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诺虽然穿着裙子，翻窗出来却是毫不犹豫。戴浩民肩膀宽阔胸膛结实，丁诺毫不犹豫地翻身跳下，被他稳稳当当接在怀里。

　　叶老太太看得目瞪口呆，连边上两个她临时雇来的痞子也惊讶了好一会儿。扪心自问，他们的臂力可能还没有这么好。

　　戴浩民打横抱着她走向停在叶公馆外的黑色轿车，末了回头一笑：“丈母娘，我改天带厚礼上门赔罪啊，今天就先带诺儿走了。我保证，等我们吃完晚饭，一定送她安全到家。”

　　叶老太太的力气和势力都没法和戴浩民抗衡，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丁诺抱走。黑色轿车绝尘而去，她才反应过来，慢腾腾地往家里走。

　　也不知道今天晚上究竟是干了什么。

　　丁诺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这条高枝的，有戴浩民做她的后盾，想来她也确实没有必要从叶启然这里拿钱支援娘家。

　　而且看样子，今后她是动不得丁诺了。就算丁诺和戴浩民将来不结婚，这段时间他也会护着她。

　　叶老太太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客厅，佣人把菜端上桌。几道炒菜已经凉了，只有汤还温热，她叫佣人拨出一小份上楼送给顾筠。

　　叶启然终于抽完，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下楼，途中差点脚软滚下来。老太太看得胆战心惊。他坐在桌边，麻木地挥动筷子加了一块茄盒，嚼了一口就丢在地上：“什么东西，难吃得要死。”

　　“你不喜欢，我回头喊他们换一种做法。”叶老太太小心翼翼地观察儿子的脸色，“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啊？你这样子太憔悴了，妈心里头害怕。”

　　“有什么好怕，我死不了。”他埋头扒饭，不再看她，和以前贴心小棉袄的样子判若两人。

　　叶老太太觉得实在不能继续放任他，便示意佣人把汤端去厨房再热一下。叶启然饭还没吃完，并没打算现在就喝，因此也并没有阻拦。随后叶老太太以不放心佣人手脚为理由，自己也跟了过去。

　　她在汤里化了两颗安眠药，搅拌均匀后又让佣人端了出来。

　　叶启然正对着金银豆腐大吃特吃，过了五分钟才结束战斗，开始舀汤。他在楼上一直没喝水，现在口渴了，一口气喝了三大碗，抹了嘴，又上楼了。不过这次他去的是他和顾筠的卧室。白天抽够了，晚上他就不会再抽，一口气抽得太过火，他自己也受不了。

　　顾筠刚吃完饭，佣人把碗盘端下来。叶启然坐在她边上，望着地板出神。他最近越来越无法集中注意力，呆在安静的环境里稍微久一点，就开始神游太虚。

　　她偏过头，看到他锁骨越来越突出，胳膊快要比她的还细了，整个人瘦骨嶙峋，面有菜色，完全不像刚回国时那般意气风发。

　　她口气幽幽的：“戒了吧，我真怕你会死。”

　　虽然很多时候她都巴不得他快点死，但是他真的死了，她的孩子没有父亲，她下半辈子也必然尝尽辛酸苦楚。

　　前阵子想着要决绝一点，把孩子丢掉，自己去追求新生活，但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下定决心。

　　那是她十月怀胎，用自己的血肉供养出来的宝贝。

　　怎么能舍得呢。

　　男人再烂也总比没有强。至少她还能有一张长期饭票。

　　虽然以叶启然现在的状况，不反过来啃噬她的血肉就不错了。但是在无路可走的时候，她总是抱着一种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希望。

　　叶启然不吭声，自顾自钻进被窝里，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呼噜。他的呼吸声近来越发地沉，呼噜也比以前嘹亮，半夜打着打着会突然停止，然后深吸一口气，再恢复频率。有几次把顾筠吓得不轻，以为他在睡梦中就这样死去了。

　　叶老太太见他进了卧房就没再出来，看着手中的榔头，在他客房前停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把那把大锁敲碎了。然后摸出备用钥匙，开了他的门。

　　她在柜子里找到了他点烟的一整套工具，全部拿出来交给佣人，叫他们毁掉这些破烂玩意。等他们把东西砸了个稀碎，她让他们把残骸丢出去，丢得远一点，不要放在院子里。

　　不管明天叶启然会怎样大发雷霆，这件事她都非做不可。她不能再让他这样沉沦下去。

　　十个叶家也不够他这样败的。

　　再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要没米下锅了。

　　汤里放了安眠药，这一觉叶启然睡得很死，第二天日晒三竿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顾筠挺着肚子坐在床头，正在看一本流行小说，见他动弹，放下书道：“你可终于醒了，我都吃完早饭准备吃午饭了。”

　　叶启然看了一眼挂钟，也惊讶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自从染上烟霞瘾，他的睡眠质量就一直谈不上好，早上很早醒，醒了脑子也混沌一团，无法静下心思考任何事。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口渴了，肚子也饿，下去找东西吃。叶老太太今天对他格外殷勤，把中式和西式的餐点全都摆了出来。他很讶异，他记得前段时间母亲就对他诉苦，家里的钱连最基本的吃食都快要不够了。

　　现在看来，母亲的话太夸张了些。

　　他吃了顿饱饭，心满意足，又准备上楼去抽。叶老太太自认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不管他等下如何对她发火，她都担着，但他的这个毛病，她必须给他戒断了。

　　叶启然上楼去，发现自己的大锁断了，他登时发了狂，翻箱倒柜，找不到自己的宝贝们，气冲冲地下来逼问母亲：“我的东西呢？！你乱动我的东西？它们哪里去了！”

　　叶老太太没想到他会直接抓自己的领子，这个架势她也有点怕了，哀求道：“儿啊，你真的不能再抽了，你为这个家想想呀——”

　　叶启然恶狠狠地咬牙切齿：“你把它们丢了？”

　　叶老太太只是苦苦恳求他戒掉。他火气上来，她这样絮絮叨叨更是火上浇油，脑中理智的弦一崩断，他当即抬起脚朝着叶老太太的胸口踹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