上了床榻,躲在温暖的衾被之中渐渐恢复了几分意识。高篱闭上了双眸,平复心中的牵挂。
双福退出,贴身丫鬟为他掖被,坐在床沿垂泪不息。高篱瞧见了,越发的清晰了,是小翠,那个总爱斗嘴的女子如今却毫无脾性,柔弱的可怜兮兮。
“小翠,时辰已不早了,你去睡吧!”高篱微微一笑,眸光闪现出一丝感激的神色。
她立时停辍抽泣,竟然梨花带雨地笑了起来。“二公子,你终于清醒了,太好了,小翠都快被吓死了。”
“我没事了,心中也清醒得很,只是身子虚弱了些,好好寐上一觉,兴许明日就能生龙活虎又蹿又跳呢!”他自信地说也是希冀减弱小翠的担忧。
“嗯!二公子若能如此那就太好了。为今府里老爷失踪多日,夫人苦苦强撑着,就缺少一位敢于担当的少主人。你必须快点执掌府里的庶务,为高家担负起你的责任。”小翠说着,面上含泪噙笑,在她心中应该早就希望二公子能好生佐治老爷了,能像个真正的男子汉那般挑起重担。而她或许就会顺理成章地成为他的姬妾,永远伴随二公子左右。
高篱又次和温地笑笑。“小翠放心,高篱绝不负你的厚望。”
暗香萦绕,温暖如春,这早让小翠焐热了的衾被里都留有小翠的发肤馨香,闻着亦觉得心旷神怡。高篱突然想起曾经的风花雪月,流连温柔乡的惬意。眸光不知怎的就死死不舍地盯着小翠瞧去。
她瞬间便瞧出了二公子瘆人的眸光,登时便羞赧不已,可又没二公子的吩咐,她亦不能主动投怀送抱啊!
须臾,高篱似乎又想起了昭婉,正是因为遇着了她,他才决心洗心革面,从此不再留恋烟花柳巷,他已然告诫自己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闭眼,他再睁开双眸。“小翠,我困了,你也去睡吧!明个还要起早。父亲下落不明,我这个做儿子的却在这个紧要时期抱恙,无法为父亲多做些事,真个不孝顺啊!”
才来的希望瞬间破裂,小翠敛去羞赧的娇笑,不无肃然地说:“也好,二公子身子不适,应该多多休养,等明个身子恢复了就当竭力为高府撑起一片天地。”
起身,莲步徐徐移动,泛起红潮的双眸流连地侧望着二公子,而后,小翠去了与公子寝屋隔开的里屋,上了床榻,她还算满意地寐下了。
忧虑袭来,重重地盘绕在高篱的脑中,仿佛铁链拉着他的头颅使得他起不得身,动不了头。
昭婉你可回来了呀?你究竟去做什么了啊?高篱心中揆度许久,他的双眸就是阖不上。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始终无法寐下的高篱起身,穿上袄袍,披上斗篷,尽力悄无声息地开启门闩,他慢步而出,走在廊道,直到他的脚步终于停止在昭婉的寝闺门前。
窗牖一片黑暗,寝屋内无任何声息,高篱这下可真的无法安心了。他知道,昭婉还没归来,他害怕昭婉会出现意外。
双腿不听使唤,快步迈开,他就朝前院的大门处赶去。几名值夜的家丁见着公子到来连忙打起了十分的精神,个个欠身问好。
高篱挥了挥手臂,示意他们各自忙碌去。幽怨的眸光里瞧向的地方正是黑布隆冬的远处。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值夜的家丁便赶来劝二公子赶紧回房歇着,免得着凉。
此刻,已到了丑时,昭婉还是没归来。她食言了,是对他这位牵挂她的公子食言了。
不理会家丁的阻拦,他就坐在避风的拐角默默等候昭婉的归来。此段时间,家丁不断报来衾被、袄袍替公子裹着,陪着他。
丑时三刻,一道黑影劲装的女子归来,此人正是高府的新教头,也就是家丁的教头莫昭婉。
总算等来了她,见着莫教头的家丁们纷纷向她问好。致使昭婉回面还礼,虽然她满心悒郁煎熬,还是礼貌地回礼微笑。
似乎微笑的勉强艰涩,可就是这刻,她的双眸被一个蜷缩着的男人给生生地惊吓得不轻。
“公子,你怎么还不睡下,需知丑时三刻了,在这作甚?”她嗔怪地责他。
高篱起身,掀开裹在身上的袄袍,眸光深邃地盯着昭婉那张如同仙子的琼肌容颜。“你答应过我说丑时之前归来,可你还是食言了。”
“公子,你……”她明白了,公子这是一直担心她而不肯回房去睡觉啊!
这般寒冷的季节,公子竟然在他身子有恙的时刻为她等候。公子真个太傻了!傻傻的可爱又令人气恼!
昭婉没好气地摇摇头,伸出柔荑便扶着他道:“真的越发孩子气了,你身子要紧不知道吗?”
他抿唇一笑,犹如上天刻意精雕细琢的俊颜上那对幽暗的双瞳里都是无底的情愫,深情地凝视着她。
然这般地方,值夜的家丁都眼睁睁地瞧着呢!昭婉自是无兴致跟他深情回应,一拽一拉赶紧的送他回房才好。
岂知,高篱被捂得温温的手掌伸出,用力一攥,她那雪滑的柔荑就被他擒住了,再想挣脱恐非易事。
“昭婉,你的手好凉,小心别把你给冻着。”高篱说着,面上噙起一丝舒展的笑容。
师弟尚未找到,她心如刀割,公子这会的深情厚谊她又无力拒绝,惟有使劲地颔首算是避开尴尬的心绪。
扶他穿过桂庑,行至昌平院拱门前,昭婉惆怅地叹了口气。
高篱登时想到了什么。“对了,昭婉,你师弟呢?他怎么没同你一起归来。”
不提还好,公子这么一提,昭婉便立即六神无主了。“他……他……我……我恐害了他……”
说着,昭婉忍不住竟呜咽了起来。她抬起衣袖遮住口鼻,尽力不让哭泣的声音扰到他人。
高篱大惊:“难道大春出事了?”
昭婉颔首,“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可能已经被奸人给拿了去,或是他…”她说不下去,也不愿去想。
“不会的,昭婉,你放心,大春绝不会有事,料必是出现意外,或许…可能真被奸人给劫去,但不至于要他的命。”高篱说着,便拉着她的胳膊。
“公子怎么如此肯定,你有什么见解?”昭婉六神无主,只要有人说大春无事,恐怕她都想听听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