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这时,改名孙之丞的新太郎奔驰而至。他向武藏与尼姑以目为礼,旋即趋近阿松枕边,与信行相对,单膝跪地,望着阿松的脸,尖声叫道:“妹妹,你为什么如此?”
对不知一切情况的孙之丞来说,这无疑是晴天霹雳,他真想痛责阿松一番。
武藏呢?他与瞑目合掌的阿松相对,纹丝不动地伫立着。正对面是刻着“清澄院天来妙音大姐”的阿通之墓。墓后的空间浮现了悠姬、铃姑、由利公主的脸……武藏既无藏身之所,亦无掩目不视之法,僵硬的脸如死一般冰冷,呆立不动。
孙之丞与信行终于离开阿松的枕边,站在前头的尼姑停止诵经,走过来报名道:“本人为本化城庵庵主妙光尼。”
然后她指着阿通墓,告以发现阿松自尽的经过:“本人与此墓主为此世有缘之人。今天是她忌日,故来焚香,发现松小姐自尽于此,乃及时通知寺尾先生。”
孙之丞致谢后,俯首问道:“庵主如何认得舍妹?”
“此墓主名叫阿通,三十年前曾与松小姐同住此地。当时,我正服侍庵主妙舜尼。”
“哦,原来如此。”
孙之丞不禁以手击膝,赫然目视武藏。
武藏默默不语。
庵主仰视武藏开口说:“我曾见过宫本先生一次,妙舜尼当时经常告诉我们弟子说,通小姐是武藏所托付者,他随时会来迎接。”
武藏呻吟般说道:“武藏不德,深致歉意!”
说罢,他向庵主俯首致歉,静静转身离开墓地。大家无言目送他离去,脚步滞重,腰身弯驼,双肩下垂,看来有如七十岁的老人。
阿松的遗体旋即以轿舆运回己宅。亲朋闻讯群驱而来。
由于秘密地通知,尾藤金也飞奔而来。他那洒脱的风貌已失,变得沉痛僵硬。
俨然就上座的尾藤金,静听信行报告——阿松天未明即离家他去,似乎前夕即已下定决心,客室已整理得一尘不染。阿松常常就这样前往尾崎宫参谒,而未留下片语只字,所以家人不虑有他,信行亦如往昔,径赴武坛。之后,本妙寺送来急讯,家里的仆人即遣人奔告信行与孙之丞。
尾藤金又问:“现场的情形呢?”
“平居的衣服叠好放在墓旁,想是在墓地换穿纯白衣裳。面对着通小姐之墓俯伏……”
信行详细地说出所见的情形。尾藤金似乎也风闻过阿松和阿通的关系,颔首倾听。听完后,他肃容赞扬道:“松小姐,真了不起……”
接着他盯视阿松的遗容,阿松淡妆,略施胭脂的脸有如已开的花,鲜活清澄。尾藤金觉得阿松比生前更美更神圣。
“松小姐,真了不起。”尾藤金又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