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海寇打退了?所以是仗打完了的意思吗?”
云巧激动得坐不住,当即站了起来,只是连那装着分红银票的匣子都懒得看,只目光灼灼盯着商行管事问。
商行管事摸着山羊胡,笑眯眯点头。
“送信的小子动身时还没撤兵,不过,说是快了。原先是不知道那帮贼寇的老巢在哪,他们神出鬼没的,水性又好,时不时来骚扰咱们的将士,搞得大家苦不堪言,一开始就不大好打。如今总算顺藤摸瓜摸到了地方,打了他们一个落花流水,死伤大半,只有一小撮人乘船出海逃了。没了那岛做据点,他们再想随随便便上岸攻打,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云巧这才晓得,原来那群海寇在海上找了个位置绝佳的藏身地,隐蔽于数个小岛之后,一直没被不注重发展水军的大燕发现过。
就跟一伙山贼在山里找了个十分隐秘的山洞躲着,剿匪官兵眼拙没发现山洞的存在,以至于在两者交手前期,官兵显得十分被动,被山贼的游击打法打得晕头转向,吃了不少亏。
如果这样的局面持续下去,将大燕部分兵力牵制在安平府一带,偏偏北胡那边又打了过来,腹背受敌,难免左支右绌。
如今能先将南面的战火扑灭,或者说打压下去,再调转重心合力应对北线的敌人,显然就能轻松许多。
更重要的是,南面的战事结束,卫城、卫海兄弟多半就能回宁州了。即便待不长,多半也赶不及回来跟家人一起过年,好歹能见上一面,以解这些时日的思念之苦。
不出半日,这个好消息便在宁州城中散播开来。
即便北线战事还未停下,但,原本人心惶惶、无人能安心过年的紧张气氛几乎一扫而空,大街小巷上的说笑声都明显多了起来,不似原本各家各户都缩头不出的冷清情形。
傍晚时分,当最后一缕天光被早早到来的夜晚所吞噬,云巧、南湘二人都不约而同将目光从大门方向收回,敛起面容上的些许遗憾,笑着一道入席。
虽然男人们不在家,但,除夕的年夜饭还是要吃的。且今日传来打了胜仗的好消息,这顿年夜饭合该吃得更欢乐些,权当是隔空替王师庆贺了。
家中人少,规矩不严,便也只分了两桌。前院一桌,是姚连英、老袁头和两位护院这几个男人的酒桌。后院也只一桌,云巧带着南湘、黎白柔,以及贾氏母女等人入席。
辽东天气严寒,即便室内大都设有火炕,比屋外暖和得多,但寻常百姓家的火炕显然还不能跟富贵人家的地龙相提并论,也就炕附近暖和些,远一些的饭桌上菜肴就没法保证温度了。
故而,云巧并没让贾氏她们照着从前的习惯,大操大办整治满满一桌菜肴,而是入乡随俗地备了热锅子,再配几样如红烧鱼这等好意头的年夜饭菜色便罢。
贾氏、连翘几人本来还要婉拒,却没拗过云巧和南湘的劝说,坐下后,饮下两杯甜滋滋的热米酒,再吃上几口热腾腾的锅子,原本心里那点不自在也就散了,并暗暗庆幸,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才能遇上这样好的主家!
甄思苓、黎白柔这两个客人心情也不错。
尤其后者,今日戴氏商行送来海寇患除的好消息时,也提到了包括草城在内的几个县城。
不出贺伯安预料,在她离开后,草城果然来过几波贼寇袭扰。但在乡勇巡逻队的提防下,这些贼寇始终没机会夺城,主要给城外的百姓造成些许财产上的损失,伤亡数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贺伯安这个主官,大部分时间都坐镇于城内,唯一一次遇到的危险则是出城巡视时偶遇了一群盗贼,却也很快在随从军士和闻讯赶来的乡勇合力下脱困。
“怪不得老话都说,平安二字值千金呢。这年头,也只能盼一个平安了。”黎白柔捧着精巧的酒杯,看着锅子上空氤氲的白汽,突然发出这样一声感慨。
南湘深以为然,当即附和起来。
云巧看出她在年节下对家人的思念之情,婉言劝慰了一番。
“海寇之围既解,接下来,东面应该安全了,你们小夫妻也能团圆了。过几日等信件送到草城,看贺状元怎么说,是他趁着开笔前来接你,还是找商队送你过去?”
黎白柔有点心动,却摇摇头。
“以他那性子,如今这光景多半是不肯休假的,善后事务且还多着呢,还是我们自个回去好了。左右现在南面太平了,路上也好走。”
云巧想了想,有些想往安平府去一趟,顺道还能跟黎白柔结伴同行,只是不晓得卫城哪日回来,又担心他可能没机会回家,说不定直接又被派去北面打北胡人。
种种思量之下,她没将这些心思说出口。
这夜众人都熬到了子正之后,相互贺过新年,才打着呵欠回房睡觉。因为睡得比平时晚许多,云巧走了困,又存着心事,睡得便不如从前踏实。
迷迷糊糊看到窗纸上透出朦胧晨光之时,她赫然发现,卫城正站在床前看着她,脸上带着柔和的笑!
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下意识伸出手去抓他,却只够着衣裳下摆。
想要在梦里汲取些许温暖,却被手底下传来的真实触感震得一激灵,云巧瞬间清醒!
“卫大哥?你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她瞪大眼睛,当即掀开被子跳起来,整个人扑了过去。
然后,就被男人稳稳当当接了个满怀,还听到熟悉的男声用一种无奈的口吻说。
“你也不怕冻着……看,夏夏都被你这个做娘的闹醒了!”
发现自己动作太大,连闺女那头的被子都扯了,以至于小丫头从熟睡状态惊醒,却还没醒透,半睁着眼,懵懵懂懂地看过来,云巧脸上微热。
她忙不迭从卫城怀中挣出来,缩回炕上给小夏夏重新盖好被子,又熟稔地哄其继续入睡,同时一心二用,将欣喜的目光投向丈夫。
充满柔情,又不失犀利,几乎是一寸寸地将他从头丈量到脚,生怕错过一星半点的受伤痕迹。
她压低声音说:“我还以为你们要过几日才回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着面!对了,海兄弟也回了吧?你们能在家待多久?要不要往北边去?身上有没有添新伤?严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