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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潘郎憔悴 萧逸 9926 2024-10-17 05:13

  

  正文第23节最温柔的人,也可能就是最暴躁的人,只是在平时,很不容易为人发现而已。

  冷魂儿向枝梅,外表是个最温柔和蔼的人,事实上,她本性非常任性烦躁的。

  只不过几十年的边疆生活,把她锤炼成另一典型的人物;可是这并不是说她已经把先天所具有的那种个性改变了。

  老年人很不愿意发怒的,可是老年人的怒火往往是最厉害的,一发即不可收拾。

  鬼爪蓝江、冷魂儿向枝梅,这两个老一辈的人物,本有深笃的交情,可是这一刹那,却各自为着自己的徒弟反目了。

  向枝梅听到蓝江这句更具有挑拨性的回答之后,竟感到势非动武不可了。

  她倏地作色:“这么说,你是要同我动武了?”蓝江岂甘示弱,只见她黑牙一错,哈哈怪笑:“好!好!这是你先说的。

  我老婆子久仰你以一手蝴蝶散手打遍武林,今夜我老婆子倒要领教领教你这手功夫。”

  向枝梅哂笑:“我们到院子里去如何?”蓝江冷笑:“奉陪!”然后,两条比箭还快的影子,一齐穿窗而出,她们两个人的徒弟,也不禁大吃了一惊,各自对看了一眼,互相跟纵而出。

  管照夕真急得想哭,当时重重跺了一脚:“使不得……”他慌忙纵窗而出,月光之下,已见二老打作了一团。

  但闻掌风呼呼,衣襟猎猎,这种身手,真可说是当今江湖上罕见的!雪勤和丁裳二女,都急得围着场子转。

  他们二人是谁也插不上手,口中都不禁低低地叫着师父!照夕无可奈何之下,身形往场中一纵,用“雁翅手”向外霍地一分,口中道:“二位前辈请住手!”向枝梅和蓝江俱身形向外一展,没有被照夕手臂挡住。

  她二人对这少年,实在是不敢轻视。

  只看他掌伏淮上三子的那几手功夫,实在是高出自己多多。

  此刻照夕这一出手,二人立刻担心是帮助对方,心内全是一惊,身形腾开,目光全向照夕望去。

  管照夕深深一拜,几乎要哭地道:“这全是弟子之罪,二位前辈若要动手,请尽管打我就是了。”

  蓝江哈哈一笑:“好小子!你倒说得好,那这事情如何解决呢?”向枝梅也是哈哈地像是没事人一样的,远远地睨着他,倒看他如何处置。

  照夕对于二人这种大笑的样子很是惊异,因为一刹那之前,她两人尚还拳来脚去,这一会儿倒现出一副不相干的样子。

  他尴尬地搓着双手。

  “二位前辈,婚姻大事不可草率而定,弟子需禀明父母之后才能决定……请暂先宽容几日如何?”蓝江和向枝梅眉头都不禁皱起来。

  照夕苦笑:“弟子何德何能,竟蒙二位前辈如此垂青,更蒙二位姑娘错爱,敢不尽心结纳。

  只是……”他说着稍微顿了顿,却见一边的雪勤和丁裳,四只剪水瞳子直直视着自己。

  他口中的话愈发说不下去了,一时只急得汗流浃背,频频苦笑。

  向枝梅晃了一下身子:“只是怎么样呢……说呀?”老实说他爱雪勤的心是一直没有变的,虽然江雪勤已是嫁过人的女人了,可是那实在也影响不到他对她的爱情。

  因此在鬼爪蓝江师徒未来之前,在向枝梅和他谈到雪勤和他之间的婚事时,他内心早已应允了。

  唯一令他还有一点犹豫的是,雪勤夫死未久,此刻定亲,难免受人物议;再者自己似乎应该禀明父母及师父一下。

  谁知就在这时,想不到丁裳师徒竟来了。

  看到了丁裳,想到了她素日的恩情,他的心大大起了愧疚。

  如今姑娘竟避羞抛耻,亲自来委身自己,自己怎能使她伤心?自己有什么理由不要她?“不爱她?哦……是的……不是的!”他自己真也搞不清楚。

  他承认他和丁裳之间有感情,但似乎距离着婚姻还有一段距离,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总之!他对丁裳从来没有存着“占有”之心。

  相反地,对雪勤却早在数年以前,就一直把她列为理想的终生伴侣。

  可是因为“阴错阳差”、“造化弄人”的结果,雪勤的感情冻结了;而丁裳的尖锐攻势,却有“势如破竹”之势。

  现在,他绝不敢大声说一句“我不爱丁裳”,因为那也是违背良心的。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两个佳人都是蛾眉杏目的赳赳英雄,要想同效英蛾,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这种话,他也说不出口。

  另外,他还有一个极大的秘密,一直在内心酝酿着,那也是阻止他不敢存如是之想的因素之一。

  面对着二老二少四个女人,他实在是不知如何才好。

  因为一句话虽可引一方进天堂,一句话却也能带另一方入地狱。

  而在照夕来说,任何一方的痛苦,也是他自己本身的痛苦,都不是他的本意。

  他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心内阵阵发急。

  最后他心一硬,暗想:“我宁可一世不娶,也不能对她们任一方羞辱。”

  他又想到自己本已抱定决心一世浪迹,不作娶妻之想的,此刻却为何又期艾至此,难以决定呢?想着他把心一狠,悲声道:“二位姑娘,一个春兰,一个秋菊,都是国色天香……”雪勤、丁裳不由都红着脸低下了头,她们也急着要听下文,就连鬼爪蓝江和向枝梅,也都睁大了眼睛。

  照夕内心叹息了一声,暗忖道:“你们不要看着我,我已狠下心了……”他硬下心,目视着地面,斩铁削钉地道:“只是,弟子自渐形秽,早已不作婚姻之想……”“他抬起头,与向、蓝的目光接触……”“请二位前辈,及二位姑娘原谅……”他说了话,再也不在这院中多停留一会儿,深深朝着四人拜了一拜,头也不敢抬的转身向房中走去。

  他这一句话果然令她们大吃一惊,相继一怔,彼此交换了一下目光。

  两个姑娘,早忍不住珠泪暗弹,她们确实也没有脸,再在这个地方站着了。

  雪勤抽噎道:“师父!我先走了……”她说着猛地腾身而起,直向墙外飞纵而去了。

  丁裳抹了一下眼泪,惨笑道:“师父!你老人家也该死心了吧!人家压根儿也没把咱们看在眼内……”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又哭了。

  鬼爪蓝江大脚朝地上狠命的跺了一脚,怪叫了声:“好小子!我……”向枝梅却苦笑着对她摆了一下手,蓝江不由临时住口,茫然地看着她。

  “老姐姐!我们走吧!本来这种事,也不是我们能解决的,年轻人的事,叫他们年轻人自己解决吧!”蓝江冷冷一笑:“你是说,我们回去?”向枝梅点了点头,苦笑了笑:“否则,又能如何呢?”蓝江猛然地抓紧了一双鬼爪。

  “算了吧!老姐姐!你比淮上三子如何?”向枝梅揶揄地笑了笑,蓝江的双掌,不禁又慢慢松开了,她恨声道:“走!我们谁不走谁是孙子!”她说着愤愤地看了丁裳一眼,腾身上房,丁袋也忙跟纵而去。

  向枝梅长叹了一声,面窗而道:“管少侠,你要三思而行……我师徒走了,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解决吧!”她说完话身形遂自腾起,一路翻纵了出去。

  这庭院之中,转瞬之间归于平静。

  管照夕在灯下双手紧紧地抱着头,现出沉痛无比之色。

  他的脸色苍白,全身微微颤抖着。

  他勉强令自己心里安静下来,可是江雪勤的楚楚可人,丁裳的亭亭玉立,这两个飘忽的影子,怎么都在他脑子里转着。

  他低低自语道:“天啊!我都说了些什么话啊……我……我怎会这么说呢?”外面的声音静下来了,他知道她们走了,这才怅然立起,慢慢走到窗前,心中真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

  忽然他耳中听到了一阵低低的饮泣之声,很像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他不禁大吃了一惊,暗想:“这是谁?莫非雪勤和丁裳还没走么?”想着,他立刻纵身而出,却见一条纤细的影子,正由自己房檐上腾身掠起。

  照夕吃惊地道:“谁?”他立刻展开身形,向那条纤细的人影紧紧蹑去。

  那夜行女身形很快,一刹那已纵出了这客栈的高大围墙;可是照夕愈发不放她逃开,起落间,已紧紧蹑至前行少女身后。

  由背影上看来,极像雪勤,照夕的心也就跳得更厉害了。

  他猛地腾身,已到了少女身侧,出声道:“姑娘请留云步,我已看见你了!”边说边伸出一臂向前一挡,那少女见前面跑不成了,突地又转过身来向回跑。

  照夕身形一长,又到了她身前,仍是挡住了去路。

  他讷讷道:“雪勤……你这是何苦……我……”那少女忽地用双手捂住了脸,照夕不由怔了一下,他退后了一步,微微叹了一声:“我知你此刻定恨我薄情……其实……姑娘,你是不明白我内心的苦楚……”他微微顿了顿,又重重叹息了一声,接道:“总之!雪勤你要知道,我爱你的心,仍是和从前一样的……”他说着苦笑地看了她一眼,对方仍是紧紧地捂着脸,头垂得很低;可是由她微微抖动着的肩膀看来,她像是在轻轻地哭泣。

  管照夕手足感到有些失措,他想把她脸上的双手轻轻拉下来,为她拭去脸上的泪。

  可是对方的哭声,似乎包含着更多的委屈,他不得不更进一步,表明一下自己的心意,安慰她一下。

  于是他走进了一步,轻声叹道:“你要原谅我方才说的话……我实在……姑娘!总之,你是我这一生第一个心爱的人,至于丁裳……”他咬了一下唇:“她对我思重如山,我一直看她和我妹妹一样。

  我想不到她师父会对我提出这个问题,你又叫我怎么回答呢,我不能伤她的心!姑娘!我这么作是不得已的,你要谅解我的苦衷!”那少女边哭边点首:“我明白……管大哥,你回去吧……不要管我!”照夕轻轻叹息了一声,到了此时,他似乎什么也不能说了,自己心意已表明了,虽然心中尚有千言万语,可是如果再说出来,似乎有些超出立场之外了;而且,那样也等于欺骗了丁裳。

  他顿了顿,才苦笑道:“那么!我走了,姑娘!你要好好保重身子,不要以我为念,等明天我与淮上三子同至雁先生住处,完了任务之后,我将远走天涯。

  姑娘!我会永远记挂你的。”

  那姑娘也抽搐道:“管大哥!你也要多多保重。”

  照夕几乎要淌下泪来,因为这姑娘太令他感动了。

  他微微点了点头,忽然他剑眉一挑,后退了一步,诧异道:“你……你是谁?”那姑娘仍然用手捂着脸,可是眼泪已由指缝中流了出来,她颤抖道:“管……管大哥……你……”照夕猛然上前,伸手把她二臂拉开,立刻他看清了这姑娘的庐山真面目,那是白雪尚而春。

  他口中“哦”了一声,一时呆若木鸡。

  尚雨春挣开了他手,回头就跑。

  管照夕突然赶上一步大声道:“站住!”雨春倒是真听话,抖颤颤地站住不再跑了。

  管照夕剑眉微皱,脸色很窘,他口中讷讷道:“尚姑娘!对不起!你一直不说话,我竟把你当错了人……可是!你这又是何苦呢!”雨春低着头,眼泪籁籁而下:“大哥!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来找你……”照夕叹息了一声,他怔怔地看着她,一时真不知如何开口。

  他内心真是叫不迭的苦,事情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眼前一个雪勤一个丁裳,已经够自己受的了,却想不到平空又跳出了一个尚雨春。

  他红着脸:“你找我有……事么?”雨春点了点头,目光注视着他,吞吐道:“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了!”这多情的人,为了少找麻烦,不得不把心硬起来,他点了点头:“那么,我走了!”雨春抬眸瞟了他一眼:“我已经不住在洛阳了……而且已把所有家产都卖了,那些钱都救济了穷人!”照夕怔了一下,口中“唔”了一声,他生怕自己又会说出令对方动心的话,当时不发一语。

  雨春断断续续地又道:“现在我已不是一个贼了……我决定听你的话改过自新,做一个好人!”照夕红着脸点了点头:“姑娘能如此,我的心也安了!”雨春情绪渐归正常,她深情地注视着照夕,樱唇微微地抖颤着道:“管大哥!你还会看不起我么?”照夕心中早已感动了,只是他却强令自己不为之心动。

  因为有些痴情的女孩子,是受不得一两句真情的挑逗的。

  他如今已深深地受过“情”这个字的痛苦,不愿再为此一字害已害人!他装着微笑道:“不会,我一向都是很看重姑娘的!”雨春不禁面色一喜,她张大了眸子,现出一付“惊喜欲狂”的样子,可是立刻她又黯然了。

  她有满腹的心事,想一一吐露,可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她感到有点“难以启齿”。

  有些话,需要男方先开口,自己才能说的;而且照夕方才的话,已实在冷了她的心。

  她知道真正令照夕着迷的人,只有那个江雪勤,这只要听方才他说的话就知道了。

  女孩子的生命,是生活在爱情之中,如果她们理想的爱情,一旦粉碎了,那实在是太残忍、太可怕了。

  尚雨春泪眼迷漓地看着照夕,用着试探性的语气道:“管大哥!你真的决定了,即将远行;而且……而且一辈子……一辈子……也……”下面“不结婚”三个字,她却是说不出口。

  照夕慨然点了点头。

  “是的!我已经决定了。”

  雨春娇躯颤动了一下,下面的话,她是再也接不下去了。

  可是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必需要表明心迹,因为她一向并不是一个忸怩的姑娘。

  她知道此时的羞涩,可能就会导致她终身的遗憾。

  这一霎时,她把一个女孩子最起码具有的条件——羞涩抛弃了,她用最心碎、最动人的声音以最大的勇气向照夕道:“可是……管大哥……我……我……”照夕注视着她,她的声音发抖了,头也垂下去了;可是到底她说出来了,她说:“我爱你……管大哥!我爱你!”照夕大大吃了一惊,他真想不到她竟敢这么坦白。

  他几乎有些怀疑,如今的女人变了,变得如此坦白率直,坦白得令人可怕!他慢慢后退着,用着几乎哀求的声音道:“不!不!姑娘!你千万不能如此!我是不值得你如此的……”雨春大声哭道:“为什么……为什么?”她向前进了几步,她的感情奔放得令人吃惊,因为她的“羞涩之极”已经过去了,再没什么话,会再令她感到更羞涩了。

  四周没有人,只有天上的月亮,她要在她心目中的爱人身前争取!争取!那只是一份纯真的感情吐露,有什么可耻呢?管照夕在她的正面攻势里,又后退了一步,他常常是采取被动的。

  他咬紧牙根,慨然道:“姑娘,我曾经爱过别人,我的感情不会稳固的!”雨春抽搐道:“这……这不要紧,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照夕你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话!”照夕长叹了一声,他对感情实在腻了。

  他认为它们紧紧地束缚着自己,一刻也没有放松过,当它们紧紧地压着自己的时候,那种痛苦,是莫可比拟的。

  虽然失去它们时,痛苦更加倍,可是眼前他已感到不胜负荷。

  他理智的对雨春道:“姑娘!你不必这么想,因为我本人已是一个痛苦的人,所以我实在不愿意再连累人家。

  我已经决定了我的志愿,请你不要再使我为难。”

  雨春怔了一下,泪眼迷漓的似还想要说些什么,照夕却狠着心,向她拱腰一揖。

  “姑娘,夜深了,你回去吧,对你的友谊,我将永世也不会忘记。”

  雨春这一刹那,就像丧失了灵魂一般,她像泥塑一般的站立着,纹丝不动。

  她没有哭,没有流泪。

  照夕再也不敢在这里多留了,他很明白自己的感情,眼前如不运用慧剑,斩断情丝,即成不了之局,那么对雪勤和丁裳,更是无法交待了。

  他苦笑了笑:“姑娘请多珍重,今后也许我们还有见面的日子,那时候姑娘也许会感到,今夜的一切是多么可笑……而渺小的我,又是如何不值得你如此伤情……”“再见了!姑娘!”他说完这句话,猛地拧身飞纵而起,惊忙中,似听到雨春的一声呼唤:“管大哥!”可是狠心的管大哥,这一次是真的硬下心了。

  他身形展开,捷如星丸跳掷,不一刻已返回客栈之中。

  管照夕踉跄地进到了自己房间,他把门和窗一起都关上。

  想到了这接连的情债,真是不胜唏嘘。

  他自信自己不是一个玩弄感情的人,可是为什么,对于三个不同典型的女人都有感情呢?更令他百思不解的是,这散落在三个不同地方的姑娘竟会突然凑在了一块,同时都在今夜,和自己见了面,她们同是都提到了这个“婚姻”的问题。

  这真是太奇妙了,奇妙得近乎于不可能!“好了!一切都完了!”他对自己嘲笑着,挥掌把桌子上烛光扇灭,他就这么晕晕沉沉地倒在了**。

  他想他自己,二十多岁的年纪,可是生命里却是饱经忧患,尤其在爱情里,他尝尽了酸甜苦辣。

  那么现在自己脱离了她们,眼前是一条遥远弯曲的道路,那是要凭自己的勇气和决心走下去的。

  这条路是要自己独自去走的,没有人援手,也没有女孩子再来纠缠自己了!那是幸福吗?谁能肯定说,以后又比现在更幸福呢?谁能说没有女孩子的爱情是幸福的呢?想到这里,他沉重地翻了一个身,竹板床吱吱地响了一声,这午夜的愁思,不是味儿。

  他想起来徘徊,可是又怕天上的月亮,因为伤感的人,是最怕看月亮的,那银色的光,对爱情固然是颇具歌颂之力,可是对伤感更是极尽讽刺的能事。

  这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多少人在赏月之后,含着甜蜜的微笑,进入到梦乡。

  可怜的管照夕,却在纱帐之中长吁短叹着,看来似乎他是自作自受,其实那是不然的,那是上天早注定了的。

  渺小的他,除了领受之外,又能如何呢?男人的爱情是一部分,女人的爱情却是全生命,她们三个姑娘是不会甘心的,除非她们存了厌世之心,否则她们将会在最后的情场之中,相互的角逐着,决一胜负!一辆风驰着的篷车,在直奔冀北的一条驿道上飞驰着,在黄昏的斜阳道上,带起了一大片尘土。

  两旁田里种的庄稼,是麦子、高粱还有玉米,多半都收成了。

  由于整个黄淮大平原,久旱不雨,田地龟裂得十分厉害,高粱玉米勉强收成了,那后期种的麦子,却显得先天不足,一根根垂着穗子,黄焦焦的,就像老太太的脸……篷车在一处小岔道拐弯了,道边有一棵老树,树上刻着一个箭头,指着“旗竿顶”三个弯弯扭扭的字体。

  在疾驰了整整一下午之后,到了此时,才真正令人体会到微微有些凉意。

  于是,车窗内探出了一个白首的老人,向车把式招呼道:“喂!赶车的,把篷子放下来凉快凉快吧!”车把式吆喝了一声,把飞跑的牲口拉住,这才走下车座,张罗着卸下了篷子。

  车座中三老一少各自站起来,抖擞了一下身上尘土,篷车又继续向前驰去。

  无奇子丘明耸动了一下白眉,向着对面的管照夕苦笑了笑:“看样子大概是快到了吧?”照夕微微张开眸子,点了点头。

  沿途之上,他很少和淮上三子说话,他认为和上了年岁的人一起旅行,的确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赤眉子葛鹰显得情绪很不安宁,他望着照夕,长叹了一声。

  “管少侠,你能肯定,雁老先生如今还健在么?”照夕只得又睁开了眸了,他点了点头:“他老人家身体一向很好的!”赤眉子脸上露出了微微失望之色,飞云子叶潜立刻接口道:“当然,我们希望他老人家还健在人间,因为那样,才可多少减去一些我兄弟心中的愧疚!”葛鹰立刻附和地点头:“是!是!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照夕不由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对淮上三子不安的情绪,早在前三天,他已经洞悉了,他一直欣赏着他们这种不安的情绪,因为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复!无奇子丘明又叹息了一声:“管少侠,其实你现在应该知道,我兄弟自一开始,对于他老哥,心中就存着抱愧之心。

  这一次所以不远千里来此,主要是想向这位老哥哥问安……当然……”他红着脸笑了笑:“我们的诚心,你是会为我们转达上去的!”照夕点了点头,感慨地道:“其实世界上,每一个人都会有错的。

  三位老前辈的诚心,我一定代为转达,只怕……”他说着剑眉微微一皱,赤眉子立刻紧张道:“你的意思是雁老哥仍不肯饶恕我们?”照夕叹了一声:“实在说,他老人家一直把六十年前仇恨记挂在心内,只怕一时不易化解吧!”叶潜苦笑了笑:“老弟,并不是我兄弟耍赖,实在六十年时间是太长了。

  再说我兄弟三个,如今都已是这么一把子岁数了,还能在人世上活几天?”他愁苦的眨了一下眸子:“雁老哥就是再恨我们,这种手段也是太毒了一点!”照夕冷冷一笑:“叶老前辈,你还没有弄清楚。

  此次弟子带三位来此,只是证实弟子不是虚语,并不是为你们求情而来。

  再说,六十年的赌注,是你们承诺在先,莫非你们堂堂武林先进,竟能说话不算么?”叶潜汗颜:“小兄弟你说不错,我们既已承诺了,君子一言如白染皂,岂能不遵?只不过……”他搓了一下手,吃吃道:“只不过……想请雁老哥于可能范围之内,高抬贵手,不念旧恶而已!”照夕颇为不快:“这赌注是弟子所定,又与雁老前辈何关?”他又冷笑了笑,接下去道:“不过,他老人家如果亲口说出不念旧恶的话,我也不为己甚;只是……天下群雄俱知此事,只看你们怎么交待!”叶潜不由怔了一下,丘明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老三,事到如今,你怎么还存着这种念头?武林中重的是一诺千金,我兄弟不幸败于他的手中,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又有何憾?你说这种话,岂不令管少侠见笑?”飞云子叶潜更不禁面色羞惭,当时呐呐答不上话来。

  丘明斩钉截铁地接道:“只要见着了雁老哥,证实了他的话是真的,我们拨头就走,从此面壁六十年,江湖绝迹,生死听天由命。

  这又有什么好怕的?”照夕不禁心中暗暗佩服,只是他表面上仍是一片冰冷。

  飞云子叶潜长叹了一声,用手一拍车座:“罢了!想不到我淮上三子,竟会有今天!”言下不胜唏嘘。

  篷车停了下来,照夕四下看了一眼:“不错,就是这个地方,我们下去吧!”三老各自站起身来,陆续下车。

  赤眉子葛鹰开了车钱,照夕率先向一条半斜的山道上走去。

  淮上三子各自无语,踽踽地在后面跟着。

  顺着一条小溪走了约半里路,就看见了那耸峙在竹林之中的高大别墅,照夕想到年前和申屠雷投店被困时情景,不禁仍还有些愤愤之感。

  可是再一想到自己却因祸得福,再说那九天旗金福老,如今已落是那种下场,他的气也就消了。

  反倒觉得自己当时下手废了金福老的功夫,那种手段,未免太狠了一点。

  如今有事再来访他,这老儿是否肯帮忙就难说了。

  一行四人,已走过了红木小桥,来到这别墅似的巨宅门前。

  管照夕用手拉了一下门铃,过了一会儿,才出来一个伙计,把门开了。

  照夕微微一笑:“我们是来拜访金老先生的,请去通禀一声!”那伙计怔了一下,前后打量着这一伙人:“我们这没有什么金老先生呀?四位是要住店还是……”照夕面色一沉:“金氏父女,是我们老朋友了,你还有什么好瞒的?我们找他有事……”这伙计脸红了一下,一面弯腰道:“既如此,小的也就实说就是,老爷子两个月以前回来了,却是叫人把功夫废了;现在已带着女儿到江南去了,这地方交给覃先生经营……”他哈着腰道:“各位请稍等,我去请覃先生来一趟,你们有事尽管同他说就行了!”照夕想了想,知道此言不假,就笑了笑:“那就不用了,你给我们开两大间房子,我们明天就走!”这伙计忙闪身笑道:“那么快请进来吧,房子有的是!”四人鱼贯而入,淮上三子对这么优雅的环境,很感惊奇。

  至于九天旗金福老的名字,他三人倒是知道,可是并没有把这么一个人放在眼睛里。

  开好了店房之后,照夕眉头微皱,对三子道:“雁老前辈面壁处是在白云山庄,那里离这里还有一段山路。

  过去九天旗金福老是在那白云山庄开山立寨,这地方,只是虚设的行号,欺骗一般商旅的。”

  赤眉子冷冷一笑:“萤火之光,也敢放威!”他几乎忘了自己,不久前才败在管照夕掌下,尽管如此,像金福老之流,还是不在他眼睛里面的。

  飞云子叶潜道:“既如此,我们为何不直接到白云山庄去呢?”照夕摇了摇头:“一来是为恐白云山庄匪人太多,我四人虽是不怕,到底惹厌。

  再者雁先生面壁,最忌外人干扰,要是为他们发现了,日后岂不要惹厌?所以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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