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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绝情蛊

奈何夫君太撩人 福宝、朱离等 11592 2024-10-18 03:54

  

  “什么?你是说姜名炀已经脱险?怎么可能?”黄坚仁同师爷听到这个消息,皆是一脸震惊。

  “证据确凿,姜公公已脱险,并已和观外娘娘的人接上了头,现在已经往京城方向去了。而且,消息还说,他留了些话给我们……”那探子看着几人的反应,有些怯意。

  “有话直说!”

  “是,赵怀风已经绕过了我们的防守进了碧津塔,那碧津塔的塔门不过是个幌子,其实他们出入另有密道。”

  师爷强忍震惊,在心中将近日之事理了一遍,诡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就说嘛,这些人怎么如变戏法一般神出鬼没,原来是有密道……姜名炀有说密道在哪里吗?”

  “说是在北坡。”

  师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喃喃道:“怪不得,之前王赟带着姜名炀在那里失踪,火麒麟也是在那里被发现继而失踪……这难道还不够明显?我怎么没早点儿发现!”

  一旁的黑衣人恶狠狠道:“这厮好生狡猾,居然越过了我们直接和娘娘的人对上线了,拍拍屁股就走人,还留了一堆烂摊子给我们收拾,要趁此机会暗算他吗?”

  师爷瞪了他一眼,斥道:“你疯了吗,还嫌现在不够热闹?若不是你和他素来不睦,我们今番若能团结一致,事情还会这般难办吗?”

  黑衣人哼了一声道:“大人,来时不是你说那姓姜的只知道在娘娘身边谄媚,为人刻薄跋扈,趁着这次出来要给他点苦头吃吃吗?”

  “你!”师爷不再多言,转身问探子,“他还留了别的什么话吗?”

  “说是方丈室下有一间密室,里面藏着这些年来天诚老道收藏的宝贝,里面许多东西同娘娘有关,让我们务必将其中的宝物夺回。”

  黑衣人又是冷哼一声:“说得轻巧。”

  正在此时,一个捕快进来道:“黄大人!”

  “何事?”

  “虎贲军那边派人来说,赵将军希望明天一早聚集众人,将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还说……”

  “说什么?”

  “说今夜不要再妄动,虎贲军今次行天子命,违抗者死,格杀勿论。”

  师爷和黑衣人听了不禁眉头紧皱,不发一言。

  黄坚仁搓搓胖手道:“这个,二位大人,容黄某说句话可好?现如今,姜名炀已经逃脱,天诚之死某些方面来说实则死无对证,赵晚晴亦烧成了一具干尸,两桩案子俱成了死案,我看那些宝物和碧津塔底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想了,断尾求生,他问什么抵死不承认便是,他又能奈我们何?至于回去怎么和娘娘交差,大可以把事情都推在姜名炀身上。一则,当时我们去山顶救他的时候,他反而和六王爷的人跑了;二则,他知道了这么多秘密却在赵怀风已经入观的时候跑了,这些难道还不够吗?皇上做事向来顾及娘娘的颜面,今番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二位大人还是放宽心才是。”

  二人听他如是说,似也觉得很有道理。那师爷想了想道:“我看,不妨再做点儿什么,让这事彻底变作一摊稀泥。赵怀风不是要脸吗?公审之时,我便让他晓得什么是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碧津塔地下层,众人穿过逼仄的地道,便是光线明亮的地宫。

  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背对着众人坐在炼丹炉边的凳子上,目视着炼丹炉中火苗跳动,污皱的道袍随意裹在高大的身躯上。风箱不远处,王安面朝下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敢问阁下,可是碧落观掌门天诚的师弟天枢道长?”赵怀风问道。

  天枢回头,杂乱的头发里,翡翠水滴耳环颤动了几下。天枢看了一眼赵怀风,目光越过他看向他的身后,逐一在云齐、单明廷、崔宁的脸上扫过,最后定定看了一眼胡霜,终用略带沙哑的声音答道:“贫道正是天枢。”

  他的脸上布满细碎的伤疤,虽然神情算平静,但在略古怪的面部表情和高大身形的映衬下,整个人显得诡异恐怖。

  单明廷转过头低声问云齐:“这货真是吓煞人啊,王爷能看出来他武功如何吗?”

  云齐回道:“据我所知,他的智识当受到过巨大损伤,这样的情况下当是空有蛮力,对付起来并不困难。”

  赵怀风已经走了过去,道:“天枢道长,在下大昱国虎贲中郎将赵怀风,奉皇命前来查案,希望道长能够合作!”

  天枢神色平静道:“大人有话但问无妨。”

  云齐正对天枢的态度若有所思,单明廷已经踱着步子走了出来,蹲下身子试了试地上王安的鼻息,说道:“这也不像是点过穴道,鼻息如清醒时一般,身上也没有伤,你对他做了什么?”

  天枢强忍着没有把目光瞟向胡霜,道:“只是用了点儿迷药,需……要……我现在把他弄醒吗?”

  单明廷拒绝道:“先别,暂时先让他这么晕着吧!”他似对前方放药的架子很感兴趣,走了过去。

  “这些都是你炼的?”

  “是。”

  “这些年宫里派来的丹药需求,都是你炼的?”

  “是。”

  单明廷见天枢如此合作,目光落到那几个黄绿色琉璃罐子上,拿了一个在手中把玩,并将其举在半空中,仔细打量:“哈!绝情蛊!这只长得不怎么样啊,你没有给它饲人血。”

  天枢的面色瞬间惨白,激动起来:“你居然懂得养蛊,你是何人?”

  单明廷将罐子重新放回架子,神色变得严肃,不答反问:“你的解药还没有炼出来吗?”

  天枢神色变得更加激动起来:“贫道……于三个月前炼制出的丹药能很好地控制住绝情蛊的毒性。”

  单明廷:“哼,那种东西,治标不治本啊!天诚难道没有告诉过你,若是这个月还不能交出解毒之法,皇上要取他的性命吗?”

  天枢问道:“是你们杀了他?”

  单明廷遗憾地摇摇头:“这个可和我们无关,我还来不及动手他就死掉了。”

  天枢顿了一下,忽而一笑:“研制绝情蛊解药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早就不想做了,死了难道不是一种解脱吗?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几位大人不如成全贫道,杀了我干净。”

  单明廷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脸上浮现出对天枢的不屑:“你以为我不想杀你吗?你同你师兄二人沆瀣一气,作恶多端,哪里配活在这世上?若不是皇上还用得着你,你这人渣早就该死了。”

  天枢似想辩解什么,却终是低下了头。

  一旁的云齐和崔宁则完全处于震惊当中,这单明廷平日不显山不露水,难道他才是皇上的心腹?

  绝情蛊?皇上这么些年难道一直在寻找这种蛊毒的解药?整个碧落观的所作所为其实根本不是在寻找什么长生不老之道,而是在帮他研制绝情蛊的解药?但是中蛊的人究竟是谁?这种蛊毒又到底会引发哪些症状?哥哥那莫名其妙的疯病会不会同这蛊毒有关?崔宁的脑子瞬间混乱非常。

  云齐更是激动得呼吸粗重起来,中蛊的难道是父皇?所以这些年他深居简出?为什么不让太医院来研制解药?难道是为了防止大昱混乱,掩人耳目?这么想来,竟然好像都解释得通了。

  可这绝情蛊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是谁让父皇中的蛊毒?

  他的脑子里浮现出十年前震动宫廷的白后巫蛊案,可是,所有知道底细的人都知道那桩案子根本就是……

  回忆起当年的种种,云齐心痛起来,椒房宫被抄,白后被囚于冷宫水牢,灼灼失了荫庇,被杀惨死……他眼前浮现出灼灼当年的死状,身中数刀,白衣浸血,没有了呼吸……

  不,肯定是岳贵妃,为什么岳贵妃这么多年能为祸朝廷,是不是因为她对皇上用了这绝情蛊?

  云齐的鼻息变得沉重,突然听到仿佛从天外传来的声音:“公子爷,少安毋躁,静观其变。”

  他这才回神,是胡霜附在他耳畔轻唤。云齐的脸莫名唰一下红了,但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定了定心神,继续望着前方。

  单明廷此时正拿起架子上的一个小白瓷瓶,放在鼻尖嗅了嗅,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天枢,我听说,你还有个很不错的儿子,我正想问,那小子跑哪里去了?”

  天枢这下面色变得惨白,语无伦次地喃喃:“自我昏倒,那小子就不见了,他做了什么贫道都不知道,他跟贫道没有关系……”

  单明廷继续说道:“可是他知道的事情可是一点儿都不少啊!”

  “我们的事情都瞒着他,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而且他身上中了毒,活不了多久的……”

  单明廷笑了起来:“放心,我会帮你找到他的,至于别的话,你留着和圣上说吧!”

  “皇上?”

  赵怀风在一旁道:“天枢道长,是的,这边的事情了结后,我们打算带你回京,皇上要见你。”

  天枢沉默了。这一切居然和胡霜之前描述的一般无二,这个师妹果然不简单,可是她如何能连皇帝的心思都猜到呢?他突然诡异地笑起来:“哈哈哈哈,这绝情蛊乃世间至毒,根本无解,哈哈哈,就算是皇帝又能如何?!”

  众人一时无言。

  赵怀风轻咳两声,道:“天枢,你的师兄天诚被杀一案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还夹杂着十几年前的火麒麟案,为了给百姓一个交代,我们准备当众审理案情,相关的人都在场,希望你待会儿能在堂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单明廷把玩着手中盛着绝情蛊的瓶子,说道:“天枢道长,你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和皇上有关的事情,还请半个字都不要透露哟!”

  天枢对此倒是有了些反应,但所说还是牛头不对马嘴:“我记得小婵还有个妹妹在人世,她从前老担心小婵,她还好吗?”

  赵怀风皱眉问:“小婵?”

  云齐答道:“是他死去的妻子。”他转头望着天枢,“她就在碧落观,你自会见到她。”

  天枢点了点头,淡淡道:“那就好,若能见着她,我也没什么未了的心愿了。”

  碧落观偏殿,辰正时分,赵怀风、单明廷等人快要走到偏殿门口,便看到王赟神色焦急地迎了上来:“将军!”

  赵怀风道:“怎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王赟:“清早把那一干和姜名炀一起关押的俘虏从碧津塔带出来的时候,为了不让黄坚仁发现密道所在,我们走的水路,结果运俘虏过河的时候,两艘船都翻了,那些人身上串着锁链,捞起来费力,等捞上来已经全部都……都死了!”

  “都死了?怎么可能?”

  “是,死得确实蹊跷。而且黄坚仁他们一口咬定这些人都死于中毒,说是之前胡姑娘喂他们吃了毒药,是六王爷的人在杀人灭口。”

  云齐气结道:“这些渣滓!”

  胡霜却分外平静道:“我当时给他们吃的根本就是糖丸,公子爷别急,不要中了他们的计,有什么事情我们堂上说便是。”

  众人走到偏殿门口,便见到门口密密地站着乡民和道士。

  “公子爷!”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肖明琇穿一身黄衣,简单的发髻上插着米珠簪,一条乌黑油亮的辫子垂在胸前,她看上去比之前清减了些,面色也很苍白,越发衬得五官精致。

  云齐对她点点头,问道:“你好些了?”

  她咬着唇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赵怀风等人:“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云齐温柔道:“今日的事情结束了便可以回去了。”

  “那就好,我不打扰你们了。”她抚了抚辫梢,向众人施了一礼,退到人群里,始终都没有看崔宁和胡霜一眼。

  赵怀风问道:“这位是?”

  “肖朝晖肖先生的侄女肖明琇。”

  赵怀风点点头:“我同她伯父本是认识的,肖先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之前为我们虎贲军设计的阵法和兵器都十分好用。”

  云齐点点头道:“我们进去吧。”却下意识瞟了瞟崔宁。

  崔宁目光落着地上,似对肖明琇的举动并不在意,紧抿的双唇却出卖了自己。

  “哈哈哈,赵将军,单驸马,六王爷!”一个穿着绛色官服的肥白胖子坐在堂上望着他们几人笑。在他身后一左一右分别站了一个师爷、一个捕快,师爷笑得谄媚,捕快目光阴鸷,二人皆白面无须,看起来颇不寻常。

  赵怀风拱手道:“黄大人。”

  黄坚仁抚了抚额头,说:“唉,刚刚还在说,今天的案子没法审,将军就来了!”

  赵怀风一笑:“黄大人何出此言啊?”

  黄坚仁道:“将军为人光明磊落,众人皆知啊,这个案子呢,既然选择公审,将军的初衷自然是好的。要不然圣上也不会如此支持大人,是不是?只是,唉,这杀人的嫌犯呢,逃了;剩下的证人呢,死了,这个……”

  单明廷装傻道:“什么?证人死了?竟然有这等事?”

  黄坚仁笑得愉快:“可不是吗?仵作验出来是毒杀。听说这些刀卫之前都吃过六王爷手下给的毒药,这不就是毒杀吗?不过这些人也都死了,唉,死无对证不是?”他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胡霜,两只胖手一拍,似乎是要给云齐卖个人情的样子。

  胡霜被他那滑稽的样子逗得“扑哧”一声笑起来。

  黄坚仁被这笑声惹得有些恼怒,却见单明廷一笑:“哈,怎么就死无对证呢?不妨先把尸体抬上来吧!”

  堂下诸人这段日子皆为观中案子所苦,昨夜数百虎贲军士骑马入观,更是让这些人心中不安,只盼着官府能依言在今日将这案件了结了才是。

  见一开场就又抖出命案,众人莫不是抻着脖子仔细观望。担架底下还滴着水,几具尸首显然从水里捞出来不久。师爷使了个眼色,一个有些佝偻的老头就要从边上走出来。

  单明廷道:“慢着,这位是?”

  “这个,单大人,这位是城北义庄的仵作老李头。”

  老李头对着堂上诸人行礼。他形容猥琐,一对灰色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暗地打量着诸人。

  单明廷一笑:“李大爷请稍等,还是让本官先看一看吧!”他不由分说地走上前去,掀开蒙头的白布,露出尸首的面部,这些尸首嘴唇俱是乌紫色,很明显是中了毒。

  黄坚仁料定胡霜虽然懂药,却是嫌疑人,所言不足为证,而其他人到底是外行,便道:“怎的?单大人,本县所言非虚吧?”

  单明廷道:“自是中毒无误,只是这中的什么毒,老李头,你可验出来了?”

  “这……回大人的话,听闻这几人两日前皆食用过这位胡姑娘喂的毒药,依小的看来,这自是雷公藤之类的慢性毒药,听说这位胡姑娘本来就是药女,懂这些也不奇怪。”

  云齐轻蔑一笑:“好个慢性毒药,之前都好好的,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死掉。”

  黄坚仁装傻道:“可不是吗?所以总要讨个明白才是。”

  单明廷望向胡霜:“胡姑娘,你认同李大爷的说法吗?”

  胡霜摇头:“单大人,民女可以看看这几具尸首吗?”

  单明廷:“请!”

  胡霜走过去,掀开另两具尸体身上的白布,在其中一具前停住,慢慢倾下身子,在死者面部、项间细嗅,半晌后她抬起头来:“他们应该是中了毒箭木的毒。”

  “毒箭木?”

  “嗯,它另外一个名字驸马应该听过——见血封喉,这种毒药见效奇快,价格不菲。”

  云齐和赵怀风互看一眼,宫中暗卫配备毒药的事情,他们多少知道一些,但具体是哪一种还是第一次听说。

  单明廷玩味一笑:“胡姑娘有什么证据?”

  胡霜道:“你们可以让人裁开这些人的衣领,有几人衣领上还有残留,这种毒药一般是死士们出任务前就缝在了衣领里面。他们应该是咬破了衣领里的毒药后,再自行跳水。现下……”

  还不待她说完,黄坚仁呵斥道:“谁知道那衣领中的毒药是不是你放进去的?!”

  胡霜依旧心平气和地道:“黄大人,刚刚民女不过靠近了其中三具尸体,另外四具尸体可是原封不动,派人查验便是。这观里精通药草的道长并不少,请上来闻闻便知道了。”

  王赟使个眼色,几名虎贲军上前,顷刻便将尸首衣领中的毒药取了出来,放在一个小罐子里,被道观里拣药草的道士证实了,正是毒箭木。

  赵怀风问道:“刚刚渡水前可有什么异样?”

  一个虎贲军士兵道:“倒也没有什么异样,就是渡水前对岸有人唱歌,唱的似是方言小调,当时属下便注意到这几个犯人似乎神色一下子就变了。但是……一时疏忽了,并未放在心上。”

  赵怀风问道:“唱歌那人可在堂上?”

  另几名原先守在水岸边的虎贲军士扫视四周,回答:“不在,那人着道士装,但看着眼生。”

  “去把他找出来!”

  “是!”几人如风般瞬间离去。

  黄坚仁心虚地搓了搓手。

  单明廷道:“黄大人,天诚这案子你也经手好几天了,查得如何啊?”

  黄坚仁的目光落在云齐和师爷身上,话说得含含糊糊:“实不相瞒,单大人,本县为了这个案子也是茶不思饭不想,身子都清减了不少。只是这嫌犯已经不知所终,当日的证人也全部死光,天诚也已经死了三天了,尸首怕也验不出所以然,这案子现如今没法审了。”

  单明廷继续道:“瞧大人说的,这边不是还有线索没有找到吗?”

  堂下有人喊道:“那嫌犯究竟是谁,同掌门有何纠葛竟然要杀人,总要给个说法吧!”一时之间众人叽叽喳喳,交头接耳。

  黄坚仁嘴里打着哈哈:“这个……不是还在通缉嘛!在通缉,继续通缉……”心里却盘算着单明廷碍着皇上的面子、岳贵妃的权势,绝不敢把话说明。

  果然不出所料,单明廷没有再纠结这个案子,而是道:“那好吧,我们来说说火麒麟案吧!”

  黄坚仁这才有了些兴致,却还是有所顾忌,他虽然不喜欢赵怀风,但是如果接下来他真的这么做了,赵怀风这莽夫莫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来吧?!这么想着,他一双小眼睛又瞟向了师爷,师爷瞪了他一眼。

  黄坚仁清了清嗓子道:“实不相瞒,这个案子倒是已经有了些眉目!”

  单明廷挑眉:“哦?”

  “带人犯!”

  黄着一张脸的王养娘被带了进来,她看上去愁云满面,即使看到堂上的赵怀风也依然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黄坚仁眉飞色舞道:“赵大人,这个女人您认识吧!”

  赵怀风点点头:“这是我女儿的贴身养娘王姑姑。”

  黄坚仁叹气道:“唉,赵大人,您恐怕不知道,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姓王,她姓李,真名是李小娥,她就是谋害赵晚晴赵小姐的凶手。”

  赵怀风看黄坚仁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似笑非笑道:“黄大人,在我看来,王养娘十分可靠,这些年我常年在军中,晚晴几乎是她一手带大,你说她是谋害我女儿的凶手,我不相信。再说了,你可是有了我女儿的下落?不然如何笃定她是被害了呢?”

  王养娘听到这里,忍不住落泪,用手捧着脸哭泣起来。

  “赵大人,你可不要被表面蒙蔽了。经过本县这段日子的查证,这个女人蓄谋已久,首先,她连出生地都是捏造的,她根本不是西北人士,而是这碧落县人。不光如此,她还会武功,她对火麒麟的传说十分了解,也就借着这个传说伺机杀害了赵晚晴,杀害赵晚晴后,又想趁势杀掉自己的仇人杨墨杰,被本县一举识破,绳之以法!”

  黄坚仁说完,便等候赵怀风的反应。

  但赵怀风那张黑岩一般的面孔居然纹丝不动,他只是顿了一下,随即道:“王养娘会一些粗浅的武功我是知道的,因为之前我为晚晴请了教武术的师父,王养娘也顺势学了些。”

  黄坚仁简直无法理解这个赵黑炭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关心这种细节,身为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生死竟然如此麻木,简直让人叹为观止。他忍不住猜测,莫不是赵晚晴根本不是赵怀风的亲生女儿,而王养娘杀掉赵晚晴就是受了赵怀风的指示?

  “李小娥,赵晚晴是否是你所杀?”

  王养娘只是痛哭,并不回答。黄坚仁好不着急,碍着赵怀风的面子又不好直接上刑具。

  一直沉默在侧的云齐突然道:“黄大人,你莫不是想用刑吧?”

  黄坚仁讪讪一笑。

  单明廷对着云齐道:“六殿下,您此前主理刑部,又对这个案子十分了解,不如接下来的审问由您来吧!”

  云齐一笑:“单大人,不敢当,云齐认为,能将这个案子清清楚楚梳理出来的,另有其人!”

  “哦?”

  “是在下的幕僚胡霜胡姑娘,她机智过人,相信经过她的梳理,大家对这个案子会有更加直观的了解,就让她代在下行使这个权力吧!”

  堂下诸人莫不傻眼,想不到这个俊美勇武的公子哥居然是当朝的六王爷,而这个半大孩子一般的少女居然是她的幕僚!

  更有知道胡霜药女身份的人,在此刻猜测,这女子怕是为了帮助六王爷查案才早早潜伏于此地啊!

  单明廷从善如流地对着胡霜比了个请的动作,胡霜亦不推辞,站了出来,对着黄坚仁道:“黄大人,冒犯了!”言毕,不待黄坚仁有所反应,她便掏出一方帕子递给王养娘,问道,“姑姑,请问你刺杀杨墨杰的事情,是真的吗?”

  王养娘抬眼看了看众人表情,一边用那帕子拭泪一边缓缓道:“我是要杀这个狗贼,因为他不可饶恕。”

  崔宁忍不住去看王养娘手中的帕子,很普通的棉帕,鹅黄色,没有半点儿绣饰,和它的主人一般朴实无华,崔宁禁不住想,胡霜这样的姑娘要手帕何用,想来怕是用来包她的药瓶暗器之类的宝贝,或者是用来给别人下迷药……崔宁正走神,王养娘或者说是李小娥已然讲完了她同杨墨杰那段恩怨,堂下诸人听到这里莫不伤心叹气。

  胡霜点点头,道:“传杨墨杰。”

  杨墨杰身上带伤,伴着众人的嘘声,手臂上绑着白布,拄着拐一瘸一拐地来了。他似乎想尽量维持自己憨厚凄惨的样子,但他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却出卖了他。

  胡霜问他:“杨墨杰,你可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谁?”

  杨疯子垂了目光,将眼底的恐惧和仇恨隐藏起来,回道:“李小娥。”

  “你什么时候认出她来的?”

  “就在道观门口,她扶着晚晴小姐下车的时候,我看到她手臂上的大痦子便认出她来了,后来她为了掩人耳目,将那块痦子烧掉了。”

  胡霜点点头。

  杨墨杰以为她还会继续追问这件事,她却道:“十三年前,你遇到火麒麟那件事,可是真的?”

  杨疯子沉默了半晌,支支吾吾道:“草民哪里能编得出这样的假话来……草民……”

  胡霜追问道:“可是真的?”

  杨疯子终是说了一句:“真的。”

  李小娥冷笑一声。

  胡霜道:“带火麒麟!”

  堂下一时哗然。

  却听得偏殿门口丁零作响,众人俱往门口看去,一个脑袋冒着绿火、血红口、绿眼睛的怪物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啊……”众人虽有心理准备,但因它头上冒火,形容实在恐怖,许多人乍一见已经惊叫出声。

  捕快们已然看出些门道,却还是畏缩着不敢上前。

  黄坚仁先也有些怕,待看清后不屑道:“慌什么?没看出来是假扮的吗?”那怪物也显出些不自在,缩在门口。

  这纸扎的麒麟头好不逼真,还燃着绿火光。只是往下看就露陷了,只见那怪物身形魁梧,步伐笨拙,上半身穿着纸扎的金红彩衣,彩衣袖子和下摆皆短了半截,露出下半身的道袍及麻鞋。

  过了半晌,有人嘀咕:“纸糊的呀!”

  “那脑袋上的火是怎么回事?”

  “装神弄鬼的,是谁啊?!”

  众人叽叽喳喳议论,之前惊慌的氛围已全然退散。

  一直冷眼旁观众人情态的胡霜这才开口对着一个药女道:“李玉花,你当时看到的火麒麟可是这般模样?”

  李玉花一脸恍惚道:“当时是晚上,隔得远些,身子看不清,好像要短些……但脑袋就是这个样子……”

  一旁另一个药女正是和李玉花一同见过火麒麟的,开口道:“当时在北坡的草丛里,它可能是趴在里头的,只有颗脑袋看得分明,就是这样,晚上看还要吓人些,没想到居然是假扮的。”

  黄坚仁“嘿嘿”一笑:“胡姑娘,你这可真够厉害的,找个人,再按众人传说的式样扎个火麒麟,往身上一套,齐活了!瞧这手艺,啧啧,依我说,还差一对翅膀呢,要不,扎什么火麒麟,你直接扎个妙手天师本尊岂不更妙?哈哈哈哈……”

  胡霜只是含笑望着他,对他言语中的调侃并不在意。

  赵怀风道:“胡姑娘,这火麒麟脑袋居然还能冒火,到底怎么做的?又是谁人所做?可是用了什么幻术?”

  胡霜侧头对“火麒麟”道:“把头套取下来吧,告诉大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火麒麟”十分乖觉地伸手取下硕大的头罩,露出一张布满伤痕的面孔。他身形魁伟雄壮,脸上的神情呆滞中隐隐透着狠戾。

  跪在一旁的天林忍不住喊出声来:“啊!竟然是他……”言语中竟透着几分不敢置信。

  众人交头接耳,细细碎碎说着一个名字:“天枢……”

  “什么天书,不认识啊……”

  “你连他都不识吗?当年的神童、丹药圣手,失踪十几年了。”

  “炼丹圣手,难道还能强过掌门去?”

  “掌门?掌门当年在他面前可不够看的。”

  “好好的怎么会失踪的?”

  “哼,这观里失踪的道士还少吗?现如今天诚一死,剩下的都是些什么人。”

  “……”

  天枢对着堂上众人道:“贫道碧落观天枢,这个火麒麟头颅外部由贫道师兄天诚用西域传入的火浣纸所做,此纸浴火弥新,内里垫的织物为冰水玉,能将温度降低,防止头颅里的人脸被烫伤。之所以会燃起绿色的火,是因为头颅最外面涂了一层白磷。”

  胡霜道:“天诚为何要做这‘火麒麟’?”

  天枢顿了一下:“这世上本没有火麒麟,但碧落观有火麒麟的传说,师兄为了掩藏道观里的一些事情,才将计就计……”

  胡霜道:“如你所说,世上本没有火麒麟,为什么单单碧落观却有了火麒麟的传说?”

  “这个传说也是人为散播的。”

  “人为散播……”众人面面相觑。

  黄坚仁道:“天诚已经死了,胡姑娘,你随便找个道士出来编点瞎话,反正也死无对证不是?”

  胡霜道:“黄大人,你可知这个不知名的道士是谁?”她望向一旁的天林,“天林道长,请您向黄大人介绍一下这位天枢道长!”

  天林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啊,是,黄大人也是这两年才到任,可能没有听过我天枢师兄的名号,他是妙手天师最宠爱的弟子,于丹药上有大成,为人淡薄坦诚,是从来不会说假话的。只是……”

  “只是什么?”

  “他已经失踪了十几年,而这火麒麟一事正是在他离开后闹起来的,这个中关联……”

  黄坚仁问道:“天枢,你这十几年去了哪里?”

  天枢:“大人,贫道哪里都没有去,就在这碧落观!”

  “哈……”众人听到这答案都大吃一惊。

  “哼,休得胡言。你若在这观里,为何没人见过你?”

  “因为贫道一直在碧津塔底层的炉火边炼丹……本观直供皇上的丹药都是贫道所炼。”

  “放肆!”黄坚仁只觉得牵扯到皇帝,事情的严重性就增加了,直接拍着惊堂木站了起来,一番吹胡子瞪眼后却发现赵怀风等人皆是神色平常,像是早已知道了此事,只有自己似乎又傻乎乎地出了洋相。

  一时间,他惊讶、愤怒、害怕、仇恨各种情绪都涌了出来,却只能不情不愿地深吸一口气道:“你这样胡乱说话,可知犯了欺君之罪?”

  天枢却在这时整个人仿若定住,嘴角开始抽搐,眼看着右手比作兰花轻轻抬起,动作诡异。

  崔宁忍不住紧张地皱起眉头,胡霜及时地走上前,状似无意地拍了拍天枢的背脊。

  天枢的动作骤然挺住,如失魂一般看向胡霜。

  胡霜轻笑:“天枢道长,黄大人在问,你说你这十几年来一直在炼丹,有什么凭证?”

  天枢抬眼目视着胡霜的双眼,瞬间眼神又变得清明,这才望向黄坚仁:“大人,您随便取一丸药来,贫道可以一字不落地将配方和炼制时间说出来。况且,我师兄天诚根本炼不出这许多药来,他的天赋与能力并不在炼药上,这些,其实观里的明眼人都是清楚的。”

  黄坚仁斜眼去看天林。

  天林却完全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喃喃自语:“难怪……掌门的炼丹术怎么会突飞猛进,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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