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之大,好像比外头的风雪更让人觉得冰冷,每一个字砸进人的耳朵里,都是直透耳膜,让人血流不断。
我的母亲在屋子里安静的气氛下缓缓地笑出了声来,用无限悲凉的声音,说出了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段话——对岳彬的。
“我这一生的身不由己,终究使我害人害己,不得善果,我,不敢怨天,也不会怨你。我只希望你知道,每一个做母亲的,都是非常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就行了。看在我曾经剜肉炖药给你喝的份儿上,我希望你放过水灵!”一声长长的叹气过后,最后几个字,是那样的小,那样的小,“以我命,终结你的恨。”
我几乎以为我是听错了。
待我反应了一下要起身从地上爬起来时,一道人影比我还动作还快的冲到母亲的身边,我听到他的抽气声,和似笑非笑的怨恨声,“你凭什么这么做!你只能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你凭什么就这么了结你自己......”
我跌跌撞撞的走到母亲的旁边,她的头依然是垂着的,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前,一眼看过去就像一只披着佛祖衣服的鬼魅一般。
地面上有血迹,是从她的脸上滴落下去的,鲜红的,带着些浓稠的样子。
我探到她鼻翼下面,这个可怜的女人竟然已经没有了呼吸。
我没有缩回手,我总觉得会不会是我探错了?可是,这么冷的天,人的呼吸,其实是很好探的啊。
她受尽苦楚的坚持,难道就是因为只见我一面?她都已经这样的坚持了,为什么要选择......咬舌自尽呢?
为了救我?
我抱住她的身子,哭得撕心裂肺。
我是这样的无助。
我痛恨这样无能的自己。
“娘,娘......”
人和人差的距离,就是生和死,如果是寿终正寝,人们不会这么放不开。
为什么要用这种办法终结自己的一生呢?而他又为什么要逼迫我们呢?他的恨真的有这么浓烈吗?
“心儿,心儿!你快出来!”我大声呼唤着,这小东西,我刚刚看过了,他不在我的袖子里面,不知道又跑哪里偷肉吃去了。
到底是灵豹,听到我的声音不过瞬间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一手捧着他,叫他看我抱着的这个人,“你这么厉害,你帮我教教我的娘可以吗?你一定要帮我救救我的娘,我求求你了。”
心儿有一点懵的样子,歪头看看娘亲,好像还有一点嫌弃的意思,我的心中又是一痛,“你不救就算了,你不要这样子看着我的娘亲......”她不过就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心儿还是第一次被我这样斥责,微微一愣就扁着一张嘴,看我一眼,就张开嘴巴对着我的母亲吹着气。这屋子里面,本来就点着蜡烛的,借着些微发亮的蜡烛,我看到有一团团绿色的气,飘在母亲的头上,母亲好像微微的动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动了一下,再没有别的反应了。
心儿停止吹气,像是很累,身子往后一倒,躺在我的手心里,我不忍心催他,他看我泪眼朦胧的,只得打起精神再吹一回气,结果这次,母亲连动也没动一下。
心儿卧在我手心里要闭眼睡觉之前冲我摇头。
我心里明白,还是太迟了。
心儿毕竟不是能够起死回生的大罗神仙。
我把心儿放进袖子里,也放开了母亲。
回头,岳彬不知何时也坐在地上,那表情,真的是耐人寻味啊。按道理来说,他如今已经复了仇了,不是应该大快人心的吗?
我取下头上的簪子,往他身上刺去,他竟然没有躲开,可能是因为第一下太顺利了,我有点疯狂,一下下的刺了他五六下,直到有血喷在我的脸上使我作呕要吐,我才停下手来。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吐完了,整个人也虚脱了。
我缓了一阵儿,对他说:“岳彬,此恨绵绵无绝期,你记着了!你今天若不杀了我,来日你必定要死在我的手上!”
我没有等到他的回应,眼前一黑,我昏了过去。
意识完全消散之前,我听到心儿紧张的呜咽声。
有时候啊,人,还比不过没有成精的一只小兽。
人心,更为可怕!
甩掉纠缠多时的黑暗再睁开眼睛,发现天已大亮,有婢女看到我醒来,立即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我,“不知姑娘感觉身上如何?”
这人人美声柔,我顿了一下与她说:“我感觉挺好的呢,就是肚子有一点饿。”
她微微笑了一下,礼貌而不让我觉得尴尬的那种,“稍微等一下,奴婢这就去准备。”
她走后,我正要起身打量这房间的环境,一团雪白扑面而来,我定睛一看,不是心儿又是谁?
“你怎么换皮了?”我脱口而出,惹来心儿的不满。我看他嘟着嘴巴别开眼睛的样子,好像是对我非常不满一样。我摸了摸它的毛,想了想便说:“你,进化了?”
心儿就疑惑的看着我,我只好又换了一句话,说:“我的意思就是,你的法术有所提升了,你又上了一个,嗯阶段吗?”
心儿这回点头如捣蒜,我便对着他伸出大拇指。
笑过之后,心里仍然只剩下苦涩。
“心儿,我问你,他怎么处理我母亲的后事的?”问完我就苦笑,这分明就是白问了......
“已经厚葬了。”一道如男童清润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我惊疑不定的看着心儿,就见着他,笑嘻嘻的对我点头,我很是意外,“你真的会说话了?”
他的脸色瞬间拉下来,“我一直都会说,只是以前我说的话,像你们这种凡夫俗子,听不懂罢了。”
“好,是我们凡夫俗子。”我缓了缓问:“那你刚刚说,他厚葬了我的母亲,是什么意思啊?”
“据我所知,是进宫求的皇帝,然后以先帝的贵妃娘娘的礼仪下葬的。”
我没有做声。
其实人都已经没了。
草草了事,还是像这般一样获得死后殊荣,怎么下葬的,都只是为的安的活人的心罢了。
而我的心,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安慰。
“那,当日,是岳彬亲手打开的那四道铁链,还是,假手于人的?”我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我的心里又是一阵揪痛。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当时为了救你的母亲,我两次耗费灵力,原本身体就已经支撑不住了,我好容易休息了一会儿,就看到你又晕倒了,可把我给急坏了。你知道我知不知道,你已经昏睡了十天啊,用他们带过的话说是,你已经没救了,对,叫什么来的?”他从我的肩膀跳到我的肚皮上,指着我肚子说:“动了动了,对,动了胎气,你知道不知道,你已经有了小宝宝了!你还这么的情绪激动,害得我又用所剩无几的灵力来救你,然后,一用就用了十天,你这才醒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
我心中无比庆幸。
伸出手,就看到心儿露出蠢萌蠢萌的表情,见我的手落在我的肚子上面,他的笑一瞬间就没了,委屈哒哒的看着我。
哦,他以为我是感激的要去摸摸他?
我就去摸他,“真是对不起!又要谢谢你,我除了对你说声谢谢,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够说什么?如果没有你几次三番的,耗费自己的灵力,恐怕我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真棒,心儿。”
他用他的头蹭着我的手心,很痒,就听他傲娇的说:“不必客气!你也不用觉得过意不去,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我耗费了那么多灵力我反而觉得我的功力,竟然大增了。”
?原来这才是他进化的关键?因祸得福?
“恭喜你。”
“嘿嘿。”
“不准乱动!”我才刚抬起身子,就发觉动弹不了。别看心儿小小的身体也没有怎么动,我就是再无法动弹,肯定是他再施力,不准我起来。
“你也说已经过去了十天,我总要去拜祭一下我的母亲吧。”
“不准下床。大夫说你要静养一个月不准出房间,头半个月,更是不准下床,相信岳母能够理解的。水儿,听话。”
我心口一热,想抬起上半身看过去,他已经近得前来。
黑眼圈太重,才十几天不见像是瘦了不少,他径直坐在床边,看似随意的把手往我身上一搭,却是把心儿提起来往旁边凳子上一扔。
“坏蛋,坏——”被唐忎一瞪,心儿夹着尾巴逃跑了。
我想笑,唐忎看过来,我眼中又蓄起泪花来。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傻瓜。”他一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肚子,眼底闪过狠戾,“幸亏你们母子没事,要是真有个什么,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我握住他颤抖的手,“我这不是没事嘛,我以后都不会让自己有事。”
他看过来,眼底泛红,“你要是再有什么事,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无能。”
我抿紧了嘴唇。
“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给我好好的躺几天,然后我再告诉你,那些你想知道的事情好吗?”恰是婢女端来饭菜,本来笑容可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畏惧的低下了头。唐忎脸色冷淡的接过饭菜,用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她行了告退礼就出去了。
唐忎轻轻的把我扶起来,我说要自己吃,他非不让,只得接受他的好意。但是从来都是别人伺候的他,他陡然喂我吃饭,真是搁哪哪都觉得不对劲。
“你磕到我的牙齿了。”
“好烫。”
“太大一勺了。”
“我的王,我自己来吃吧。”
他愣了一下,便也同意了。
他就笑。
我实在饿得很,狼吞虎咽吃饱了,抹了抹嘴,才又看着他:“很好笑吗?”
“嗯,我是觉得,你吃饭吃的很香的样子,实在可爱。”
“可怜没人爱吗?”
“这话是怎么来的?”
我们那个年代,想象力丰富的人们开的脑袋给延伸出来的咯。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你这找到这里之后,发生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他失笑,“哪有?”
“你当刚刚那个婢女那种害怕你的表情我没有看到吗?好好的干嘛好像很怕你的样子呢?你又不吃人。”
唐忎抿了抿唇,“我只不过是同她们的主子打了一架,他身上被我划了几个口子罢了。”
“然后呢?”
“好吧,我进门的时候是一路打进来的,那些不肯告诉我,他人在哪里的侍卫,都被我挑断了脚经。”
我的额头开始冒汗。
“没了?”
唐忎顿了两秒钟,有道:“我一把火,把他们的屋子给烧了一栋,这才逼出了岳彬那狗杂种。”
我,吞了一口口水。
“好了。”我拉了他的袖子,“听说岳彬是文武全才之人竟然还被你打得挂了彩,你也是了不起。”
“哼。要不是我本来就有伤在身,我不打了他像狗吃屎一样趴在地上起不来,我还不姓唐了。”他说完感觉自己说错了,就想重开一个话题。“水儿,我跟你说......”
“你怎么受的伤?”我捧着他的脸看着他,“你们当日出发去找蒙展跃,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
“不是跟你说了,等你好好的休养几日,我才告诉你嘛?”
“现在说。”我催他,“赶紧说了,说了我还想躺着呢。”
“那你现在就躺着。”
“才吃了,这时候躺着,待会儿胃疼,你赶紧说吧。”
唐忎坚持不过,只得脱了鞋子也上得床来,一手揽住我的肩,让我靠在他的怀里,“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岳彬的确是,用了一招调虎离山之计,他的目的就是把你给掳过来。但是我们也阴差阳错的真的找到了,蒙展跃他们。说出来你也不信,对,我也不信因为那几天一直都在下雨,然后他们那天遇到了泥石流,他们全部被冲走了,但是,却没有人员死亡。”
我睁大眼睛,“那,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赶紧回来呢?”
“没有人员死亡,不代表没有人受伤啊,他们全部都受了伤,缺胳膊断腿的。而且在那个地方,也没有路上来,他们连吃的也困难,也就等同于他们被困在那里了。说来也是幸运,他们被冲走的几百人,竟然全部都没有事。而和周国打仗的那些人,就全部阵亡了。此事说来诡异,却由不得人不信。”
我一时也是觉得意外至极。
“所以,这么说来,要不是你们误打误撞过去了把他们带回来,这指不定还要到何时才知道他们还活着的事情呢。”
“不。”唐忎笑看我一眼,“谁说我们把他们带回来了?”
我微微又是一怔。
“他们在底下的环境确实,不怎么样。人又多,就靠些野味充饥,又没有房子,只是用树枝做成的一排排勉强能够遮风挡雨姑且也叫做屋子吧。据说病了好多个,这寒天腊月里,能熬过来,都已经不错了,我们那天就是看到他们在烤肉的那些烟火,还有香味,才发觉底下有人。我们喊了一个多时辰才听到他们下面的人来回应我们,地理环境不太好,我目前还没有想到办法,如何才能把他们救上来。”
......失联人员。
我突然很想笑。
憋不住,就笑了。这要是放在现代,这件事情又要被无限的扩大了,那些失联人员的家属肯定在微博上,每分每秒都在转发微博。
“很好笑?”
“对啊,我在想,我下次见到蒙展跃,我要如何笑话他呢?堂堂一个将军,竟然被几粒沙子冲走了,这么久了也还爬不上来。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唐忎就搂着我摇了摇,一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好笑,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姐夫也要好好的笑话他一顿。妇唱夫随,可不是说着玩的。”
噗。
午后的阳光透窗而进,照得人是如此的暖和。
我这一躺便是十多天没有下床,成人每天监督我,像监督犯人似的。他狂的很,我到底让他像以前忙得像什么似的不见人影,偏偏他这段时间,又很闲一样,我真的是无可奈何,第一次下床是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他搀扶着我相搀扶老人似的,我边走边笑他。“我已经可以预感到,等我们到了八九十岁的时候,我们两个是什么模样了?”
“老态龙钟?”
他还笑,我真是恨不得掐他一把。一到了院子里,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的个天哪,我的骨头都快躺散架了,这种滋味真是不好受。”
“你看看那是什么?”
转个弯,才到正院,干枯的树枝上系满了红色的花朵,一个个的,一串串的,那围成半圆圈的六七棵树上竟然挂满了花朵。
我一时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
“总不至于是真花吧?”
他摇头,“自然不是。就是看着这光秃秃的树干,看着很是萧条,便命人用这种假花,代充一下了,这样看着是不是也挺有意思的。”
我点头,“已经很不错了。”很用心了!
他叫人挪来桌子和凳子,我们并排挨着坐,晒着太阳。
“以前总想着要是在冬天里,能带着你一起在院子里,什么也不做就晒晒太阳,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没想到,这个愿望却在异国他乡实现了。”
我搂着他的腰,“其实说实话,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妄想过,如果哪一天我能做这种,我能当一只米虫,过着米虫一般的生活,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米虫?米里面的虫子?”
我摸着他的手指要儿,“就是米里面的虫子啊,人们把稻谷用牛背石头给辗成一粒一粒的,再用工具把米糠给弄出来,干干净净的米里面,我就住在里面就行了。直接张口就吃,也不费劲,多快乐。”
他就笑,“那你现在岂不是已经完成了这个愿望?”
“都跟你说了,这是我很久很久以前的愿望,我现在的愿望可不止是这么简单了,你别想着以为我就是这么好的打发。”
“嗯?现在的愿望是——当女王?”
“噗!你倒是弄一个女王给我当当,我想我也不会拒绝的!”我捏着他的下巴说:“到时候就是我叫你来侍寝了,而不是......”
“说啊,怎么不说了?”某人笑得得意。
我撑在他的身上,去吻他,“我现在敢的事情,你未必敢。”
他被我亲得气息也重了,我就是不放开他,趁着空,听见他的求饶声,“别再这样了,推你我也不敢,你自己,坐好!”
把我乐坏了。
晒了一下午的太阳,最后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醒来,他就叫饭菜,两个人一起吃,就是香。
吃完他帮我穿好氅子,带我去院子里散步。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我给你想的办法,可行了?”
“还是你厉害,今儿一天,已经上来了大半人。”
那可不?是在现代看的微博段子多,好处还是有的。
“就是造那根长达三十丈的玄铁绳索,着实花费人力财力,你的相公我已经欠下了一屁股债了。”
“这有什么,到时候没钱还,我直接把你押在这里,人家也会放我们回去的。”
他就捏我的脸,“小娘子,果然狠心。”
“嘿嘿。”
“看那边。”
其实,我早就看到了,在我说要把他押在这里的时候。
这种假花,我在现代就见的多了。不过,是电的促使,在夜里像电灯一样,点缀在,树上,在夜晚就会显得很美丽。
在古代,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是它们一个个从白天的红色变为那种,像成色很好的玉,会在夜里发那种绿色的光芒一样,变成一个个的绿莹莹的光,一瞬间,把整个院子都点缀成了一种,很温和很旖旎的夜海一样。
美不胜收。
因为准备这个的是他。
天下美景可以重复,此人,却不可再遇。
穿越千年之旅,可以遇见一个把我捧在手心里疼爱的男人,我觉得,我已经是三生有幸了。虽然我还不明白,到底什么是爱情?但是我会在爱情的这条路上一直坚定的走下去。
永不后悔。
我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香了一个吻。
夜色正浓,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不知道唐忎用了什么办法,蒙展跃的人,几百人,竟然都是在岳彬名下产业的屋子里养伤养病。
所有人的伤和病都好了的时候,已经过了年。
而我们也都收到了来自于辰国的信函。
我读完信,无比的激动!
“唐忎,这样算下来,明年我们姐妹三个,竟然都是在一年里生孩子!”
这句话,原本没有什么。
只不过我刚刚在读信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不知道无天他们什么时候来了,而且蒙展跃他们也在,这院子里,一瞬间竟然来了十几个人,我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朝我看过来。
“哦,恭喜恭喜!”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反应过来,拱着手就对我说,恭喜恭喜,然后其他的人包括唐忎那个臭小子,竟然都对我说着恭喜,我闹了个大脸红。
“也恭喜你这老子!”我一跺脚就跑了。
唐忎追了来,从怀里掏出另外一封信,“你再看看这个。”
我漫不经心展开信读起来,花那么长的时间耐心的读完之后,我杀人的心也有了。
“谁叫你这么大个嘴巴子,跟宫里的娘娘说我怀孕的事情啊,我自己没有长嘴巴吗?我不会说吗?”我气的抡起袖子要打人,“叫你多事,叫你坏事,我烦死你了!”
“别这样水儿,你想啊,我们本来说年前无论如何都会回去的,谁知道这一过来,这事那事给耽误的,现在都正月了,我们也还没有回去,早点把这个消息告诉母妃父皇他们,让他们高兴一阵儿也是好的嘛,对不对?”
我把信纸扔到他的怀里,“那你看看这上面三四张纸写的,这餐菜单那餐菜单,这药膳那药食的,还要这样注意,那样注意,啊我走个路前后都要十几个人扶着把我!当猪供起来啊,有这么麻烦吗?还是,你真的要听你母妃的话,会照做?又像上次一样把我当犯人一样监视起来嘛?”
“监视?你别用这个词,哪有这么严重,顶多就是叫人好好的看着你而已......我不会有母妃这么严厉,但是,母妃有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像你刚刚,对着我就是一顿,猛踢,乱打的,这样子不好。胎教,得注意。万一是个女儿,咱们女儿以后肯定要稳重一点的好嘛,再说你的身子刚刚好一点,就不要有这么大幅度的动作了啊。”他还用他的小拳头帮我捶起肩膀来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他的这一招!
“我现在看着你就烦!”
他偏还一把把我抱了起来,“我看着你就喜欢就行了,哈哈,相看两不厌!”
“我捏捏,是不是像城墙一样厚了这脸!”
闹了一阵儿,蒙展跃那小子过来了。
因为水岩的关系,我对他,实在是好脸色不起来。
我没有做声。
他先开口了,“我有哪里做的不对,你直接说啊。你这样子,我过来找王爷,我也会很尴尬的。”唐忎见他来了就出去了,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疑惑的看过去,不过稍微想一想也就能够明白了。
是啊,水岩做了那些事情,她又怎么可能把这些都告诉蒙展跃呢?她肯定会维护她自己贤妻良母的,角色的,怎么会,揭她自己的短呢。
“我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就看上了水岩的?”我打算这样问着。
蒙展跃倒是没有想到我会问他这个问题,忽而便是一笑,“见到你的第一次,也是我见到她的第一次,应该是那一次,就对她有所惦记了。”
我稍稍回想了一下,不太确定的说:“盈香阁?”
“嗯。”
“哦。”我叫他坐,“那你喜欢她的什么,你知道吗?”
“就是喜欢啊。”他想了半晌,给了我这五个字。
我想了想,只好问:“那她喜欢你吗?”
“你会这么问,难道她不喜欢我吗?她如果不喜欢我,又为什么会答应嫁给我呢?”
我被他问住了,一直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哈哈。看把你紧张的。”他转开目光,打量着我这房间的摆设,缓缓的说:“只要我喜欢她就够了,我相信终有一天,她也会喜欢我的。”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尤其在有了孩子之后,我想,她的心总会收回来的。”
这大概,便是爱情里,人们常说的包容。
因为爱,所以包容,因为包容,所以愿意等。
未来如何,我们谁也不知道,把握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蒙展跃走后,我唤来婢女,第一次踏进岳彬的房间。
酒味冲天。
果然便如唐忎跟我说的,这个人,现在整天就只知道醉生梦死。
我一脚踢在,空的酒坛上,朝前一望,十来个酒坛子。
不是婢女不清理,据说上次有婢女不小心被绊倒了,声音太大,吓醒睡梦中的他,被他一顿斥责,吓得再没人敢进来打扰他。
我在床边找到他,他伏在床沿,一动未动,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的。
头发蓬乱,一身酒味。
那个绝世无双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翩翩公子,到哪儿去了?
我面对这样的他,我的内心,是很复杂的。经过了这么久,我从刚开始对他无比的痛恨,到现在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我觉得我不管是踏出哪一步,都是很需要勇气的,耳边一直回响着当初母亲对我说的话,母亲说,是她对不起岳彬,叫我不要记恨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