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看向管家,眼含询问。
管家看着我,略微佝偻着身子,含笑点头:“您受的委屈,少爷都看在眼里。您要的东西,少爷都在尽力给您。少夫人,少爷从小就是一个孤独的人,我守着这个宅子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真的在乎谁。”
“请您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我默然。
将报纸放到一边,继续吃我的肉豆蔻培根三明治。
辗转多人,历时良久,终于得到跟父亲当年杀人入狱相关的消息,我的心情奇异的没有太大起伏,可能是昨天晚上那一阵安定剂到底起了作用。
说到安定剂,我又想起陆墨城,问管家:“陆墨城呢?”
管家欠身,说:“少爷昨天送您回来后,守了您半宿,早上四点钟就去公司处理文件了。”
“嗯。”
陆墨城最近对我过于的好,过于的温柔,跟以前那个霸道独断说一不二的男人判若两人。是在爱我吗?
我有些茫然。
有人说,爱情是灰烬中的火种,一旦燃烧过,这辈子都不可能熄灭。在国外的日子里,我不相信,我对陆墨城的爱情已经被他的冷酷无情,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难熄灭了。
可是,此时此刻,此地此身,那颗种子又冒出微弱暗红色的火星。
“少爷。”
管家的话将我从无尽的思绪里拉回现实。
陆墨城满身疲惫地跨过大门,从大厅里向我走来。
“回来了?公司里的事处理好了吗?”
话一出口,我有些后悔,这样讲话可能显得太生硬了些。果然,陆墨城的脸色已经暗下来,他说:“这么不欢迎我啊?”
我别过头去,不看他:“没有,就是看你回来的挺早。”
“是挺早。”陆墨城在餐桌前坐下来,就着我放下的三明治咬了一口。
“哎,盘子里还有呢。”我阻止他,“你再拿一个不就行了。”
“不一样。”陆墨城看着我笑,冲我显摆了下手里的三明治:“你吃过的这个香。”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将手边的牛奶端起来喝了一口,看他吃东西。
陆墨城吃东西很优雅,大口大口地吃,但是并不显狼狈,两篇形状姣好的薄唇紧紧闭着,唇瓣随着咀嚼小幅度摇动。
我跟着吞掉口水,觉得此刻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不能像个变态一样盯着别人吃东西。
“我先去公司了。”我说。
与此同时,陆墨城也开口:“你今天先别去找魏东河。”
嗯?
他怎么知道我想去找魏东河。
大概我眼睛里的疑惑太**裸,陆墨城低沉地笑了一声,他说:“知妻莫若夫。你想什么我还能不清楚吗?”
“别去。”陆墨城一只手揽住我的腰,把我往他怀里带了带,一只手握着我的手指,来回轻轻揉搓,“魏东河从一介白身走到现在,苦心经营几十年,牵涉黑白两道,身边的人和事都太复杂了。我不想让你卷进去。”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交给我,我去给你查,可以吗?”
我皱起眉头。
说实话,我不是不相信陆墨城,可是这件事牵涉到我父亲当年入狱的真相,这是我多年来的心头磐石。
不亲自去解决这个问题,我心难有安宁。
“好不好?”陆墨城用他的膝盖推了推我的大腿,将我整个人半搂在怀里来回摇晃。我正犹豫着,一道刺耳的声音穿山越岭冲进我的脑海。
“宋如芸你个心狠手辣的贱人,给我出来!”
得。
又是唐清凝。
有句讲句,我现在真的很不愿意见她。
每次见面总没好事,她又要找我麻烦,又没有找我麻烦的本事。被我一顿修理后又要哭唧唧地找人告状,好像我很喜欢欺负中老年人一样。
我直接甩开陆墨城抓着我的手,从他的怀抱里出来。
有些人,就是不长记性。
为了照顾中老年人的腿脚和几十岁的人了硬要穿在脚上的十公分高跟鞋,从餐厅往外走。
就这样,一双穿着拖鞋的脚和一双穿着JimmyChoo碎钻细高跟的脚相遇。
陆墨城的妈妈跟陆墨城很不一样,她没有脑子。
被我打过一次耳光后,再见我的第一面仍然下意识地扬起手掌。
我果断出手,抓住她被展开的手掌高高带起的胳膊,用力攥住,往后甩去。
唐清凝看着人高马大,但是不吃力,随着我的动作向后踉跄了几步,高跟鞋踩着地板上,发出一连串“笃”“笃”“笃”的声音。
“陆夫人,您又来了?”
我说话也不好听,所谓阴阳怪气就是如此。
唐清凝冷笑:“哼!这是我儿子的宅子,我为什么不能来,倒是你名不正言不顺地赖在这里干嘛?”
我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陆夫人,这话您不觉得耳熟吗?”
唐清凝怔了一下。
“差不多从我搬进来开始,您说起来就是‘这是我儿子的房子!’‘你这贱女人!’‘你不配!’是,我知道,我不配,所以您倒是让我走啊?”
“我想走,求求您跟您听话孝顺、帅气能干,荣城第一的宝贝儿子陆墨城说说,赶紧把我扫地出门吧。”
“这破房子我真是呆腻了。真的真的很无聊。”
“快去吧,给他打电话,哭、闹、要上吊!用你新买的巴黎独立设计师给你设计的那款围脖,那稀烂的质量正符合您的要求。万一管家没有及时发现,把您从房梁上摘下来,您也可以被那风一吹就破的质量拯救。”
“你你你……你这个贱人!!陆墨城娶你进来,就是为了让你这样跟婆婆说话的吗?”
被我连珠炮似的连怼一番,唐清凝进来时的嚣张气焰下了一多半,眼睛里闪过畏惧和退缩。
只好倚老卖老,用身份来压我。
大清已经亡了。
中国人民站起来了。
现在再也不是那个恶婆婆能新把媳妇儿活生生磋磨死的年代了。
任何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要想被尊重只能出于一个原因——那个人本身值得尊重。
唐清凝被气的不轻。
连怕加生气,一口气没上来,跌坐在沙发上连连喘息。
陆墨城在餐厅里,把这一切从头看到尾。
我还在想他会有什么反应,想要回头看一眼的时候,他终于轻轻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