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缭绕中,人已来到跟前。
裴镇将李星娆上下扫了一遍,眼神一松:“战事尚未完结,殿下还是先回城内,这边的情况,会有战报送入,何必以身犯险?”
李星娆扫了眼四周,莫勒和古牙的兵马皆已退散,剩下的魏军正在清理战场。
“你是从北边过来的?
裴镇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直接道:“放心,过道已经封住,莫勒不会再有援兵。先回去,等这里的事晚了再说。”
果然,他们是先封住了莫勒和古牙的过道,然后直接顺着那条道过来,打了一个包抄。
李星娆蹙眉:“既有此计,为何早不相告,令城内惊慌至此?还有我们也送了许多战报书信,为何不回?”
裴镇似是想了想,解释说:“战事生乱,致使民心惶惶,这时候书信最难通达,更何况安北都督府和龙泉都督府相隔好一段距离,许是在路上出了岔子。”
他看向危机解除的战场,“好在并未耽误太多。”
李星娆刚张口,魏义便小跑过来:“大哥,已经给城内递了消息,龙泉府的诸将领马上就会赶往大营集合。”
裴镇点头,转眼看向李星娆,还没开口,李星娆先问道:“你此刻召集将领,是想要反攻?”
裴镇并没有隐瞒她:“总该给他们长长记性,否则日后动辄来这么一出,谁受得了?既然打了,那就打服。”
刚说完,裴镇眼神一动,看到了她的身后。
姜珣骑马赶来,“殿下,城外危机已解,先回城内吧。”
两人一前一后,一副架也要把她架回去的架势,李星娆并未多说,和姜珣一起回到了城内。
晋王已经得知外面的情形,大为欣慰,由东方迎坐镇,再加上宣安侯的从旁协助,晋王终于能安心去养伤。
很快,裴镇和东方迎重新整顿军马,几乎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直接反攻了回去。
东方迎熟悉地形,裴镇的兵马无论气势上还是实力上都绝对压制,第二天一早,战事已经有了结果。
莫勒王在意识到古牙已经不可能在有援兵的事实之后,立刻反水,对之前侵扰胡市一事矢口否认,坚决表示这都是古牙的奸计,在自我的辩白中将莫勒描出成受到古牙强势逼迫的弱者。
这一切其实都是古牙主导,他莫勒绝不可能毁诺出兵。
面对莫勒的态度,龙泉的兵马尚未表态,裴镇已经先做了决定。
从攻打胡市开始,莫勒的兵马都作了古牙军的打扮,裴镇当机立断,将所有俘虏全部捆在一起,挖了个大坑,还专门摆了个超度的阵法,又在两边“精心挑选”了一些此次战事中受害的平民百姓,让他们好好发挥,顷刻之间,胡市之战的惨烈便传至各地。
而这些,都是为了他接下来屠杀俘虏做准备,美其名曰,以此祭奠胡市中惨死的无辜百姓。
莫勒王终于慌了。
莫勒无论是土地还是人口都远不如大魏,只是因占据险要地势,大魏也并没有对莫勒强取豪夺,所以,对莫勒王来说,土地重要,强兵悍将同样重要。
若是任由这位大魏的宣安侯屠杀殆尽,对莫勒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这则消息传到城内时,姜珣笑着摇头:“多行不义必自毙,莫勒王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啊。”
要救下自己的士兵,就得承认攻击胡市一事他不仅知道,还为了掩人耳目把自己的兵马佯装成古牙士兵。若莫勒王能放下名誉与身段,坦诚此事,诚心悔过,再经过和谈补些赔偿,至少他能保住自己的爱将兵马。
但若他放不下,耿直脖子不承认,那他之前反水归罪古牙的说辞便可发挥作用,古牙军既然险恶至此,何须再留情面?魏军仁慈不杀,那些靠胡市生存的莫勒和大魏百姓都不得答应。
“殿下要不猜猜,莫勒王要如何选择?”
李星娆进来颇为关心晋王的伤势,每日都要去探望一次,今日探望完出来,姜珣一时兴起与她聊起此事。
李星娆轻声道:“怎么选,他都不可能吃亏。”
姜珣竟听懂了她说的这个“他”,不是指莫勒王。
“也是,宣安侯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姜珣顿了顿,又道:“那殿下何时启程回洛阳?”
李星娆:“东方迎心里有数,他自会安顿好这头,届时便回。”
姜珣和声道:“是。”
又过几日,晋王终于恢复过来,可以出面处理事务,现在仗已经打完,只剩下些战后和谈的事要处理,这种事往往得拉扯一阵,毕竟不能做的太绝,所以东方迎把这些事都留给了晋王,自己需得回京述职。”
晋王此前对他的莽撞行为十分生气,可真正看到东方怀好端端的回来,又狠不下心真的罚他,便只是口头上絮絮叨叨说了很久。
东方迎直到回洛阳的前夜,还在与晋王秉烛夜谈,姜珣的人打探消息回来说,两人也没有避讳什么,谈的都是这些年的过往。
此外,姜珣还带回一个消息,李星娆听完便去找了裴镇。
“你还要出兵古牙?”看着来了军营就没有歇过一日的裴镇,李星娆不由想起以往听到的有关于他的那些议论。
这人是打仗上瘾吗?
裴镇确很淡定:“此事曾与北地一致决议,我从要道赶来,先平定龙泉之集,接下来就得回去共商出兵古牙之事。莫勒王虽有推卸之嫌,但古牙未必没有存这份心。莫勒势力弱于古牙,若对莫勒强势攻击却放过古牙,说得过去吗?”
李星娆:“所以你不与我们同行回洛阳?”
裴镇:“洛阳的事自有洛阳的人自己解决,臣还能帮到什么地步?”
李星娆心中轻震:“你……”
不远处魏义已经在整顿催促,裴镇的时间已经不多。
他看了眼面前的女人,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还是没有抬起:“殿下……”
“你去吧。”李星娆打断裴镇的话,缓缓抬头,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待你凯旋那日,我在长安迎你,有话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