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短剑裹挟着十足的力道和杀气,越过窗户和众人,直奔着文德帝面门而去,片刻之下,唯有少年黑色身影瞬间转移。
“叮——”
墨迁瞬间举剑去挡,那支箭与剑相接,两方十足的力道下竟擦出了火光,崩落在身后的文德帝脸上。
“啊——”“哐当——”
宫女的尖叫声近在耳边,那紧闭着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仅剩的几个金吾卫还在奋力抵抗,却不敌前面身披金甲的人,一剑划破喉咙。
墨迁身形瞬闪,立刻拦在他面前,举剑迎向他。
“萧晏,你这是什么表情,见到我莫非很失望?”那人避开墨迁剑锋,向着被仅剩的几个“老弱病残”护住的文德帝。
“大胆李言!是安北王指使你做这一切的?”萧晏攥紧了手,整个人都止不住的剧烈颤抖,连声音都不例外,几乎是从咬紧的牙缝中喊出。
“哈哈哈哈哈,就他那智商,能被你死死压制这么多年,哪里能做出这些。”那人竟仰头大笑起来,一贯温和的面容此刻狰狞异常,死死盯着萧晏,一字一句道: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楚殇,大瑛朝皇族后人,今日便在这御书房,替先祖报百年恩仇,重建辉煌!”
楚殇忽然举起手中剑,高声喊道:“灭安朝!建新国!”
身后士兵感受到他的热情,全部也举起手中武器,振臂一呼,高声附和道:“灭安朝!建新国!灭安朝!建新国!灭安朝!建新国!”
萧晏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头顶,若不是萧璧清紧紧抚着自己,他差点后仰摔倒。
“反了……反了!”
“反了?”楚殇望着那被气的不住颤抖着的人,残忍的笑起来,恶狠狠道:“当初,你萧氏不过只是我大瑛朝的一门武将世家,若非我先祖恩德,否则何来你萧氏风光?可你们呢,你们是怎么做的!不仅不知感恩戴德,还意图谋反!串通权贵,夺取兵权,竟领兵杀回都城,屠我皇族!灭我家国!”
“看看你们萧氏一族,哪一辈不是在篡谋夺权!你也是这样!萧晏,若不是你一直对东方岚耿耿于怀要置他于死地,又怎么会被我抓住这个机会,制造这场混乱呢!”
“也只有安北王那种愚蠢的人,才会拥有一方兵力,却被你忽视。因为你的眼中,始终防备的都是你的弟弟!不仅是东方岚,包括萧凛。
萧晏,你可真是狠毒,柔妃牺牲自己用命换来了你的皇位,求你护住他唯一的儿子,可你还是让他的儿子一直为你做事,为你卖命!因为你知道,先皇第二张遗诏上写的,依旧不是你的名字,虽然被人抹掉了,可你心里还是有个结,你明明一直都有这样的怀疑,不是吗?那张遗诏上,写的究竟是谁的名字,你早就猜出来了!”
“好了,现在你可以高枕无忧了,萧凛死了,他死在了唐门禁地,和你的大将军一样,中了这世间最厉害的蛊毒,这蛊毒,没有解药。”
萧晏揪紧了心口,眼前忽然发黑。不,老九不会死的,不会的。
“父皇!你怎么样了!”萧璧清赶紧扶住文德帝,她心中也没有底,十天来,萧徵钦没有任何消息,就连前去接应的林晚清也……
楚殇望着依然被簇拥着的文德帝,举起剑指向他,语气阴霾狠毒。
“真不知是该替你庆幸还是替你悲哀。虽然你的太子没了,好歹临死前还能拉个女儿垫背。你的好太子出发前往两江的时候,安北王的军队就已经悄悄离开前往京都了,多亏你的太子,你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竟然愚蠢到派最得力的将军领一半禁卫军去接应他。
现在皇城内,再无半点你的兵,你的太子和将军,都命丧在两江了!至于你那半数禁卫军,等他们有人意识到将军被杀,中计赶回来的时候,你猜你的头已经在城墙上挂了几天?”
楚殇移开剑,指向墨迁,目光中有不屑:“就算是东方岚在这儿,近日也无人能挡我!”
“萧晏!今日就是你,和你这丑恶的安朝覆灭之日!”
“准备放箭!”
楚殇高声喝道,背后一排举着精巧机关箭弩的士兵立刻一字排开,正对着里面所有人。
墨迁认得这机关,方家铸造谷缩制连发箭弩,他没有把握,在这箭弩下逃生。
“萧晏,你的死期到了!”楚殇举起手,仿佛死神的镰刀,落下的瞬间就能要了这里所有人的命。
“放你的狗屁!”
突然发出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一愣,楚殇迟疑的瞬间,墨迁瞬间举剑便欺身而上。
方才被影响了的楚殇心神猛地一震,竟没有反应过来,只能急急的闪避开,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心中方猛地一坠。
中计了。
墨迁少有的嘴角带笑,少年妖冶逼人的脸在这充满肃杀的刀光剑影下,竟有一瞬间让人动作迟疑。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楚殇。
“放箭!——”楚殇再度嘶声怒吼,但已然来不及。
江湖第一杀手的名头从来都不是说出来的,方才墨迁身形极快的与他擦肩而过后,借着那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剑朝着一个方向掷出,长剑飞出的瞬间,发出一阵刺耳剑鸣,剑锋甚至逼得人后退几步,比箭弩更快,将刚刚要发射出来的箭,连同端着箭弩的人的脖子,齐齐斩断。
剑回手中,墨迁再度欺身逼到楚殇身边,让他不能再随意动作。
方才那一道声音,在这嘈杂噪音中,好像一道救命符,竟让文德帝落下了来。
“阿清,好久不听你骂人,竟还是这般如雷贯耳。”萧徵钦一身玄黑软甲,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面,身边是一袭红衣的林晚清。大敌当前,他到还能抽出点功夫同身边的人说笑。
林晚清长发被高高束起,斜睨了身边那人一眼,一声冷哼道:“不仅要骂他,我还要将他斩于马下。”
缓缓走近,他的身后,是本该停留在锦州的林家军。
“李言也好,楚殇也罢,覆灭了百年的破烂王朝,你哪儿来的自信在皇城脚下叫嚣。”萧徵钦领着乌压压逼近的大军,嘴角勾起一抹高傲的笑,居高临下看着眼前持剑相向的敌军。
“不过一群虾兵蟹将,安北王这么多年也没见放肆过几次,怎么你就把他当个宝了?”不过十日光阴,萧徵钦似乎变了模样。
还是与从前一般无二的极盛容色,只是那点清艳,渐渐凝成了无形的威压,面上不笑时,越发慑人。只是远远地走来,周身难以靠近的冰冷和与生俱来的尊贵,便已经压的人喘不过气。
“怎么会这样……他们明明死了……”楚殇双眼紧紧锁着走在最前面的萧徵钦和林晚清,心一点点的下坠。
他精心谋划了这么多年,所有事的亲力亲为,甚至不惜牺牲了妻子……部下分明亲自确认林晚清死了,她怎么会还活着,还跟萧徵钦一起回来了!
安北王这个废物!
萧徵钦远远望着目光中有不甘,亦有绝望的楚殇,并不欲多和他废话,越发冷酷的目光落在依然不愿缴械投降的敌军身上,再次勾起嘴角,冷声道:
“杀。”
文德帝带着泪的目光落在萧徵钦身上,一时之间竟失去了言语。
似乎是感受到了父皇复杂的目光,萧徵钦转过脸,远远的望进去。这一眼,却深深震撼了萧晏的内心。
萧徵钦眼中越发沉静,凝视着文德帝的目光,在两军厮杀间一点点凝聚眼出无懈可击的君王之气。
有体谅,有原谅,亦有逼迫。
父皇,无论是两朝之间的百年恩仇,亦或是皇位之间的数年纠葛,从今往后,都由儿子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