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什么?卫大哥受了重伤?要送回来疗养?”
云巧被新得的消息吓了一大跳,眼前一黑,好歹坚持住没晕过去。
大抵是经过去年那次死亡乌龙事件,她心理素质比之前强了些,面对这类坏消息时也能勉强稳住,甚至还有余力去分析,会不会是噩梦里那一幕真的发生了。
如果是真的,或许她该感到侥幸?
毕竟,这样一来便说明,卫城前世那个死劫已经度过了。
可,都严重到没法在前线待着,这伤恐怕……
在南湘等人的安慰中提心吊胆了两日,终于等到卫城被躺着送回家,双目紧闭,俨然在昏睡状态。
送他回来的将士都是生面孔,云巧不认得,却也强忍着悲伤、担忧客客气气招待了他们,并表示由衷的感谢。
听说卫城受伤的经过,是中了敌人一道淬毒冷箭,又挨了几刀,连头盔都险些被劈成两半,她想象着当时的惊险画面,更是后怕不已。
等送走这些人,让贾氏去请大夫,回屋对着卫城,看着他憔悴的脸色,云巧忍了几日的眼泪终于扑簌簌掉下来。
泪眼朦胧间,她竟恍惚觉着,此刻卫城的模样跟噩梦中有些重合,心里不知是喜是忧。
胡乱抹了把泪,正想先看看卫城身上的伤口情况,伸手去探他衣襟,不料,指尖刚碰到布料,手腕却被男人突然握住。
卫城睁开眼,冲她微微一笑,大手顺势从她腕间滑落,直至十指相扣。
“巧儿,我这回果然没食言吧?”他轻声说。
云巧顾不上质疑他是何时醒的,愣了下,很快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出征前保证自己会平安归来的许诺,不禁拉着他的手破涕为笑。
“算你守信!以后也不能食言才是!”
“这是自然。”
见他说话声音虽轻,却没有明显的虚弱感,云巧心里有些违和,再想到他方才睁眼时目光中一片清明之色,不禁狐疑。
只是,他的手确实不如从前温暖,摸上去有点凉。
她赶紧拉起被子,将其往被子底下塞,又迟疑着问:“你的伤——”
卫城给她一个眼神,慢吞吞将自己受伤的经过又讲了一遍,跟送他回来的人说得大差不差,还感慨了两句自己阴沟里翻船,时运不济,云云。
这副模样糊弄外人毫无问题,但,经过近两年的相处,夫妻间愈发有默契,凭着对卫城的了解,云巧又看出了更多端倪。
从前,卫城说起自己受伤经过时,语气总是轻描淡写,或是故意岔开话题、含糊带过,不愿让她担心。但,在反省己身这方面,他从来不会推卸责任,更不会用时运不济的借口为自己打掩护。
云巧更加怀疑有古怪,只是贾氏匆匆请了林大夫过来看诊,她也只能将疑问压在心口。
林大夫为卫城检查伤口时,她就守在旁边盯着看。
不得不说,做武将的妻子就意味着随时可能当未亡人,也要随时直面这些血淋淋的伤口。
才成婚不到两年,云巧已经渐渐习惯了,在看着翻卷的皮肉时也不再头晕想吐,还能面不改色跟记忆中的其他伤口做对比,以评判这次伤势的轻重程度。
故而,日渐“专业”的云巧很快发现了问题。
卫城这次的伤,似乎还没去漠北那次的一半严重。
即便那箭头上淬了毒,但也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他发现箭头不对后又非常果断地剜肉疗伤,吃了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及时遏制住毒素蔓延,如今最多只是有些余毒未清罢了。
可,卫城对着林大夫表现得格外虚弱,言语间还透出“残余毒素可能影响到其他新伤恢复,他哪哪儿都难受,浑身无力”的意思来。
然后,满腹狐疑的云巧就眼睁睁看着林大夫露出点了然的笑,而后提笔刷刷刷写了几张方子,说了些“照方吃药换药,注意休息,不可劳累”之类的套话,便提着药箱飘然远去。
吩咐贾氏下去抓药煎药后,云巧幽幽看了眼卫城,说了句“我去看看夏夏”,就扭头走掉,还不忘“体贴”地帮他从外面合上门。
卫城听着她在隔壁哄闺女,以及闺女牙牙学语的稚嫩童声,心头开始蠢蠢欲动。
这一去就是近两个月,那时闺女已经会喊爹娘了,也不知如今能说多少话了,还记得他这个爹爹不。还有就是,这两个月有没有长高长大长胖……
没回家时还好,这会儿听得见看不着,他心里就跟有猫爪子在挠似的。
“巧儿?夏夏醒了吗?”
他冲隔壁喊了一声,声音不算大。
那头说话声顿了顿,却自顾自又继续下去。
卫城暗道不妙,方才只冒出过一丁点的担心变成了笃定。
得,果然还是没瞒过巧儿,她怕是生气了。
他死死盯着将自己和妻女分隔两屋的门板,无奈叹气,想爬起来过去看闺女、哄妻子,却又怕露了行迹。
正犹豫不决,那扇几乎快被他眼神挖成筛子的门板突然动了。
很快,云巧和小夏夏都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
然而,让他惊了一瞬的是,小夏夏并不在云巧怀里,而是被云巧弯着腰牵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则扶着门框,正以龟速抬脚跨过那并不高的门槛往里走,嘴里还发出“爹爹”的喊声。
卫城惊喜连连,一是为闺女没忘记自己,二是为她能走路了。
“夏夏才不到十个月,怎么这么快就能走路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激动之下,他一时没控制好音量,好在及时反应过来,又把声音努力压低下去。
落在云巧眼里,就是石锤铁证。
“也就是这个月的事,差不多是十天前吧。”
大抵是应了他们夫妻俩的期望,小夏夏生来就一副结实身板,不仅说得说的早,走路也比同龄孩子要快些。只是到底年幼,骨头没完全长好,走不快,得扶着墙慢吞吞地走。
迎上云巧平静的眼神,卫城不禁心生愧疚,等闺女跌跌撞撞扑到炕前,咿咿呀呀地喊着爹时,心里更是软成一片。
他一手拉着闺女肉肉的小爪子,纵容着她爬上炕来跟自己亲近,一手拉住云巧,低声说:“巧儿,这些时日,不,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我总不在家,都是你一个人操持家里,我还要叫你担心……”
顿了顿,他凑到云巧耳边用气声说,“我这伤没对外说的严重,里头有些缘故,只怕走漏了风声,本想晚上再告诉你的。”
又恢复了原先的音量,眼巴巴看向她:“巧儿会生我的气吗?”
云巧只用了三成力道,暗暗掐了他掌心一把,冷哼道:“那要看你表现了。一家子事都扔给我,日日忙个不停,还要被你吓得神魂出窍!接下来你既要养伤,不若替我分担一半,带一带这小祖宗,好让我腾出手忙庄子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