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顽看来,自从来到游乐场,我的变化很大。这也是我对小顽的印象。我和小顽都跟从前不一样了,小顽变得神秘难测,他还有了一个“任务”。有了“任务”却不肯给我讲清楚;我本人呢,也够怪的,喜欢“自言自语”,精神失常的样子。这是小顽对我的印象。他哪里知道,我是在跟那个死去的女生的魂灵对话呢,他还不知道,我与那几个“飞人”都成了好朋友,叫苹果的“飞人”还把最后一个秘密告诉了我。小顽不知道我就像我不知道他,彼此彼此。
小顽单独出去,回来时心事重重。
我问他可是在寻找回家的出路,他摇了摇头。那便不用问了,他果然还是为他的“任务”心事重重呢。
我把城堡的门窗紧闭,拉过小顽告诉他,这个游乐场比看上去的复杂多了……我难以抑制心底的兴奋,但又不能把所有的见闻都讲出来。我显得坐卧不安。
小顽看着我说:“你肯交待了,那就都说出来吧?”
我说:“没、没了,住在这地方,有点不习惯。你没什么话说吗?”
小顽很失望,告诉我:“现在,没有。”
剩下的时间,小顽在石头上磨一把生了锈的斧头。我仔细看了,可以肯定,它不是小蛮手里那把。这把斧头是小顽刚才出去闲逛的最大收获,竟然是在蹦蹦床下面捡回来的。小顽说这斧头大有用途。既然去了那地方,自然要谈到那桶涂料,我赶紧打听它的下落。小顽说它还在,还没让盗贼偷走。我庆幸不已,我还不想舍弃它呢。
小顽几次去蹦蹦床一带,居然完好无损,我不得不钦佩小顽的运气,也对他的胆量五体投地。与他相比,在游乐场里我谨慎得像个听话的班级干部,这很不好。我知道很不好,又难以克服对灰蜘蛛的恐惧。
小顽继续打磨他的斧头,他磨得相当细心,把它当成了宝贝。慢慢的斧头的刃口闪出了银光。这下,我也喜欢上它了,凑到跟前去看。
嗤——嗤——斧头有节奏地在石头上擦出清脆的音乐。难以解释,这种单调的声响竟也让我着了迷。我微张着嘴巴,一动不动,双腿锁住那道银光,看它在石头上窜过来跳过去,一时间暂时忘记了自己的不妙处境,把这里当成了世外桃源,甚至看见了流水和草坪,还有挂在草叶上大睡的绿蚱蜢……
音乐突然停止了。如同惊醒了一个长长的美梦,我仍旧盯着那件乐器久久难以适应。
“你爱听这个?”小握着斧头给我看。
“好听。”我深吸了一口气,以便快点从刚才的痴迷中清醒过来。
“你喜欢你就继续磨它吧。我想歇一会儿!”小顽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把斧头递给我,还告诉我几个要领。
磨斧头也要有些讲究,真不知道是谁指点给小顽的,小顽从前绝对连斧头都没见过。在我印象里,小顽削铅笔的技术都不合格,铅笔总是被他削得疙疙瘩瘩,所以他也不太愿意上美术课。现在我倒十分愿意接受小顽的指导磨磨这把斧头,我渴望进入刚才的意境。我试探着开始磨制,大概是节奏掌握不好的缘故,我再也演奏不出刚才的音乐了。为此我很沮丧。
我磨着斧头,小顽躺在了**,望着亭顶发呆。我猜小顽十有八九不是为我制造的音响发呆呢。
我问:“好听不?”
小顽半晌才反应过来,回答说:“太一般了……”
我便不再抱什么希望,只好随随便便磨下去。也不能指望劳动总能跟艺术扯在一起吧,劳动大体上来讲是毫无情调的事情。
最后,锈迹斑斑的斧头不见了,一把亮闪闪的斧头出现在城堡里,灰暗的城堡被它的银光映得生动了起来,这时,我才觉得自己没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