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沈清风一行人,继续朝着京城进发。
这一日,他们到了一个名为“白河村”的小村庄。
这白河村实际上并不在他们前往京城的路线上,是沈清风执意要绕一些路,想要来这村子看看。
起初萧弱情并不同意,距离京城已不过四五日的路程,这一路上并无变故发生,此时选择速速进京,免生事端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只是她被一个理由打败了。
“我和弱水,之前在这村子里生活过一个多月,都到这儿了,也不算远,我想去那儿看看。”沈清风说道。
没能见上姐姐最后一面,一直是萧弱情心中的一个结,扪心自问,她也想去看看,姐姐生活过一个多月的村子,是什么样的。
这是一个偏僻,有些荒凉的小村庄。
光是这村口,便已是杂草丛生,进村有一条长长的小道,歪歪斜斜的,两旁是已长至齐腰般高的芦草丛。
到村口时,马夫二壮憨憨地敲了敲车厢的门。
诸葛慢慢斜卧在车厢里,慢悠悠的说道:“你先进村吧。我们在村口等候便是。”
沈清风一想也是,毕竟是去探望一下故人,倒也不必这般大动干戈,便下车只身往村里走去。
“我去去就回。”
“慢着,我和你一起去。”
沈清风见开口的是萧弱情,本想劝阻,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萧弱情的心思,让她与自己一块儿同行。
沿着村口长长的小道,两人往村里走去。
此时是午后,这一条小道上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踪,但沈清风此时的思绪,却是随着一步一步,翻涌了起来。
小道上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根芦草,每一棵树,似乎都有着自己与萧弱水的回忆。
“那棵树……我和你姐以前常在那棵树下乘凉。”
“你看,那边那块大石头,你姐之前就喜欢倚靠在这块石头上看夕阳。她身体不好,我劝了她好几次,她都不听。”
一如既往的,萧弱情并没有搭沈清风的话,但这一次并非出于恨和埋怨,而是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好让眼前这个男人,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萧弱情瞥了一眼身旁的沈清风,感觉似乎他说这些话,并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也并不需要自己的回答。
其实,这一路走来,萧弱情对身旁这个男人,已有了不少改观。
之前她与沈清风,并没有什么接触,只见过几面。她只知道,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最爱的姐姐,让姐姐年纪轻轻便病故了。况且,这个男人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好名声,欠下一笔巨大的债务,背上个“穷鬼”的名号,可想而知,姐姐在生前跟着他,吃了多少苦。
但一路同行,萧弱情对沈清风改观了不少,虽然他穷,有时抠抠搜搜的,但行事却依旧守正道,待人真诚,似乎并没有自己想的这么坏。
“姐姐在离去时……痛苦吗?”
沈清风见一路无言的萧弱情突然开口,先是一愣,随后想了想,说道:“弱水说,此生这一遭……她……没有白来。”
“是吗……”
“弱水在去世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还有你们的母亲。”
萧弱情闻言有些激动,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沈清风,说道:“那为什么,你没有通知我们,让我们见上姐姐最后一面。”
多年来的心结,终于说出口,萧弱情想要一个答案。
沈清风脸色已有些难看,嘴巴开了又合,半天才像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是弱水拦着我,你姐姐的病……将去时很……很……她不希望你们看见她这般模样。她甚至还想赶我走,不让我再照顾她,她说她想把自己最美好的样子……留在我们心里。”
一阵微风拂过芦草丛,两人沉默,世间只留下“沙沙”的声响。
先打破沉默的是萧弱情,她开口道:“姐姐……葬在哪里?京城的事结束之后,你带我去见她一面吧。”
“好。弱水她……葬在扶摇山,扶摇山的日出是她最爱的风景。”沈清风说话时已有些哽咽。
而在村口处,诸葛慢慢见沈萧二人已走远,唤来庄老,吩咐了几句。
庄老听完吩咐后,脸色一变,随即转身,朗声道:“真是辛苦诸位跟了一路了。何必再躲躲藏藏,都出来吧。”
话说完,毫无动静,倒是卢三看起来像是吃了一惊。
片刻之后,两边的芦草丛中,才慢慢走出七八个人。都蒙着面。
带头的那人阴鸷地问道:“你们从什么时候发觉的?”
诸葛慢慢并没有理睬他,对着卢三低声吩咐道:“以防万一,你去跟上他们两个,他俩的伤都还没好透。”
卢三领命而去。
庄老对着那领头人说道:“你别看我们二壮,看着痴痴傻傻的,他对周围的感知可是相当敏锐。是吧,二壮。”
二壮憨憨一笑,听到庄老夸他,忙不住地点头。
“倒是小瞧了你们。”说罢,那几人纷纷亮出了兵刃。
另一边。
沈清风和萧弱情沿着小道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了房屋和人影。
几个小孩正在路当中玩着土,试图盖一个什么东西。
“咦,清风哥哥!”一个满脸是土的男孩儿第一个认出了沈清风,甩甩手,将手中的土甩去,朝着他跑了过来。
那几个小孩看见沈清风,也都欣喜不已,纷纷围了过来。
“清风哥哥,你是过来看我们的嘛?”一个小女孩儿眨着水灵灵的眼睛,抬起头问道。
天真的样子,让萧弱情不禁想起了邯郸城的小砚子。
“是呀,果果。”沈清风宠溺地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头,“我特地来看看你们,怎么样,有乖乖听家里人的话嘛?”
那名叫果果的小女孩儿,连连点头。
“清风哥哥,她胡说,昨天她还闯祸了呢。我们昨天在湖边玩打水漂,结果她一脱手,将石头扔到了湖边洗衣服的王姨身上,害的王姨今天都下不了床呢。”另一个小男孩儿拆台道。
沈清风看向果果,果果一时羞红了脸。
另一个看着年龄大一些的小姑娘,看着一旁的萧弱情,似乎不算友善,看了好一会儿,开口对着沈清风问道:“清风哥哥,弱水姐姐呢?”
沈清风看向萧弱情,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立时会意,随后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答道:“岚儿,弱水姐姐身体不好,在家好好休息呢。”
那名叫岚儿的小姑娘依旧不依不饶,看向一旁的萧弱情,接着问道:“那她是谁?”
一旁的萧弱情心里不停地劝自己不要发火,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尽量用一种友善的语气答道:“小妹妹,我是萧弱水的妹妹,我叫萧弱情。”
那岚儿“哦”了一声,便不再接话,倒是果果天真无邪地开口说道:“清风哥哥,你不可以背叛弱水姐姐哦,弱水姐姐可是很爱你的。”
说完,一众小孩一齐开始起哄。
萧弱情被这么小的小孩子开起玩笑,脸上有些羞红。而一旁的沈清风则是有些无语,心中暗暗感叹,如今的小孩儿怎的都这般早熟,他往果果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嗔怪道:“什么背叛啊爱啊的,都是哪里学来的词语,果果你才多大。”
一众小孩闻言又是一齐大笑起来,那个方才拆台的男孩儿还说道:“清风哥哥,果果之前还说她爱你呢。”
顿时,便气得果果脸涨得通红,要和他拼命。
被他们这么一闹,沈清风和萧弱情此前因思念萧弱水而阴郁的心情,倒是缓和了不少。
“姐姐,这便是你生活了一个多月的村子吗?小孩子们,都很想你呢。”萧弱情心中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