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小四儿V5,不解释
安国侯拂去身上的灰土,傲慢挺胸,冷笑。“云四儿,你不要白费唇舌了。兵营之中,以法治军,我现在是主帅,没有我的命令,无人敢轻举妄动。”
是。
她很明白,这里所有人都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云四儿慢慢勾起一抹不驯的笑。
但她不服!
蓦地,她凝视前方,换了一副冷峻表情。“云四儿一介女流,本不该站这里,但蒙皇上信任,授予督军一职。云四儿不懂兵法,但却知道一件事——上了战场拼上这条命也要赢!”
“王爷在这里向你们承诺,绝不让任何一个人枉死,所以,他自愿舍身为我们杀出一条通往胜利的血路!危险的事情,他本可以命令别人去做!”云四儿冷冷的瞥向下方的安国侯。“主帅,只要安稳坐在营帐,指挥别人替他去死,就可以加官进爵……”
安国侯脸色微变,高喊着命人拿下她。
“在天剑峡谷我们折损了多少兵将!那不是一个数字,而是数万条活生生的人命!”云四儿愤慨低喝,激动地红了眼眶。“王爷把阻止我们的障碍清除了,我们离胜利只差一步——你们甘愿畏缩不前,枉顾死掉的兄弟,眼睁睁看着绝好的机会溜走吗?”
“来人!把她抓起来!不许再说一个字!”安国侯在下面气的跳脚。队伍之中有人出来,跑向云四儿。
云四儿无视逼近的危险,从背后取出一颗雷炮,傲然直视安国侯。她从高台跳下来,一步一步朝他逼近。安国侯盯着她手中的炮弹,像看见鬼一样惶然退后。云四儿停步,冷笑。
“只是这样就怕了?”云四儿轻扬的语调充满讽刺,看着近在身边的士兵,冷声问:“你们愿意听从一个眼中只有私利,不顾大局,只知道争名夺利,贪生怕死之徒的指挥?”
不愿意。
答案是肯定的。
“战争是什么?”云四儿转身,沿着齐整的队伍大步迈进。“战争是当权者手中的武器,是他们用来开疆阔土、侵略掠夺的一把剑!我不喜欢战争,上战场的士兵全是与世无争的无辜百姓,打仗耗费的钱粮全都是百姓的血汗钱!我们凭什么为了他们的野心,为了他们私欲去拼命?!”
“但是。”云四儿站住,眸中飘过一丝泪光。“当外敌入侵,当有人公然挑衅、进犯我们的国家,抢我们的土地,杀我们的亲人,这把剑就是我们手中的盾!我们在这里,加入我们痛恨的战争,不是为任何人,而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
“我们知道什么是对的。攻陷佛萨,挫败狂妄的银月国,让他们知道挑衅柴纳的下场!”云四儿抽出一位士兵的配剑,回身,直指逼近她身后的人。
利剑森冷的寒光在黑暗中绽出华丽的星芒。
“阻止我们胜利的都是敌人。”
前来捉拿云四儿的士兵,为她眼中锐利光泽所慑,呆立不动。
云四儿敛眸,转身,高举手中长剑,厉喝——
“谁愿随我出发,荡平佛萨大营!”
短暂沉寂。
狂风乍起,旗帜飞扬。
“荡平佛萨大营——”
“荡平佛萨大营——”
呐喊声如同雷鸣在人海中炸开。
士兵呐喊咆哮,掀起一片肃然杀气。
云四儿挥剑砍断战马缰绳,踩着马鞍翻坐上去。远处,安国侯用怨毒的眼神紧盯住她。云四儿荡然一笑,扯紧辔头,策马飞驰而去。
硝烟四起,血染大地。
柴纳军士气高涨,势如破竹,如一只利箭狠狠撕裂佛萨的防守。战场拼杀的嘈杂声悠远回荡,举目望去一片混乱。
她依照他信上所说的,**将佛萨军从中阻断,再逐一击破……佛萨主营已然陷落,但战斗仍在继续……
云四儿焦急地寻找阿二的身影,但——到处都找不到。
“督军。”孙副将骑马赶来。
“找到了吗?”
他摇摇头,面容凝重。
云四儿双手攥紧,用力盯着地面。
不会。
阿二不会有事……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未见到他之前,她绝不放弃!
“督军,王爷会不会已不在这里?”
他的话提醒了云四儿。“他会去哪?”
“这……末将不知。”
他不在这里,那么,会去哪……
云四儿望着前方硝烟弥漫的平原,脑中一片空白。
不行!
动脑子,一定要想出来!
宁川平原,天剑峡谷……他从峡谷外偷袭敌营,催毁火炮……被发现了,混战,往哪里逃……
云四儿扬首,调转马头原地旋转一圈,巡视周围的地形。
“佛萨军放置霹雳炮的地方在哪?”
孙副将一怔,指着右边某处。“那边的空地。”
那个地方四面空旷,无论向哪个方向逃跑都有可能……
云四儿心烦的甩开脑子里无用的念头。
再想!
空地,哨兵发现了他,大批士兵涌出来,团团包围……突破,回到峡谷与大军汇合……不对!若是他往峡谷去,他们一定会碰面。
峡谷在东面,西面是佛萨腹地,这两个地方他都不会去。南面……不,是北面。他从北面而来,对那里的地形熟悉,来时必已考虑好退路……原路返回?不对。那条路极为狭窄,不利甩开敌人,那么……
云四儿望着北方,茫茫天地,如何能找到一个人?
北面,北面……
北面有什么?
重山。
除此之外?
云四儿仔细回想沙盘所显示的地形,以少敌寡,选哪条路逃走才是正解?云四儿思来想去,反复推敲,只得出一个结论——
山。
以他的功夫,只要进入山中,便可隐藏起来……
在山中!
云四儿急转头,正要命令孙副将搜山,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逃走?为什么是逃走?
以他的性格,即使被逼上绝路,也要背水一战……伤他一分者,他定要讨回十分做代价。
代价……
云四儿忽然想到,她曾在重山之间看见一条河。在沙盘上,看不出那条河的宽度,但依河流的长度,基本可以断定这条河并不浅。
佛萨领地之内大都是平原,唯此处有一条重山形成的峡谷,兵营处于峡谷隘口,前方有群山为屏,北方有河流为障,南边道路平阔,可进可退,是一座天然的稳固保垒。
但是。
峡谷一旦失守,敌军便可轻易从正面攻破大营……北面有山有河,稳固的保垒瞬间变成囚笼,一旦敌军封住向南辙退的路线,佛萨军便会被死死困在其中!
“孙副将!”云四儿急转身,紧张问:“目前佛萨军哪一边战力最强?”
“西北。”
那就对了!“王爷留书信命我们直攻破营,目的是为了阻断他们逃跑的路线!南边兵力的不多的原因是——他将佛萨军引向了北方!”
孙副将恍悟。“瓮中捉鳖!”
“放弃南边的逃兵,全力进攻北方!”
“遵命!”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慌过。
偷营得手之后,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他们只有十余人,如何能抵御千军万马?如果……她不敢想这个如果!
云四儿压低身子趴在马背上,祈求它跑的再快一点,不停安慰自己不要太担心——他肯定早就料想到了,肯定早有准备,最先到达的那一万兵马肯定已经与他汇合,只要手上有兵,他就一定有办法能撑到大军赶到!
可是万一呢?
战局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会突然发生什么意外……一幕幕悲惨画面占据了她的思绪,心脏狠狠抽痛,痛到不能呼吸!
忽然发现,这个时候,坚强、冷静,全都随着急驰狂奔,随着凛冽的寒风飞到了九霄云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见他。见到他只想做一件事——抱紧。只要看到他,只要抱紧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抛开,生死无惧!
心中那份浓浓不舍熏红了眼眶。
她害怕失去。
不想承认。
承认害怕,承认依恋,会让她变得软弱,她不想要软弱。
从小与父亲相依为命,除了父亲,一无所有,她不奢求很多,只要父亲,可是父亲还是走了。不喜欢孤独,想要找人做伴,真心真意相待,换来欺骗,换来嘲讽,没有人会无条件对一个人好,她很小的时候就懂了。
只要不在意,就不会受伤害,只要不珍惜,就不会在失去时感到心痛。
遇见的人,迟早要分离,开心时尽情开心,只是切记,不要放太多感情,不要抱太多期望,这样在分别时就能笑着说再见,潇潇洒洒。
但是,孤独。
她大概天生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于是说,夜里总是睡不着觉的人,根本就是因为怕寂寞)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新婚夜里,她蹲在门口,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哭了很久。她不明白,为什么不管她付出多少真诚,都没有办法留住一个人陪伴她。她只想有个人陪着她而已。
她学着坚强,学着看淡,学着做一个不需要别人可以独立生活的人。她以为她做到了,以为她长大了,以为她早已将失去看作云淡风轻……可是,她忽然发觉,她依然在原地打转,依然还是那个守着父亲冰冷身体,欺骗自己,不肯面对他已经断气的小孩——
承受不起失去珍爱之人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