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筠见他宁可自己用手解决，也不肯碰她，无奈地躺回去，在黑夜中暗自垂泪。她从来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想念父亲。如果顾老爷还在，她一定不顾一切地飞奔回家，怎样都得缠着父亲要求离婚。

　　这种日子她实在过不下去了。

　　可是没办法，还是得咬着牙过。

　　叶启然对枕边人的愁绪毫不知情，就是知道也不在乎。他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晚上去找丁诺。

　　还没送玫瑰，也没带着她吃喝玩乐，她的防线就被顾筠肚里的孩子击溃了。叶启然只觉得这一切顺利得不真实。

　　她甚至邀请他去她家呢。

　　叶启然求之不得，花了两个小时在镜子前，把自己捯饬得人模狗样，哼着小曲拦车去了丁诺的住处。顾筠看他这幅样子，能猜到他在外面有女人，她不确定那人是不是丁诺，但不管是谁都无所谓，反正她也没有主动权。

　　叶老太太殷勤道：“启然，不要在外头混太久，早点回来啊。”

　　叶老爷咳嗽两声：“他都多大了，你还这么管着他。在外面通宵也不是问题啊。”

　　他这么说，在叶老太太听来，分明是为他自己在外包女人找借口。现在他们两个人年纪都大了，叶启然也逐步接过了父亲的衣钵，开始操持家中生意，叶老太太素来与儿子关系好，对丈夫便不像年轻时候那么服帖。她瞪起眼睛：“你以为启然和你一样不顾家么？他跟你不一样，最基本的良心是有的。”

　　叶老爷上了年纪的这几年没少被太太变着花样地控诉，只是一句没良心，骂得算是轻的了。太太骂归骂，他不为所动，照样出去花天酒地，反正家用从来不会短了她的，她心里再不服气也没办法。要是骂得太难听了，他就离家出走去小情儿那里住一阵，他吃准了太太离不开自己。住完一个多月，回来之后，太太就像没事人似的，自动把这页揭过去。

　　少年夫妻老来伴，叶老爷逐渐觉得太太的念叨声也没有以前那么刺耳了，有时听着甚至怪亲切的，她不管怎么数落他，末了还是会悉心照顾他。有时候想想，她也是贱得慌。

　　叶老爷前不久刚和外面那位好聚好散，短暂地回归家庭，这两天他心口总觉着闷，大概是玩得太狠了，有些透支。年纪大了，比不得从前。他按着胸口，对太太撇撇嘴：“是，我没良心，启然这个臭小子拿走了双倍的良心。又不见他多陪陪阿筠。”

　　“阿筠用得着他陪么，我不是把她照顾得挺好？”叶老太太很是不服，“再说了，我生启然那会儿，你不也没守在我身边？”

　　“得得得，你又来秋后算账。”叶老爷有点烦了，把报纸叠好，去了书房。

　　叶启然到了丁诺的住所门口，他还没敲门，她就过来开了，对他露出一个清甜的笑容：“刚才在窗边看到你。”

　　“我以为你跟我心有灵犀。”她屋里没有别人，他一进来就要抱她，很有种直逼重点的意味。丁诺还是笑着叫他不要着急。

　　“你答应过我，会有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她慢悠悠地说，“不过在做要孩子的事情之前，你得陪我去做另一件事。”

　　美色当前，叶启然脑中的血液全部往下涌，丁诺就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答应。

　　丁诺早料到他会这样，便带着他去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面积比他想象中要大，里面很宽敞，窗明几净，远没有客厅这么邋遢。床头放着一束红玫瑰，叶启然被这抹红刺了眼睛，问她：“谁送给你的？”

　　“我自己买回来作装饰的。”她暗笑他见了美女就昏头，只注意到红玫瑰，甚至没看到另一个床头柜上放着的烟杆和烟灯。

　　她给他烧了一杆，递到他嘴边：“先助助兴。”

　　叶启然看着她烧这个，整间屋子都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不算香，乍闻有点刺鼻，闻久了却上瘾，不想离开。他瞧着那些黏稠的巧克力色的膏糊糊，再看看伸到自己嘴边的这杆烟，不确定接下来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抽这种东西容易上瘾，他是明白的。

　　丁诺见他不动，身先士卒，烟管在她嘴里游走一转，又巴巴地凑到他嘴边。

　　他的身体比他的脑子更快一步，等反应过来，烟管已经进来了，正是她刚才濡湿的那一端。

　　烟雾蒸腾起来，他深邃立体的五官模糊了。

　　你一口我一口，一杆烟很快抽完，丁诺很有耐心，又烧了一管。叶启然从后面抱她，想和她切入正题。

　　丁诺望着烟灯出神，不反抗，由着他动作：“偶尔抽一点，不会上瘾的，我歌厅的姐妹们都或多或少碰过这个。你将来若是压力大了，来找我，我还有一些存货，也可以陪着你抽。我在其他方面帮不到你，陪你放纵总还是可以的。”

　　叶启然手上一紧，丁诺被他捏疼了，啧了一声：“怎么了？”

　　“你一直都这么纵容我。”他在她耳边呵气，“小时候就是这样，我要下河抓鱼，顾筠说爸妈不让，被发现要受罚，但每次你都在旁边帮我打掩护。有一次我差点溺水，还是你把我拉上岸的。记得吗？”

　　丁诺当然记得，她什么都记得，正因为如此，她非常烦躁。背后这个男人絮絮叨叨这么长时间，屁大点小事翻来覆去说个没完，实在是无趣至极。

　　幸好这个时候烟烧好了，她将烟管递过去：“那再来一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