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贵妃未入宫前那也是娇养在府里头的嫡小姐,不说捧着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到底是长辈疼爱,下人尊敬,自小到大自来都不曾挨过打。等入宫得了宠,又生下十皇子之后,便越发没有人敢动她了,然而她今日受此大辱竟是来至朱皇后,那个坐在后位上却不受嘉文帝待见的贱人。
有一瞬间,涵贵妃气从心来,恨不得将朱皇后杀了,可她到底还是没冲动。
她转过头对上朱皇后一双惊恐的眸子,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掏出帕子将唇角的血迹擦拭干净,在众人都还不曾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接拔了发髻上插的金镶宝雀鸟簪,对着朱皇后的面颊就狠狠划了下去。
她的簪子锋利,用力又狠,朱皇后姣好的容貌顿时毁了,一道足足有三寸长的伤痕从颌骨到下巴,那伤疤的血迹形成一条线,顺着面颊低落到地砖上,甚是吓人。
一个女人的容貌对于自个来说,相当于**,特别是在后宫中的女人,没有了娇美的容貌就如同废人一般。
朱皇后惊愕的摸了一把脸,有着湿湿的黏意,眼见手掌中尽是血迹,当下惊叫起来:“你个贱人,你居然敢毁本宫容貌。”说着便冲涵贵妃抓去,声音又尖又利:“本宫要你不得好死。”
朱皇后的手长得好,平日里头多喜爱留着长指甲,涂着大红的丹寇,甚是好看。往日用来观赏的,今日倒是派得上大用场了。
涵贵妃知道自个激怒朱皇后了,她虽不惧怕,可到底还是防着她将自个的脸抓破,又忍不下心里这口气,便一边防着她,又一边对她动起手来。
可到底抵不过朱皇后,不多时颈脖上就多了好几条血印子,又辣又疼。
后宫之中最尊贵的两个女人,丝毫不体面的就在云长殿里扭打到一块了,下头那些个嫔妃也不敢就这样看着,有人赶着去报信,有人上前来作势拉架,说是拉架,其实也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陈方容趁乱忙把云贵人扶到角落里头,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这可怎么得了,头上这两位竟然就这样打起来了,皇上要是怪罪起来,可怎么得了……”
云贵人面上也不好看,一双膝盖早跪得发麻,此时也顾不上,双眸紧紧盯着那一大圈人群。
赵奕衡扶着穆明舒也起了身,两人并排站在云贵人身旁,正同瞪着他的穆明舒揉着膝盖,闻言眉头一蹙站直身子:“要怪罪还能怪罪到两位娘娘身上?”
直说得陈方容面红耳赤,讷讷的再不敢开口。
穆明舒瞪了赵奕衡一眼,出来圆场:“方容娘娘莫怪,王爷只是想叫你们莫担心罢了,毕竟这事本来就不是甚个大事,闹成这样也不是我们想的。”
陈方容尴尬的笑笑,直点头,别的却也不再说,可神色间却颇有几分落寞。
平日里头一后一贵妃再怎么斗得厉害,却也从来不曾这样不体面的,一个两个的叫破了相,说出去那也是丢死人的事儿。
云贵人倒不是怕嘉文帝来了会责怪自个,毕竟她本来就算不得得宠,就算再怎的叫上头的几位落脸子,那也无甚所谓,她怕的是会牵连到赵奕衡夫妻两身上,毕竟他们才新婚,闹出这样的事儿来,可不叫人笑话。
赵奕衡眉目一动,穆明舒便亲热的挽起云贵人的胳膊笑道:“娘娘莫要担心,一会父皇来了,我们只管认错就是了。”她的声音极小,只得自个同云贵人才听得清:“听闻这两位儿斗得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哪里会顾得上别的。”
云贵人细细一想,倒还真是这样,一颗心也放下大半,又见穆明舒模样生得好,性子温和又通情达理,与传闻里头的甚是不一样,只觉谣言害人,瞬间对她的偏见也去了大半。
起先晓得嘉文帝将赵奕衡同穆明舒赐了婚,她心里还不乐意好几天,要知道穆明舒的名声儿在大都可不是一般的差,便先入为主的对她起了偏见,再加上方才请安夫妻两迟到了,便越发叫她心里不高兴。
可此番竟然细想一下,新婚夜里难免劳累,迟到一会自是能理解的,怪只怪朱皇后得理不饶人罢了。
她这厢认真的打量起穆明舒来,那厢朱皇后同涵贵妃还打得难舍难分。
嘉文帝一进殿便看见这么一副混乱的局面,顿时面色如黑炭一般,冰冷的开口:“成何体统。”
只一句便将整个混乱的局面控制住了,朱皇后吓得一跳,捂着面颊竟然哭出来了。
朱皇后哭了,涵贵妃自是不甘落后,拿着帕子轻轻拭泪,发髻同衣衫虽然不甚整洁,可这番模样却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她脚步轻移,走到嘉文帝跟前便毫不犹豫的跪下去,正正经经的磕了个头:“皇上,都是妾身的错,都是妾身方才不小心用簪子碰到了皇后娘娘,才惹得皇后娘娘大怒的,还求皇上责罚。”
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体现出她的贤惠端庄,与不言不语只知道哭的朱皇后相比,明显的就占了上乘。
她抬起雾蒙蒙的眸子,手中的丝帕将将半遮半掩的叫嘉文帝看见她红肿的面颊上印着五指印,细白的颈脖上挂了好几条红色指甲刮出来的血迹,在配上她无比委屈的表情,简直不能再可怜。
嘉文帝无奈的叹口气,伸手将涵贵妃扶起来,声音里头依旧带着冷冽:“简直是胡闹,小辈都还在,你们就这样打起来,也不嫌丢人。”
朱皇后捂着被涵贵妃毁掉的面容,恶狠狠的瞪着她,毫不客气的问道:“皇上,臣妾想知道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被一个贵妃欺负成这样,到底该不该出手教训?”
反正已经够丢人的了,朱皇后也不怕自己更丢人,索性将事儿排开来说。
涵贵妃含着泪,对着朱皇后屈膝行礼:“都是妾身的错,不过挨了一巴掌,不该一时气性对皇后娘娘动手的,求皇后娘娘责罚。”
嘉文帝冷着脸看了看涵贵妃面上颈脖上的伤痕,又看了看朱皇后面上的血迹,嗤笑一声:“身为一国之母还能叫一个贵妃欺负了去,你也厉害。”
一句话就堵得朱皇后气血翻涌,可也不能发作出来,只得咬牙切齿将这口气咽下去。
嘉文帝眉目一扫就见到站在角落里头的睿王夫妇,以及矜矜战战的云贵人,便晓得到底怎么回事了,他转过头扫视朱皇后一眼,冷笑道:“大都几百年大概也就出了你这么个皇后,给个后位给你也能坐成这样。”
这话直说得朱皇后面红耳赤,双手紧紧拽成拳头,她当不好皇后能怪她吗?要不是他自个护短,她能叫人给欺负了去?
嘉文帝的心到底偏得不成样了,朱皇后叫涵贵妃划了那么大一道口子,却只是不痛不痒的说叫她抄二十卷经书,而朱皇后却落得个不宽宏大量的名声,愧为一国之母,直接禁足一个月了。
……
穆明舒从宫里出来,坐上回睿王府的马车还在回味着朱皇后听说禁足时面上的表情,真个晓得了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过对于朱皇后自个做死的行为,穆明舒可是一点同情心都不曾有的。
赵奕衡似无骨人一般,将自个靠在穆明舒暖香的身上,慵懒的打个哈欠开口道:“瞧见了吧,这后宫的水可深着呢,日后你可别强出头。”
穆明舒是多活一世的人,她怎会不晓得这后宫水深,方才之所以逞强顶得朱皇后一句,也不过是为着云贵人是他亲娘罢了,换做别个她自是不会理会的。
可不想她的所作所为到了赵奕衡眼里就是强出头了,顿时气得将他一推:“行,你本事,你有本事今儿个怎么叫皇后娘娘抓了把柄来削我。”
赵奕衡嘿嘿笑,面上一副猥琐的模样,凑到穆明舒凶前:“这个也怪不得为夫,为夫行的慢也是体谅娘子你不容易嘛。”
甚个不容易?昨儿夜里春宵一刻不容易。
穆明舒伸手压在他面上,翻个大白眼儿狠狠瞪他一回,骂道:“无耻。”将他的脑袋推得远远的。
“为夫比这还无耻的时候都有呢。”赵奕衡的脑袋叫穆明舒推得远远的,将将一放手便又转回来,一双贼兮兮的眼儿直盯着穆明舒的凶前瞧:“叫为夫猜猜,你今儿着甚个颜色的小衣儿。”
“还有下头的小裤儿。”说着熟门熟路的撩起穆明舒富贵石榴子的袄裙儿,将手探进去,一本正经的道:“怕是真红色的,都说新妇要着一个月的红。”
如今正是青天大白日,还是在马车上,叫赵奕衡这样一逗,吓得穆明舒哇哇叫,不住的伸腿踢赵奕衡,还威胁他:“赵奕衡,你,你给我住手,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
穆明舒到底不过一个女子罢了,再大力也抵不过赵奕衡,不过一息便叫他压住双脚,坐在她身上,指着自个的嘴唇笑道:“娘子亲一个为夫就放过你。”说着面色又作势一变:“不然为夫就对你不客气了。”
穆明舒羞得面红耳赤,骂一句:“你怎么不去死。”抬手就要抽他一耳刮子,却叫赵奕衡一把抓住,送到唇边用力的亲一口,笑道:“娘子,咱们亲婚燕尔的不兴说这等不吉利的话,便是要说也是问为夫几时要个孩儿好。”
赵奕衡说着作势嘟着嘴要压下去,马车却缓缓的停下来了,外头临时被调遣过来赶车的墨竹道:“爷,安王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