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筠反驳，叶启然脸色更难看了，准备对这事追查到底。叶老太太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货色，在边上火上浇油：“我只不过对阿筠说了你的脾气比较倔，让她多多包涵，可能她误会了什么，不高兴了。启然啊，事情都过去了，阿筠又是你新婚妻子，你不要揪着这点小事不放了。来，阿筠，我们一起，下来吃点点心。”

　　叶启然的火气被老太太一番看似通达的劝慰稍稍压了下去，但是看着顾筠的眼神依然充满不信任。趁着老太太去厨房叮嘱厨子，他抓着妻子的手腕：“告诉你，不要对我妈太过分了，她已经很让着你了。”

　　她甩开他手：“我几时太过分了？我从娘家回来你不在家，也没打电话去我娘家问一句我的情况，你觉得你做得很好吗？我回来之后问她一句你去了哪里，很正常的问题吧，她却说我不够关心你，到时候你出去包外室也是我咎由自取，你觉得话说到这份上，我还不能生气了？再说我生气归生气，也没对她说什么，你这么不信任我，连一句话都不肯为我说，当年又为何答应这门亲事呢？”

　　她很少在他面前这样振振有词掷地有声，大多数时候扮演一个忠实听众的角色，叶启然被她这番话震住片刻，末了脸色缓和了些：“这几天我们有点矛盾，我也忽视了你，我道歉。老太太年纪大了，说的一些话难免有年轻人不爱听的，你多担待。”

　　叶启然的这句道歉没什么诚意，顾筠听在耳里，更觉得不舒服。但是这时叶老太太已经过来了，她不好当着老太太的面跟叶启然不依不饶，只能憋着气在沙发上坐下。

　　过了一会儿，保姆端来银耳莲子羹，叶启然对这种东西不是特别感兴趣，喝了两口就放下碗，看母亲和媳妇都在，觉得可以先把认丁诺做妹妹的计划跟她们说一下，让她们做好心理准备。至于父亲那关，他等会儿再想想有什么好的说辞可以说服他。

　　这个想法一说出口，不等顾筠反对，叶老太太就拍大腿表示赞同：“这个主意不错，曼蓁那孩子，虽然当了歌女，职业听上去不太光彩，可那天我一接触，就知道她绝对是洁身自好的，出淤泥而不染。这些年她一个小姑娘在外打拼，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当年他们家出事，我们家也没帮上什么忙，你妈我这心里一直是有愧的。现在把她认作闺女，尽可以好好补偿，正好我也没有闺女。将来她出嫁，也少不得她这一份嫁妆。”

　　母亲的态度是叶启然意料之中的。但是叶老太太刚发表完这通感言，顾筠的脸色已经阴得能拧出水来：“我不会同意她进门的。”

　　叶启然对她这个说法有些微妙的反感：“什么叫你不同意她进门？这个家几时轮到你来做主了？”

　　“可不要这样说啊，将来我和你爸蹬腿了，不是阿筠来掌家么？”叶老太太笑道。

　　顾筠已经看出来，叶老太太的每句话都不怀好意，都是带着某种令人不快的目的的。她没有正面跟老太太回嘴，转而看向叶启然：“既然你不承认我，不觉得我有做主的权利，又为什么叫我下来征求意见？”

　　气氛眼见着变得剑拔弩张，叶老太太一手拉一个，让他们坐下。

　　“阿筠，”她看似语重心长，“能和妈说一下，你为什么不愿意吗？”

　　顾筠简直要被她气得笑出来。明知故问。

　　叶启然抱着双臂，低着头，明显是一副不管你答应不答应反正这事我做定了的表情。

　　顾筠忍着怒火和委屈：“丁诺跟我年纪相仿，以前他们两个也有过婚姻之约，哪怕只是扮家家酒，我也过不去这道坎。我是女人，这点小心思总是有的。已经结婚了，就是要避嫌，如果老是有年轻漂亮的女人上门，不管以什么名义，都是不对的。”

　　“你这人心眼未免太小了点。”叶启然嘲讽道，“曼蓁的底细和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我不清楚！”顾筠露出一副要吃人的嘴脸，“曾经我们确实要好，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她在风月场摸爬滚打这许多年，我不相信她会是什么冰清玉洁的人物。这么多年大家都在变，何以她就会保持童真？启然，你告诉我，认她做爹妈的女儿，真的是你自己的主意吗？”

　　“我不愿意，难道还能有人逼迫我拿主意不成？”叶启然冷眼看她，“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嫉妒心猜疑心都这么重，一点都容不得人。看她飘零在外孤苦无依，你心里幸灾乐祸是不是？人家可是还在婚礼上祝福过我们，你都忘了吗？”

　　顾筠指着他鼻子，手指都在发抖：“你……叶启然，你干脆直说你想娶她过门好了。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她打扮成那样天天上门来在你眼皮底下晃，到了那一天，你离犯重婚罪就不远了。警告你一句，朝代已经变了，这年头法律是有效力的，你在外面养个小明星，警局管不着，家里也能睁只眼闭只眼，可要是弄到屋里来——你就看着办吧。”

　　她素来表现得乖顺，从小就是如此。现在像个泼妇似的放出狠话，着实把叶启然和叶老太太弄得愣了愣。

　　不过很快叶启然就回过神，他从来不是任人摆布的性子，一贯吃软不吃硬，如果顾筠抱着他撒撒娇，没准他还能后退一步，把这件事暂且搁置不提，可她这样咄咄逼人，那他就不能不将这件事尽快提上日程。

　　“好，你叫我看着办不是？”叶启然这就拿起电话拨号，逐一给圈里的父辈送消息，直接定了下个星期一晚上的认亲见证活动。叶老太太面带喜色在边上捶胸顿足：“阿筠啊，你看看你哟，都说了叫你多包容他一点……这也太仓促了，你爸都还没说同意……”

　　放下电话，他打包票：“我爸那边我去说服，不用您担心。您就等着多一个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