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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不知所终

海棠压枝 上曲 7852 2024-10-18 22:00

  

  ◎奴才请娘娘赴死。◎

  “清流名笔是动不得。”夏明勤额角紧蹙, 冷笑:“扯了,用杖。”

  夏明勤金口御言,侍卫接旨动身。

  “不要。”

  顾元菱骇然回身伸手, 金钗落地,却没扯住覆他身上的素绸, 眼睁睁看着素绸从他身上滑落。

  再伸手, 指尖强捏了一角,堪堪覆着他。

  顾元菱眸底亮了片光, 不自然牵唇欣喜。

  急声让夏明勤从殿内端眸瞧了眼她,这女子丰姿冶丽好生动人, 只是站在旁人身侧。

  他不禁厉色更重, 瞋目:“你上前来呈。”

  顾元菱惊惶循声回头,夏明勤高坐正殿。两人隔空对望, 他眸色锋利威严, 滚怒侵身。

  顾元菱颈子一凉, 像肩脊压了座雪山, 双膝发软。

  她无措看眼指尖素绸, 余光撇到黎至脸上, 素瓷隽秀的五官疏空,是顺了旨的忍隐, 人不敌势。

  浅浅与他对视, 顾元菱漠然垂眸。

  垂看手上供词, 她眸底混染了层痛惜。

  黎至揪过她指尖素绸,抿唇:“多谢贵嫔娘娘今日所为, 来日黎至定当回报。”

  顾元菱感知着指尖滑失的布料, 闭了闭目, 扬唇莞尔。

  转身双手呈着供词往殿里行, 与出门的一位内侍错身。

  一步才踏进殿中,身后刑杖落下。

  闷沉的板子、他咬合不住的微吟,尽数掺到她步子里让腿重起来。

  行至殿中跪下,地上碎瓷一下嵌入她膝头,顾元菱身形晃动,咬着疼皱眉,双手呈托将供词举过头顶。

  “请陛下过目,明断。”

  多时不见,凑近看她似乎又明艳不少,夏明勤往前俯身,一臂支在膝头:“上来。”

  顾元菱颤颤巍巍起身,夏明勤张口断掉她动作。

  “跪呈上来。”

  方抬起的膝放回地面,身子往前轻轻一挪,嵌在膝头的瓷片滚进肉里,刺疼差点破了她声,顾元菱咬紧牙关才吞了嗓。

  她举着供词跪行上了阶梯,刚至夏明勤眼下,满额尽是冷汗。

  他垂眸下睨晕了好大片血色的裙角,抬瞧了眼她掌中供词。

  冷哂:“顾贵嫔因何来御前?为何将那般珍贵之物披赐给个奴才,悖逆皇命?”

  殿外刑杖一下、一下更为沉闷,也击在她心口样,疼痛清晰。

  夏明勤伸手钳住她下颚,顾元菱被捏得疼,眉尖若蹙:“未入宫前臣妾读过黎常侍文章,倾仰过... ...”

  “倾仰?”夏明勤狠狠一掐,顾元菱面颊疼得住了口。

  冷眸剜她:“朕怎么不知自己后宫竟然有爱慕他人的妃嫔,你简直**.贱.无.耻。”

  落音同时一把掌扇过去,将顾元菱直直扬翻在地上。力道汹涌,牙齿磕破舌尖,一缕细红溢于唇角,面上登时呈彩。

  顾元菱起身跪好,将供词捧呈:“臣妾身为宫妃,不曾爱慕过他人。”

  心底凉怆小声:我爱慕过多年。

  夏明勤瞧她云鬓娥娥,神色清寒尔雅,左颊浮红与嘴角碎血到显得她骨子桀骜凄清。身上萦着一股寒香,兰熏桂馥衬着藕荷色衣裙绰约逸态。

  他钩指,将顾元菱头上一支金钗拨下,头发滚瀑般落了半身。

  金钗从而鬓至下颌滑过,直停在她细嗓位置:“方你用此作器胁迫朕的侍卫退下,御前掌器视作谋逆,爱妃知不知。”

  顾元菱敛眸,跟着金钗动作扬起颈子,轻轻看向他,夏明勤锋锐五官此刻戾煞颇浓。

  她几分惊然:“臣妾,知道。”

  金钗朝下,划开顾元菱衣襟,她惊颤下咬住唇,指腹抠紧了供词。

  “知道?”夏明勤冷哼笑声,视线从她脸上往下偏侧了些:“关门。”

  这声切实意思惊到顾元菱,不待她做出任何反应,夏明勤提臂将人按上案桌。

  案角博山炉落地,里头香灰洒了一地,萦绕香气盘桓一阵,匀散在他们身上。

  她整个人伏在案上,看着下头宫人躬身敛眸合上殿门。

  内殿一丝丝光被挤出门外。

  因门上镂空纹理,她能看见黎至受刑。

  黎至全副脊梁血迹斑斑,好在那片素绸盖了他半身,便是受杖,也不会全然没有体面。

  只是这样远,看不到他脸上神情。

  顾元菱这才怔目瞧了一阵他,光明正大地瞧。

  夏明勤从背后捞过她下颚拧往一侧,凑她耳边说:“如何,还能看见心上人?”

  顾元菱宫内生存本能摇头:“臣妾未曾爱慕过。”

  心底又苦涩道:爱慕过,一直爱慕。

  这话第二次出嗓,却惊了喉咙,略微呜咽已然咬不下,不自觉悲鸣出喉。

  她捏着供词,清清嗓:“陛下不该让宫内有冤情,晋王,尚小。”

  夏明勤握住她裙头狠力一扯,‘斯拉’一声断了她腔。

  她咬咬牙,掺了害怕的音腔闷闷嗡震:“臣妾这些年抚养宣邑,心知她无母难过心涩,还请看在晋王尚小... ...”

  顾元菱因身后动作往案前一顶,自此身子簸**不止,话再也不成调,手上供词随着颤栗落到地上。

  她咬紧牙满眼氤氲,最后看眼黎至,便合目不敢再看向他。

  夏明勤这次不如往日疼惜人,她身上疼得无助,几次尖呼都差点冲破嗓子,拼尽所有力气才吞回。

  怕出声的她死死捏住小案边角,硌得掌心青紫一片。

  行完杖,黎至周身热辣尖痛,除却绞痛再无其它知觉。残破衣裳就着血汗湿淋淋绷贴在他皮肤上,外露出的皮层青筋四显。

  他吞口浊气,肺里反噎出来的全是腥气。试图用尽余力撑起身,双臂发软无力又重重摔了下,登时两眼发黑,脑子搅乱。

  退下的侍卫途经眼前,他费力张口道谢,声音模糊出喉,那人甚至都未听清话。

  黎至省的,今日这杖已经很轻了。

  顾元菱进殿前陛下着人过来吩咐,不必完全去衣不留体面,将杖数改为二十。

  朝前这几日混杂,夏明勤用他用的急,真伤得不能动弹反倒误事。且真将黎至颜面全然不顾,他如何压得住人。

  再说许襄君若真是冤屈,宫内外一旦传开,这天家颜面还顾不顾。

  晋王他日知晓,还不知如何付之度外的怨恨。

  二十杖难免伤筋动骨,整个后背几近无一块好皮。

  见黎至怵白张脸,一旁康灯支使人捡起他外袍披上去。同僚这许多年,头遭见黎至狼狈万状体面扫地。

  黎至看他眼,康灯轻蔑抽身站开一旁冷着脸。

  恍然抬头,遥看远处是他派到宫外的人回来了。

  康灯忙前走几步,等着那人走近呈递宫外证据,墀下殿庭太广,走过来许要半炷香。

  殿内一直无声,黎至涸嗓出腔:“陛下,奴才受完刑,可否呈报宸妃娘娘冤屈。”

  每个字都扯得他身上疼痛连绵不止。

  夏明勤掌下婀娜细腰,又倾身拢她背后:“他还活着,是个命贱的奴才。”

  顾元菱嗓子烧疼,咬碎了牙不敢张口,肩胛依然快慢不一地撞在案面,一侧肩头撞得一片生红。

  他钩了把覆在她背上头发,滑腻似酥的约素腰肢机.理.显见,指腹从后颈直至抚到腰窝。

  舒畅拧笑朝下喝:“殿外述案。”

  黎至登时亮了眸子,让人扶着跪趴在地上。

  因动作牵动再度撕裂了背后斑驳,血又细细密密覆了层,腰侧略向胸前的衣襟几乎染了个红透。

  鬓角生出的冷汗又覆了层,汗珠直刷刷往脖子里渗。

  御前审案当正衣冠,他抖抖瑟瑟勉强系好衣襟。

  吞咽口反嗓出来的血沫,腥甜润喉,他艰难地述起案情始末,着人带来的证人也一一在殿外隔门述呈。

  人证、物证全呈了供。

  案子讲完,夏明勤捏着供词出门。

  黎至忍疼五体拜伏,罪请天子面安,背上再度裂开,疼得他两眼一花,支臂狠狠撑住地面。

  正要继续讲述,夏明勤将供词挥他眼前:“案子作的缕析条分、严密周谨,不成想你日日这般忙碌,还能有时间将襄君案子清述得如此清楚。”

  语下冷戾显然,话躁却多了丝不易查的愉悦舒快。

  黎至磕头:“奴才应当为陛下分忧。”

  此话诚服谦卑。

  夏明勤将供词一把甩黎至脸上:“刊成册分递给伏阙的大臣、张宰辅、中邑侯他们,挑杀储君与毒害皇室,将那罪妇处置在天下人前,你... ...”

  他冷看黎至一身血色,跪述久了,一些衣裳嵌入干涸的血肉中,方才行礼再度撕伤,背后血迹印着血迹,新旧血色斑驳得吓人。

  夏明勤漠然挑眸:“现在去办。”

  夏明勤方才那句将晋王名讳隐了。

  出宫集证的宫人终于上了殿墀,康灯往前几步,还未接到宫外人汇报线索。含元殿那方向一内侍先一步拉住他,附耳说了句。

  康灯脸色惊变,忙拎着袍子跪到陛下身前,磕头惊呼:“陛下,皇后娘娘在含元殿前仰药自证太子殿下清白。”

  夏明勤裂眦嚼齿,速步朝含元殿去:“一帮奴才,没人拦着?一个个都在干什么,怎么能让皇后仰药,御医呢,快宣,全都宣过去!”

  话锋急躁躁,显然乱了神。

  康灯屈身跟在后头速步:“说是丽妃娘娘去规劝了娘娘一番,她走后没多久,皇后娘娘便从袖中掏出瓶药,高喝‘太子受屈,请陛下明断‘便要以死明鉴... ...”

  夏明勤脚步不敢停,生怕误了去含元殿时辰。

  康灯:“叫了御医,可娘娘用的是提炼过的冶葛,当场便不行了,现下怕是最后一面了。”

  这话落地才两步,宫内响起独属皇后丧钟,悠长厚重之声撞耳,夏明勤身子一下歪趄,康灯扶得手忙脚乱:“陛下。”

  他撑紧殿柱,气喘吁吁:“无事,快去,去含元殿。”

  黎至闻钟声一怔,偏头看向皇上急速离去的背影。

  皇后昨夜还跪在政殿外与宫门前的大臣对抗,怎么此刻便薨了?

  眼前殿门大空,黎至抬眸便看见殿上案桌旁的顾元菱。

  她背身而站一身散乱,衣裙几处均有大片撕裂,散逸乌发披侧一旁,她正抬臂用金钗给自己挽发。

  他骤然抿口,晦眸,支使就近的宫婢:“合上殿门,进去替贵嫔梳妆。”

  嗓子又叠出腥气。

  那宫婢屈身应是,他指脚旁用各型书法写满的素绸:“一并带进去还给顾贵嫔。”

  那宫婢将染了几缕血的素绸捡起。

  黎至这时才看清上头字体,有一搨直下、或篆籀绞转;有笔法险劲,猛锐长驱;亦有笔法飘纵,无滞无碍,超逸神俊。

  此篇光是看字已是悦目赏心堪藏的典品,更何况这是当今显贵仕子们对她著书的赞誉。

  她竟然将这样东西拿出来护他颜面。

  黎至撑体一动,人又不受控往一旁栽,一旁内侍看见忙近来搀扶。

  他整个脊梁以致呼吸都是疼的,此刻无人,咬了几声疼来,哼了两声却觉着更疼了。

  关节也都受不住力,人搀扶不起,那内侍便喊抬了医架。

  黎至被人架上去,忍着胸腔内烧疼:“等... ...”又是一阵疼痛促使下的猛烈喘息。

  殿门被打开,顾元菱鬓发微散,只盘了个简便的髻正了仪容,

  身上披着染了他血的素绸,将难堪的裙子遮掩住。

  顾元菱一眼也没落他身上:“等本宫言谢大可不必,你谢不着本宫。”

  她原本清脆莺声变得寒凛凛的。

  “有空谢那人吧,她昨夜膝行到本宫面前求我用此物护你一护。”

  黎至闻此心口骤停,赫然提不上气,不比被受了杖刑更让人疼。

  他咬牙,钝钝跄跄:“还是谢你。”

  顾元菱轻蔑笑笑,怕他们记挂今日她的所作所为。

  深吸口气:“倒是多谢你们今日让本宫承了次宠,虽有些不光彩,但也是帝恩。”

  随手无所容心地拂袖离去。

  黎至心下泯然,知晓她的意思。

  缓缓阖目,嗓子反呕腥气。

  少顷:“去丽妃娘娘的却非殿。”

  “常侍不去寻医上药?里衣有些布料已经打进你皮肉中,再不及时医治,您怕是要吃大苦头。”

  他深吸口气,蹙眉:“陛下说现在立即去办,我便是死也得死在尊旨的路上。”

  内侍一下不说话了,面面相觑后将人往却非殿抬。

  许襄君在殿内骤然听到丧钟,登时扶门而站,看着远处灰蓝天,几分忧心破土生出芽。

  皇后怎么会薨了?

  昨夜闹得?

  她望眼院中树林后的假山,速速又收起目,恍然长气一舒。

  若不是一会儿会有圣旨来,她真想走密道出门。

  皇后娘娘薨了,许襄君自觉进屋换上素服,刚系好腰带便听到殿前一阵窸窣。

  指尖刚打起屋帘,先声听到殿外铿锵有力:“遵旨。”

  随后寒甲声齐整远去。

  兵卫撤了?

  她忙拨指腹探身出去,院中康灯身边的内侍长明。

  长明抿笑带着身后众人走近,到许襄君跟前儿规矩请礼。

  “陛下查清了娘娘冤屈,先前上宸宫的人用过刑,身上不大爽利。近时伺候不得娘娘,这是新拨的奴婢,娘娘先用着。御前现下忙乱,奴才先告退了。”

  许襄君紧一声,不敢直接问黎至,便张口:“陛下如何查清的。”

  长明颜色变换,明白着隐晦内情不想张嘴,屈身笑:“娘娘当年救了个好奴才,今日是黎常侍受刑用命给娘娘换来的述供机会。”

  他转身要走,许襄君褪了腕上镯子强塞过去:“还劳再细言一二。”

  “... ...”他默默收紧袖子,浅笑:“去衣杖五十,陛下后开了恩典,只行了二十。”

  他彻底与许襄君拉开一大步,未抬头地行了退礼,生怕许襄君再费时同他言语,耽搁了一会儿的事。

  长明从人群中退出,新进殿的奴才涌她面前跪下叩礼:“拜见宸妃娘娘。”

  她两耳空钝得立在原处,身形骤然抽力,徐徐缓缓摇晃起来。

  方才长明说得什么?

  谁,谁被去衣了,黎至?

  脚下一个颠簸,膝盖发软的让她扑倒在地面,新来的宫婢忙上前扶她。

  许襄君握紧小臂横来的一只手,面上悲痛不堪忍,脑子清醒又混沌地望向身边人:“皇后娘娘如何了?为何敲了丧钟,是薨了吗。”

  她眸色灰空,空洞的将这婢子吓得赫然失色。

  结结巴巴道:“闻钟声是,是皇后娘娘薨了。”

  许襄君满脑子都是黎至去衣被杖刑的样子,好像想象得出,又好像想象不出。

  她嗓音一下生涩住:“去尚服局领衣,一会儿要去给皇后娘娘跪礼。”

  这婢子被她茫然若失惝恍迷离神情惊到,轻声:“娘娘,不用去领,按制一会儿便要送来。”

  许襄君茫然点头,抿开唇角:“那,那本宫要去皇子所寻一下晋王,数日未见,他安好么。”

  刚被人扶起,平珠便带着辰安出现在门口。

  夏辰安奔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腰,喑哑唤道:“母妃,您总算是洗清冤屈了。”

  细声带些哭腔,仿佛也受了他偌大委屈跟惊吓。

  她低头,只见眼前一片模糊,周遭无景。

  抬手抚了抚他头顶,嗓子涩住:“母妃累了,想进去歇息下,一会儿祀礼开始,恐怕要在殿前守几个日夜。”

  她声音嘶哑又沉闷,一副失魂落魄模样简直瘆人。

  夏辰安执起她的手:“母妃,您是身子不适吗,脸色好差。”

  许襄君点头动作顿住,摇摇头:“就是累了。”

  平珠走上前来行礼,许襄君将夏辰安的手递过去,自己转身进了屋。

  现在上宸宫人多繁杂,她要出去怕是有些难,过会儿皇后祀礼一开便更是不得空... ...

  想着黎至,怅然间低头,衣袖已被拧皱,掌心也被自己掐出了血。

  她跌撞到桌前倾了碗冷茶,一口又一口地灌,四盏下腹神色才清醒几分。

  许襄君拧头出去,平珠牵着夏辰安正在门前忧心忡忡看她。

  许襄君稳稳烦乱心神,问平珠:“今日顾贵嫔可有去御前?”

  她可有帮黎至一二?这减下来的三十杖是不是顾元菱。

  平珠听到这人,忙松了手,走近附耳,将顾元菱在殿前殿内遭遇说了通。

  许襄君听罢愈发站不稳,脚下趔趄。

  平珠用力拉住人、兼她自己死死撑住桌面,人才没有倒下。

  素瓷的脸嵌满悲痛愧疚,嗓子滚涌好大股酸涩:“那我先去看看她。”

  平珠拉住人:“娘娘,来得路上辰安说皇后薨逝,一会儿后宫全要去灵前跪礼,外臣也要入宫在大殿前跪礼三日,轮礼七日。现下怕是不得空,您... ...糊涂了。”

  许襄君拧开脸,不愿看门前有几分与夏明勤肖像的夏辰安,恍然哭笑不是:“是,我有些糊涂了。”

  现在脑子确实不太清醒。

  这话才落,殿外便进了人,捧送丧仪服侍,诸宫宣旨,所有人去立政殿跪礼。

  平珠将衣裳捧至近前:“娘娘,妾伺候你。”

  她才取了盘中衣裳,许襄君却按住她的手,抬眸看平珠:“我服侍你。”

  平珠人惊怵着一怔:“娘娘,不合规矩。”

  许襄君从她手下取过衣裳,亲手给平珠穿上,夏辰安在门前戾色瞧里头,自己却被其它宫人伺候着服不能动弹。

  腰带正扣好,许襄君握住她手,凄声:“平珠,辰安我会还你。求他日,你给黎至留条生路。”

  平珠惊得肩胛一颤,唇角抿动不知说什么。

  抬握住许襄君胳膊:“娘娘要做什么。”

  许襄君摇摇头,不言,不语。

  许襄君自己衣裳还未套好,夏辰安阔步进来,直面平珠,满是戾气道:“平顺成罔顾尊卑,你该当何罪。”

  他小小年纪天威自成,肃穆谨严,平珠双膝一软,提裙便是要跪。

  许襄君伸手将人拦起,冷厉看向夏辰安:“日后待她要如待我这般,你受不起她的礼。”

  随后握紧平珠臂膀,将人提到自己眼前:“日后你再跪他一次,我便让他跪一个时辰。”

  平珠看看她,看看夏辰安,尽是无措。

  夏辰安满脸惊愕不解,许襄君不管不顾,指着夏辰安:“你与晋王先去,我要去一处,一会儿我们立政殿见。”

  平珠知晓今日御前之事,当她是要去见黎至,点点头:“妾定会照顾好晋王殿下。”

  许襄君不想同他絮话,转身便走。

  出门新来的宫人要随侍,她下令止了,自己只身出殿。

  黎至看着眼前平稳娴静的人,那人娇笑:“黎常侍好手段,本宫这般精心筹算大半年,竟被你三两日时光查清,你好生厉害。”

  黎至拧眉,哂笑:“奴才请娘娘赴死。”

  以命还了襄君两次将死未死的局。

  许襄君此刻站在一间暗屋,垂颈榻上偶有气息的老妪耳畔:“嬷嬷,最后一支药给我,我们一道请陛下宾天。”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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