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浪子小说 仙侠 小山胜清·宫本武藏后传(套装共2册)

江户之卷 天外天

  

  一

  “唷,武藏!真高兴见到你。”

  忠利喜形于色,稍抬身躯说。

  “新年,恭贺新禧!殿下益见焕发,庆幸之至!”

  到江户的第四天,于拜会北条安房守之后,武藏晋谒了细川忠利。早一天,先由寺尾新太郎去请示,是约好今天前往的。

  武藏还是穿着白绫大褂,外加无袖披肩,那一副奇怪的装束,始终如旧。

  “哦,你也壮健如前,令人欣慰。哪哪,近前!”

  “是,殿下去年加秩转国,进位肥后,一切顺利,请恕武藏踵贺来迟。”

  两人相对坐下。

  忠利小武藏二岁,年方四十有八,广颡秀目,色润清癯,一望便知是一个明哲果断之士。虽是系出名门,但自幼远离父母,为人质于德川,难免辛酸备尝,然了无抑郁之色。

  奕奕射人的目光,一碧澄清,自具君主的威严。但从他那眼底,渗透出深湛的情爱,令人接之温煦如春。事实上,忠利的言行举措,待人处事,与其凌之以威,毋宁是动之以情的。

  他的父亲忠兴,正是战国型的君侯,虽是精通茶道的雅人,但生性卞急,脾气刚直,且不能容人,对于忠利的柔弱颇不以为然。

  武藏与忠利,性格上虽然一无似处,但无条件地彼此喜爱。武藏觉得与忠利相对,心情便轻松了。一向排除人情的武藏,唯有对忠利,动辄以情,颇为心折。

  谈话首先从熊本的事开端。

  “听说转国之际,殿下曾驻马城外,第二天方始进城,可有其事?”

  “哦,父侯(忠兴)以我胆怯,深为不满。其实我不肯立即进城,并非慑于清正公的威光。要知加藤清正是不世的名将,自领有熊本,所表现的,竟是优秀的政治家风度。今日余庆所及,以我细川家为最。我乃对地下的清正公之灵深表谢意,入国之初,所以不愿遽尔进此清正公所筑的名城,便是为此。”

  忠利毫不隐讳地道出了自己的心事。

  “好见地!清正公肥后入国之时,也与殿下同一用心,对于当地豪族倍加爱护,而且尽是擢用前君的遗族、遗臣,至今传为佳话。”

  “我必竭力为之,继清正公的余绪,使肥后成为人间乐土。武藏!肥后是好地方哪。听说,当年你也曾去过?”

  忠利的眼中,闪动着青年一般的理想。

  “是。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与佐佐木小次郎决斗之后,从佐贺、长崎、天草绕过去,直至肥后。殿下!肥后确是好地方。地居要冲,适当九州中央,沃野千里,山海饶富,堪称天府之国。”

  二

  新任命的肥后领主细川忠利,满怀着建设的理想,听了武藏的话,不觉兴奋地说:“噢,武藏!希望你也来肥后……”

  说了一半,他却改口言道:“肥后是你旧游之地,待我就国之后,希望能来一游。”

  武藏知道忠利欲言又止的,是什么意思。忠利有意延聘武藏为一藩师范,且师事武藏。但以今日武藏的地位,作为诸侯的家臣是太过委屈了。忠利便是缘此踌躇,不敢邀请。武藏对此,自是感激知遇之情。

  可是,武藏虽感激忠利的知遇,却无出仕之意。这不是他自高身价,乃因武藏是兵法道上的行脚僧,如闲云野鹤,居无定所,不属于任何人,而以天地为坛场的人物。所以他虽有门人,但无一定武坛,京都的住所,也只是临时寄寓罢了。

  “居无定处的流浪汉,几时前来打扰却很难说。”武藏答道。

  忠利变换了话题说:“可是武藏,听说你也作画……”

  “只是武人借以解闷罢了,哪里称得上作画?流浪各国,接近自然,不觉兴来涂抹几笔。后来见了古今名画,好像与兵法有一脉相通之处,遂偶尔为之。”

  “师匠呢?”

  “光悦、等伯等名人都是知己,但不会专诚请教。”

  “武藏。”忠利意味深长地,微笑着叫道。

  “是。”

  “老实说,我有一张你的画,画的是达摩祖师。”

  “哎,我画的?”

  “是呀。原是悠姬家的,不知谁带了回国,由佐渡珍藏着的,我向他要了来。”

  武藏听到忠利提起悠姬,不觉心里一沉。

  “是的,公主后来虽专攻文学,但对绘画也堪称天才,我对绘画产生兴趣,多半也是受公主的影响。这样一位天才闺秀,竟因武藏一时不周到铸成大错,心中无限悲痛。”

  “不要说了,武藏。”忠利轻轻地用手制止着说,“我倒以为悠姬的一生,过得满有价值,现在也不必去提了。你先来看画吧。”

  武藏无言以对,对忠利的体贴唯有心感而已。

  忠利站起来,打开壁框,拿出一卷画轴。

  忠利把上首所悬狩野元信的山水画取下来,换上手上的画轴。

  “如何?武藏。”

  不错,是墨水画的达摩,没有上款,署名是“新免武藏”四字。

  武藏一晃便说:“殿下,这张画请你见赐。”

  说着,站了起来。

  “等等,武藏。为什么呢?”

  “这样拙劣的画,留在这里徒增贵府之羞。这是临摹的中国画家梁楷(1)之作。”

  “不错,曾有一个画家也说起过的,说是笔法、画风,都与梁楷无异。他还很是称赞,说是别有风趣呢!”

  “不,不成。在今日武藏的眼中,这完全是假货,是赝品。总之,这张画请赐还,容武藏另呈会心之作。”

  “哦,那也好。务请勿忘!”

  “是。但请假以时日……”武藏取下挂轴,随手一掩,躬身言道,“殿下,那么就此告辞。”

  “什么,回去?再多坐一会儿,安房守也快来了。”

  “不,想起一事,亟待料理……”

  说起回去,武藏是一刻也不犹豫的。进退神速,机不可逸,正是兵法家的信条之一。

  武藏不顾忠利的挽留,飘然而去。

  不久,安房守来访。虽是低秩,他终究是大名级人物,且忠利又是他的军学门徒,自是恭恭敬敬地以师礼迎之。

  “武藏呢?”

  “就是哪,看了那张达摩的墨画,像是深有所感,挽留不住,回去了。”

  “哈哈……那才是武藏一贯的作风啦。”

  “因此,那件事也终于没有机会提起…”

  “哦,他不是什么难说话的人,也不会自高身价,只是多年放浪自由惯了,逞是慎重些,静观机会便是。”

  安房守的话虽说得很平淡,但他却对武藏抱着兄弟一样的情爱。

  “正是如此。”

  “可是,老中(2)们的意见如何?”

  “最初反对的内藤、青山,业经与两人私交甚笃的小仓藩小笠原忠真殿下从中斡旋,已自点头了。”

  两人所谈的,是想推荐武藏为将军家兵法指南一事。这一问题,已经酝酿了十四五年,因有人反对,认为柳生一家已经足够,便一直被搁置下来。但也并非就此打消。

  心折于武藏的兵法、为人,有很多诸侯想促成其事。虽是人人希望武藏能为己用,但来头太大了,谁也不敢作非分之想。而又惋惜武藏的学问,所以索性把他推荐耠了将军家,无非是爱惜人才的意思。

  三

  武藏本人,当然做梦也想不到忠利和安房守等人正在发动推荐自己为将军家兵法指南的事。他从细川的府邸回到寺尾家,进了十个榻榻米大的居室,立即找出唐纸(3)。虽是好久没有作画,但墨与画笔,却从京里随身带了出来。

  “父亲,殿下可好?”伊织问道。

  “哦,很高兴。”武藏一边回答,一边望着画纸出神。

  “父亲,我在这里不碍事吗?”

  “不要紧。”

  “画什么呢?”

  “达摩像。”

  武藏不愿拂逆任何人,以静寂的心眼,在纸面上描出各色各样的达摩,忽隐忽现,接连不断。

  达摩是天竺禅宗和尚,为传心印到了中国,时在南北朝。梁武帝迎至金陵,与谈佛理。后渡江往魏,止嵩山少林寺,因不得其人而传,面壁九年而化,为禅宗第一祖。一般画家所取材的,就是这面壁的姿态,而重心则在两眼。面壁九年,目光所注,绝非寻常,画家们虽各凭想象任意揣摩,但所表现的,结果仍逃不出自己的心境。

  武藏生来喜画,加上悠姬的影响,又是大家的熏陶,有时偶握画笔以自赏。他拟将艺术的境地与剑的境地打成一片,借以打开兵法道上的窘境。

  他的这一努力,终归失败。到后来竟怀疑自己的艺术境界是离开了剑的另一世界,认真说起来,反而妨碍了兵法的修行。但武藏承认艺术的真实性,又不愿单为趣味,仅以绘画为消遣。

  而今天在忠利之前,看见自己所作的达摩画像,像触电似的,恍然于过去的错误。

  展开唐纸,静静地对纸而坐的武藏,伸左手提起大刀,霎时右手按着刀把,拂鞘而出。

  伊织不自觉地肃然端坐。武藏把大刀拿到眼前,目不转睛地望着白刃出神。

  过了一会儿,他幽幽地说:“伊织,现在也许可以画得出像样子的东西了。”

  “可是,以前所画的……长谷川等伯先生和海北友松先生,不是都极口称赏的……”

  “无论他们怎样称赏,以前所画的,都是模仿。只是见了大家名人的画,印在脑中再翻版出来,不是自己独创的风格,算不得创作。伊织!离开剑,我不能作画,也无法参禅。这几天来的自觉,我是深深地体会到了:一切离不了剑,剑!剑!”武藏凝视着眼前的白刃,连声低唤着说。

  四

  他压低声音,继续说下去:“丢开剑,我是什么都没有了。我所见的,一切都是因剑而开展的天地。我所画的,是借剑而创造的第二天地。我应该以剑为笔!”

  武藏轻轻地把大刀纳入鞘中,拿起画笔,开始描绘达摩。二幅、三幅、四幅……直画到快黄昏,终于掷笔自语道:“始终画不好,太难了。”

  “父亲,我以为画得都很好哪。”伊织一幅幅看下去,从旁搭腔说。

  “不,你不懂。模仿容易,创作则难。我像是被什么拘束住了,如刚才所说的道理,手和心,都硬僵僵地不够灵活。”

  说着,他站了起来:“伊织,跟我出去。”

  出了寺尾家,武藏踏着大步,伊织默默地跟在后面。从青山绕赤坂半藏门,沿沟左转弯,到了千迁街尾。神田明神后面,一家黑板围墙的大门上挂着——

  兵法指南,山川苍龙轩

  九个大字的招牌。

  大门已旧。出来应门的,是一个年轻武士,领着两人进了里面一间房里落座。好像没有女眷,茶果都由年轻武士送进来。不久,主人苍龙轩——鸭甚内便出来了。

  “啊,宫本先生!难得,难得。我在专候大驾哪。”他肃然迎道。

  “应邀拜访。此乃鄙人养子,名叫伊织。”武藏也谦恭地答礼。

  “唷唷,令郎,是不是出仕本多中务大辅殿下(4)的……”

  “不,那也是养子,名造酒之助。此乃伊织,一直带在身边,正在进修兵法。”

  苍龙轩目不转睛地望着伊织。身材虽然不及武藏修伟,但目光如电,结实精干,俨然剑士风度。

  苍龙轩颔首言道:“真好福气。在本多家仕宦的一位,听说是全藩屈指可数的剑士,而这位世兄,也一看便知是能手。”

  说着,站了起来:“容在下带路,请移步到武坛一观。”

  从那武坛里,断断续续传过来吆喝之声。

  

  那是约有五十坪大小的练武厅,正面照例供奉着武神香取鹿岛的神座,颇为壮观。神座下高一级的矮苍,是师范的座位。

  走在前面的甚内——苍龙轩,一声咳嗽。正在练习中的二十多个门人,立即分为左右,放下袖子,站班侍候。父子两人,跟在苍龙轩之后,从屏立着的人巷直向正面走去。门人们的视线,一齐注在武藏身上。也许早已知道,他们的眼中闪着惊异与尊严的神色。武藏今日的剑名,已是声振全国,凌驾于柳生之上了。

  苍龙轩请武藏坐在矮坛中央,自己与伊织则分左右,坐在坛下。

  “向各位郑重介绍宫本武藏先生!这边厢坐的,是先生哲嗣,宫本伊织世兄。”

  苍龙轩突然开口,门人们便一齐躬身见礼。武藏与伊织,也勤动地回礼。

  苍龙轩向门人上座,朝着一个年四十一二岁的壮汉叫道:“波多野君,请前!”

  那壮汉到了武藏之前深深一礼,抬起头来注目而视。目光锐利,是磨炼有素的兵法家之眼,且不单纯。武藏也注目回视。

  苍龙轩紧接着说:“宫本先生,鄙人的代理师范波多野二郎左卫门,请多多指教。”

  “不,我才理该忝教。”武藏一眼便知是相当的兵法家,谦虚地回道。

  波多野不响,苍龙轩继续说:“如所洞悉,鄙人从不拿剑,实地指导一节,概由代理师范专责其事,我只是讲解兵法的理论和评定。”

  “哦——”

  武藏心想,这种指南方法倒是别开生面,煞是有趣。

  “那么,请看实在演习……”

  苍龙轩以目示意,师范的波多野即进至武厅中央,指点四五个年轻门人,继续练习。

  可是,当日尚无竹刀(5),练习用的全是木刀,不能射击,仅充作教练架势罢了。平时,只是些架势的基本训练,唯有比试时得以自由进击。

  所以当时的剑术最重架势,各派各流,长短互见。出色的兵法家,都精心研究架势,竞相创始新型,一旦发明新型的架势,便独创一派,自为该派的开山始祖了。

  波多野的架势颇多变化,别具一格。武藏便向苍龙轩询他的流派。

  “是丸目主水正所创的一传流。”苍龙轩答道。

  丸目主水正早已亡故,是曾以一流兵法家驰名江户的剑士。武藏却不曾见过此人。

  苍龙轩接着说:“他的特征在于回刀反击时的变化,但多少有些不自然的地方。”

  这样批评之后,却又说:“不过,波多野倒会别出心裁,另有妙诀。等会儿先生自然知道……”

  六

  波多野二郎左卫门督导门人练习告一段落,山川苍龙轩乃召集门人到了面前,开始他得意的兵法讲解。这厮好幽默,讲题竟是“宫本武藏兵法”,从武藏十三岁的时候打倒有马喜兵卫以来,就其重要的比试,纵横论列,趣味盎然。

  武藏见他的讲桌上,放着用纸芯装订起来的一册旧本,封面上题着《武藏恶业记》五字。

  这就是苍龙轩还是甚内的时候,抱着满腔咒恨所写下的武藏比试的日记。武藏虽不知详情,心中不禁暗笑。

  “恶业!不错,也许是吧。”他自语着说。

  武藏的父亲新免无二斋,是自成一流的兵法家,但武藏没有从父亲那里得到兵法上的指导。不,无二斋毋宁希望武藏远离兵法。而结果他仍选择了兵法之道,也许是前世的恶业。而那恶业,至今不绝。

  苍龙轩讲解告毕,门人们各归原位。

  这时,代理师范的波多野走近武藏面前,垂首躬身言道:“先生,务乞指教一二!”

  武藏注视波多野的脸,直觉到“这厮怀有深意,对我别有所图……”的预感。过去难以数计的比试或决斗,武藏虽没有抱着私怨,但输了的对方,除本人外,连他们的子女,乃至亲戚知己,对武藏怀恨记仇的颇不乏人。

  那些人怨毒的目,像眼所不见的丝网,老是绕在武藏的周围。

  武藏在记忆中追寻波多野的影子,但怎么也记不起来。该是与“武藏的恶业”牵涉着的什么人吧?

  “好吧。”

  武藏立即答应了。以武藏今日的地位,与一个代理师范对垒,可谓绝无仅有。今天,武藏一方面想试观波多野的一传流究竟如何,再则被苍龙轩刚才说的“另有妙诀”一语引起兴趣,才慨然允诺。

  “宫本先生!”苍龙轩插口说,“事先声明,波多野,原名明智勇马,与先生别有渊源。”

  “渊源……哦,恶业的渊源吧?”

  “正是。二十一年前,在九州小仓城下,城主细川忠兴公麾下的兵法家,严流佐佐木小次郎!”

  “什么?小次郎的……”

  “是的,当时在那位小次郎先生家里的,武坛管事鸭甚内,嬖妾铃姑小姐和寄养弟子明智勇马三人。”

  七

  苍龙轩如谈论别人的事情一样,仍用讲解的口吻继续说:“却说佐佐木严流在船岛齐志而殁的时候,甚内与铃姑虽然明知力所不及,还是念念不忘打倒怨敌宫本武藏,在九州留下来了。可是明智勇马却毅然离开小仓,登上兵法修业的旅程,下决心磨炼业艺,以期将来能与武藏堂堂皇皇一决雌雄。”

  “好,知道了。”武藏断然回答。

  他不愿再往下听明智勇马的苦心经历,随即就座而起。

  “拿木刀!”他指向伊织说。

  伊织向苍龙轩略施一礼,站起来朝架上挑选两把木刀,交给武藏。武藏分执两手随手一挥。右手上的木刀,距手头四五寸处应手斜断。武藏把左手刀交给右手,随向武厅中央迈步前去。

  门人改容屏息,鸦雀无声。武藏坐着的时候,虽是威压四座,尚为安稳,但现在便截然不同了。

  波多野脸色铁青,抱着必死的决心,从下首缓步而前。武藏倒提木刀,屹立不动,目注波多野渐渐近来。

  相距十步许,武藏突然喝道:“呔,波多野!”

  波多野愕然停步。

  “波多野!”

  又是一声大喝。

  波多野的脸色骤变,由青涨红。

  “波多野!”

  再是一声。

  声起处,波多野“啪嗒”一声,仰面而倒。门人们始终莫名其妙,如坠五里雾中。当武藏喝叫波多野时,声若雷霆,贯人心胸,有好些个门人闻声瑟瑟发抖。连悠然坐着的苍龙轩,也霎时变了脸色。

  “伊织,去点活波多野。”

  武藏回顾伊织说。

  “是。”

  伊织走近晕在地上的波多野,抱起他来,在背上点了活穴。

  “哦——”

  波多野呻吟着张开两眼,同时,张口呼气,从口中飞出五六根绣花针,跌落地上。

  伊织捡起绣花针,送到武藏面前。

  武藏已恢复平静的姿态,笑嘻嘻地回头看着苍龙轩。

  “苍龙轩,所谓另有妙诀,可是指此?口中含着东西,对敌人怎生回答?窒息晕倒是理所必然,何其愚劣……”

  他像怜悯似的,笑着说。

  “先,先,先请坐。”

  苍龙轩期期艾艾举起双手,额上渗出如腻的汗油。

  武藏回到原位坐下。这时,波多野跑向前来,双手着地,恭恭敬敬地说:“惶恐之至。”

  是哭一样的声音。

  武藏望着他说:“波多野!既已专攻一流,却又坠入邪道,深为可惜。口中含针伺机却敌,是‘忍术’者流的手法,并非兵法正宗,且是近于儿戏的玩意。以你的功夫,该不会不知道的吧……”

  “是,惭愧之至。诚然,是从一个搞‘忍术’的人听了来,半开玩笑地试着练习,渐渐熟练,偶尔用在先生身上。”

  苍龙轩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接口说道:“宫本先生!这一失着,鄙人也有份儿。波多野提起这话儿,我竟毫无异议地赞成了。当然,我绝对相信先生,绝不会为这几根绣花针便失手,只是想看看如何挡去那些飞针时的动作罢了。”

  “哈,哈,那倒可惜。不过,如果待在那里挨飞针的突袭,武藏也许早受伤了哪……”

  武藏幽默地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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