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霓儿在大殿后方的茶室里, 早已控制不住抖成了筛子。
那些不堪又残忍的往事啊,那些前世的伤害和今世的折磨啊,在她千疮百孔的心口晕染成一朵绝望的花儿, 连着藤蔓和枝叶都是血红色的。
凄凄美目不断地落着泪, 每一滴都是无言的痛楚。
她急急转身, 消失在大殿的后门。
一旁的殷娘就算再傻, 也猜到了缨儿就是贵太妃和吴常的亲生女儿, 更何况筠儿已经变相承认了。虽然殷娘一时间还有些懵,但从缨儿的反应里来看, 多半是了。
殷娘忙让青衣去追缨儿, 自个则走向殿内、走向陆卫青。
殷娘出来的那一刹那, 太上皇的眼眶更湿了。
殷娘无言地望了太上皇一眼,满目地哀愁。
她没有同他说话,而是从后背拥住陆卫青, 企图拥住颤抖不已、早已崩溃的陆卫青。
“别打了, 孩子,他已经死了。”
陆卫青停不下来,整个人剧烈地抖动、胸腔不住地起伏,殷娘的拥抱很是吃力。
太上皇便扣住陆卫青高举的右手腕, 强行让陆卫青停下。
虽然太上皇不知道儿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听那话中的意思, 多半和那个叫“霓儿”的姑娘,也就是贵太妃和吴常的女儿有过一段渊源。
可“霓儿”到底死了。
太上皇哑声道, “筠儿, 人要向前看。”
这句话让陆卫青瞬间清醒, 也将陆卫青打入愈发看不到希望的泥潭。
霓儿死了。
再也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他手中的鞭子就这样落下。
他浑身沾满了陈国辅的鲜血, 俊朗的脸上、衣袍上,处处都是。
他忽然变得好累,累到快要虚脱,累到再也不想管任何事、做任何事。
他就像一个终于找到依靠的小孩,在大仇得报后失去了满身的锐气,就剩下一具空无的身子。
太上皇便将他揽在肩头,像从前的无数次那样,也将不断抹眼泪的殷娘搂在怀里。
一家三口八年后的重逢,便是在承乾殿的大殿上,哭成了一团。
吴常似是有话要问。
即便他的女儿已经死了,可哪个当父亲的又不想问问孩子生前的事呢?
吴常迟迟开不了口,太上皇便说:“你先扶贵太妃回宫,剩下的我们晚些再说。”
贵太妃先前因过渡悲伤而晕倒,被老麽麽掐了人中后又慢慢地缓了过来,只是人很没精神,不住地落着泪。
吴常应下,扶着贵太妃离开承乾殿。
先前贵太妃来找陆卫青,说是要同陆卫青做个交易。
贵太妃提出,她可以说服吴将军不出兵,条件有两个。
一是放了陈木莲,二是让无上皇放她出宫同吴常团聚。
陆卫青都答应了。
事实上,陆卫青和太上皇早在数月前就联系上了,就在东宫之事得到平反后没多久。
那个时候,太上皇就清楚,是时候发兵回上京,替儿子夺回属于陆家的一切、揭开陈国辅老贼的真面目!
为了掩人耳目,两父子商议里应外合,暂且不对任何人提及,连太后殷娘都瞒着。
故而陆卫青让贵太妃在雨夜里跪了一宿,并非想借贵太妃的手笼络吴常,不过是做给无上皇看,让无上皇看到贵太妃对吴常的心意,心甘情愿放手罢了。
殷娘看着吴常和贵太妃渐行渐远的背影,明明和他们差不多的年纪,不过刚刚四十出头,正值壮年,却因痛失爱女而变得萧瑟。
中年人最悲的莫过于送黑发人。
本就是一对苦命鸳鸯,离别多年后的相逢,等来的竟是爱女离世。
殷娘想起自个颠沛流离、至亲分别多年的痛苦,心下很是不忍,对太上皇说。
“我们一家难得重逢,去我仁寿宫聚一聚,我让御膳房备些你们父子爱吃的菜。”
太上皇颔首,殷娘又说,“你先带筠儿下去换身衣裳。我在仁寿宫等你们。”
言罢,殷娘抹了把眼泪,回了仁寿宫。
仁寿宫暗道另一头的小院子里,苏霓儿趴在软塌上哭成了泪人。
苏霓儿的左后腰有一朵红莲,是自幼就有的。
原来贵太妃是她的母亲、吴常吴将军是她的父亲!
原来,陈国辅对贵太妃因爱不得,才将那么浓烈的恨意发泄到她的身上!!
她并非一出生就是小乞丐,也并非父母不爱她才将她抛弃。
她有父母!
她的父母很爱她!!
一想到贵太妃听到爱女离世的消息哭晕在承乾殿、一想到吴将军近乎哀求陈国辅告知爱女的下落,苏霓儿的心就疼得厉害!
思量间,殷娘过来了,搂住苏霓儿。
“缨儿,去找他们吧!娘知道他们不容易,娘也知道你心里有他们。欢欢喜喜的,你们一家三口能团圆,娘很高兴!”
苏霓儿睁开朦胧的泪眼,不确定道,“......娘?您不是记恨贵太妃么?”
当初殷娘死活不待见贵太妃,就连贵太妃求了三道圣旨,殷娘也不为所动。怎么突然就......
殷娘叹一口气。
经过这么多,当年的是非恩怨早已是笔糊涂账,一切的罪孽皆因陈国辅而起。
如今陈国辅已死,再大的仇怨都如浮云消散了。
殷娘:“更何况,娘喜不喜欢贵太妃是娘的事,娘没有道理将我的私人恩怨强加到你的身上。同样的,太上皇明知吴常和贵太妃的关系,怎的他俩结拜成兄弟了?”
殷娘抹去苏霓儿脸上的泪,宽慰她。
“莫要多想,娘不是小气度的人。你爹娘以为你死了,哀痛至极,稍不注意会生出心病,你快些过去说清楚,免得他们伤心!”
苏霓儿紧紧环住殷娘的脖子,哽咽道。
“娘,谢谢您!谢谢您!!”
言罢,苏霓儿稍作收拾去了未央宫。
殷娘则望着苏霓儿的背影笑,“傻孩子,你是娘的心头肉,娘怎么舍得让你难过!”
*
未央宫,贵太妃和吴将军拥在一起哭泣。
丧子之痛让他们两个全然没有多年未见的欣喜,只剩下无边的痛楚。
他们那短命的孩子,生前受尽折磨、受尽苦难,实在可怜!
这叫活着的父母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贵太妃满目的绝望,整个人仿若被抽走了精气神,魂都快没了。
她不免自责:“是我,是我害了她!吴郎,我不配活在这世上、不配为人母!”
贵太妃使劲捶打心口,脑海里全是女儿被陈国辅折磨的惨样,心宛若尖刀在剜,一刀一刀地剜!
吴将军便将她揽在怀里,再铁血的汉子也有悲情的时刻。
“你莫要这么想。这都是命!老天爷安排的!是我俩没有子女福分!”
罪魁祸首陈国辅已经死了,他们还能怎样?还能怎样!!
两人凄凄切切,谁也说不出宽慰彼此的话,只能将低低的哭声掩在高高的宫墙里。
就在这时,贵太妃身边的老麽麽进来了。
老麽麽:“启禀贵太妃,有贵客来了!”
贵太妃颓废又虚弱,哭泣的声音都快没了,哪里还有心思见人?
吴将军不耐烦道:“不见!就说贵太妃身子不适,谁也不见!”
老麽麽却是急切道,“贵太妃,是上次在承乾殿门口帮您的白衣女子!”
贵太妃恍然惊醒,似想起什么,赶紧说,“快快请她进来!快!”
言罢,贵太妃拿出丝帕擦了脸上的泪渍,坐到软塌上。
吴将军:“哪个白衣女子?你同她私交很好?”
贵太妃:“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但那姑娘是个心善的。若不是她好意提醒,我同你恐没有日后的缘分。”
当时,贵太妃跪在承乾殿前的雨地里,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狱中的莲儿,哪里顾得上自己?
是白衣女子同她讲,既然不喜欢呆在皇宫,就莫要在高墙中蹉跎。
多想想自己。
若是有机会和心爱的人远走,就要不惜一切代价抓住!
贵太妃适才明白白衣女子话中的深意,故而向陆卫青提出了两个条件。
其中一个条件就是让无上皇放她出宫。
她想趁着吴将军回京,同吴将军一起离开皇宫、离开这座困了她十五年的高墙,过些安稳踏实的日子!
也是机缘巧合,无上皇居然准了!
吴将军:“如此说来,吴某还得感谢她!想不到宫中还有此等通透之人,我倒想见见。”
说话间,苏霓儿披着一件白色的巨大斗篷进来。
她掩在头蓬的帽檐下,用一张白纱遮了面容,眼尾还挑了繁杂精美的花,完全看不出容貌,只依稀能看到一双灵动的眸子。
贵太妃想要过去牵她的手,奈何浑身发软实在没有力气,笑着朝苏霓儿招手。
“过来坐!上回的事还没感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贵太妃虽是笑着的,可眸底的哀伤似流水般不减,嗓子也哑得很。
苏霓儿尚未开口,眼中晕着的迷离霏雾就快要决堤了。
她缓缓走过去,每走一步就告诉自己,快了,她就快拥到她的母亲了!
陡然,站在边上的吴将军忽地靠近苏霓儿,直直地盯着她那双灵动的眸子瞧。
高大威猛的男子身形敦厚,像一座巍峨的大山,带着十足的压迫感,拦在苏霓儿跟前。
贵太妃忙道,“吴将军,莫要吓着小姑娘!”
吴将军方才意识到失礼,不由后退了一大步,眼眶不知为何湿润了,哽咽道。
“这位姑娘的眼睛......”,
他顿了顿,看向贵太妃那双同样流光溢彩的双眸,不知为何想起那从未谋面的可怜女儿。
他鼻尖酸涩不已,剩下的话是怎样都说不出口,只道,“你们好生聊,我不打扰。”
苏霓儿急急拦下吴将军,一句话未说,眼泪就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她想起她第一次和贵太妃见面。
当时,贵太妃也是这样痴痴地盯着她瞧,还慈爱地抚摸她的脸。
那个时候,贵太妃看她的神色就和现在的吴将军一模一样!
大抵这便是血缘间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吧!
苏霓儿:“您等等,我有话要同您讲,同二位讲!”
吴将军和贵太妃皆是一愣,苏霓儿又说,“还请伺候的婢子都下去,把门关上。”
苏霓儿的正色让贵太妃愈发疑惑,却也没问缘由,照办了。
待到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苏霓儿握了贵太妃的手,在贵太妃跟前半蹲下来。
“莫怕,我是人,不是鬼。”
苏霓儿缓缓揭开面纱,露出一张绝美的娇颜。
贵太妃先是一怔,看清楚后,倒吸一口凉气,朝着软塌的后方倒去,被眼疾手快的吴将军扶住。
缓了缓,贵太妃从震惊中回过神,一把抱住苏霓儿,哭道。
“缨儿!”
“缨儿”是谁,吴将军没见过但听说过。
说是皇上入宫前的未婚妻、也是无上皇钦定的皇太孙妃,可惜红颜薄命,未等得及入宫就香消玉损。
听说她和皇上感情甚笃,不知为何死前闹得不是很愉快,皇上将她的尸体扔到了乱葬岗。
不过,后来皇上后悔了,折磨了自己许久。
这些事,吴将军在回京的路上听过多次。
每每太上皇提及,颇为惆怅黯然,说儿子不仅命苦、姻缘更苦!
可是明明已经死了的人怎地好端端地出现在眼前?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贵太妃。
贵太妃:“缨儿,你不是已经......怎么还活着?”
难怪缨儿这般打扮,先前在承乾殿时也是躲躲藏藏、不愿旁人知晓。
那想不起来的熟悉感啊!
能不熟悉么?她和这孩子有缘着呢!
先前得知缨儿病逝,贵太妃怄得好几日吃不下饭。
想去仁寿宫祭拜祭拜缨儿,又怕太后殷娘不许,只得硬生生憋着,日日在未央宫为她超度念经。
苏霓儿:“此事我晚些告诉你们。我要同你们讲的,是另外一件事。”
苏霓儿顿住,看向吴将军和贵太妃,用了好大的劲才完整地说出下面的话。
“我还有个名字,叫苏—霓—儿—!”
“霓儿”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炸响两人的耳膜。
先前在承乾殿,吴将军和贵太妃听得真切,皇上喊了句“霓儿”。
虽然他们不知道“霓儿”是谁,但从皇上的话中,大抵能猜到“霓儿”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吴将军当时很想问问,碍于皇上的情绪,只得暂时压抑住了。
吴将军和贵太妃都不敢想,或许,是害怕去想。
他们经历过一次丧子的痛楚,真的再也承受不住希望的破灭!
他们就这样盯着苏霓儿,眼泪止不住地流,却谁也不开口、谁也不敢说一个字!
苏霓儿晓得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牵了贵太妃的手往屏风后头走。
苏霓儿:“您跟我来。”
屏风后头,贵太妃堪堪掀开苏霓儿的衣裳,才看到苏霓儿左后腰的一小块肌肤,就死死地拥住苏霓儿,大声地哭喊。
“孩子!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活着!还活着......”
认亲的场面总是悲伤又欢喜的。
悲伤的是这些年的分离,欢喜的是分离过后的重逢。
吴将军更是跪到菩萨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一生杀戮、从不信佛的汉子说感谢菩萨庇佑,庇佑他的孩子还健健康康地活着!
一家三口紧紧地拥在一起,述说着这些年的分离和遭遇。
说到动情处,贵太妃把苏霓儿搂在怀里揉了又揉。
贵太妃:“对了,你活着的事皇上是不是不知道?他对你一片痴心,你不该......”
“娘!”苏霓儿打断贵太妃,“莫要提他,女儿不想听,女儿和他不会再有纠葛。”
苏霓儿隐瞒了她和陆卫青前世的事,怕一下子说太多,吓到父亲母亲。只大概说了他们这一世的纠缠。
苏霓儿,“总归我假死就是为了避他,你们定要替我保守秘密。”
贵太妃和吴将军相互望了一眼,虽是不太理解,却也晓得眼下不是多问的时候。
吴将军:“女儿有何打算?”
苏霓儿:“先前因为担心殷娘难受,才迟迟没有离开皇宫。太上皇回来了、陈国辅的事解决了,殷娘该没什么担心的,女儿便可以了无牵挂地离开。”
苏霓儿都计划好了,先顺着舆图上的风景走一遭,看看大京的天南地北。
走到哪歇到哪,走累了,就找个风景秀丽的小院子住上一段时日。
若是觉得那儿好,住一辈子也行!
正好贵太妃过几日就要出宫了,听闻后来了兴致。
“娘和你一块走!爹爹若是有空就陪我们一起,若是没空我们娘俩就走慢些!走累了就让你爹爹来接我们!”
苏霓儿笑着应下:“嗯!”
吴将军却是沉默着没说话。
*
仁寿宫,太上皇、太后殷娘和陆卫青一起用午膳。
多年不见,三人很是感怀,说了许多这些年的辛酸和过往。而陆卫青大多数时候都沉默着,静静地听,不言语。
几人谈笑间聊起陆卫青的养妹、未过门的未婚妻缨儿,太上皇斜了眼高案上的牌位,给陆卫青倒满酒。
“儿子,人不该过分缅怀过往。该放下的得放下、该忘的得忘。你还年轻,总会遇到更好的。”
陆卫青没有接话,也没有喝父亲斟的这杯酒。
许久,陆卫青半垂的眸轻抬,眸底无波。
“儿子很好,谢父亲关心。”
太上皇其实不太明白儿子的苦,只当儿子经历了一场情场上的失意,时间长了,总会走出来的。
唯有殷娘晓得,儿子有多痛。
殷娘打着圆场:“来,吃菜。酒喝多了伤身体,不喝也行!”
酒过三旬,陆卫青借着宫中有事先行离开了。
仁寿宫的寝殿,殷娘和太上皇说着悄悄话。
殷娘:“你也是的,儿子难过着呢,你干嘛非得提缨儿?”
太上皇:“莫非要忌讳一辈子?他日后总得娶妻、总得生子,我们帮他快点走出来,不好么?”
殷娘叹气,“有些事你不晓得。筠儿他执念很深,我担心他,担心他......”
“担心他啥?”太上皇抿了口温茶,“难不成他还能做傻事?不会的,他结实着呢,伤心一段时日就过了。”
这恰恰是殷娘担忧的。
可当母亲的,又有哪个愿意去想儿子不好的事?
只是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尤其是现在陈国辅已死、大仇得报,她真的害怕筠儿会做出什么让她难以接受的事。
殷娘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太上皇。
她一个人闷在心底太难受了,枕边的男人给她出出主意也好。
殷娘:“你也应该猜到了,筠儿口中的‘霓儿’是吴将军和贵太妃的孩子。”
太上皇:“然后呢?”
殷娘锁了眉头:“霓儿就是已逝的缨儿。”
太上皇一口茶险些喷出来,呛得他直咳嗽,“你是说,筠儿的未婚妻是吴兄的女儿?筠儿还把人家的尸体丢到乱葬岗?害得人家尸骨无存!”
太上皇直觉得浑身的气焰都被挑起来了,急得在屋子内不断徘徊。
“这叫我如何向吴兄交待!你也真是的,当时你就在灵堂,为何不阻止他!”
殷娘晓得太上皇急坏了,示意他别慌,先听她说完。
太上皇气道,“人都死了、尸骨都没了!再多说有用么!”
太上皇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急躁过了。
多年的边关生活磨平了他的棱角,晓得忍字头上一把刀,凡事不可过急,总有解决问题的那一天。
可眼下的确是他们陆家愧对缨儿,且是他结拜兄弟、对他有救命之情的兄弟的孩子,这叫人如何面对!
面对太上皇的焦躁,殷娘只得瞪他一眼。
“缨儿没死!好着呢,活蹦乱跳的!”
太上皇:“......没死?”
殷娘,“现在你能好生听我说话了?”
殷娘将两个孩子的过往一五一十地说给太上皇听,包括两人纠缠的前世,但凡殷娘知晓的,毫无隐瞒地全说了。
太上皇总算理清了事件的来龙去脉,一面欣慰缨儿还活着、他的好兄弟不至于和他撕破脸;一面又痛骂陆卫青不是个东西!
太上皇:“换做我是缨儿,我也不要他!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前世人家历经磨难跟着他入宫,最后惨死在大火中;这辈子被他抛尸在乱葬岗!”
“这是人做的事么?这简直是畜生!”
太上皇一般不骂人,可真要是骂起人来,连自个的儿子也决不轻饶!
殷娘也晓得缨儿的苦,所以才配合缨儿假死啊!
可她看着两个孩子这般折磨自己,心下很是不忍。说到底,两个孩子之间全都是误会,这般折腾不是折煞人么?
太上皇不同意殷娘的想法。
“我觉得,缨儿就该闹!她不闹,气就不消,不消气又怎会重新接受筠儿?”
殷娘如醍醐灌顶,“你的意思是说......”
太上皇点头,“先不管这么多。安排一下,叫吴兄两口子过来聚聚,我得亲自给人家道歉!”
殷娘点头,“行!我这就安排!那筠儿......是否要喊他一起?”
太上皇:“喊啥?别喊!我看见这个逆子就来气!让他受着这份苦!多受些!!受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