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之后,天气变得非常的暖和,路边开了很多不知名的好看的花,我在路边绕了几圈,有点无聊,就打电话给周瞳,我殷切的希望得到她的反心灵鸡汤,有利于我幼小的心灵适当的破碎一下再重建。想一想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她好像特别忙的样子,每天都忙着开会,刚讲上几句话她就要挂电话,结尾问了我一句:“你收到我给你的邀请卡了吗?”
我突然想起之前确实收到一个快递,但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值得我人性复杂了,收到随手一搁就完全给忘记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的电话就断掉了。
紧接着小美编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赵姐,你今天怎么没来?”
“那个……我其实……我其实被开除了”我本来想给自己找找借口,转念又想想自己坦坦****一个人,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赵姐,真巧,我今天也刚刚当面跟董总辞职了,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婉芸不肯见我,我昨天想了很久,去买了一个戒指,我想请你带这个戒指帮我去看看她,告诉她我愿意娶她,愿意照顾她。赵姐,我不怎么会说话,平常也看起来呆呆的,我看了你的微博,觉得你口才比我好多了,你一定能打动婉芸。”
小美编的决定出乎我的意外,而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大概是没有什么令人动容的力量去颠覆我生活中的一弯死水,也再没人写下楚楚的诗歌能劝服我踏过爱情的鸿沟。
生活就是生活,生活是白开水,可以加盐,可以加糖,但它必然不是人工加工过的可乐或芬达。
我就像只不肯落地的鸟儿,在空中盘旋着又盘旋着,再去看看别处摧枯拉朽的胜地。
小美编的戒指放在正经求婚的场合来说,这芝麻大的钻石尴尬的不能再尴尬,但是婉芸还是哭的泪眼汪汪,她是真的像琼瑶剧里的女主角一样爱哭又惆怅,她一边哭着一边背过脸去不说话。
我就像个代替男方上门提亲的红娘一样殷勤的数着小美编的优点,婉芸苍白着一张脸把我放在桌上的那枚戒指推了推,“姐姐你回去吧,我不能拖累他。”
我看到病床前有个凳子,就索性坐了下来,“钻戒我不可能拿回去,如果你不想要,就自己找他退回去。白血病现在已经不是无药可救的顽疾了,我相信你会渡过难关的。”我抚了抚碎发,顺势悄悄的把湿润的眼眶也揉了揉,“我来说说我的故事吧,我可能跟你比起来,更像是个无药可救身患顽疾的人。”
我开始跟她说我和段亦的故事,从我们第一次见到我们每一次的斗嘴讲到我们最后一次分开,我有很多从没跟别人说过的心事和心里话都在婉芸面前**,我只想告诉她有的人可能一次轻易的拒绝,这个人可能从此以后消失在了自己的生命里,千山万水,老死不见。
“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跟颂华是初中同学,初中时候我们互相看对眼就在一起了,我们俩都没什么出息,没有赚到什么钱,过的还很苦,也都没什么心思想去找别的人。姐姐你看,我们的故事一点都不浪漫,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主动跟颂华借过的铅笔让我感觉甜,他伸手递过来的那个剥好的橘子让我感觉很甜,下雨时高高举过我的头顶的雨伞也很甜,连同你今天递过来的戒指我都觉得很甜蜜……”婉芸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我的眼泪也毫无主见的跟着一滴一滴的落到我的牛仔裤上。
“可是我要死了,姐姐,我马上就要死了,我一个人带着这些很甜蜜的事情去死就好了,这些很幸福很幸福的回忆会跟着我这副不争气的身子一起火化掉了。”
“没事的,都没事的姐姐,我不难过,我看到了颂华的真心,我现在就是立刻死掉我也幸福极了。”
“颂华让你来一定是非常非常的相信你,你一定是个好人,我相信这么好的姐姐,你也一定会很快遇到自己的幸福的。”
我努力节制着自己喉咙里哽咽的声音,抑制不住的伤感像是潮汐般冲上喉头,我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编辑这一条微博,在问过婉芸的主治医师病情之后,我决定用自己在微博上的号召力帮她在网上做一个众筹。
“赵雨旗?”
我一抬头不偏不倚的对上了段亦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红血丝,看向我的时候他的眼睛亮了一格。
“你怎么了?”他又接着问我,“怎么哭了”。
我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努力的憋出一个笑容。
“我没事,过来看一个朋友。”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头,也挤出了一个憔悴的笑容,“你没事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这下我更想哭了,脑子里像是有一片在干涸的沙漠里拼命开花的仙人掌,它们绿油油的疯了般的拔节生长,每一个刺座都长出艳丽的花朵。
“你怎么也在这里?”我试图让自己平静一些,但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哭腔的话语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欣喜。
“我妈刚做完手术,还需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观察,这些时我都在这边看护。”
我们两个人还是可以有这样平静共处的时候,这让我感觉惊讶,没有嬉笑怒骂,也没有你死我活,就是这样平静如水像个老朋友一样的寒暄。
我突然释怀了笑了笑,真的,这样也好,那样也好,四月的雪景也好,八月的雨声也好,什么都好,只要是你。
“刚刚看你坐在这里哭,我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他的表情也像是轻松了一些,眉头似乎舒展开来了,“看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段亦,我有别的话跟你说。”我急不可耐的想跟他说我人生的颠覆,我情感的失误,我的好多好多不可名状的矫情的情绪。
“嗯?倒是第一次听你说些‘别的话’”他又笑了笑,坐到了我旁边。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背过脸去,脸上潮红了一片,指了指病房外挂着的那个“静”字,“今天地点不合适,还是改日再跟你说,英雄告辞。”
“择日不如撞日吧,我现在就想听,这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我妈之前很喜欢吃哪里的糕点,我带你去吧。”
段亦抓住我的手,把我从座椅上拉起来,我也跟着起身,如果此时拿听诊器窃听一下我的心脏就会发现我的心跳快速的宛如绝症病患,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
刚走两步,听到身后有人在喊段亦的名字。
我转过身,钱裳缓缓走过来说:“段亦,阿姨刚醒了,在叫你过去”。
我木木的站在了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
段亦看了看我,扭头对钱裳说,“我有话要跟雨旗说,你先帮我照顾一下我妈吧。”
“阿姨好像有点不舒服,要不你先去看看,让赵小姐等一下,她应该能包含的”
钱裳宛如一个正妻一般朝我端庄的笑了笑,我也回以一个大气的笑容,转头对段亦说,“我没事,那你先去看看阿姨吧。”
段亦点了点头,朝VIP病房走去,我也坐回刚刚的椅子上继续等待。
“赵小姐还不走?”钱裳站在原地打量着我。
我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偶像剧看多了,我自然也知道些套路。
“我走不走,什么时候走,跟你好像没有关系吧?”我语气淡定、沉稳、中气十足。面对感情每个女人都是负数的,缺乏情商的,没有底气的,丧心病狂的,女人通常都把毕竟的精力都用在跟同类勾心斗角上,我没想到我也落入俗套。
她像是我掏心窝子的小姐妹一般,也坐下来,跟我把手话家常,“不要嫌我说话太直,赵小姐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将就着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但一直这么缠着我们家段亦也不太好。”
“?”我第一反应就是长得好看的美女脑子是不是都不太好,脑回路是不是经常堵塞,为什么她说的话单独看每段我都看得懂,连起来我不知道这个真人芭比到底在说什么。
“你都勾引到这里来了,段亦也没打算带你见一下他的妈妈,你应该明白他的用意了吧。”钱裳脸上始终挂着端庄的笑容,这笑容的配方让我感觉熟悉,是从哪国的王妃还是哪个女明星的脸上见到过,像是不动声色的在暗示她比我过的幸福如意。
我也如铜墙铁壁般不好攻下,“这是个好提议,我等会会自己跟段亦沟通的,不用你操心了,请回。”
她不仅没有被我劝退,反倒越战越勇,“我觉得赵小姐还是识趣一点好,毕竟等会段亦要跟你聊的,不见得是你想听的。”
我焦灼不安的手指在大腿上像弹钢琴一样的敲击着,这无聊乏味分不出胜负的对话我真的不想继续下去了,“钱小姐不用这么急不可耐的赶我走,我会在这里等着段亦。”
钱裳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她端庄的笑容,让人十分难以揣摩,每一次见到她,我都觉得她像是我姥姥家电视柜上端放着的假唐三彩花瓶,凹凸有致,浓墨重彩,却空洞无神。
她没有回我这句话,又笑了笑,她的表情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击感,转身回到了病房。
我大概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段亦没有从病房里出来过,我给他的手机上发了微信问他怎么了,他也没有回复我。
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焦灼,就像此时此刻那间病房里是段亦在被抢救一样。
我走到服务台跟护士说,“麻烦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那把的VIP病房发生什么事情了。”
护士白了我一眼,低头继续刷着微博“人家一大家子在那里守着,能有什么事。”
我退回到长椅上,心想她可能偷听了我们的对话,把我当成跟正妻抢夺男人的小三来鄙夷,但可笑的是哪有小三长得没正妻貌美的。
我又等了半个小时,时间是这么冗长又无用,像黑洞一样吞噬着我所有的焦灼和烦躁。
我想试着走到VIP病房里探头往里看,走到门口的时候我阻止了自己,我害怕一切未知的场景,我亦步亦趋的一路走到了这里,却依然不敢继续往前再跨一步。
我的双手双脚在轻微的颤抖,我就这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的手机也一声不吭。我需要一个答案,甚至是一个回绝也行,我的心像从悬崖抛落下来,一直一直在往下跌落,没能摔到粉身碎骨也没能得救。
我反复的打了几次段亦的电话都显示关机,这又能怎么办呢,我能怎么办呢。
我的大脑像是一台检修的电视机,哗啦啦的闪耀着满屏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