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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旖旎

天上掉下个小妖精 夷则 5754 2024-10-18 05:02

  

  皇帝不再看她,转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巍峨的太极殿:“彻查千牛卫,暴室,和甘露殿一应宫人,当值的千牛卫皆贬,和宫人有染者流放岭南,吃里扒外者车裂。”

  皇帝说着将李净知扶起:“你安心回去养胎,就不要随意出来走动了,一切等孩子出生后再说。”

  李净知顺从地起身,心中却冷了下来,皇帝说得好听,分明就是仍不信她。

  皇帝又看向萧成润:“你既中意国师之徒,朕与国师商议后便将她指给你,你便安心操劳婚事吧,朝事便不为难你了。”

  萧成润行礼,唇边似有笑意:“多谢父皇。”

  “行了,都回去吧。”

  萧成润应是,转身从殿中出去,李净知看了皇后一眼,略犹豫了片刻,终究带着恨色从殿中出去。

  萧成润回府后,先去了景衡院中说了今日之事。

  “杨家原也不过是陛下的枪,如今杨家出的皇后倒是想把陛下当枪使了。”景衡讽过后,又觉庆幸:“不过到底也号准了陛下的脉,幸好殿下反应迅速,使得陛下看出来她的野心,陛下的性子怕是容不下她了。”

  萧成润看向树上繁茂的梨花,不知怎地想起甘露殿中每日摆着的花,据说那都是皇后亲手折了插瓶后给皇帝送去的,他道:“倒也未必。”

  “什么?”

  萧成润拍了拍景衡的肩膀:“那事可以准备起来了。”

  景衡面上悲喜交加,一张俊雅的脸庞变得扭曲起来:“终于等到了。”

  萧成润知他为何如此狂态,心中一叹:“皇后失了陛下信任,必定心急,多给她添几把火,等她反应。”

  “好。”景衡说着,蓦地扭头去看满树如雪的梨花,阳光透过花枝照在他面上,隐有泪光。

  萧成润知道景衡不愿人看到他的脆弱之态,转身离开。

  他走到濯缨阁和松弦馆之间,想起昨夜旖旎,步伐慢了下来,犹豫片刻,仍是往濯缨阁去。

  等他到了濯缨阁门口时,却见里面的婢女探出头来:“殿下,姑娘去了松弦馆等您,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萧成润看着婢女笑盈盈的脸,总觉得是在笑他,他低咳了一声,转身往松弦馆去,被皇帝召去问责时,他心绪平静,可在自己府中这短短一段路,却让他忐忑起来。

  他走着走着竟觉额上一痛,原来是心神浮动,竟一不小心撞到了树枝上,惹得花瓣落了一身。

  萧成润后退一步,看着枝上桃花,前些日子这花开得正旺,桐声还站在这树下央他给她摘花,如今这花竟已经落了许多,不过这并不代表花到末时的颓态,零星花瓣被渐浓的绿叶初拥着,证明了这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萧成润竟觉得着绿叶可爱起来,折了短短一截拿在手中。

  等萧成润进了松弦馆后,却见桐声坐在他的位置上,桌上一本被撕得七零八落的书摊着,而她正在折纸玩,正是用的从他近日常读的那本书上撕下来的纸。

  萧成润是爱书之人,见此情景,原本满腔温柔的情郎顿时变作了严厉的师长:“又想抄书了?”

  岂料桐声根本不怕,慢悠悠将那张纸叠成了只雀儿模样,才抬头看向他,那一眼堪称凶狠,仿佛下一刻就要张嘴咬他一样。

  萧成润神色一顿,抬步向她走去:“怎么了。”

  桐声没有回答他,直接抓住他伸来手,狠狠咬住,萧成润一时不妨,让她给咬得低呼一声。

  桐声听到萧成润的低呼,抬眸看他一眼,渐渐放松了力道,萧成润却没有立即将手从桐声口中拿出来,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桐声的发丝:“怎么不高兴了?”

  桐声闻言,牙齿又是用力一咬,这次萧成润一点动静都没发出,任由桐声咬着,桐声咬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丢开了萧成润,转身对着窗户,留给萧成润一个背影。

  萧成润矮身坐下,将桐声抱进怀中,桐声也没有拒绝,抿唇靠在他胸膛上。

  萧成润垂头看着桐声的神色:“谁让你不高兴了,说出来我给你出气。”

  桐声道:“你。”

  萧成润柔声道:“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你说出来我才好给你出气。”

  桐声的脸腾地就红了,满脑子都是昨夜和萧成润肌肤相亲的事,便怎么也张不开口,直言生孩子之类,却又有些恼羞成怒:“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萧成润看向他那本可怜的书:“所以你就撕了我的书?”

  桐声哼道:“反正你看了也记不住。”

  萧成润捏了捏桐声鼓起的双腮:“我记不住什么了?”

  “你什么都记不住。”桐声拍开他的手:“我要把你的书全撕了!”

  桐声本是气话,没想到萧成润竟喊了人把他在松弦馆里放着的书都抬了过来,堆在桐声面前跟一堵矮墙似的:“撕吧。”

  桐声眨了眨眼睛:“你不心疼?”

  萧成润只从鼻子里发出个“嗯”来。

  这么一堆书让桐声撕,她也不舍得,不过眼下犯了错的是萧成润,她可不能犯怂,拿起一本书道:“我撕了。”

  “嗯。”

  桐声犹犹豫豫的翻开书撕了一页,回头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萧成润,顿时觉得自己这个生气的怎么反不如他神气,当下将书丢在桌上:“惹我生气的是你,你为难一本书做什么?”

  萧成润低笑:“那你何不把我的罪行明明白白说出来?”

  萧成润低笑间呼吸扫在她耳畔,痒极了,桐声横他一眼:“你不许笑。”

  萧成润将面上的笑压了下去:“好,我不笑,你说吧。”

  “我听说……男女一起睡觉后,女子肚子里会装个小娃娃,会把肚子撑得越来越大,还会恶心得吃不下东西,生娃娃时还很疼。”桐声说着,心中后怕,捂住自己的肚子。

  萧成润闻言,将头埋在桐声颈窝里,无声而笑,笑地胸膛震动,桐声气急,反肘捶向萧成润的肚子,萧成润也不觉得疼一般,身子后仰,朗笑出声。

  桐声回身捂住了他的嘴:“你笑什么!”

  萧成润被桐声捂住了口鼻,只剩一双盛着笑意的眼睛看着桐声,桐声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心想杨轻絮那人傻乎乎的,该不会不懂装懂吧,她可是连男女**的事都不清楚的。

  桐声想着,不由讪然,缓缓将手从萧成润面上移开。

  萧成润却捉住了桐声的手,温声道:“我倒是想和你生娃娃,不过眼下大事未定,你我也还未成亲,若是有孕对你名声不利。”

  桐声瞪圆了眼睛,气冲冲道:“那你还……我不懂你也不懂吗?”

  “你那般热切,我如何经得住。”萧成润说这话时也觉得难为情,他低咳一声:“不过你放心,若想受孕,须得将阳精留在你肚子里,才会有小娃娃,我昨晚未曾……”

  桐声似懂非懂:“是这样啊。”

  她再去看萧成润,只见他绷着脸看向窗外,脸上已经布满了红霞,桐声知道他脸皮薄,却从未见他的脸红成过这样。

  顾虑已消,桐声也生了玩心,伸出指尖去戳萧成润的脸:“萧成润,你的脸好烫啊。”

  萧成润拿开桐声的手,将她抱到一旁,起身站了起来:“我去换身衣裳。”

  他说罢,不由分说,便去了里间,隔着屏风,还能听见桐声的笑。

  他静站了一会儿,也轻笑起来。

  等萧成润换完衣服出去后,便见桐声将叠成小雀的纸张拆开,用手压平,抬头四顾,神色有些茫然,见萧成润出来,她把视线放到萧成润身上:“有胶吗?”

  萧成润知桐声是想把书补好,他走过去将纸张从她手中抽出,夹在书中:“你别管了,这也不是孤本。”

  桐声闻言便知这书应该是补不好了,生怕萧成润让她抄书,连忙转移话题,拿起萧成润先前放在桌上的一截树枝道:“你拿它回来做什么,一朵花都没有。”

  萧成润道:“我觉得这嫩叶也很是可爱。”

  桐声闻言,疑惑地看了看手中枝叶,将它簪在发髻上:“好看吗?”

  萧成润点头,神色真挚:“好看。”

  桐声便真信了萧成润的话,等和萧成润吃完饭回到濯缨阁时,便见素棠看着她的发髻掩唇低笑:“姑娘方才是撞树上了吗,怎么头上插了一截树枝。”

  “不好看吗?”

  素棠闻言,面色顿时犹豫起来,终是摒弃了诚实的美好品质,咬牙道:“……好看。”

  桐声自然看出素棠的勉强,若无其事的点头:“那便是了。”

  她说着,抬步上楼,坐在妆台前看着发髻上的那一枝树叶。

  真的……好丑。

  她连忙将树叶摘下来,正准备丢了,看着手上新绿又犹豫了,不自觉的轻抚这一截树枝,唇边露出一抹笑,将它收到自己首饰匣子里了。

  她要留着,以后拿出来羞萧成润眼光差。

  ——

  李净知自回到漪兰殿后便将自己一人关在房中。

  今日一事,让她看清了皇帝对李家的态度。

  怀疑,忌惮,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所以连带着不信她,不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人都说老来得子最是金贵,只怕皇帝更担心的是李家有了皇子,便想做天子外家了。

  哪怕她是冤枉的,都要继续将她圈禁,若是皇帝心软或许会让她小产,若是狠一些怕直接让她一尸两命了。

  不,今日之事谁是谁非皇帝并没有当即论断,怕是皇后这招一箭双雕,提醒了皇帝,一桩丑闻便可除了两个隐患,皇帝也不是不心动,眼下不动也不过是更不满皇后的弄权。

  若是等皇帝回过神了呢?

  她自愿进宫,便是为了安皇帝的心,岂料皇帝的安心从来和一个女子没关系,那她伴着个年纪都可以当她父亲的人有用什么用呢?

  赔了一辈子还要连累家人,这不是她进宫时求的。

  “昭仪!”宫婢在门外轻声喊道。

  李净知收拾了一下情绪,缓声道:“进来。”

  宫婢推门进来,面上有些笑意:“方才陛下降旨,说皇后有恙,需要静养,免了六宫给皇后请安,还将宫权给了贵妃惠妃,说白了这不就是将皇后禁足了嘛,可见陛下替昭仪出气了。”

  李净知闻言,心中一叹,皇帝到底还是顾念皇后,都说天家无情,皇帝的那一点情或许就放在皇后那里了吧。

  后宫弄权,诬陷妃嫔皇子,多大的罪过,削去后位都是轻的,可皇帝竟只判了禁足。

  如今她跟齐王,与皇后的关系是此消彼长,皇后罪轻了,便证明她和齐王的罪不会轻轻揭过。

  也是,皇后之所以风光,皆是仰仗皇恩,便是皇帝连那一丝真情也无,将来秋后算账,对付皇后一族也是容易。

  宫婢见李净知面上并无喜意,脸上的笑意不由淡了下去:“昭仪?”

  宫婢喊罢只听李净知幽幽道:“差人去禀报陛下,我要面圣,有要事相告。”

  宫婢应是,抬步从殿中出去,关门前她回身看了一眼,只见李净知坐在寝殿深处,好似个雕塑,宫婢突然觉得心慌,待吩咐完内侍去传话,便又推门进去了,李净知仍是像方才那般坐着,见宫婢进来,对她道:“退下吧。”

  等皇帝准了李净知求见,宫婢来回话时,李净知已经换了一身海棠红的衣裙,她少穿如此娇艳的颜色,倒是比寻常更添了几分丽色。

  待去了甘露殿时,皇帝正在作画,抬头看了李净知一眼,视线一顿,随后又低头画未完成的画。

  等他画完,才问道:“有何事禀报?”

  他说着,放下笔,只见李净知仍然在地上跪着,皇帝问道:“怎么还不起?”

  李净知抚着肚子,面上笑意柔和:“妾如今有孕,心中不知怎地竟念起舐犊之情来,一时竟想起了家中长辈,妾进宫时,祖父已是老态龙钟,祖父曾经说过,功名利禄非他所求,他只想诲人孝悌忠信之道,如今他年迈,妾想着替他求一个恩典。”

  皇帝看着李净知,神情莫测:“是何恩典?”

  李净知叩首:“求陛下允祖父乞骸骨。”

  皇帝道:“太傅不过耳顺之年,乞骸骨早了些。”

  李净知道:“祖父不过一书生,蒙先帝与陛下厚恩,才得以位列三公,妾在家时,祖父夙夜忧叹,言才疏力薄,不能为陛下分忧,愧对此高位。”

  皇帝沉声道:“这不是你该议论的。”

  李净知抬头看向皇帝:“可那是妾的祖父,在妾心中这是家事,祖父不过一介儒生,陛下给他几分青眼,他便在朝中得几分脸面,荣辱皆在陛下一念之间,还请陛下念在几年的师生之谊,让祖父安享晚年。”

  皇帝闻言,察觉出李净知的异样来:“这便是你说的要事?”

  “这是妾的身后事。”李净知柔和的眉目映出坚毅的光来:“今日之事,虽殿中诸人都知妾是冤枉的,可那传言终究使妾名声有污,有负陛下爱重,祖父教诲,未免皇室遭人议论,妾愿以血洗污名。”

  李净知话落,竟拔下头上尖锐的金簪,向胸口刺去。

  “拦住她!”

  可皇帝的吩咐没有李净知的动作快,那支异常尖锐的簪子已经穿过布料,深深刺入她的胸口。

  皇帝扶着案几起身,走到李净知身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你这又是何必。”

  李净知仰头看着皇帝,眸子满是依恋:“妾害怕……”

  怕什么李净知没有说,可眼中的柔色却能让人联想许多。

  皇帝轻叹,却见李净知从袖中摸出一封未曾封口的信来:“妾不孝,还望陛下将家书……给妾家中长辈。”

  皇帝接过家书,却觉肩上一重,李净知已经气息奄奄,血染海棠红,终究是让人怜惜的,皇帝轻抚她的脸,叹道:“你不必如此的。”

  不如此,难道在你手下屈辱地死去吗?

  她现在唯一能做主的,只有自己的死了。

  李净知用尽全力扬起一抹脆弱的笑:“死在陛下……怀中……比死在旁处好……”

  皇帝看着李净知已经涣散的眼睛,只听她道:“陛下……陛下……当心,养虎为患。”

  李净知说罢,便再没了喘息,只一双没有了神采的眼睛看着他。

  皇帝合上李净知的眼皮,她躺在他怀中,竟如睡着了般。

  皇帝冷硬的心竟有了一刹那的动容,还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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