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他们吃了顿好的，庆祝丁诺报上培训班。明天开始上课，白天排练晚上听讲和实操，罗德里安算了算她的时间安排表，啧啧感慨：“你比我这个上将还要忙碌，这段时间我得给你多打些好吃的补补身体。”

　　“可别，”丁诺笑道，“我好不容易才瘦了几斤，你要是大鱼大肉给我喂过来，我又要像吹气球似的肥回去，下个月的纪念日演出你叫我怎么办？”

　　“忙完下个月，你就可以放松了。”尽管她一再强调自己不能多吃，罗德里安还是往她的盘子里夹了一块金钱肚，“到时候打算如何？是推了文工团的工作，一门心思忙办公室？我知道你练了多年舞蹈，不想放弃，但是办公室工作也是全职，文工团的排练都安排在白天，你抽不开身的。”

　　“我到时候找指导员协商吧，”丁诺倒是没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哪怕我等晚上没人的时候自己去练呢。这么多年的功底，放弃了好可惜。你不知道，舞蹈这种东西必须得天天练，三天不练，全世界都看得出来。”

　　第二天晚上丁诺便去培训班报道了。报这个培训班的多半是杂工，男女各占一半。

　　丁诺扫了全班学员一样，在最角落看到了叶凌霄，他的目光也正好撞过来，他们在半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果然他也在这里。

　　为了监视她，逼她快些拿到作战部署，他也真是尽了力，成天就像个跟屁虫似的在她后头紧赶慢赶，能抓住的机会都抓了。

　　秘书工作的培训班不经常开，大多数的培训班都是教授又苦又累的技能，杂工们一心想去窗明几净的办公室，这次开班一放出名额，纷纷争先恐后地报名。不过因为这个班对学历有一定的要求，至少要念过初中，因此刷下了一大批人，这才给丁诺捡了个漏。

　　在这种培训班看到丁诺这个上将夫人，所有的杂工眼睛都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个个眼神都相当诧异。最初的惊讶过后，他们的表情掺杂了些许不友善，尽管他们竭力掩饰，可微表情骗不了人。

　　身娇肉贵的上将夫人竟然还要过来跟杂工抢名额，真是让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是图什么呢？

　　第一节课的课间，有个女杂工一头雾水地转向她，问她刚才的那一步如何操作。丁诺指着她最顶格的参数，告诉她这里出了问题，女杂工道了谢，便回去继续调整。但是没过多久，她又来找她，问怎么表格还是没法拼接在一起。

　　丁诺手把手把每个细节都教给她之后，很快其他人也排着队来找她。这门培训课的老师不苟言笑一脸凶相，大家都不是很敢主动提问，尤其是这些入门级的问题。生怕一提问，就被老师打回来。看丁诺似乎很好说话，便一窝蜂都去找她。他们麻烦她的时候，不得不说是带着一些隐秘的恶意的。反正她是上将夫人，来读这个班无非是打发时间，让自己显得更有本事一些，更能“配得上”上将，但终归是不靠这个吃饭的。他们多占用她的时间，便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谁让她这么理所当然地来跟他们抢饭碗。

　　丁诺察觉出他们的小心思，倒也不恼，还是一副矜持的样子，教他们的时候毫无保留，可态度也称不上亲近，颇有些公事公办的意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这个班的助教。

　　叶凌霄捧着教材，不声不响地排在人群中最后一个。轮到他的时候，眼看着下一堂课就要开始了。这节课还没消化完的东西，马上又跟着要上下一节，知识点就像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多。他在杂工中没什么存在感，很多男杂工最喜欢欺负这种老实人，前面排队时故意轮番在他面前插队，明明已经搞明白了的问题，还要一问再问。硬生生拖到了上课铃响，他们才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叶凌霄问不了丁诺，只能等放学。

　　“庞加莱夫人，”他在回自己座位前小声道，“等今晚下了课，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刚才有个小问题还没弄明白，但又不好去麻烦老师。”

　　丁诺很想顶回去：那你怎么好意思来麻烦我？

　　但是这种话一说出口，绝对被其他人暗中扣上一顶“上将夫人看不起杂工”的大帽子。

　　她眼珠子一转，抱歉地摇头：“明天好吗？明天晚上我早点来，上课之前教你。”

　　第二堂课结束，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下课铃一响，大家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洗漱睡觉。丁诺走在最后，等他们陆陆续续都出去了，才噔噔噔跑下楼去，在走廊外面第三棵树的后面精准无误地逮到了罗德里安。

　　“你来接我下课。”她为自己敏锐的洞察力得意洋洋，“怎么龟缩在这里？堂堂上将，还害怕被其他人看到不成？”

　　“别人都没人来接，只有你有，我这不是害怕他们嫉妒，明天给你穿小鞋嘛。”罗德里安将她拥入怀中，笑道，“学习辛苦啦，要不要吃宵夜？”

　　丁诺瞬间炸毛，从他臂弯里跳开：“你是不是要把我喂到一百二十斤才肯罢休？”

　　“你身高有一米七，一百二十斤也不胖啊。”罗德里安从包里拿出一盒洗过了的草莓，“你晚饭没吃多少，吃点水果垫肚子，饿着睡觉不好。回去之后我再给你热杯牛奶。”

　　丁诺勉为其难地拿了一颗草莓，但是拒绝了罗德里安的牛奶：“我吃点水果就足够了，你不能真的把我养到一百二十斤，那样我就成了一个秤砣，在舞台上落地的时候都会发出闷响。”

　　“你胖一点会更好看，”罗德里安笑道，“为了舞蹈事业你也真是拼了。对了，今天上课情况还好吧，有没有人刁难你？”

　　“有你在我身后，谁敢刁难我。”丁诺轻笑。

　　“我还就不相信你会无时无刻不把我抬出来当挡箭牌。”罗德里安撇撇嘴，“说实话，你跟杂工们一起上课，肯定格格不入。”

　　“我也不是第一天在集体中格格不入，这种事情习惯就好，”丁诺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我的脸皮这么厚，谁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第二天傍晚，她信守诺言，果真提前结束了与罗德里安的甜蜜晚餐，赶到教室，叶凌霄已经在空座位上等待她，见她过来，笑道：“庞加莱夫人没有失约，倒是让我有点惊讶。上将准许您来教我吗？”

　　“我说了，我还是比较喜欢被称为‘丁小姐’，结了婚我也还是我自己。”丁诺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我的行动也不受他的限制，跟他说一声我就过来了，你以为他会像穷人守着自己仅剩的一便士那样守着我吗？”

　　“丁小姐太低估自己的身价了。”叶凌霄笑着将课本摊开，翻到他昨天不会的那道操作上。现在还没到可以开机的时候，丁诺只能对着课本上的图片对他讲解操作过程。

　　在她看来，这是一件非常鸡肋的事情。叶凌霄跟她一样，是通过B624星球特工机构重重选拔的执行员，这种基础知识早在他们十岁不到的时候就应该接触过，本来是易如反掌的，现在为了任务，还得装得像白痴一样。就算周边没有其他人，他们也得将这场戏演下去，培训班里有监控摄像头。

　　讲解完之后，离上课还有十来分钟，杂工们都喜欢踩着点进教室，哪怕教这门课的老师要求严格，他们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就算他们很想通过上这个培训班走进办公室，做更轻松更高级的工作，但惰性太强，又从来没有养成过良好的学习习惯，因此这事儿只能想想，该踩点还是踩点，并且从来不懂得预习，复习也是草草了事。

　　“这个班，最后通过考试的，恐怕除了我们两个之外，只有你那个女同桌。”叶凌霄翻到书本另一页，突然用蚊子挥动翅膀那样小的声音对丁诺说，“我观察了一下，整个班级里，也只有她还算得上虚心好学，比起其他人来说，问的问题没有那么愚蠢。”

　　丁诺淡淡地笑了笑：“她确实很努力。”

　　“其他人，”叶凌霄低下头，声音里带着几分轻蔑，“都是些什么货色。”

　　“如果人人都很厉害，那办公室也要人满为患了。”她将书本合上，“你既然没有其他要问的，那我先出去透口气。昨晚上课门窗紧闭，空调又开得不足，好闷。”

　　“丁诺。”她准备站起来的时候，他突然叫了她全名。

　　她有些怔忡。从她穿进这本书的第一天起，他就没有这么正式地叫过她。

　　“怎么了？”

　　他重又压着嗓子：“你为什么处处为他们说话，为这个星球的人说话？你当真很理解他们？”

　　“别激动啊，”丁诺轻笑道，“你现在的表现，让我很怀疑你当时没好好训练。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这种人是死得最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