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轮袭击,雷野的马队死了六人,伤了十三人。
到了卢寨,验了勘合,卢寨的驻军早得了李将军命令,放众人穿寨而过。
雷野留下两人,等着通知雁落城中来人,把这些伤者和尸体运回。
出了卢寨,到了车厢峡口,雷野让他的马队停下来,全体转身,静静地看着跟在队伍后面的墨七星六人。
“他这是真要我们前面替他探险?”阿鲁吃惊道。
“一帮之主,你以为他说来玩?”天枫冷哼道。
几人看墨七星。
墨七星苦笑,略一沉吟,道:“那我们就吃敬酒,走前面吧。”
一带马缰,当先而行。
经过雷野的时候,大声道:“跟好了,别拉下。”
一行缓缓进入车厢峡。
车厢峡是一条狭窄笔直的峡谷,道路倒是平坦,两边山崖也不太高,就像是一个没有顶篷的车厢,虽然,这个车厢长约十里。
“这里埋伏,倒是瓮中捉鳖,十拿九稳。”阿鲁左右瞧瞧,嘀咕道。
他们看不到山崖上的情况,一旦有事,只有前冲后退,可是符渊腾若是设伏,自然会前拦后堵,插翅难飞。
“墨公子,探探情况再走?”天枫拍马追上墨七星,问道。
“不用。”墨七星道。
天枫一楞,看着墨七星镇定自若的表情,心里狐疑,还是忍不住问:“墨公子另有……”
墨七星心里苦笑:他自然也想探明情况再走,可是哪有办法。
他会一点“荧惑”之术,可以用来感应四周,但是范围有限,而且不可能步步施为,他没法维持那个念力。
至于像派出斥候一样两边探查,他们只有六个人,肯定做不到,而且消息转递不灵。
心念一转,笑道:“放心,我们不会有埋伏的。”
天枫愕然。
墨七星却不再理他,转头对众人道:“我们加快一点速度,拉开跟他们的距离,放心地往前走就是。”
阿鲁一楞,笑道:“对,符渊腾真要伏击,看不上我们这几个人的。”
他们这六人远远地走在雷野马队前面,同样厚重的皮袍,谁都会看成马队的前哨,符渊腾真地伏下重兵,自然不会打草惊蛇,自然会放过他们,对付雷野后面的大队人马。
“符渊腾若是知道墨公子在,只怕会改变主意。”天枫冷冷地说。
阿鲁一楞,无语。
“那就只有祈祷扶倏大神保佑了。”墨七星笑道。
这不是调侃,而是实话。
他们现在身在车厢峡中,不像雁落城里,随处可去,只能往前。
身边可以依仗的,除了同伴,就是西越人准备的一些奇怪东西,似乎是阿鲁用来招摇撞骗的秘术法器,又像是他们部族特有的祭神道具。
还有,就是两只据说可以用来传递信息的雪鸟。
北海天寒,但是冬天能够看见的雪鸟,也有好几十种,这两只雪鸟一直缩着头呆立在鸟笼中,出城来很少活动,若不是见他们喂食,只怕是以为是死鸟。
然后,就是这十匹马和一些雪地住行用具。
雷野的马队带着的物资肯定要多得多,品类齐全,但是雷野已经明确拒绝成为他们寄生的宿主,不想让他们再占什么便宜,他们现在,不会再恢复到几天前一起进攻拦马塘救小五时的亲密关系了。
一行人表面轻松心里紧张地行了半个时辰,车厢峡已走了将近一半,阿鲁笑道:“倘若符渊腾想在这里动手,也应该……”
猛听得后面传来“轰”的巨响,阿鲁失声,众人一起掉头回看,只见半里外腾起一片雪雾,跟着就是哨声人声喊杀声夹在风雪之中隐隐传来,显然符渊腾的埋伏已经发动。
“怎么办?快跑?”阿鲁急问。
“跑什么?要动我们早动了。我们没事。”天枫冷冷说。
“倒也未必。”墨七星眺望路边的山崖,“赤阳帮若真是想一网打尽,不会只有一个埋伏,多少也得布置两三道网,前面击溃,后面拦截。刚才没有动我们,现在已经发动,就不用顾忌了。”
停了一停,想起敬东园小五遇劫和雁落城外小五姑妈家围攻,赤阳帮众的军阵战法,又道:“符赤阳野心不小,学习军伍,符渊腾自然也了解这些,应该是这样。”
“那怎么办?”阿鲁问。
“最差的选择是继续前行,一头撞进赤阳帮的网中;其次是等在这儿,指望雷野获胜。”
“还有呢?”阿鲁问。
“墨门弟子从来都不是等着敌人打来。”墨七星冷冷道。
“可是这……”阿鲁为难地看着两边的山崖和**的呼儿海马,和马匹上的辎重。
“你又不是墨门弟子。”天枫冷冷地说。
他比阿鲁更快领会了墨七星的意思。
“你一个人……我们怎么办?”阿鲁大惊失色。
“自生自灭。”墨七星板起脸冷冷地说,“反正你们只有两个选择,前行送死,或者坐以待毙。”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阿鲁冲口而出,跟着脸露难色地看着两边的山崖,身子畏缩。
“你们去没有用。”墨七星脸色柔和下来,笑道:“这样吧,我去替你们解决前面的埋伏。”
“那好。我们就在这里先等着。”阿鲁松了口气,“你要带只雪鸟……”
他也意识到单独带只雪鸟并不方便。
“不用。”墨七星摇头,“我有办法跟你们联络。”
他眺望后方,凝神倾听,然后说:“看样子他们僵持起来,雷野不是轻易可以被埋伏的。你们可以不慌,等着我给你们信号。”
“那我们就在这里呆呆地等?”阿鲁问。
“你们也可以随便行动,你们是自由的。”墨七星淡淡地说。
“那我们还是等吧。”阿鲁沉思着做了决定。
片刻之后,墨七星弃了马匹,离开几个西越人,独自上了路边的山崖。
站在山崖上,能够把后边的战局看得更加清楚。
雷野的队伍在道路上用马车结阵,以弓箭手弩压住阵脚,困守在道路正中。
两边山崖上,粗粗一看,竟然有三五百人的样子。
墨七星大吃一惊!
他们以前得到的情报,赤阳帮连续三拔人出城,不过一百余武士,怎么突然冒出这样多人来?
是后来又陆续出城的?还是早就收服的山贼?
雷野跟他说过,他这次出城,带了沉稳多智的喻明秋,勇猛好战的劳商山,城里有田无厓坐镇,负责监视赤阳帮和其它武士帮会的动静,一旦赤阳帮增后,他们就会相应加派队伍出城,是将城里城外同时作为战场。倘若这些多出来的人是赤阳帮后来增派的武士,雷野的增援又在哪里呢?
倘若这是早就盘踞在雁苏山的山贼,雷野是不是又早就料到,做了防备呢?
还有,墨七星以为符渊腾只有一百多人,那么分派到前面负责拦截的武士肯定不会太多,他一个人足以扫**,现在肯定不了,他又该怎么办?
回去对阿鲁他们一说,会不会吓得他们立刻转身逃跑?
他们只怕也无处可逃,赤阳帮想必已经在此布下了天罗地网。
他自己也一样。
墨七星苦笑了一下,怔了怔,决定继续往前。
后来双方已经摆开阵势,戒备森严,他回去也帮不上雷野什么忙,再说,他答应过西越人,要为他们扫**埋伏。
他也不招呼西越人跟着他前行,独自一人沿着山崖上的小道缓缓前行。
车厢峡地形奇特,两边山崖齐平,但是山崖上的道路狭窄,山民称为刀背崖,意思是如同刀背一样直而窄。
墨七星踩在积雪上,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一箭之地,到得山崖背后坡度略缓,心中警觉,眼见路边雪地略有异样,便是远远地一棍击去,不到几棍,已有一人从雪地中跳起,挥刀向墨七星面门砍来。
墨七星挥棍迎击,刀棍尚未相交,对方已然变招,长刀斜划,攻向墨七星腰间。
墨七星心中叫了一声好,想不到这武士武功竟然高强如厮。
长棍不及收回,只得施展身法避让。若是比武,照面之间,已然输了一招。
敌人也不打话,长刀不及使老,翻转反斩,紧追而至,竟如附骨之蛆。
墨七星心中恼怒,一招轻敌,竟然落了下风,念力到处,竟不再避,反棍直击。
“铮”地一声,刀棍相交,两人身子都是一晃。
“好!”
墨七星轻喝一声,更不打话,手中加力,长棍直砸。
哪知对方身子一转,猛地滑出几丈,不再接战,却是脚上踩着雪撬,行动快捷。
墨七星一怔,这人武功虽然略逊一筹,却是大可一战,这么一触即走,不知是何原因。他全力施展身法,固然可以追上,却不愿为了一个敌人大动干戈。
依然照着先前的法子,一棍一棍地打将前行。
果然这片缓坡就是赤阳帮埋伏之地。
不消片刻,墨七星棍下便惊起十数人,有的一起便飘然远避,有的略一交手,也不纠缠,十数名武士退在缓坡上,远远地跟墨七星对峙。
这些武士背上皆各背负弩箭器物,不知怎的,却不用来对付墨七星。
墨七星表面镇定,心里却也嘀咕,不知如何应付这干埋伏武士。
他刚才不愿全力追杀敌人,现在敌人全部现身,脚上皆踩着雪撬,他行动不如对方灵活,更不死拼,可是对方这样不战不退的样子,他也好生为难。
便在这时,一道身影从远处飞来,片刻之间,便已看得清楚,是一位负枪的武士。
他同样踩着雪撬,可是身法却远比其他武士更加灵便。身后背着一杆长枪,身材高瘦,竟与长枪一样平齐,脸上带着傩戏面具,却是谈判会上,跟随符渊腾那人,也是墨七星刚到雁落,便在长街交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