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一见霍地站起,一按剑上簧扣,刷地一声,长剑出鞘。“休得无礼,欺负两个孩子,算是什么英雄。”说着挥剑就冲了上去。
那独孤誉连退了两步。“女流之辈,不宜妄动刀枪。”
赵敏气得一笑,“以大欺小,又作何论?郭大侠下山之前,被我激得出手,我堪堪使出三招,便让他击败了,你若三招也打败了我,你才有资格向郭大侠挑战。”
赵敏说罢不由分说,挺剑就刺。那独孤誉似乎信以为真,立刻举剑相迎。
只听嗤的一声,剑锋竟然声震山岗。长剑大开大合,势道雄浑,寒芒吞吐,一时电闪星飞,又一招铁锁横江,直击得赵敏不得不急退闪身。
但见那独孤誉内力鼓**,连衣袖都欲胀裂,气势真是非同小可,这一剑直有雷霆万钧之势。
郭奕伸手将一枚铜钱捏在手中,想到赵敏万一有个躲闪不及,自己好为其声援。
忽见赵敏剑走偏锋,剑招忽伸忽缩,招式绝伦,轻灵如燕飞舞柳之间,高低左右回转如意,一时竟将颓势扭转。
辛弃疾等人大感稀奇,一时看得瞠目结舌,似乎从未见有将剑使得这般奔腾矫夭之人。
那独孤誉转瞬击出七剑,却被赵敏一一化解,心中不免急迫,抖剑**,嗤嗤之声大盛,剑招更加凌厉狠辣。
他内力浑厚,但见青光**漾,剑气弥漫,发出蚀骨寒气,来去猛恶精奇。
可赵敏久困水洞之中,在剑术上浸**二十载,是以造诣上法度严谨,腾挪辗转,势道端的是匪夷所思。
连一旁的郭奕也不禁生出感慨,可三十招一过,郭奕知道,赵敏必输无疑,那独孤誉近二十年在中原未尝败绩,可想而知,临阵搏杀的经验。如今只是一时的急功近利,反而失了稳重。
赵敏长剑虽然使得飞快,剑劲之柔已达化境,可毕竟差些搏击实战的经验。
那独孤誉老于世故,三十招一过,见不能取胜,立时改变剑势,出手更加迅捷,如电闪,如雷轰,兵刃上灌注内力,立时风声大作。
郭奕也看得生出佩服之心。以剑法之奇而论,自己还是生平从所未见。
堪堪两人又斗了十个回合,缠斗似成闷战之局。
不想独孤誉突然大喝一声,重剑中宫直进,乾坤一击。
郭奕看出此招大有破绽,可竟一闪即逝。
赵敏没能挡下如此锋锐威猛的一击,长剑立时被震断三节,连剑柄也把持不住,虎口发麻,就此丢弃在地。
见赵敏飞身后退,那独孤誉也不追击,垂剑伫立当地。
只听辛弃疾道:“前辈,你是多少招胜的?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郭奕小声道:“四十个回合,八十一剑,”
独孤誉将目光看向郭奕,“你是什么人?”
郭奕道:“我是她丈夫,不过我武功不济,纸上谈兵可以,动真格的就不行了。独孤兄弟剑术通神,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赵敏回到郭奕身边嗔怪道:“你真是没用,也不帮我。”
郭奕笑道:“独孤兄弟手下留情,才和你斗了这么久。”说着向独孤誉拱手道:“在此谢过独孤兄弟了。”
那独孤誉将剑收好,脸上神色竟无一丝得胜的快意,却有一点儿惭愧之色。忽道:“我二十年来从未出手至八十一剑,才将人击退,真是惭愧,不知女侠何名,剑法如此了得,承蒙指教,独孤誉得益非浅。”
赵敏道:“我既然败了,不报名字也罢。”
那独孤誉略一沉吟,轻叹一声,不发一言,竟然转身下山去了。
一旁的陈亮一脸的羡慕道:“女侠前辈,你真和郭大侠比试过吗?
“当然。我扬言要与他华山论剑,可他只是空手,三招便将我的剑夺了过去,不屑与我这女流比试,不似那人,竟然将我这一介女流的剑击成数段,没的用了。”
赵敏故意拔高了声音,是以要让下山的独孤誉听到。但那独孤誉似闻所未闻,转过林木不见了踪影。
郭奕拉住赵敏的手道:“莫气,等下山了,我给你弄把好的菜刀,居家过日子,才是正经。天色不早,山上已寒,咱们也下山去吧。”
“好啊。”赵敏并不因败阵而沮丧。
郭奕回头对辛弃疾和陈亮二人道:“看两位小哥一身豪气,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他日江湖相聚,定当把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说着袍袖一拂,携了女儿往山下走去。
一家四人行不多远,刚绕过两个拐角,忽听身后不远的小七哈哈大笑,道:“那人就是郭奕郭大侠,你没见他戴着帽子,鬓角隐隐有白发的嘛!郭大侠当年为岳元帅一夜白头,世人皆知,亏得你们两个还自诩聪明。郭大侠不屑与那独孤誉动手,也没心情指教你们两个。不过却是说我和他一样,不适合使用兵器。”小七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郭奕轻叹一声,不等听到辛弃疾和陈亮是何反应,立刻拉了女儿和赵敏飞身下山,脚步一顿,继而折转,重新上了先前停留的遇仙亭。
四人奔到亭子里静坐下来,果然听到辛弃疾和陈亮二人飞奔下山的脚步。似乎在山脚下碰到了路人打探,那路人不知如何回答的。辛弃疾和陈亮二人立刻寻了坐骑,只听马蹄得得,疾驰远去。
那小七则哼着要饭的莲花落,也往山下走去。
又过良久,看看天色就要黑了,郭奕再次拉起赵敏的手,走下台阶。
眼见赶到了山脚下,忽听下面有人凄切念叨:“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此生如若不是你,何愁青丝配白衣。”
四人转过障目之树,见下面一处台阶上,背对她们坐着两人,一个正是小七,另一个念诗的却是名女子,似在轻声哭泣。
郭奕脚步一滞,赵敏三人也跟着止步,
只听小七接道:“我也不比你好到哪里去,我娘曾是大宋的王妃,靖康之难被掳去金国。做了完颜希尹的次妃,后来希尹被金兀术给杀了。一年后,我才出生,十二岁那年,我娘病危,才告诉我说,我爹是南朝的一位使者,说是甚有文采,一直被希尹扣留在府上教授儿孙学问。十年前才被放归南朝。母亲下葬之后我就逃离了金国的都城。可我用时半年来到南朝,寻到父亲,他却不认我,我找到舅舅李宝,他也不认我。”
“怪不得你成了叫花子,原来你是洪皓先生的孩子——”
郭奕大吃一惊。
一阵清风吹过,树巅之上乌鸦嘎嘎而鸣。
郭奕听清了那名女子的声音,知道了是谁,赶紧转身欲拉赵敏返回山上。
可是一旁的女儿已然开口:“那位姐姐,你因何在此与小七哭泣?”
那名女子回头,泪眼朦胧道:“我想起我的大哥哥,无处告诉,因此才在此啼哭。”
小七也回过头来,一脸惊喜。
那名女子擦了一下泪水,抬眼看时,忽地挺直了身子。“大哥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说着原本眼中滚来滚去的泪珠,再次决堤而下。
正如郭奕心中所想,那名女子正是阿里扬泰勒。
郭奕因自己刚刚要逃走之举,结果被扬泰勒从侧面认出,想是山风吹歪了帽子,露出了白发之故,一时大是窘迫。
扬泰勒再也忍不住,奔上来扑到郭奕的怀里。
见她风尘仆仆,满脸泪痕,郭奕心中一痛,双手一时无处安放,更加的困窘不堪。
全书完。
「结尾添加了南宋爱国志士“推倒一世之智勇,开拓万古之心胸”的陈亮,和“以气节自负,以功业自许”的“一世之豪”辛弃疾。以此来承接本书“精忠报国,战功卓著,襟怀雄伟”的岳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