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幸运的是,我的血肉不能给它们提供力量,所以它们的目标只有你一个。”冢狐从腰间抽出一柄佩剑,得意洋洋地说,“这里,也将是你的埋骨之地。”
冢狐很少亲自动手,这更像是年少轻狂的顾羲禾的举动。
“那可未必……”老头子轻笑一声,打了个响指。眠狼的身影在飞舞的尘灰中出现,矫健的身体,几乎要跟黑剑合二为一。
“昆仑奴……”冢狐唤出了使锤的壮汉,两人一个魁梧笨拙,一个灵活锋利,转眼就斗在一起。
“乾达婆!”老头子勉力唤出了另一个妖怪,但他的力量不够支撑几个妖怪同时现身,苍甲首先露出了缝隙,一只不成形的怪物立刻冲上来咬他暴露的肩膀,被乾达婆一枪刺死。
随即他调转枪头刺向冢狐的脖颈,紫衣少年却唤出了一个名叫“飞车”,那是一个像是爬虫般的妖怪,行动迅速,立刻带着他脚底生风地躲开了乾达婆的攻击。
“盾龟!”他又叫出了一个怪物,但盾龟却出现在了昆仑奴粗壮的手臂上。昆仑奴轻易地以龟背巨盾挡开了乾达婆和眠狼的突刺,手中大锤却片刻不滞,转眼就在狭小的空间中占了上风。
乾达婆和眠狼的战力都比他强,但却吃了兵刃的亏,在这里长兵刃根本施展不开,反而倒是蠢笨的家伙得了便宜。
“回来!”老头子挥手将他们召了回来,一掌拍在熊男肩上。
这粗壮的汉子立刻明白他的心意,纵身一跃就跳上了第五层。他蒲扇般的大掌抓住了楼梯上的栏杆,但朽木却承受不了他的重量,发出“吱呀”声响,即将断裂。
“蔷薇!”站在下面的冢狐见这难得的机会,迫不及待地收回了昆仑奴,叫出了新的手下。
红衣少女的身影像是火一般在黑暗中燃烧起来,她挥舞着双刺,轻盈地跳起来,疾刺向熊男。
然而在这生死攸关之际,躲在熊男怀中,被鳞甲包围,只露出一张脸的老头子,却突然笑了。
他的脸白皙清俊,笑起来像是夜昙绽放。
但蔷薇看到这张好看的笑脸,却突然身体一僵,心底涌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就在这时,一张大网兜头从她头顶罩下来,一下就把她紧紧缚住。
而就在她重重跌下去的一瞬,她看到熊男的腰间悬着几根银丝,牢牢地将这巨汉悬在半空,如果不是从近处看,根本无法发现。
“混蛋!”冢狐见蔷薇失手,立刻驱使飞车,要亲自对付宿敌。熊男在半空中不敢动弹,而老头子也没有力量再召唤妖怪,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他怎能让这样的机会从眼前溜走?
飞车带着他沿着楼梯的扶手灵敏地滑上去,他提剑就刺向熊男。但躲在熊男怀中的老头子却伸出一只满布鳞甲的手,一把就抓住了锋利的剑刃。
“这么久不见,你笨了许多呢。”他露出狡黠的笑,手中用力,居然轻而易举就将长剑自冢狐手中夺了过来。
“主人!”蔷薇从网中脱困,急忙要去护主,但刚跃上半空,就被一根蛛丝缠住了手足,再次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次她似乎受了重伤,用了几次力也无法爬起来。
“你是装的?”冢狐终于看到了熊男腰间的蛛丝,明白这壮汉摇摇欲坠一天一夜,也不会掉下去。
“你才看出来吗?”老头子朝熊男使了个颜色,熊男挥起一拳,就将他打得口吐鲜血,身体如纸鸢般平平地飞到了五层。
“塔的妖怪好像都不见了,好像越高处妖怪越少。”阿朱亭亭如玉地从暗处走出来,收紧了手中的蛛丝。
熊男借着她的力,也轻松地跳到了五层的平台上。
“你、你明明要输的,怎么会……”冢狐勉强坐起身,咳出两口血沫。他受了内伤,还好顾羲禾的身体不错,似乎尚未危急生命。
“谁说我会输?你以为这狭窄的地方,最擅长昆仑奴的发挥?”老头子指着环绕着塔的楼梯,和每层平台上的房梁,微微一笑,“但你忘了阿朱,这里的地形其实对她最有利。所以我故意露出破绽,而你果然上钩了。”
冢狐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突然狞笑了起来,“你知道为什么越到顶层妖怪越少吗?”
“因为那里光线强烈,所以……”老头子说不下去了,他嗅到流动的风里,传来了一股浓腥的血气。
“笨蛋,那是因为上面藏着一只最大的妖怪!”
他话音未落,一只锋利的螯足刺破顶棚,直插向老头子的头顶。螯足大如砍刀,刹那间就劈碎了他肩上的鳞甲。
苍甲发出哀嚎,吃痛消失了,驱魔师的鲜血飞溅,引来了更多的妖怪。
情势在瞬间逆转,一个周身覆盖着黑色硬壳的巨大蛊虫沿着楼梯爬了下来,它的背上长着一张女人的脸。
那张脸妩媚入骨,风情万种,正是曾被老头子奋力击退过的顾五娘。
“看起来,你们是受了同一个人的恩惠……”老头子一见之下,就立刻明白,“那人让你们一个借尸还魂,一个化为妖魔,还真是很厉害……”
“废话少说,话多的人,总是死得比较快……”顾五娘嘶叫一声,挥舞起螯足就向老头子身上砍去。
乾达婆连忙现身,以长枪挡住了她的攻击。而就在这时,一个没用的家伙在塔的角落中出现。
那是白衣如雪的虫虫,他蜷缩在尘灰里,惊恐地望着顾五娘,像是看到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虫虫,快点回去……”他的出现占用了老头子太多的体力,无法驱使妖魔们打斗。
可是这个一直以来都表现得乖巧听话的家伙,却始终咬着牙,无论主人如何命令他,都不肯隐身。
“想不到你连这种废物都收,怪不得会被怪物所伤!”冢狐尖利地笑起来,语气中满含讥讽。
“你说谁是怪物?”可这话引来了顾五娘的不满,她嘶叫着向冢狐冲过去,吓得紫衣少年连连后退。
老头子趁隙要跑,但蛊虫庞大的身躯,牢牢地封住了通往顶层的路。顾五娘贪婪地看着他,像是要把这清俊的少年生吞活剥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看来只能竭尽全力了!”老头子突然不跑了,他索性端坐在地上,青衣委地,唇边含笑,宛如一棵永不动摇的青松。
“别开玩笑了,你受了重伤,哪里还有力气……”顾五娘微笑着说,然而她刚笑了一半就笑不出来了。
高大的熊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拳就重重达到了蛊虫的头上。
“乾达婆!”老头子飞快地替换着妖怪,持着长枪的贵公子出现,一枪就刺向蛊虫的眼睛,它的眼睛登时瞎了一只,流出黄黄的**。
但它挥舞的长足也疾砍向老头子的胸口,苍甲立刻冲出来替他挡了一击,被打得口吐鲜血,很快便隐身了。
“虫虫,你给我回去……”老头子大声怒喝。因为虫虫的出现,他不能同时驱使多个攻击性妖怪。
如果熊男、眠狼以及乾达婆一同出手,或许在瞬息间就能决定胜负。
“不……,我不回去……”虫虫呜咽着痛哭,“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我的主人的气息……”
“你说什么胡话……”老头子刚要骂他,顾五娘驱使着蛊虫就直袭他的胸口,他连忙躲避,眠狼急忙阻止,但却终究晚了一步。
虫子的獠牙刺进了他的前胸,浓腥的鲜血转眼就染红了半幅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