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这次的宴会只邀请了金L城城年轻一辈的公子、小姐们,姮娥在收到帖子时,对章家的安排不置可否,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次日一早,汽车停在门口,姮娥下了软轿,出了府门,登上汽车,六辆汽车浩浩****地往榆钱街的章公馆而去。
姮娥位尊,章家照例出来亲迎。
姮娥坐在车里,先注意到了一群乌压压的妇人之中立着的两个未婚女子。
年纪长些的那个穿着上袄下裙,嫩黄色绣着兰花的上衣,银条纱裙子,通体只头发上插了一支羊脂玉簪子,耳朵上一副珍珠耳环,衣饰简洁,打扮素雅,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水杏眼,眉尖似蹙非蹙,似藏着无限心事,犹如雨打清荷,风露含愁,纤纤弱质之姿;眼角微弯,眼波醉人,又有如风袭幽篁,脆弱堪怜之中又透出不畏风雨的挺秀之态,令人一见难忘。
另一个身穿桃红色小洋装的女子年纪看上去要小一些,但是身体却发育的很好,身材丰满,曲线玲珑,一张丰润的鹅蛋脸,琥珀色的大眼睛微微眨动之间的神采看上去既天真又妩媚,嫣红的唇~瓣天然上~翘,既含睇兮又宜笑,是个明艳动人的尤~物。
这两个女子站在一处,犹如春兰秋菊各擅胜场,让人的目光不知该落在哪里,只恨不得自己能够多生一双眼睛。
姮娥在章家人灼灼的视线之中下了车。
她轻眼环顾了一圈章家的女眷们,眼底并没有错过章家人那些若有若无地窥探和打量。
姮娥全做不知,绝美的容颜挂着一抹浅笑,仪态万方。
章家众人只见这位少帅夫人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素缎滚边旗袍,戴了整套的珍珠首饰,脚上是镶着碎钻的高跟鞋,亭亭玉立,一张容颜瑶池无二,紫府无双。章家人顿时被定在了原地。
章家女儿有金L城双姝之美誉,章夫人一直以此自矜,然而在这位美绝尘寰的少夫人面前,清丽无双的长女容貌则显得过于寡淡,明艳动人的次女又显得流于俗艳,竟是被衬得暗淡无比。章夫人心中一个咯噔,忍不住偷眼朝长女看去。
此刻心思最复杂难言的当属章妙音无疑。
即使博陵崔氏是传承千年的大族,章妙音一直认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她想象中的少帅夫人或许只是一个空有美貌,封建、闭塞、愚昧的乡下丫头,或者是个毫无灵魂的深闺木偶,可是这一见,章妙音的自信瞬间被击得粉碎,若不是靠着一股意志力强撑,章妙音只怕就要摇摇欲坠!
然而惊涛骇浪只是在一瞬之间,她很快镇定了下来,脸上笑容款款。
姮娥的视线在章家的两个小姐身上一掠而过,她当然不会在乎一个章妙音。
倒是章夫人见机快,笑着和姮娥搭话:“少帅夫人安好,宾客都到齐了,只等着您开宴,小一辈的聚会,我们这些长辈就不凑热闹了。”
长辈?姮娥心底冷笑,章夫人在说她是谁的长辈。
姮娥高傲地睨视了一眼章夫人,略一点头,目无余尘地略过了章家众人,淡淡道:“带路吧。”颇有一些纡尊降贵的味道。
章夫人被下了面子,顾不得难堪,连忙笑着跟上姮娥,一边招呼大女儿:“妙音,你带少夫人过去。”
姮娥脚步顿了顿,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没有去高朋满座的后花园,而是直接进了主楼的客厅。
章家一众女眷顿时惊疑不定,紧随少帅夫人其后,进了客厅。
张家豪富,客厅内金碧辉煌,一水的红木家具,真皮沙发。
姮娥打量了一下多宝阁,架子上的古玩摆件全部都是珍品,其上有一件明宣德年间的青花番莲云纹双耳梅瓶,一件纯金打造的三层高的西洋轮船模型,做工非常精致。
姮娥目光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坐了客座。
章夫人不明其意,吩咐佣人上茶,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少帅夫人,您看这都要开宴了,不知您还有何吩咐?”
“章夫人不必太拘束了。”姮娥接过佣人递过来的茶盏,略沾了沾唇。
“大家都坐吧。”姮娥接过丫鬟递上来的销金帕子,姿态优雅地拭了拭唇角。
章家的女眷呼啦啦地坐下来,颇有一些坐立难安。
倒是章夫人的小女儿凑上来:“少帅夫人,我叫章妙云,您不去参加宴会吗?”
姮娥闻言招了招手:“你叫妙云,过来坐。”她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谢谢少帅夫人。”章妙云露出受宠若惊的笑容,依言到少帅夫人身边坐下。
章妙云这一笑,清纯中透着诱~惑,更加显得天真烂漫,倒是有几分可爱。
“章夫人好福气呀,两个女儿如花似玉。”姮娥微笑着对章夫人说道,“特别是你这个小女儿,我一见就喜欢,不知道章夫人肯不肯割爱,让她常伴我身边呢?”
“承蒙少帅夫人抬爱。”章夫人虽然看不明白少帅夫人的盘算,但却不能不给少帅夫人面子,更何况小女儿跟在少帅夫人身边,离他们的打算也算是又近了一步。
“来金L城之前,我拜会过潭柘寺的主持智云大师,说我和一个女孩有母女缘分,原来,是应在二小姐身上。也难怪我和二小姐一见如故了。”
姮娥握住章二小姐的手,轻拍了拍。
章妙云想要把手抽~出来,又生生忍住了。
站在姮娥身后的飞琼见机很快,她上前一步,笑言道:“二小姐还不赶紧认了少夫人这位义母?”
章家众人顿时被这位少帅夫人的神来之笔弄得目瞪口呆。
章妙音原本暗中观察着形势,少帅夫人突然来了这一手,她却不能不说话了。
她就不相信崔姮娥不清楚自己曾经和少帅议过亲。
就算没有人告诉崔姮娥,认一个只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孩为义女,这么荒唐的事情,怎么看都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少帅夫人,”章妙音起身,对姮娥行了一道屈膝礼,“我妹妹年纪尚幼,不懂规矩,在您身边怕是会给您丢脸,辜负了您的美意,还请您不要怪罪。”
姮娥冷冷瞥了章妙音一眼,樱~唇扬了扬,曼声道:“我让你说话了吗?”
章妙音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很快就恢复如常,抱歉地说道:“少帅夫人,请恕我僭越。”
“既然二小姐不愿意,那就算了。”姮娥垂下视线。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沉重。
章夫人想了想,刚打算开口,姮娥已经站起了身,吩咐下人:“不好让客人久等,两位小姐带路吧。”
几人向章家的后花园走去。
耳边传来一阵悠扬的音乐声。
花园里衣香鬓影、冠盖云集。青草地上放着一排排绑着白色丝绸的椅子,装饰着各色鲜花。
一支西洋乐队奏出动人的乐曲,穿着统一制服的侍者穿梭其间,银质的餐盘上摆满了精致的食物,宾客们或坐或站,凑在一起说笑聊天。
“少帅夫人到。”伴随着侍者的一声通报,崔姮娥在章家二女的陪伴下缓步往花园走去。
“少帅夫人好。”衣着考究的摩登男女们统统站起来跟这位只存在于传闻中的少帅夫人打招呼。
姮娥摘下礼帽,露出一张完美无瑕的容颜,她唇畔挂着浅笑,语气亲切:“大家不必拘束,我今天来就是凑个热闹。”
女子声音甜软如糖,人群中霎时一静,只有西洋乐器的声音还在不断地流淌。
“看来是我影响大家的心情了。”姮娥开了一句玩笑。
“哪里的话,您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其中一个穿着洋红色洋装的女子甜笑道。
她上前几步,走到崔姮娥半米远处的位置停下来:“大嫂,您可能不认识我,我是陈瑶,是陈家小六房的人。”
陈瑶是陈氏族人,虽然出身庶房,但她的丈夫却跟在族兄陈玺身边听用。
少夫人到了金L城之后,族人一个未见,陈瑶听说少帅夫人会出席章家举办的宴请,这才出现在这里。
“原来是瑶妹妹。”姮娥笑着招了招手:“你们夫妻两地分居,为一和你都不容易,若是有什么难处,可千万不要和我见外。”
“哪里,能为堂兄分忧,是为一和我的福气才是。”陈瑶笑着站到少帅夫人身边去,神色里带着几分讨好。
姮娥见惯了各种谄媚和逢迎,对于这类讨好习以为常。
程为一是丈夫身边得用的人,姮娥因此对陈瑶更添了几分亲切:“瑶妹妹,带我入座吧。”直接越过了主人——章家两姐妹。
寥寥几句话,态度明显。
花园里顿时暗流汹涌。
宴会上大部分都是心明眼亮之人,如何看不出姮娥是在给章家两姐妹难堪。虽然章家小姐是主人,但少帅夫人既然对章家姐妹不喜,聪明人都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因此都有意无意地掠过了章家姐妹,女眷们一起凑到少帅夫人身边说话。
章妙音早就知道捧高踩低是人之常情,但章家在金L城城是能排得上前五的人家,否则当年她也没有资格和少帅议亲。
只是她没有想到,预想的是一回事,事情真在眼前发生了,她不仅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异样,还要强作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