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车队越过永和县城门时,呼吸着和城外几乎没区别的空气时,全部人却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同时,一阵后怕涌上心头。
他们忍不住扭过头去,偷瞄着队伍最前面的一群陌生人。
方才,蒙面人扔出那枚圆溜溜的震天雷,他们被震了个措手不及!要不是这些人突然出现,他们险些就要被阴险敌人手刃于刀下!
阳光下,前方马匹上每个人都在闪闪发光,只看他们身上的甲胄、头盔,不用说都猜得出他们的身份。
是乐州卫的兵。
“诶,你说,他们既然是官府派出来剿匪的,这次的功劳到底算谁头上?”一个镖师用手肘捅了捅同伴,不慎碰到对方伤口,招来一道没好气的白眼。
“嘶,你小心点!”
同伴往后退了半步,低声道:“这事自然有头儿考虑,咱们想那么多干啥?反正货追回来了,咱总不至于亏。”
“这倒也是。”
那镖师有些遗憾,心说,本来还以为洗劫了寨子他们能有额外进账,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群“救命恩人”,帮他们打跑了大部分蒙面人,他们作为被救的一方就不好意思独吞了。
记上弟兄们又伤了这么多,轻重程度不一,最后分到手的也不知道够不够给医药费。
无论如何,总比货物丢失、被主顾索赔高昂赔偿要划算。
进了城,早有默契的一行人直奔县衙方向。
因队伍中大部分人身上都带着伤,加起来有大几十号人,又有一群士兵打头,他们迅速吸引了附近老百姓的注意。
不少人看向这边指指点点,大都在议论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还有提到前两天某商队遭山贼劫掠的。
因马车在跟蒙面人的战斗中有所破损,车帘都被炸没了半片,再吹过一阵风,“俘虏”车里头,老老实实被重新捆上塞进去的山贼们就突兀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惹来一阵惊呼。
“嘶!这帮人,难不成就是劫道的土匪?官兵把他们抓了?”
“我看像!你看,那个大汉胳膊上还有刺青呢!”
“哎哟,还真的是!我认得那人,之前我跟我爹去府城,路上就被他们拦过!好在他们只要钱不要命……”
“太好了!把他们抓了,以后出城就不怕被打劫了!”
被点名议论的山贼们不自在地动了动,默默把头埋到双膝中间。
人声嘈杂的背景中,卫城仿佛听到了个熟悉的女声,扭头一看,果然是云巧!
“卫大哥!”她从人群后方努力挤过来。
他勒马停下,向身旁林永锋交代了句,就跳下马,将缰绳交给其他人,朝云巧的方向大步流星走去,同时慢半拍发现,云巧身后还跟着云桃,二人皆面露担忧。
“巧儿,大姐,你们怎么……”
他下意识想问她们俩怎么会在这,但,迎上这两道蕴含着浓浓关切的目光,话到嘴边又换成了带着歉意的一句。
“对不住,让你们久等了。”
云巧喉咙有点堵。
她们确实等了很久。
今天早上镖行派人出城后不久,她在屋里坐不住,云桃便主动提议陪她出来城门口等着。一直等到中午,不见人影,姐妹俩才回去胡乱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后,又回来这儿枯等。
方才,远远看见一群身披甲胄的士兵骑马进城,云桃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觉得妹夫不在这支队伍当中,她却一眼就认出了卫城!
她还看到,卫城也受了伤!
离得近了看得更清楚,男人虽然神情自然,却唇色发白,更有细细的汗珠挂在额前,十足的受伤虚弱姿态,跟昨天离别前竟是判若两人!
“卫大哥,你伤在哪里?严不严重?”云巧心疼不已,忙不迭围着卫城快速转了一圈。
看到他后背上层层叠叠的干涸血迹,不知被什么损毁得破破烂烂的衣衫,以及底下血肉模糊、只胡乱撒了些金疮药止血的伤口时,她眼前一黑,差点没哭出来,抓着卫城的胳膊就要离开。
“怎么会这样?我,我们现在去看大夫!”
卫城反手握住她,安抚一句,“我没事,都上了药的,就是点皮肉伤。”
云桃见状,小声问:“妹夫还要跟他们去办正事吗?都伤成这样了,先去看大夫吧?你又不是他们镖行的人,送佛送到西也够了……”
说到后面,声音渐渐变低,仿佛不大有底气抱怨,她却偷偷扭过头,瞪了眼林永锋。
因为妹夫受伤,云桃对“始作俑者”林永锋莫名有了意见,但她胆子小,又承过人家的情,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暗暗出气。
她自诩瞪过去的这一眼没人发现,很快就心虚地撇开头,却没留意到,马上,正心不在焉跟人说话的林永锋突然卡壳了下。
“……不是镖行的人,人品信得过……我们兄弟几个随你们去见县太爷就是。”
他顿了顿,继续对调转马头过来的男人解释,得到对方首肯,便朝同样看过来的卫城微微颔首,挥手示意他先撤,一行人都夹紧马腹忙忙追上去了。
卫城只是个外援,倒也乐得提前脱身,从善如流被云巧拉去找大夫。
去医馆的路上,还接受了不少目光洗礼,甚至有个大娘一脸激动地要送他鸡蛋,说是感谢他为民除害,她丈夫早年就是被山匪害死的,云云。
卫城自然没收,还停下安慰老人家两句,走开后却无声叹气。
大燕国土辽阔,平民百姓日子不好过,像这样铤而走险的山贼还不知有多少。
好在医馆离城门不远,三人很快抵达目的地。
里头有三四个病患在排队,倒都不是什么疑难急症,故而,郎中见了卫城背上的伤,立马扔下其他人,先给卫城看病。
“这是箭伤?箭上有毒?伤口处理得还算干净,旁边这个……”
卫城面不改色道:“震天雷炸的,离着大概半丈远,溅了些碎片出来。时间仓促,还没来得及处理,有劳您了。”
郎中恍然,而后眉头大皱。
“这是铁片吧?这么碎,扎进肉里可不好取。”嘀咕两句,又高声让人去取镊子和透镜。
一旁,云巧呼吸几乎凝滞,死死盯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处,里头似乎隐约可见异色存在。本以为是血污,结果居然是那么可怕的东西!
她忽然记起昨晚的噩梦,再想到今天卫城跟在那群骑兵队伍当中时的模样,心脏猛地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