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光弧的威力实在不弱,二郎神不敢小觑,急忙用三尖两刃戟奋力一挡,隔开了光弧,而三尖戟也同时一颤,二郎神持戟的手腕微微一阵酥麻。
他厉声喝着,还不等法明再次发招,又一连向他刺出几戟,但都被对方轻巧避过。
天蓬迟疑了一阵,跑到大圣身边,悄声说:“猴哥,我们还是先走吧,伽蓝菩萨会摆平二郎神这家伙的。”
大圣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不说话。
法明纵身蹿到半空,矫若游龙地来回腾跃着,不断地扬掌发出蓝色光弧,凌厉地袭向地上的二郎神。
二郎神的戟刃裹挟着银灿灿的光芒,他不停地挥戟挡击着蓝色光弧,不时也有银色光矢从他的戟刃上射向法明,但都未能命中对方。
忽然,法明啸喝一声,双掌一推,又发出一个硕大的绿色光球,气势汹汹地迸射向二郎神。
二郎神神色一禀,连忙挺戟抵住光球。
绿色光球骨碌碌地迅速旋转着,二郎神只感到一股强大的推力从戟尖直传过来,双脚不由地往后滑移出几寸。他急忙调发更强的内力,戟刃上的银光芒更加灿耀,同时身上的铠甲绽发出道道金光,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中也是毫光闪烁……
大圣有些焦躁了,他抡起金箍棒,正要对二郎神出手,却听“啪”的一声大响,那个绿色光球蓦地爆裂开来。
二郎神的手臂犹如遭了电击,险些脱口叫出声来。
法明从空中跃下到大圣身边,喝道:“大圣,天蓬大帅,我们先撤了!”
他一甩袈裟,本人和大圣、天蓬一同快速旋转起来,瞬间便失去了影踪。
增长天王和多闻天王抢到二郎神身边,多闻天王一挥宝伞,叫道:“孙悟空和妖僧逃掉了!真君,我们快追!”
二郎神重重一点头,和增长、多闻两天王施起法,立刻也隐去了身影。
二郎神向来自负,在大弘城发现大圣时,他并没有召唤哪吒等人,相信自己在增长、多闻两天王的协助下定可擒下大圣,却哪里想得到,大圣身边的小和尚竟然是个真人不露相的强援。领教了法明的厉害,二郎神只好打算找到大圣等人以后,再将哪吒等人唤来助战。
然而,他们这一路追踪,方圆百里之内却再也没有发现大圣三人的踪迹。
数日后,大圣、天蓬和法明辗转来到佛教名山——九华山中。
这九华山中峰峦秀丽,林木葱翠,景色一点也不逊于花果山。大圣三人来到十王峰下,天蓬又累又渴,他看见峰下有一条小溪,便迫不及待地扑到溪边,“咕噜噜”地喝了几大口溪水,尔后又跑到一棵野果树下,举起九钉耙,打下许多果子,捡起塞进嘴巴大嚼大啃。
法明徐步走到小溪边,俯下身子,掬起清凉的溪水洗漱起来。大圣则手搭凉篷,四处张望。
天蓬吃完果子,打着饱嗝走到大圣身边,又忍不住地发牢骚:“猴哥,你那些儿孙们,到底是被人抓走了,还是自己躲了起来啊?我们这样下去,得找到什么时候呀?”
这几日来,大圣三人不停地四方寻觅花果山众猴,自然又是一番辛苦,法明从无怨言,天蓬却早就吃不消了,大有要放弃的意思。
大圣更加烦躁,正要数说天蓬,法明先说话了:“天蓬大帅,你莫要浮躁,说不定猴儿们便在这九华山中呢。呵呵,你左右也是没事,若能帮大圣找回他的孩儿们,大圣永世也忘不了你这份情义。”
天蓬一脸的不以为然,晃了晃猪耳朵,不吱声了。
忽然,一声锐鸣响起,一只老鹰从三人头顶上展翅飞过。
“猴哥,菩萨,快把这只老鹰抓下来,弄一个香喷喷的烤鹰!”天蓬顿时来了精神,一边嚷着,一边将九钉耙朝老鹰掷去。
可惜,老鹰并没有中耙,它受了惊吓,飞得更快,片刻便飞到不远处一堵高大的崖壁前,一头扎进壁上一个大洞里。
“老鹰,你逃不掉啦!”天蓬兴奋地叫着,拔足追了过去。
大圣一副无语状,法明却呵呵一笑,说:“大圣,我们过去看看。”
天蓬一直追到崖洞外。这个崖洞很不小,洞口容纳两个天蓬也尚有余,可天蓬见洞里阴森暗沉,哪敢进去?
大圣和法明也来到洞口边,天蓬忙说:“猴哥,你本事大,快进去把老鹰抓出来!”
大圣还未答话,一阵奇异的吟叫声忽然从洞里传出。
大圣和天蓬面露诧色。法明反应十分强烈,肩头微微一颤,急切地说:“这洞里必定大有名堂!大圣,你和天蓬大帅稍等一下,本座进去探个究竟!”
他说着话,人已经纵身蹿进崖洞里去了。
大圣朝洞里大喊:“菩萨小心!”
“呵,猴哥!”天蓬拍着肚腩,乐滋滋地说,“咱们就等着吃烤鹰肉吧!”
过了许久,他们也不见法明出来,也听不到崖洞里有半丝动静。
大圣沉不住气了,说:“老猪,菩萨不知怎么样了,俺进去瞧瞧!”
“妖猴吃戟!”
突然,一声厉喝响起,一个人从空中飞跃下来,将手中的三尖两刃戟砍向大圣,正是二郎神。
大圣不禁一惊,连忙跃到旁边。紧接着,只见增长天王和多闻天王也从空中飞身而下,将法器指向大圣。
见到二郎神,大圣又怒从心头起,骂道:“杨二郎,你当真是阴魂不散!好,今天俺老孙不打你个丢盔弃甲,绝不罢手!”
他亮出金箍棒,跃起朝二郎神当头砸下。二郎神挺戟招架,增长天王和多闻天王也扑了过来,对大圣出手。
天蓬不敢开罪二郎神,只好退出两步,作壁上观。
又是一番恶斗。大圣一边抵挡对方三人的攻击,一边看准一个良机,一棒将多闻天王扫得倒摔到地上。
“哇!”
增长天王见状,虎吼一声,一剑朝大圣砍下,同时二郎神也一戟刺向大圣。
大圣向上高高跃起,二郎神两人的兵器都击了个空。
“嗷——”
突然,一声骇人的怪吼响起,犹如大晴天打了个霹雳,同时一条黄色巨虫从崖洞里猛蹿出来。
这条巨虫粗如水桶,长达数丈,通体暗黄色,无足无眼,头大如斗,长着两条尺余长的肉须,嘴巴大张着,恐怖异常。
乍见巨虫,二郎神也不禁吃了一惊,急忙避开。增长天王刚喊出声来,巨虫已朝他狂扑过来,竟然一口将他生生地吞噬掉了。
紧接着,巨虫双须抖动,又将倒在地上的多闻天王吸进口中,吞入腹内。
大圣已跃到天蓬身边,见此情景,大圣只惊得张口结舌,天蓬更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二郎神只觉一股血液往脑中直涌,失声狂叫:“增长天王!多闻天王!”
红影闪动,只见法明从崖洞中疾蹿而出,扑向无眼巨虫。
巨虫又厉叫一声,一下向前蹿出数丈远,速度奇快。
法明箭步追上,二郎神一挥三尖两刃戟,大喝“孽障休走”,也急忙去追赶巨虫。
眨眼功夫,巨虫便逃到两里左右的一个大水潭边。它正要蹿入潭中,忽然一道蓝色光弧疾飞过来,击在它的背部。
巨虫痛得不轻,惨嚎着整副身躯向上一弹。
法明和二郎神也已经追了过来,蓝色光弧正是法明发出的。法明又喝叫一声飞跃过来,单足立在巨虫头上。
巨虫张大嘴巴,身子猛地一个翻滚,法明向上跃起。
忽然,大圣从空中跃下,将金箍棒在巨虫尾部重重一击,巨虫又痛得一阵抽搐。
“大圣,让本座来收拾这大虫吧!”法明悬空而立,推掌发出一个个巴掌大小的金色光圈,源源不断地飞进巨虫口中。
巨虫痛苦万端地挣扎着,将增长天王和多闻天王从口里吐出来。
尽管两个天王双眼紧闭,脸色蜡黄,晕迷不醒,但二郎神高悬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天蓬也和大圣一同追来,起初他站得远远的,此时见巨虫受制,才敢走过来。
法明又不断扬手,发出一道道碗口粗细的金色光束,一一射入巨虫体内。巨虫的身躯迅速缩小,不大工夫,便缩得仅有枪杆粗细,三四尺长,正有气无力地蠕动着。
二郎神疾步走到两位天王身边,朝他们大喊:“增长天王,多闻天王,你们醒醒!”
“什么鬼虫子?”天蓬凑上前去,低头察看了缩小的怪虫几眼,嘟囔一声,用九钉耙将它挑飞出几丈远。
法明降回地上,他整整袈裟,捡起脚下怪虫,眼睛微闭,喃喃念起咒语来。
只见怪虫向旁边直挺挺地横伸出去,浑体散发着五彩毫光,竟然渐渐地变成一根禅杖来。
杖禅乃是佛寺中较有地位的僧人常用之物。法明手中的禅杖极为精致,看似锡质,禅头金光闪耀,缀着九个圆环,互相撞击着,发出“叮当”的轻响。
大圣和天蓬面面相觑,他们走到法明面前,天蓬指着禅杖问:“菩萨,你怎么把这怪虫子当起禅杖来了?”
“呵呵,你们有所不知。”法明端详着杖头,神色十分满意,“这无眼巨虫,其实与如来佛祖大有干系!”
“哦,什么干系?”天蓬又问。
法明说:“如来得道之初,曾到九华山会见地藏王菩萨,并在这山中遗落了一根头发。这头发日夜汲取天精地华、山水灵气,千载之后化为巨虫之形。之前在那崖洞外,本座就已经感知到洞中的异物,便是这头巨虫。”
天蓬一拍额头:“原来如此!”
法明更加畅怀,又说:“这等机缘巧合,也真不能不说是本座造化。这宝物以后便是本座的傍身法器了,就叫它九环锡杖吧。呵呵。”
大圣忙说:“菩萨,恭喜!”
那边二郎神连喊几声,增长天王和多闻天王都毫无反应,二郎神只好施展法术,才使他们悠悠醒转过来。
二郎神匆匆扫了大圣等人一眼,又要用传唤术召唤哪吒等人,却不料法明吆喝一声,将九环锡杖朝他一挥。
“呼——”
一片金色光斑从九环锡杖上袭向二郎神,二郎神连忙侧身躲闪。光斑飞进潭水中,“啪”地激起一大团水花。
二郎神定下神望向法明时,他和大圣、天蓬都已不知去向……
夜色已深,山中一片沉寂。山道旁的一间破旧山神庙中,正燃着一堆篝火。
天蓬将一条穿上木签子的鲜鱼放在火上烤着,不停地咽口水,舔嘴唇,满面馋相。
大圣和法明也坐在火边。法明将九环锡杖置于身侧,微闭着眼睛,专心致志地喃喃诵经。大圣则凝视着跳跃的火焰,满腹心事。
鲜鱼很快便冒出油来,滋滋作响,香味四溢。天蓬急不可待地吃了一口鱼肉,赞道:“好味道,好味道!”
他望了望身边的几条鲜鱼,又笑着说:“可惜猴哥只喜欢桃子香蕉,不爱吃鱼。菩萨,要不你也来一条吧,味道真的不错。”
法明睁开眼睛,也笑了:“多谢天蓬大帅。但本座是佛门中人,沾不得荤腥,不然也可以一享口福了。”
天蓬一边吃着烤鱼,一边摇头晃脑地说:“当佛当菩萨好是好,但是不能吃鱼吃肉,憋得多难受啊!”
他眨眼就把烤鱼吃光,然后捡起另一条鲜鱼,用木签子穿上,放到火焰上去。
“大圣,”法明安慰道,“你不必多虑,只要我们锲而不舍,终有一天会找到你的孩儿们的。”
大圣低叹一声,说:“但愿如此。”
这是距离九华山数百里的一座无名山中。今天在大潭边,法明、大圣和天蓬一离开,便出了九华山,继续寻找花果山众猴,夜中便在这山里歇息。
法明默默地盯着大圣,忽然说:“大圣,三界中,对玉帝和如来心存非议者其实不少。他们仗着位高权重,只手遮天,为所欲为,从不在乎他人的利益和感受!”
大圣脸上立即现出怨恨之色,拳头也不由地攥了起来。
法明的话也正对天蓬胃口,他一挥手臂,气愤地嚷:“对对!菩萨,你说的太对了!那个玉帝简直不是东西。我也就算了,我那老沙兄弟,本来是好好的一个卷帘大将,不过是为点绿豆芝麻的破事儿,玉帝就把他贬了下来,害得他走投无路,最后不得不投靠金蝉子。呸!”
法明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又说:“大圣,你大闹天宫,被如来强压在五行山下,而我被他责令转世凡间,不过是因为一点琐碎小事而已。金蝉子身为如来二弟子,却宁可远离灵山,其实也是受不了如来的轻慢及专制管束。我乃佛界菩萨,大雷音寺的事,了解的并不少。大圣,你知不知道,金蝉子和你一样,也是诞生于东胜身洲花果山,和你有着同源之谊。”
“什么?”大圣惊愕极了,“金蝉子诞生于花果山?和俺老孙同源?怎么可能?菩萨,这必定是谣传!”
“是呀!”天蓬也难以置信,“我早就听说过猴哥,也早就听说过金蝉子,可从来就没听谁说过这回事儿。”
“大圣,”法明正色地说,“佛门子弟,绝不打逛语,此事千真万确!”
大圣目不转睛地盯着法明,脑中又忆起当日金蝉子在妖圣宫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
“本座决非戏言,大圣不但威震三界,更重要的是与本座本为同根,有着手足兄弟般的渊源,绝对当得起‘神猴妖圣’这四字封号!”
“就算菩萨说的不假,这金蝉子又如何跟俺老孙‘本为同根’了?哼!”大圣心中疑惑,却也不愿询问法明。
法明道:“金蝉子在大雷音寺中举足轻重,不但法功盖世,而且精通佛法。如来掌教西天,唯我独尊,丝毫无视旁人。此外,出于私心,他还刻意曲解佛经教义,金蝉子生性耿直,曾当着众佛众菩萨的面,批驳如来。如来耿耿于怀,从此冷落、疏远金蝉子,并限制其言行,最终使金蝉子愤而出走,与如来恩断义绝。”
大圣缓缓一点头,说:“如此说来,这金蝉子倒是有些气性,但他到了东土,为一统妖、人两界,所作所为,简直天理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