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婚礼时已经晚上九点，外面细雨蒙蒙，大家忙着叫车。叶启然趁势来到丁诺身边：“有人来接你么？”

　　“没，”她掂了掂手上的雨伞，“反正雨也不大，我自己走着回去。”

　　“你还穿着高跟鞋呢，大晚上的走回去太不安全。”叶启然拦着她，“我叫司机送你吧。”

　　“这个就不必麻烦叶先生了。”戴浩民走过来不着痕迹地把他挤开，笑脸相迎，“我刚才和丁小姐聊得很投缘，为了友谊，带她一程是应该的。至于叶先生，大可不必对其他女人这样上心，新婚之夜赶紧回家陪陪老婆，不然她要生气了。”

　　“戴先生说的是呀，”丁诺笑道，“阿筠还在等你呢，别为了我搞得她不舒服。我还要回歌厅处理点事情，回头见。”

　　叶启然还想问她这么晚了难道还要唱歌，他看过歌厅的排班表，不记得今天有她要上场。但是丁诺没给他问问题的机会，在戴浩民的搀扶下上了一辆黑色轿车，两人扬长而去。

　　然后他反应过来了，回歌厅处理事情也许只是她面对他的托词，她和戴浩民一起走，谁知道是去了哪里。

　　叶启然一颗心被丢进妒火里翻来覆去地烧，脸上也染上了异样的薄红。送走宾客，他磨磨蹭蹭地上了自家车。顾老爷嫁了女儿，就自己回家了，顾筠跟着叶启然和叶家父母一辆车，回到叶公馆。在车上她就注意到叶启然耷拉着脸，很失意的模样。

　　“哎，”她手肘捅了捅他，“你又怎么不高兴了？”

　　“办完婚礼，有家室了，怕不是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吧。”叶老太太在儿子开口前就笑了，她一向以儿子的代言人自居，仿佛她是儿子肚里的蛔虫，叶启然有什么想法她比他自己还早知道，“阿筠你多多包涵他，男人比女人成长得要慢一些。”

　　“你倒是懂得挺多了。”叶老爷意味不明地笑笑。

　　“当然了，这可是我亲儿子。”叶老太太跟他不对盘已久，又不能离婚，跟他正面顶嘴把他惹毛了也不好，只能往儿子身上贴，“我不懂他，还有谁懂？”

　　顾筠听了这话，心里的刺又多了一根。当晚回到家，进了他们夫妻二人的房间，她的脸就沉了下来：“老太太那些话，什么意思啊？”

　　叶启然有点困了，揉揉眼睛：“什么什么意思？”

　　“你别跟我装听不懂！”现在卧室里只有他们两人，她认为自己没必要再忍下去，“她叫我们婚后多请丁诺来家里玩，还要带着她去跳舞场。这是什么意思？搞清楚，你已经和我结婚了，再跟其他女人来往这么密切，还是之前跟你有过婚约的女人，这事怎么看都不合适吧？”

　　“你想太多了吧。”叶启然不以为然，“丁诺的确是我们的朋友，偶尔上门做客，没毛病啊。再说了，那个婚约就是小时候不懂事乱说的，你怎么还记着啊，还当真了？我们结婚手续都办了，婚礼也结束了，你再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才是真的没意思。”

　　顾筠非但从他身上得不到理解，反而被他倒打一耙说自己心胸狭窄，一股火马上就压不住：“你根本没考虑过我的心情！我不想再看到她！不想今后的生活再和她有任何交集！你和老太太，还有她，今天你们看起来才像一家人，我告诉你我受不了这个！”

　　她把枕头被子全部扫到地上，大有不肯跟他洞房的架势。叶启然今晚本身也不是很想跟她你侬我侬，现在看她这副张牙舞爪的狰狞面孔，更加没有兴致，把床头柜上的东西一摔：“无理取闹胡搅蛮缠，你今晚自己睡吧。”

　　他径自穿外套拿雨伞走人，房间门摔得山响。叶老太太听到动静出来问他，他也不解释什么，说了声出去转转，就走进了夜色里。

　　顾筠没想到他在新婚之夜也能做得这么绝，惊讶过后悲从中来，扑倒在枕头里痛哭失声，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恨意慢慢从心头蔓延开来。叶老太太还在外面敲门，不依不饶的，一定要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深吸几口气憋回眼泪，红着眼开门，还没开口解释，叶老太太就唠叨上了。

　　“哎呀，不是跟你说稍微让着点启然嘛，男人刚结婚还没转变过来心态……你这孩子有时候也是倔，不肯后退半步，这样不好啊……”

　　顾筠知道她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又是在人家地盘，只能由着她说。二十多年来没有哪个夜晚过得这么憋屈，特别今晚又是她的新婚之夜，这样她更是加倍憋屈。嫁进来第一晚又不好跟婆婆大吵特吵，这股气只好自己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