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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嘉兴风云

天下第一人 铁旗 4978 2024-10-17 05:18

  

  这一日,仕进还回了本来面目,便汇入行人中,一起进了嘉兴。

  江南水乡之地,委实是名不虚传,便连那呼吸的空气都隐隐透着温润的感觉。

  仕进睁大了眼睛,四下瞧着。

  他是第一次到嘉兴,却觉得眼前情景既陌生又熟悉,一种亲切之感油然而生。

  嘉兴与杭州同处江南一隅,风物人情该是相差不大吧,想到这一切可能就是自己家乡的面貌,仕进不禁又激动又兴奋,但欢喜中又有点畏惧,真是酸甜苦辣,难以言说。

  人说近乡情怯,他便是这样了。

  仕进对自己道:“不用怕,不用怕!杭州还远着呢,现在瞎担心什么呀!”想着想着,也便释然,心情慢慢的平静了。

  仕进这段日子穿州过省的,确是长了不少见识,对人应物已是游刃有余,当初刚出山时的局促之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人变得老成起来。

  不过他还是不大喜欢与人多言。

  仕进早就闻说嘉兴南湖烟雨楼是一处胜景,既然到了地头,自是不能错过,便问了去路 ,径直行向南湖边上。

  郭铁留给他的钱银颇为丰裕,倒也不虞无钱付帐。

  烟雨楼格局精奇,只见飞檐如龙,琉瓦似金,端是气势非凡。

  它大门洞开,楼中直立着一块大木牌,写着“太白遗风”四字。

  再抬头看时,只见楼头上一块极大的金字招牌,写着“烟雨楼”三个大字,字迹刚劲,旁边写着“东坡居士书”五个小字,却是苏东坡所题。

  大门两侧题了一副对联,写道:“补种莲花疑太液,更栽杨柳赛西湖。”

  仕进细揣其中意味,又惊又喜,暗想:“单观此联,便已让人心神俱醉,不知楼上更是何等的风光无限了。

  想来定是不虚此行!”便拾级登楼,拣了个靠窗的座儿坐下,胡乱点了几道小菜。

  楼上人并不多,不少是士子书生,正浅斟细饮,摇头晃脑的,一派悠闲自得。

  只有一桌三人显得甚是突兀,却是三个和尚,桌旁搁着几根熟铁短棍,想是他们的兵器。

  见到仕进上来,众人都只是抬首瞥了一眼,毫不在意。

  这烟雨楼地处南湖之旁,湖面上轻雾荡漾,水色隐约朦胧,蓝色天空倒影其中,显得甚是空蒙轻灵。

  半湖水面都浮着碧油油的菱叶,高及人头,碧水翠叶,宛若一泓碧玻璃上铺满了一片片翡翠。

  几艘小舟穿梭其中,正是采菱少女在忙着采收菱子。

  嘉兴南湖有一项名产,是绿色的没角菱,菱肉鲜甜嫩滑,清香爽脆,为天下之冠。

  碧绿菱叶迎风轻摇,不时飘过一抹粉红,却是少女鲜艳衣裙。

  只见纤纤玉手衬着油绿,肤白如雪,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说的只怕便是眼下光景了。

  俄而,少女们唱起了小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声音糯软甜腻,远远的飘来,楼上众人都不禁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耳倾听,脸上露出了淡淡的会意的微笑。

  仕进也是听得如痴如醉,叹道:“如斯美景,如斯风情,当真是世所罕有呐!”这时那三个和尚站起身来,准备结帐。

  一人招呼酒保过来,另两人则沉默不语,立在一旁。

  随后三人行色匆匆的下了楼。

  仕进奇怪的瞄了他们一眼,他早就看出了三人都有一身好武功。

  但事不关己,仕进也不甚在意,漫不经心地吃着东西,精神全放在了欣赏楼外的风光上。

  在烟雨楼留连了许久,仕进终于恋恋不舍的付帐离去。

  他忖道:“中原大地不知还有多少如此的美景胜迹,如不能一一饱览其瑰丽风光,恐怕会是毕生的遗憾呐!李太白不是有诗云:‘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看来将来也得学学前贤,尽情游历一番才行!”日渐西斜,仕进缓步踱向了城外。

  他总觉得客栈里过于嘈杂,不合他喜好安静的性格,一般不会前去投宿,都是在野外露宿,求个清净。

  仕进也不急,兴致勃勃地瞧着路边的一切。

  忽地一人自他身后越过,匆忙出城,身影甚是熟悉。

  仕进盯着那人,微一思量,便认出了那人,却是那时暗自溜走的夏龙。

  他好奇心顿起,心想:“此人来嘉兴所为何事?唔,他的名声不佳,不知是否要伤及无辜。

  此事须得管上一管。”

  主意打定,他便跟了上去。

  仕进的跟踪技术委实不怎么样,竟亦步亦趋,跟得老紧,稍稍细心一点的人便都能发觉有人尾随其后。

  但夏龙不知是瞎了还是聋了,还是急着什么事,竟没有回头一次,一直快步前行。

  到了郊外,仕进也意识到自己的做法过于明目张胆,忙停住脚步,良久才再次跟了上去。

  夏龙对路途似乎十分熟悉,乡间小路俱是东折西环,曲折交错的,他却不假思索,越行越快。

  仕进更是奇怪,决心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也加紧了脚步。

  夏龙到了一个小村外便止住步履,不知在烦心什么,左右徘徊着,不时想跨步进入村里,却始终没有动作。

  仕进隐到了不显眼处,瞧他会有些什么举动。

  夏龙转过了脸,只见他满是欢喜的表情,但又带着一丝激动,一丝担忧,一丝畏惧,还有一点点羞涩,白皙的面皮在夕阳的霞光下泛起了微红。

  每逢村里有了什么动静或是农人们自村口归家,夏龙都闪身躲了起来,深恐被人发现。

  夜幕渐渐笼罩下来,村子慢慢安静下来,不时传出几声“汪汪”的狗叫,田头角落里的蛙儿也不甘寂寞,大声聒噪起来。

  夏龙开始行动了。

  只见他矮着身形,躲躲藏藏的进了村子。

  到了一处小院外,夏龙顿住脚步,人也呆呆地望向院里,不知想些什么。

  屋内孤灯如豆,发着微弱的光,屋里人还未安寝。

  犹豫了半天,夏龙终于轻轻的敲了一下门,顿了一会,再连着敲了几下,剥剥的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甚是突出。

  门呀的一声开了,一个老汉提着油灯从门里探出头来,眯着眼瞧了许久,才满脸喜色地将夏龙迎了进去,两人显然是认识的。

  仕进在暗处等了约么半个时辰,才见夏龙出来。

  他似乎非常的激动,浑身哆嗦着,拳头握紧了又放松,如是数次。

  他也不理会老汉的殷勤挽留,径直向村外快步行去,步伐踉跄不稳,却是越走越快。

  待到了村口,夏龙更是拔腿狂奔。

  仕进跟在他身后,甚是纳闷,也不晓得究竟出了什么事。

  思及呆会可能需要出手,仕进顿住脚步,自背后包袱里取出衣裳面具,匆忙换上。

  才那么一会工夫,夜幕茫茫,却已不见了夏龙的踪影。

  仕进不禁大呼糟糕,只好瞧准一个方向,展开身法,飞掠而去。

  话说夏龙心神大失,直冲冲的往前飞跑,根本不辨东西南北,就象没头苍蝇一般。

  他只觉心中悲愤莫名,见前方隐约有火光,便转向那里,希望找个人来发泄自己心里的痛苦。

  去得近了,却是一处破烂的土地庙,庙门大开,摇摇欲坠。

  里面三名僧人正围着火堆低头密议,正是仕进在烟雨楼中所见之人。

  他们见到夏龙冲了进来,不由都惊讶起身,还未待出声,夏龙已是象个疯子似的扑了上去,并掌如刀,切向为首的僧人,一招未了,又曲肘撞出,顶的正是右手边的僧人,同时起脚,朝左边踢去。

  一瞬间,他便同时向三人出招,竟是不问青红皂白。

  为首的僧人年约三旬,面色沉稳,见到如此突变也不慌不忙,那掌刀便要及身,他顿喝一声道:“好胆!”竖掌横削,斫向夏龙手腕。

  两人腕掌相触,僧人嘿的一声,劲力涌出,夏龙身子一震,顿时连退数步,袭向旁边两人的招数也就不功自破。

  夏龙稳住身形,楞了一下,知道惹上了强敌,但他这时已是理智全无,狂性大发,又扑身上去。

  为首僧人甚是细腻,已经瞧出了夏龙神志有点失常,道:“法智,上去!无须伤他性命,制住他便可。”

  左边僧人法智应声道:“是,师兄!”抢前招架住夏龙。

  法智和尚武功在夏龙之上,但夏龙似乎是不想活了,招招尽是拼命,浑不顾自身的安危,法智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他。

  两人翻翻滚滚地缠斗在一起,劲风四涌,吹得火苗乱摆,庙里变得忽明忽暗的,每个人脸色都变幻不定。

  右边僧人名叫无智,他借着火光瞧了半晌,忽对为首僧人玄智道:“师兄,此人似乎是江湖盛传的恶人夏斯任,不知为何如此了?”玄智森然道:“你可确定?”无智道:“我当年见过此人一面,确是他无疑!”玄智顿然喝道:“好!法智,我等身负重任,不能多加耽搁,便不用再留情了!使上兵器,杀了他!”甚是决断。

  法智早就不耐烦了,听得此言,便抽出随身的熟铁短棍,挥了上去。

  夏龙本就不是对手,刚才还说是对方手下留了三分力,才能支持到现在,这时法智使上全力,夏龙顿时陷入险境。

  他这时才清醒过来,便想出声罢斗,抽身离去。

  但法智杀心已起,又那会让他有开口的机会,只见短棍横扫直戳,上挑下盘,便如那吐着舌信的毒蛇,伸缩变化,灵动无比。

  又过了数招,只见法智使了一招老树盘根,扫向夏龙下盘,夏龙急忙跃起身来,躲过这一扫。

  那短棍一端却忽地跳了起来,指向他的胸膛。

  夏龙忙探手按在那棍头上,借力后退,这一下使得已十分勉强。

  他才刚落地,法智早已抢到跟前,铁棍结结实实的敲在他的腹部。

  夏龙只觉一阵剧痛袭来,不由凄然一笑,心道:“如此正好,反正再活着也是了无生趣!”他退后几步,双膝一软,顿坐在地上。

  法智却毫无半点怜悯之心,大喝一声,短棍呼的一声砸向夏龙脑袋。

  眼看就要脑浆迸裂,死于非命,夏龙却闭上眼睛,心里甚是宁静,也不理会那越来越近的铁棍。

  仕进寻了数里,却是毫无所获,正在着急,忽地听到了打斗声,忙循声而来。

  待赶到土地庙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情景。

  仕进并不想让夏龙死,但出手援救已是来不及,心急之下,他忽然灵机一动,右脚猛的顿地,嘭的一声,地面好象摇晃了一下,地上的小石块都纷纷跳了起来,仕进看得精准,屈指弹去,只听嗤的一声锐响,小石块破空而去,撞在了铁棍上,当的一声巨响。

  法智只觉一股大力涌来,短棍竟拿捏不住,便欲脱手而去。

  他“啊”的大叫一声,使尽全力攥紧兵器,但力道太大,竟推着他噔噔噔的退了十来步,这一下便杀不了夏龙。

  那石块碎成了粉屑,飞溅开来,落在旁边两人脸上,竟一阵刺痛。

  法智惊魂甫定,只觉手心湿湿的,抬手看去,虎口已裂了开来,鲜血正慢慢涌出。

  旁边两僧大惊失色,转眼望去,只见庙门处站有一人,面目狰狞。

  玄智心想:“此人武功当真厉害,便是师尊出手,也不过如此而已。

  不知是那一位前辈?”忙定了定神,出声道:“不知前辈驾到,有失远迎,小僧这里赔罪了。

  只是不晓得前辈尊意如何?还请赐教!”仕进见他称自己为前辈,不禁哑然失笑。

  但观夏龙萎顿在地,也不知情况如何,便道:“留下此人,你们便可以走了!”无形之中,他的话充满了傲气。

  无智和法智见他言语甚是无礼,不由望向玄智,瞧他如何定夺。

  玄智寻思犯不着为了区区一个夏龙而得罪如此强敌,便道:“既是前辈开了金口,晚辈自当遵从!若是无事,请恕晚辈等告辞了。”

  他想面前之人喜怒难测,便多留一刻也是危险,自己身肩重担,须是大意不得,当即干脆地提出离开。

  仕进也不阻拦,挥挥手道:“不送!”另两人见己方如此谦逊,而他却傲慢无比,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禁都脸有怒色。

  玄智止住他们,便待离去,却见仕进身形一晃,还没见如何动作,人已出现在夏龙身旁,迅若鬼影,三人都是一惊,连忙退出土地庙,连夜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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