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向东睁开眼睛,与倪晖四目相对,他只迷糊了一秒钟,神智立即清新过来:“倪晖,你醒啦?觉得好点了吗?”
倪晖点点头:“嗯。”
水向东从被窝里爬出来,打了个哆嗦,高原的早晨还真是够冷的:“好冷,跟冬天一样。”水向东伸出手,探向倪晖的脑袋,“不烧了。还咳嗽吗?”
倪晖清了一下嗓子:“好多了。”
水向东说:“你早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说到早餐,倪晖只觉得饥肠辘辘,他此刻可以吞下一头牛:“吃点热的。”
“那是必须的。”水向东笑,倪晖没事了,他就放心了,“那我现在出去给你买。”
倪晖感觉稍微好些了,不过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躺着不想动,便任由水向东去忙活。
水向东跑到外面,车子还停在医院门口,巴桑还没有过来,应该还没起来。水向东跑去买早餐,看了看,在一个汉族人开的早餐店里买了些粥和包子,倪晖肯定不想喝酥油茶吃糌粑。
水向东回来的时候,倪晖正在刷牙洗脸:“早饭来了,趁热吃。”
倪晖进来,水向东自己拿着牙刷毛巾去洗漱。皮蛋瘦肉粥香喷喷的,倪晖已经很多天没吃到热的东西了,此刻便狼吞虎咽起来,热乎乎的粥进了肚子,终于感觉自己回到了人间。
水向东回来看见倪晖在吃东西,便说:“你慢点,别呛着了。”他拿着一个包子啃起来,“你想在这边再住两天院,还是先回拉萨?张勇在拉萨等我们。”
倪晖猛地抬头看着水向东:“张勇也来了?”
水向□□然想起一件事:“是的。我忘记给他打电话了,一会儿我得去打一个,不然他都急死了。”
“你把他叫来干什么,多个人担心。你跟我外公外婆怎么说的?”倪晖有些责备地说。
水向东委屈说:“这是我愿意的吗?你杳无音讯,我一个人跑出来找你,万一你打我电话,我又没接到,这不就错过了吗,叫他来帮忙接电话的。我没跟你外公外婆说,我只说我去做生意去了。”
倪晖说:“一会儿我打个电话回去。今天就去拉萨吧,我没关系了。”
水向东听着他确实也没昨天那么咳了,便放了心:“好。上午再打一上午的针,下午就回拉萨,回拉萨再去住院。”
他们吃了早饭,医生过来做检查,病情已经稳定了,又开了两瓶点滴。巴桑也过来了,等他打完点滴再回去。
中午时分出发回拉萨,巴桑开车,水向东和倪晖坐在车后座上,水向东让倪晖再睡会儿,但是倪晖却不舍得睡了,昨晚上已经错过了那么多美丽的风光,现在还错过就太可惜了。
水向东感觉自己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他看着倪晖,又看着窗外的明媚风光,觉得一切都那么美丽,简直是太美好了。
倪晖静静地注视着车窗外的广袤原野,碧绿的草地如地毯一般柔软,牦牛在草地上悠闲地啃着草,偶尔还有藏羚羊藏野驴在视野中奔驰而过。山川迤逦,圣洁的群峰与云天相接,让人肃然起敬。
巴桑是个很健谈的人,此刻给大家一边开车,一边做着导游,说起那些神山和圣湖的传说,令人神往。一路上他们经过不少湖泊,倪晖很想下去看一看,但是水向东不让,说他身体没康复,暂时不能到处走:“等你身体完全康复了,我们再到拉萨四周去玩一玩。”
倪晖咕哝了一句:“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嗦。”
水向东看着倪晖的侧脸,笑了笑,被叫老妈子也行,反正他好好的就好。
到了拉萨,天已经黑了,水向东将倪晖送回旅馆和张勇汇合,自己则和巴桑先去把车还了。他觉得巴桑是个很不错的人,留下了巴桑的联系电话,说过两天出去玩,再包巴桑的车,让他做导游。巴桑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张勇看见倪晖大吃了一惊:“泥巴,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倪晖躺在**:“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你说瘦不瘦啊?困死我了,我想睡觉。”
张勇问起倪晖的经历,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答着话。水向东回来的时候,倪晖已经睡着了。他伸出手摸了摸倪晖的额头,将他喊起来:“倪晖,起来了,去吃饭,吃了饭再睡。”
倪晖睁开眼睛,神智还没清醒过来,有些迷迷糊糊的,用力喘了一下:“哦。”
水向东紧张地说:“是不是感觉还不舒服?不舒服咱们还去医院,这事不能马虎,要是在老家,感冒扛一下就过去了,这边一定要根治。”
倪晖说:“不喜欢住在医院里。”
“那也是你自找的,要不来西藏,你就没这苦头吃。”水向东毫不客气地批评,对于倪晖私自决定来西藏,他还是很生气的。
倪晖瞟了一眼他:“行了,去还不成吗?”
张勇在一旁看着他俩,感觉倪晖在跟水向东闹别扭一样,有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泥巴你病了?我听说在高原上感冒是非常严重的事,我们赶紧去医院吧。”
“先吃饭再去。”自从饿了两天,倪晖对吃的还是非常执着的。
吃了饭,水向东和张勇陪着倪晖去医院,这次没有住院,只是打点滴。打完点滴已经到半夜了,三人回到旅馆住下。张勇睡觉打呼,水向东便让倪晖跟自己一个房间,倪晖也没有反对。水向东看着睡在自己旁边的倪晖,终于满足地叹了口气,安心地睡去了。
第二天,倪晖感觉身上轻松多了,便说要去市区转转:“我们去八角街转转。”每一个从内地来的游客,没有去过八角街,就等于没去过拉萨。
水向东说:“先去打针,打了针再去。”八角街就在大昭寺外,他正好可以去还愿。张勇来了拉萨两三天了,一直克忠职守在旅馆待着,没有出去玩,此时听说可以出去玩,别提多高兴了。
随着旅游业的发展,拉萨的八角街也日益兴旺起来,街上商铺林立,全都是各种藏族工艺品的店铺和摊位,非常热闹,但是相较于内地的旅游胜地,这里的游客算非常少了。
高原的阳光落在日光之城拉萨之上,穿着厚重藏袍的藏民们紫红的脸膛人上呈现出一种平静而祥和的神态,幸福在人们脸上流淌。倪晖有一种感觉,时间这里是静止的,如同那原处的雪山一样,亘古不变。有信仰的人是幸福的,因为他们的心有所寄托,永不漂泊。
这种祥和的氛围也感染了张勇,这个平时吵吵嚷嚷的小伙子,今天也变得格外安静。他们漫步在街头,以一种敬畏而虔诚的心,去感受着这个城市的氛围。
水向东看着大昭寺上空袅袅升起的香火:“我们进去烧香去。”
倪晖说:“我们又不信佛,就不用拜了吧。”
水向东说:“去拜一下吧,这里的佛祖是释迦牟尼开过光的,非常灵,真的,会让你愿望成真。”至少他跟佛祖许过的愿望就已经成真了。
张勇惊异地问:“向东你说的是真的吗?”
水向东点头:“真的,我许过,愿望已经实现了。”
倪晖看水向东说得一本正经,便说:“许了愿还要来还愿。”
“是的,你们许的愿望要是实现了,到时候我再陪你来还愿。”水向东说。
张勇说:“到时候还要来拉萨还愿?”他觉得好麻烦。
水向东笑:“没关系,我给你出路费。”
张勇雀跃起来:“好,那我一定要去许个愿。走吧,泥巴,我们一起去。”
倪晖斜睨水向东:“你不去?”
水向东笑:“我当然要去,我去还愿。”
他们进了大昭寺,发现里面游客众多,准确来说,不是游客,是来朝圣参佛的藏民,游客仅有他们三个。藏民们旁若无人地在寺院的青石板上磕着等身长头,起来,又扑下,五体投地,嘴里念念有词,态度虔诚。这种事在十几岁的孩子眼中,应当是觉得可笑的,但是当他们置身于这个环境里,却觉得一点都不可笑,心中便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敬畏之情,这大概就是信仰的力量。
三人小心地饶过朝拜的人群,进入殿堂去烧香,烧完香,又随着人流去推转经筒,然后上楼去参观。
参观完大昭寺,倪晖说:“我们出去吧。”
水向东说:“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去玩吧,我中午回来。”
倪晖看着他:“你要去哪?”
水向东微笑着说:“回来再跟你说。”
张勇说:“泥巴,那我们走吧,我要去买点东西带回去,我刚刚看到一把特别漂亮的藏刀,现在去买。”
倪晖回头看了一眼水向东,不知道他葫芦坛子里装的什么药。水向东带着笑容,目送倪晖离开,然后转身朝向大殿金佛,虔诚地拜伏下去。
倪晖和张勇在八角街逛了许久,给家人和朋友都买了不少礼物,两人又跑到藏式酒吧去喝酥油茶,两人喝着微咸的酥油茶,吃着糌粑和羊肉串,把时间和安逸全都吃到肚子里去,然后回去睡午觉。
张勇问:“还吃午饭吗?”
倪晖说:“晚点再说,看看水向东什么时候回来。”
“你说他干嘛去了?”张勇问。
“不知道,神秘兮兮的。”
张勇看着头顶上湛蓝的天空,感叹说:“没想到一下子就到拉萨了,向东拉我出来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时他那样子,急得都快哭了,把我吓了一跳,真以为你出事了。”
倪晖听着,可不是差点出事了么,水向东哭了吗:“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嘻嘻,我没什么,向东最着急的真的。我白赚了一趟来拉萨玩的机会,这次的钱全都向东花的。”张勇一脸得了便宜的样子。
倪晖笑着说:“不要紧,他是个土豪,有钱。”水向东身家肯定不少,光房子和铺子就值几百万了吧。
张勇嘿嘿笑:“向东那么有钱,以后我跟他混了。”
倪晖笑道:“你要抱紧他的大腿才行。”
两人回到旅馆睡午觉,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倪晖听见门哒一声响,睁开眼睛,看见全身灰扑扑的水向东进门来了,不仅身上是灰尘,连头上都是灰尘,额头还通红的,冲着自己笑,露出一口白牙。倪晖问:“你干嘛去了?”跟人打架去了,弄得像个泥猴。
水向东扑了扑身上灰尘,走到倪晖床边,递给他一串玛瑙念珠:“你戴上这个。”
倪晖看着他,不做声。水向东见他不接,便拿过他的左手,将念珠套在他的手腕上,倪晖心里有一种特别奇异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通达他的心头,他出奇地不想反对水向东的动作,任由他在自己手上动作。
水向东将念珠套上之后,端详了一下,冲着倪晖笑了一下:“好了,以后就戴着,别摘了,开过光的,寺院的一位大师送我的。我去洗澡。”
倪晖看着灰头灰脸的水向东,心里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该不会是去磕长头去了吧。
水向东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倪晖抬起手腕,看着手上的念珠,这是一串暗红色的玛瑙,色泽均匀,呈半透明状,纹理清晰可变,似乎有生命在里面流淌,每颗珠子大小匀称,触感清凉,套在他白皙的手腕上,异常醒目。
水向东洗了澡出来,身上穿着宽松的运动衣,用毛巾擦着头发,看着倪晖嘿嘿傻乐,他就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感觉意外安心。
倪晖看了一眼水向东,将手收进被窝里:“你吃饭了没有?”
水向东说:“还没有,你们吃了没?”
“我们也没有,但是喝过酥油茶,吃了糌粑和烤羊肉串。”
水向东说:“那现在起来,一起去吃点东西饭吧。下午想去哪里玩,去布达拉宫吗?”
倪晖说:“不去了,明天再说。”水向东看起来十分疲倦的样子,明显需要休息。
“好,那下午就在房间睡觉吧。”水向东抹了一把脸,走到隔壁房间去敲张勇的门,将他叫醒来,“张勇,起来吃饭了。”
酣睡中的张勇睁开眼,起来开门:“你回来了,上午去哪儿了?”
“有点事去了。走去吃饭吧。”
吃完饭,三人回到旅馆,水向东钻进被窝里睡着了,因为太过疲惫,很快就入睡了,还起了齁声。倪晖趴在**,听着他的齁声,发现倒没像张勇的齁声那样令人无法忍受,他侧着脸看着水向东,又看看自己手上的念珠,用右手覆盖在念珠上,沁凉的感觉让他的心变得格外平和。这是他磕了多少长头换来的?
倪晖看着熟睡的水向东,他知道,水向东对自己的心意是真心实意的,他一直努力在对自己好,讨好自己。这是不是说明他上辈子害得自己那样,心里是愧疚的?但是既然是愧疚的,又为什么要帮倪曦来陷害自己呢?倪晖之前一直都在回避这个问题,此刻他却想听水向东说说他的理由,如果理由他能接受,没准就原谅他。
张勇睡了午觉,此时倒不想睡了,一个人在屋里子待着无聊,便来找水向东和倪晖玩。倪晖开了门,将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他别打扰水向东的睡眠。
张勇压低了声音说:“他怎么累成那样?而且额头是怎么回事?”
倪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两人坐在床边整理今天上午的收获,张勇看着倪晖手上的念珠,伸手去摸:“这个珠子你什么时候买的?”
倪晖犹豫了一下,说:“水向东给我的,说是庙里开过光的。”
张勇回头看看熟睡的水向东,明白过来:“他上午去给你求佛珠去了?”
倪晖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是的。”
张勇笑了起来:“泥巴,向东对你可真好,比对我们好多了,真的!”作为朋友,他有点小小的吃味,水向东对大家都不错,但是很明显,只有倪晖是特别的,倪晖对水向东一直不冷不热的,大家都看得出来,但是水向东却从来不介意,一直都是一片赤诚地对待倪晖,感觉好得有点过头了。
倪晖扯了一下嘴角,想让自己笑起来,但是并不成功:“我知道。”大家都看出来了啊。
张勇拍了拍倪晖的肩:“作为朋友,我其实有点嫉妒你,但是向东自己愿意,我们也没什么话说。对向东好点儿,别老让他受冷落。”
倪晖闭了一下眼,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张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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