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最好的幸福
汤妍和周廷尧婚后是住在周家的。
又一年开春时节,清晨最早起来的父亲周定安拦住要出门的汤妍问:“廷尧那小子怎么从昨天开始就不见人影?”
“爸,他去国外出差了,说是有一个大的珠宝合作项目需要商谈,恐怕要两天后才回来。”
“要出差就不能说一声?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周父背着手,低声抱怨着从汤妍旁边走过。
汤妍规矩地站在一边,当什么也没有听见。
握在手中的手机像催命符一样不停地振动,直到出了大门汤妍才接起来。
宋晓柳的声音大得像炮筒一样:“你在干吗呢?半天不接电话!听到没有,你的干儿子已经快把我给弄疯了。”
果然,婴儿的啼哭很清晰地传来。
汤妍哭笑不得,宋晓柳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被催生的命运,婚后不过一年,儿子已经呱呱坠地。
汤妍到的时候,孩子居然还在哭。
她连忙把孩子从摇篮里抱起来,对旁边一脸生不如死表情的宋晓柳说:“你也真是的,这样一直放任孩子哭,把嗓子哭坏了怎么办?”
宋晓柳垮着脸说:“我能怎么办,他爹上班去了,我又降不住他,我也很想哭啊。”
汤妍也很无奈,她也并没有什么经验好吗?
两人折腾了半天,浑身解数全用上了,孩子总算是不哭了。
汤妍的头上都冒出细密的汗珠,宋晓柳更是直接瘫在**,说:“我劝你啊,千万不能那么早要孩子,那简直就是来讨债的。”
汤妍一下子不说话了。
她想起刚认识周廷尧那年,在枫原镇的时候见过他抱孩子。
他应该会是个很好的父亲吧,汤妍想。
宋晓柳的手在她的面前挥了挥,一脸惊吓的表情说:“你不会这么想不开吧?”然后看了看汤妍的肚子,迟疑地问,“你别告诉我……那里已经装了一个了?”
汤妍愣了愣,老实回道:“不知道……我也只是有点……怀疑。”
吓得宋晓柳直接从**弹了起来。
汤妍被宋晓柳逼迫着去医院做了个检查。
当她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很久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浸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医生告诉她,孩子快两个月了,很健康。
她在那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摸了摸小腹的位置,不敢相信这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属于她和周廷尧的孩子。那对生命本能的喜悦和震撼让她想大声尖叫,又想拼命哭泣。
周廷尧回来的时候,是两天后的凌晨。
天还很早,远处的地平线上刚刚泛起鱼肚白。他裹着凉风刚进门,很惊讶地看到了葛凤淑和丈母娘庆佩文在厨房讨论着什么。
他放下包:“妈,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庆佩文拿着汤匙笑着说:“就昨天。”
一旁的葛凤淑突然接话说:“回来了就去看看你老婆,她这两天不太舒服。”
周廷尧动作一僵,一言不发地转身往楼上走去。
庆佩文和葛凤淑相视一笑。
看着周廷尧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的高大背影,庆佩文还是放下了从两天前就提着的心。汤妍打来电话说怀孕了的时候,她第一时间问:“廷尧呢?”
汤妍说:“出差了,我还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所以她一边担忧着,一边应了女儿要求来这里陪陪女儿。
直到刚刚,她最终那点担心也随着那急促的步伐消失踪迹。青年宽阔的肩头,已经足够撑起一个丈夫和父亲的双重角色。
而周廷尧在上楼时即使有些着急,进门的时候依然放缓了脚步。
汤妍沉沉地睡在被窝里,柔顺的几绺发丝垂在脸颊,她不安地用手拂了拂,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等到身上的寒气散尽,他才把手覆在了她的额头,然后拍了拍她的脸轻声叫她:“老婆,醒醒。”
汤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廷尧。”她似乎没怎么清醒,看到他条件反射地叫出名字。
周廷尧说:“你哪里不舒服?起来穿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汤妍这才一下子清醒过来,从被窝里爬起来,伸手挂住他的脖子说:“你到多久了?我没有不舒服啊。”
周廷尧抓过旁边的外套,披在了她的后背上。
腻了会儿汤妍才从他怀里爬起来,对上周廷尧的眼睛,她眼神四处闪躲,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周廷尧看着她没有说话。
汤妍舔了舔嘴角,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那张纸递给他。
她一直没敢移开视线,内心忐忑。看着他接过,缓慢展开,然后久久没有动作。
她拿手戳戳他的手臂:“周廷尧。”
然后她发现他抬头看着自己的眼中竟有一瞬间的湿润,汤妍手足无措,她听见他突然低低笑了两声说:“我应该一早就猜到的,最近这一个月你总是睡不饱,脾气还时好时坏。”
汤妍还未说什么,他已经将她揽进怀里。
“谢谢。”他说。
汤妍在他怀里点了点下巴,弯起嘴角道:“那周先生,恭喜你啊。”
后来,有一天晚上汤妍半夜惊醒,摸了摸身侧的位置才发现周廷尧没在。
她披着外衣去楼下找他。
不时敲击锤打的声音,自父亲和陶师傅经常工作的房间传来,明黄的灯光从半开的门缝洒下光影。
汤妍悄悄走过去。
周廷尧坐在工作的案台上,专心致志地雕琢着,铁锤轻轻叩击银器,动作小心翼翼一丝不苟,他不断用敏锐的手指抚摸银器表面来检查其线条和结构是否合格。
忽然间,汤妍就湿了眼眶。
他曾经无法做到的事情终于被攻克,那个蹚着暗河游走的,曾经无法被自己原宥的他,终于靠岸。
汤妍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说:宝宝,你爸爸可能想给你送一份出生礼物,如果到时候成品太拙劣,你也不要嫌弃好不好?
就这一瞬间的工夫,汤妍发现面前的门被打开,而她自己被腾空抱起。她刚要惊叫,顶上就传来周廷尧责备的声音:“大半夜不好好睡觉,感冒了受罪的可是你自己。”
汤妍缩缩脖子,搂着他开始装鸵鸟。她现在是特殊时期不能吃药,所以他处处管控着,生活小事事无巨细。
但如果问她,怎么形容生命里的这个阶段。
那大约是,最好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