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凉了,何妈妈记住可要防护身子,我这回去的一段日子,便会把祖上的书籍读完。看着就要过些日子才能来此。花草苗木就有劳何妈妈多照看。”说罢,高篱粲然一笑,他这会的心中都是无比迷乱的痴笑,觉着再见到昭婉时还她肚兜该怎么开口呢!
“哪的话,二公子吩咐老奴一定照办,保管再来时,此地依然花木繁盛,庭院扫洒干净。二公子回去可要记住用功读书,毕竟男儿志在四方,将来都以考取功名而光庭耀祖,绝不该靡费了好光景,往后再用功就迟了。”何妈妈缓缓剀切规劝,一脸诚恳,犹如他娘亲常常在他面前谆谆教导一般,慈眉善目。
“哈哈哈!果然昭婉书信中说的没错,何妈妈真个就像娘亲一样慈祥温和。好吧!那我就听一回何妈妈的话,回去呀一并再读些枯燥的诸子书籍吧!”他估摸着,反正回去亦不会有太多事干扰,便能安心攻书。高家的庞大事业以父亲一人之力便可掌控的游刃有余,他便能不用跟着操心。
“甚好,甚好!老奴幸得二公子危难时鼎力救助,当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二公子的大恩大德。”说罢,何妈妈竟然落泪了。想来,她这是高兴的缘故,这位堂堂的公子哥一点都不嫌弃她是乡下穷苦老婆子,还放心用她治理这世外桃源的玉竹居,常常多给她银子也好支援她儿子、儿媳生计所需。
“何妈妈不必落泪,好生看管这处便可,待昭婉姑娘来时,记住即刻通知我。”点点头,高篱将金菊红肚兜收好放进宽大的衣袖内,即离去了。
……
当今玉湘城最大的府院非高家莫属。只道是琉璃翠瓦,金玉满堂。高大的门楣“高府”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远远便能望见。门前一对石狮张牙舞爪,路面皆是上等白石铺就,入得内宅,一路三岔口,抬眸望去满目尽是精雕细刻的纹饰。顺着廊墀向前,桂庑流丹。那处小桥流水,花圃松柏,犹如古老爷家后花园般的清丽华美,却是高家更胜一筹。且阔大的后花园比这处的亭台楼阁还要浓艳阴秀,富丽奢华,这仅仅只是正堂前的小小布局,且已冗糜外溢。
然,高篱这位高府的二公子自小便出生于此,他对这里的奢靡华贵似乎并不太在意,唯独倒是对自个偷偷花了银子建造的简易居所“玉竹居”情有独钟。那些个欺瞒父亲说要以文会友跑出家门在外的日子,多半便是去了那里。
自小锦衣玉食,惯坏了高篱,他身上的贵族气息浓烈夸张。从来都是出手大方,不与人计较得失。也因此富贵出身,吃喝玩乐无度,竟吃喝嫖赌样样都来。直到后来被人放风让他父亲知晓,一顿家法伺候,从此便改了性子,远离了赌博。只是青春年华,沉迷于乌烟瘴气的花街柳巷,温香软玉,寻求刺激。奈何,又直到他遇着莫昭婉后,竟然也暗下决心从此不再接近那些庸脂俗粉的女子,虚度光阴。如此,这会的高家二公子除了不能静心读书,身上所有的毛病皆改的差不离了。
高致风雅,一表人才。高篱越发的讨了娘亲的喜欢,常常在他父亲面前夸赞儿子的长进,故,父亲决心不再强求儿子去争夺功名,只要好生做人,家族生意总得有个继承的人。如斯,大儿子从军在外,小儿子便是最好的人选。
高篱一路穿越桂庑,头也不回地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他现在感到疲乏的紧,只想回屋好好寐上一觉,而后,晚上该作何再打算到时候再决定。
然,车马劳顿的父亲上午适才归来,午后却个不去歇息,四处转悠,便一眼就瞧见二儿子归来的身影。
“站住,篱儿,你过来。”父亲双手后负,挺身兀立。
高篱打了个冷颤,他向来惧畏父亲。听着父亲唤他当然心里一紧,最怕父亲又要怪他哪处做的不够周全,劈头盖脸将他一顿臭骂。
唯唯诺诺,端的冉冉垂首,移步靠近父亲,问候声父亲“午安”后,他便绷着个俊脸,不敢再发一言。
父亲高学古,身高体肥,浓眉大眼,宽额阔面,一脸威严雄武直视着高篱。捋了捋下颌胡须,倒是浅浅淡笑问道:“我儿为何这般软弱,见到为父总是躲躲藏藏的?”
“没,没有啊!孩儿听到父亲唤我,就来了。”高篱只是翻着眼珠子上看,这垂下的头,却不敢抬起。
“你不是去会了文友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父亲从来都不曾反对儿子好学,只要是他与一众才华横溢的读书人会面,作为父亲一概不加以阻挠。当然,对儿子这么早回家反倒不悦,希望儿子与读书人多交流,日后成才的愿景不用怀疑,也因此着实可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禀父亲,孩儿就是去和文采斐然的石秀才——石举把酒言欢的。嘿嘿!只因……只因时间仓促,半个多月来的疲惫,所以孩儿便和他匆匆吃过,想回来好好睡上一觉。但也邀约了他改日来我府上做客,到时候再与他好生吃喝,吟诗作赋一番。”高篱这才有些微微敢抬起头对着父亲解释。
又是一笑,父亲瞥了儿子一眼侧身道:“我儿这便好,懂得好学上进,将来才能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好好好,为父也累了,也想去小憩一会,你回房睡吧,晚上还得陪为父招待宋知府。”
一拂袖,面上重回威严,高学古转身便朝自己的卧房去了。
抚了抚胸前,长舒一口气,面上喜色便回来了。独个转身刚欲走,不巧,是娘亲在朝他招手。尚好,娘亲温和得体,慈祥溺爱着他这个儿子。
笑容不去,他不再像见着父亲那般拘束,小跑着就去了娘亲身旁。
娘亲华云岚,温文尔雅,徐娘半老依然风韵犹存。且年轻那会也是生的闭月羞花,亭亭玉立。只是乡村姑娘家出身,知道贫穷甘苦的滋味,故而对两个儿子的教导可谓处处以为人需有善念灌之。期望两个儿子将来都能怀揣善心,最好可以福泽天下,广施善缘,替平民百姓多做些好事。
“娘!”高篱撅着个嘴巴,挽着娘亲的胳膊,娇声娇气的模样,似是个不懂事的孩提般。
“我儿今儿个才回来就不来与娘亲见个面,还以为你不挂念为娘,估摸着你是不是又去那些乌七八糟的地方了呢?之后听你父亲说我儿去会了读书友人,娘这心里呀也为你高兴。”娘亲与父亲观念大致相近,都渴望儿子能够读书考取功名,最末的要求也得学会经商之道,他日好继承祖业。
“娘,您怎么老觉得我不成器似的呢?孩儿虽然不求功名,可继承祖业的想法早就有之,也答应父亲和娘亲将来一定好好兴旺我高家的家业,绝不令父亲和娘失望的。”他依然撒娇不已,扭捏着身子,如此高大的男人实在令在旁的丫鬟们看了都在偷笑,不过高篱睥睨眼中,却故作不见。
娘亲慈婉舒笑,拉着儿子的手,抬首仰看高大的儿子,一脸的慈爱,对这个在自己面前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那是宝贝疙瘩似的疼爱。往时,素以严厉著称的父亲责罚小儿子高篱的时候,她这个娘亲便会适时出现,阻止脾气暴躁的父亲挞笞儿子狠了以免失手伤了儿子,甚至做出过已死相逼,终究胁迫父亲没法好生地教育儿子。而今,心头肉的儿子越长越高大,虽然比之他父亲略显瘦长,但个头已然有过他父亲的高度,甚至更高的二十岁大男人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除了谆谆教导,就从来舍不得打过一巴掌。
娘亲低首,望向别处,若有所思地道:“我儿越发的成器,娘自然为你高兴。但是,我儿可要记好了,男儿志略当宏大,不可靡费大好年华,发奋读书也好,研究经商之道也罢,都得多花心思才成。”
“您怎么又来了,跟父亲似的一样求绕道,孩儿不理娘亲了,我乏了,这就回房睡觉去了。”撇了个嘴,还是撒娇的模样,也不怕娘亲翻脸。因为他怎么说都知道以娘亲的脾性绝不会真的生他气的。
一转身,也不理会娘亲就真的走开了。
“哎呀!你这孩子,真是。”摇摇头,娘亲并未生气,依然笑着和丫鬟们朝别处去了。
不想这时,调皮、撒娇的儿子突兀地在她身后不远处高声道:“娘亲莫生气,孩儿说着玩的,等晚上我便陪娘亲去后花园赏月,数星星可好!嘿嘿!”
无可奈何,谁叫着她总是宠溺着宝贝儿子呢?这会的“顶撞”场景不知在高府上演了多少回呢!且都是明目张胆,当着众丫鬟的面如此不成体统的“放肆”
一物降一物,娘亲便被这个心肝宝贝儿子给降服了,处处替他掩护。就算儿子真个做错了事,她都全当儿子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只需耐心说教最终感化他,令他明白事理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