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丁诺笑得真心实意。

　　两个肮脏污滥的灵魂，确实非常般配。

　　顾筠从她脸上看不出对往事的留恋和对这个消息的惊讶，至于嫉妒和羡慕就更没有了。

　　这番话没有取得预期效果，她有点失望。

　　“顾小姐来找我，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吗？”丁诺用真声说话，唱了一晚上歌，嗓音略微沙哑，但听起来很温柔，“还是想老朋友叙旧？叙旧的话时间恐怕来不及，该睡觉了。”

　　“我睡觉的时间没有这么早，之前也有通宵在跳舞场呆着。”顾筠笑容假惺惺的，“如果曼蓁你等下不需要陪别人，我们聊聊？好久没同你说过悄悄话了。”

　　陪别人。丁诺心中冷笑。

　　她还真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明里暗里羞辱她的机会。

　　“我不唱歌的时候是要好好睡觉的，不像顾小姐养尊处优，白天尽情睡，晚上就有精力去跳舞场。”丁诺反唇相讥，“叶启然在国外的这些年，不知道顾小姐在舞场找到了多少个舞伴呢？”

　　家境不错的公子小姐都喜欢晚上去跳舞，跳着跳着说不定就能发展出一段好姻缘。跳舞场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并非一个带有贬义的词语。但是被丁诺这样一说，顾筠有点恼了，丁诺这意思，怎么听都像是在暗示她是个浪**交际花。

　　“跳舞么，舞伴当然是经常换的，一个圈子的又都是熟人，还请丁小姐不要多心了。启然也不会介意的，他自己去跳舞场舞伴也换了好几轮。”顾筠到底还是占了上风了，再怎么装淑女，也掩盖不住心底里的春风得意，“不说这些废话了，我来呢，主要是为了邀请你。我们三个朋友一场，我俩小时候又玩得那么好，比亲姐妹也不差什么。我就很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订婚仪式和婚礼。有个童年老友做见证人，是一件挺浪漫的事。”

　　丁诺暗自惊讶，在这本书里，她的智商情商要比她的原型高了不少。邀请参加订婚仪式和婚礼，多妙的说辞。如果丁诺情绪失控，那当然是最好的，她可以尽情看她笑话。就算没有当场失控，能看到她在强撑面子，心在滴血，也是一桩快事。

　　如果真的一口拒绝，完全没表现出为难，就可以打出不在乎多年情谊这张牌，加上她顾家小姐的身份，丁诺想不松口也难。

　　不过丁诺作为写这本小说的作者，自带争强好胜的心理，如果作者的智商还比不过笔下角色，就太说不过去了。因此她不急不恼，淡淡一笑，从容不迫道：“你们什么时候举办订婚仪式和婚礼？”

　　顾筠惊讶了一瞬，随即神色如常：“订婚仪式在下个礼拜一，婚礼要等一阵，大概一个月以后。到时候我会派人给你送正式的请柬的。”

　　丁诺装模作样地考虑了片刻：“最近的活动安排比较多，好几场演唱都有我的份，时间可能安排不过来，能不能参加我现在也打不了包票。不如顾小姐先把顾公馆的电话留给我，歌厅的公共联系电话你也可以问杨叔要。等我确定下来日程，我们再联系，这样可好？”

　　她已经把能说的话都说了，顾筠找不到突破口，有些悻悻：“当然可以，丁小姐真是个大忙人，当红歌后就是跟我们这种闲人不一样。”

　　“可别这样说，我这是生活所迫，你们就是闲，也是富贵闲人，我才羡慕你们。”丁诺笑道。

　　顾筠本想嘲讽她一次，一看她应和得如此滴水不漏，觉得今晚也没什么收获了，看了一眼她梳妆台边上的红玫瑰，意味深长地一笑：“又有追求者了？”

　　“追求者说不上，人都没露面，只送了这束花，花也不值几个钱。”丁诺想起那朵被顾筠丢到自己脚边的将谢的玫瑰，“有些人就是这样，想追星捧角，又没钱，只能摆摆花架子。”

　　顾筠被噎了一下，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几个可以不着痕迹损人的词了：“你要真想要有钱人，勾勾手指就行了。好了不打扰丁小姐休息，免得明天唱歌发挥不佳，那我可就是你的粉丝眼中的罪魁祸首了。晚安。”

　　顾筠一走，系统的声音就在虚空中响起，非常哀怨：“这种规模的玫瑰花在这里最大的花店也不容易买到的，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别用系统传音，你快点以戴浩民的身份出来，不然我不跟你说话。”她干脆地屏蔽了他，把假睫毛、粉底和胭脂全部卸掉，然后费劲地抱起比自己还宽的玫瑰花束，去歌厅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住处。歌厅新签约的歌女和舞女都住集体宿舍，等混成三线二线，待遇会好一些，住上两人间，而像她这样的台柱子就不必受到歌厅拘束，可以在外面自己找地方住。她这些年要还债，要养乡下的母亲和弟弟，没存下太多钱，买不起自己的房子，但是租一个还看得过眼的房子总归是没问题的。

　　她回到住处，匆匆淋浴完毕就躺上床，玫瑰花丢在门厅。实在困得不行了，没工夫打扫卫生，现在让她坐在摇椅上她也能睡着。

　　睡下时挂钟显示已经两点半。她很庆幸这个年代没有手机和网络，否则睡前看看八卦新闻之类的，一刷就停不下来，注定要通宵了。

　　关灯前她目光落在床头的小相框上。相框里裱着一张合照，已经泛黄了，照片中是两个小孩子，一男一女。女孩明显是小时候的她，男孩应该是叶启然。他那会儿长得眉清目秀，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想必长大了长开了也是个翩翩贵公子——至少相貌是这样。

　　她把相框丢进抽屉里，倒头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