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 花厅内。
贾祤与一众妃嫔们就等着慈乐皇太后的到来。
时间慢慢过去,也过去约一柱香的时辰,慈乐皇太后在宫人们的拥簇下到来。
贾祤等人忙起身见礼问安。
“儿媳问母后万安。”贾祤起头问安。
后面的诸位妃嫔一起见礼,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 落坐。”宋太后在主位落坐, 她摆摆手示意道。
贾祤与一众嫔妃谢过话后, 方才一一起身落坐。
此时宋太后又说道:“明月,去给皇后见礼。”
陪在宋太后身边的宋明月应一声,这会儿走上前向贾祤福礼问安。
“明月不必多礼, 都是亲戚,不需客套。快快请起。”贾祤当着宋太后的面也罢,不当着也罢, 她待宋明月的态度一直是客客气气。
宋明月谢过话后,她又回到宋太后的身边去。
宋太后笑道:“明月进宫来陪着哀家,哀家身边多这么一个孩子也觉得有些趣味。对了, 皇后, 哀家近几日怎么没有见烨儿来长乐宫问安。”
宋太后平日对于孙儿来请安,她就当一个习惯的小事。
这几日李烨不来, 宋太后当然就是关注上来。
贾祤一听宋太后的问话, 她忙回道:“母后, 烨儿的学业一事,如今皇上抓得紧。皇上说是另有吩咐, 如今出宫去了。”贾祤甭管宋太后想问什么, 她一律推到皇帝头上去。
宋太后真有疑问, 也不必问她一个儿媳,还是问亲儿子的好。
至于皇帝如何跟宋太后解释, 贾祤不在意。她相信皇帝的答案,宋太后一定能接受。
当然哪怕是同样的答案,她这一个儿媳讲,皇帝这一个亲儿子讲,这效果绝对就是不同的。
“原来如此。”宋太后点点头,也不便在这一个问题上纠缠。
此时宋太后就跟贾祤关心一番小十二李煜的近况。
问起小儿子,贾祤嘴里当然就是说一说小婴儿的小趣事。贾祤捡一二件讲一讲,宋太后听一个乐子。
在场的妃嫔们就听着太后皇后这一对婆媳说一个热闹。没谁出来打扰。
对于宋太后而言,她发心了皇后生的嫡子们。然后她的目光落在秦昭容的身上。
宋太后又关心一下秦昭容膝下的蜀王。
蜀王李茂盼十一岁,这年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半大郎君搁这一个时代里,再有两年就到说亲的年纪。
“哀家跟皇帝商议过,来年就举参一回大选。到时候不光替茂盼选了嫡妻。也是继续茂眺挑了继妻。”宋太后说了她的打算。
当然这也是宋太后跟皇帝商量过的结果。
在宋太后的眼中,皇家的儿郎早早挑着嫡妻也无妨。至多就是把选秀的年纪往下压一压。
为何一道挑了妻室,这李茂眺的后宅等不得,李茂盼这里早早挑了嫡妻,到时候成婚可以晚一点。还可以让蜀王妃多接受一下皇家教养嬷嬷的培养,这搁着皇太后的眼中也可谓是一举多德。
秦昭容一听是皇太后、皇帝的意思。她当然不会反驳,此刻全是应下话。
“太后娘娘关心茂盼,您费心思替茂盼挑的淑媛,这必然是上佳的人选。”秦昭容的态度就是顺从。
宋太后听着满意。
问过皇帝膝下皇子们的情况,宋太后的目光又落在石德妃的身上。
宋太后又关心一下皇九女。对于皇女们,宋太后关注的不算多。毕竟皇女们的亲事已经定夺下来。在宋太后的眼中,这自然由着皇女们的生母去操心一番。
这一日请安,宋太后关心一番,尔后,也便是没有留谁。
待宋太后端茶送客时,贾祤等人也是识趣的告退。
皇后与各宫的妃嫔们离开长乐宫。
长乐宫里,宋太后的目光落在侄孙女宋明月的身上。
“既然好几日没见着楚王,你就应该早早的告诉哀家。也让哀家跟皇帝问一问,跟皇后问一问。”宋太后在听着侄孙女禀上来话后。她差着身边的嬷嬷去打探。这才发现楚王李烨这一个亲孙子已经好几日前离开宫廷。
至于去哪儿?
宫廷内的宫人们当然不知道。
宋明月心头也委屈,可她不敢说。
楚王虽说是她的表弟,可这一位表姐的水分也不少。
再说宫廷之内,又不止她这一位表姐总爱跟楚王遇上一遇。还有一位钱家表妹在呢。
宋明月一时没遇上,她就嚷嚷。这让旁人瞧着又成什么体统。
“是明月想差了,往后不敢再如此怠慢。”宋明月委屈巴巴的道歉。
宋太后瞧着小姑娘的可怜模样,她心头本来的一点怒气也消失下去。
“也是为难你了。”宋太后感慨一回。
“不为难,姑祖母,明月进宫后您一直心疼着,明月没觉得哪里被为难的。”宋明月这时候忙回道。
宋太后伸手,轻轻在宋明月的手背上拍一拍。也算得一点鼓励。
“嬷嬷。”宋太后唤来身边的侍候嬷嬷,说道:“差人去一趟泰和宫,替哀家给天子送了十全滋补的汤品。”
至于其它的话,宋太后不会差人讲。可这心意到了,天子自然就会懂一片慈母心。
到时候天子来长乐宫问安,宋太后有什么话跟皇帝亲儿子讲就是。
长乐宫里,宋太后决定跟亲儿子问一问情况。
长寿宫里,钱太后当然比宋太后早知道楚王离宫的消息。
只是长乐宫不动弹,钱太后当然也不会招人嫌弃。
在钱太后的眼中,她把娘家侄孙女领进宫,宋太后也一样的做法。
既然二人做法一样,楚王这一个正主不在,她就不必着急。这真急,也不能长寿宫急,长乐宫莫不成还能蹲旁边看戏吗?
于是钱太后就是按兵不动,她等着长乐宫的举动。
以静致动,方显钱太后的养气功夫。
今日,钱太后听着下面人禀上来的话,说长乐宫给泰和宫送了补汤。
钱太后听罢就笑了。
“长乐宫会知道的消息,哀家在长寿宫里也一定会知道的。罢,且不急了。”钱太后很淡然。
钱清婉在姑祖母跟前听着这一番话,她问道:“姑祖母,楚王殿下不在了,这会不会是讨厌了侄孙女。”钱清婉也不愿意多想。
但是楚王一直跟她们这些表姐表妹拉开一点距离。这只要没有眼瞎,这一定就能看得出来。
“楚王年少,这等年纪的小郎最喜欢骑射等事,与你们一些小女子玩闹不到一处去,也是常有的事情。清婉,你不必在意。”钱太后宽慰了侄孙女。
钱太后也听着下面人禀报过消息。对于楚王的喜好,钱太后也清楚。
楚王李烨喜欢骑射一道,对于这等事情挺上心。
宋明月和钱清婉二人又不能总耐在校场里。那是皇子们上武课的地方。总去那里会惹得皇帝的注意,可能招来泰和宫的不满。
做一些事情,总不能急燥。春雨润万物,涓涓细密方才是正道。至少在钱太后的心中当如此。
这陪伴又不是一时热烈之事,那得花时间慢慢的滋养。
于钱太后的眼中看法就是一切随着时间的沉淀,万不可着急了。
京都皇城,泰和宫,御书房。
李恒接过暗卫的最新秘本,李恒刚翻阅一遍后,他就捏着秘本沉默的坐了良久。
又过去多久时间,李恒不在意。
一直到卫谨禀话,说长乐宫送上慈乐太后差人安排好的汤品。
“赏你了。”李恒冷淡的开口说道。
卫谨心头一惊,往常不会这样的。李恒这一位帝王再怎么冷淡,对于生母宋太后的感情不一样。
可如今帝王究竟怎么一回,卫谨不敢多加揣测。相反他是恭敬的应下话,谢了恩。
待卫谨退下去后,李恒还是坐在龙椅上。李恒望着御案上的暗卫秘本,李恒的眼眸子里爬上一份哀家。
又过片刻后,李恒提笔,批阅一回。
在御书房里,李恒没有看奏本的心情。他唤来卫谨,吩咐备上御辇,皇帝要去一趟长乐宫。
卫谨恭敬应诺。
长乐宫。
宋太后听着皇帝来了,她挺高兴。
李恒一到,他向生母问安。宋太后请天子落坐。天家母子二人说说话。
李恒此时的神色有一点冷漠的样子。宋太后瞧在眼中,她关心的问道:“可是朝堂上又出什么大事,让天子为难成如今的态度。”
宋太后叹息一声。
听着生母的问话,李恒的眉语间依然不太愉悦的模样。李恒说道:“朕接到急奏上来的消息。南边的茂眺出事了。”
宋太后听着这话,她也吃惊一回。
“茂眺怎么会出事。”宋太后满脸的不敢相信。
“象林郡王府起火,起火之处就是茂眺的书房。彼时茂眺在书房之内。”李恒眉语间透出一点疲惫之色。
“侍候茂眺的下人全该死。”宋太后的脸上全是怒色。她愤愤不平,她恨不能削死那些侍候着孙儿李茂眺的下人们。
“母后。”李恒说道:“那一把火是茂眺自己点的。”
听着李恒这一话,宋太后突然哑口无言。良久后,宋太后才说道:“何至如此,何必如此。”
“茂眺他堂堂皇子,他为何要想不开。”宋太后不能理解。
李恒倒有一点理解,他在想,这算次子对他这一位君父的不满意,这是愤愤而不平的嘲讽吗?
李恒有想法,可他不会讲。
李恒只道:“事情已经出来总要解决掉。朕已经批复下去,将茂鼎的次子过继给茂眺做嗣子,承继象林郡王的爵位。茂眺的身后事总不至于凄凉,也当有哭灵的嗣子在。”
对于李恒而言,次子李茂眺能闹一闹情绪。当然是能性命来闹腾一回。
可对于李恒而言,他尽一位帝王的责任的同时,他也会尽一位父皇的责任。
哪怕气这一个儿子,李恒还是不会让李茂眺的身后事惹来笑话。
“天子,你有决断即可。哀家,哀家也不想多问了。”宋太后这时候压根儿就不想管的样子。
在宋太后的心里不好受。明明她多心疼皇次子李茂眺这一个孙子。
在宋太后的眼中,不过就是殁了一个嫡妻,殁了两个孩子,这如何就脆弱到自己寻了死路。
在宋太后眼中,这孙儿李茂眺她是白白的培养一遭。这孩子一点不懂得心疼长辈。
这等事情一出来,宋太后的心情甚是低落。
天家母子二人的心情此时都挺低落的。
关于南边的事情,宋太后不想过问的模样。李恒也已经拿出决断,后面的事情自然有下面人的操办好。皇帝也不想多管的意思。
此时李恒便是想转移问题,宋太后也是一样的心思。
然后,宋太后就问道:“天子,烨儿去哪里?如今在宫廷里怎么不见他。”
对于李烨,宋太后真关注。这可是皇帝的嫡长子,这妥妥的新一任东宫储君。
这李烨的份量,甭管是在世人眼中,还是在如今的宋太后眼中,这当然都比着死掉的李茂眺份量更足很多倍。
天下承嗣,储君为重,这乃是国本。宋太后当然很关注李烨这一个孙子。
“茂眺不堪大任,茂鼎当年也是错处太多。朕反思,朕待皇子们过于宽仁,皇子不磨砺,不可担大任。”李恒先给出自己的理由,然后,他道:“母后,便是因为如此,朕安排烨儿出宫去磨砺一番。也教他锦衣玉食的养大,好歹尝一尝外面的民间疾苦。”
李恒这话一出来,宋太后被惊住。
“天子,烨儿不足七岁,这会不会磨砺的早了一点?”宋太后的眼中,皇帝的嫡长子李烨多小的年纪。这般年纪就磨砺,这确定不是折腾孩子。
“皇后舍得?”宋太后不敢相信。莫不成这一对帝后夫妻,这就真不敢自家的孩子当宝一样心疼一回。
还是说皇帝的膝下有几个儿子,这可折腾一下。
皇后也是,这膝下还有一个小儿子做备胎,这就能多折腾一下大儿子。
宋太后想不通,于是她就被惊住。
“茂鼎、茂眺的前车之鉴,母后,朕不得不忧。为社稷计较,烨儿吃一点苦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李恒见着母后有反对之意,他就拿前面的两个儿子说事情。
一旦提到李茂鼎和李茂眺,宋太后也不能说锦衣玉食错处,当然也不能说舒服的富贵日子,那一定不会消磨掉英雄气。
宋太后叹息一声,她说道:“哀家老了,哀家做不得天子这般的狠心事。”
宋太后还能说什么,前面两个孙子的难当大任已经让皇帝寒心。
宋太后也不敢替谁辩解一回。宋太后只能又道:“那哀家就跟秦氏通一个信儿,来年的大选停了。待过两三年,茂盼的婚事也便是挑一挑京都的名门淑媛,到时候总要替茂盼挑着好的。”
“秦氏那里,母后您做主就是。”李恒没有异议。
天家母子二人又说了一会话。李恒还在长乐宫里陪着宋太后用一回膳。
一直到皇帝离开后,宋太后整个人就像是受着打击一般。
宋太后次日又闹着病一场。
贾祤这一位皇后当然赶紧去长乐宫侍疾。
长乐宫里,贾祤亲自奉上汤药,小心的侍候着宋太后用好汤药。
待宋太后喝完汤药,又是简单的净面净口后。
贾祤还在凤榻边陪着宋太后说说话。此时宋明月也在。
宋太后说道:“皇后,哀家问过天子,天子只道烨儿出宫磨砺一番。此等事情,你就舍得孩子吃苦?”
“母后,儿媳也舍不得。”贾祤一听皇太后问话,她就垂下头。她的态度很软和,这看着就像一位慈母。
贾祤声音有一点哽咽,她说道:“皇上一片用心,儿媳和烨儿总不能辜负了。再不舍得,一想着皇上说烨儿将来要担大任,不磨砺不堪为东宫皇太子。儿媳就不敢有二念,只得同意皇上的意思。”
贾祤在皇太后跟前,那一定要跟婆婆一个立场。
虽然心里面贾祤一直觉得慈母多败儿,隔辈亲也容易纵容的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
可皇太后的身份压着,贾祤说话的艺术,那就是当着皇太后的面,就说着皇太后爱听的话。
“唉,难为你了。”宋太后瞧着贾皇后低头,这委屈求全的模样。宋太后一想皇帝亲儿子的坚决态度。
宋太后也不敢再苛刻什么,皇帝的心意,皇后想拦,这怕也拦不住。
这一回侍疾,贾祤更轻省。不像上一回,皇太后还可能故意的刁难一下。这一回皇太后没有为难,还是心疼一回贾祤这一位皇后。
待皇太后的病情稳定,也是一日好一日。
又过三日,等着太医确诊皇太后痊愈后。贾祤的侍疾差事就到尾声。
回一趟昭阳宫,贾祤也落一个轻省下来。
沐浴一番,再换一身衣裳。贾祤轻松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大宫女替她梳妆。
望着镜中的自己,贾祤静静的瞧着。贾祤心里在复盘一些事情。
对于如今宋太后不折腾她,贾祤没有感谢。她又不是期德哥尔摩病症,还要谢谢别人的不折磨。
贾祤知道的便是皇太后这一位婆婆,那可谓是她过得不好,皇太后心情舒坦了,这才会不折腾。
这一点道理,贾祤看得明明白白。至于宋太后想搓合一下,让宋明月在贾祤跟前讨喜两分。
当着皇太后的面,贾祤当然要给体面。至于在心里,贾祤就想吐槽。宋明月跟她儿子可是近亲。
虽然这一个世道是亲上加亲,可这真的好吗?
当然这一切不由得贾祤才做主。反正搁贾祤心里面,贾祤就不乐意。
血脉回流,在贾祤瞧来一点也不好。血脉太近的遗传问题,这可是大问题。
这一日,晚膳前,昭阳宫里得着泰和宫的传信。皇帝会来一趟昭阳宫。
得着消息的贾祤差人传话给御膳房,这当然要备好了晚膳。
晚膳前,帝辇来了昭阳宫。
贾祤亲自迎一迎皇帝。待李恒下帝辇后,帝后一道进的昭阳宫正殿。
贾祤唤了嬷嬷,让奶嬷嬷把十二皇子李煜抱出来。
“皇上瞧瞧,煜儿个头越发长了,瞧着一天一个模样。”贾祤跟皇帝聊一聊育儿小事。
其它的不是贾祤不想提。而是贾祤在侍疾时候,她也听着南边的风声。
皇次子李茂眺殁了,皇帝把李茂鼎的次子过继给叔叔做嗣子一事。
这等消息一旦出来,那当然瞒不了人。越是如此呢,贾祤越不想掺合什么。
因为本来就跟她没有有关系,一旦牵扯进去,那就是黄泥落裤上,不是屎,也是屎。
李煜一个小儿会爬,皇帝一抱上小儿子,李煜就会去抓皇帝腰间的玉佩。虽然他抓不着,可他的小腿小脚有力道,那是蹬蹬的有力。
李恒抱着小儿子,他干脆自己解下玉佩递给小儿子。
李煜一拿到后,他就往嘴里塞,还是咬了一嘴的口水在玉佩上。
“这孩子怎么什么都想往嘴里塞。”贾祤也无语,她也不知道小儿怎么就会这等爱好。
贾祤伸手,赶紧拿帕子替小儿子擦口水。
至于小儿子手里的玉佩,贾祤也想收了去。这小儿子李煜人小,他这什么东西往嘴里塞的毛病,贾祤也准备治一治。
这嘴里是能乱塞东西的吗?
那不是什么真能吃一吃的。万一这哽着怎么办。
贾祤此时哄了孩子,还趁着小儿子不注意,这总算把玉佩给哄到手。然后赶紧给旁边的女史,吩咐道:“女史,把玉佩拿去仔细的清洗一回,还有上面的坠子,也得仔细的洗一洗。”
听着皇后的吩咐,女史应一话。女史得了差遣离开。
贾祤瞧着这会儿被哄了玉佩的小儿子也不闹腾,主要是皇帝陪着小儿子在一道玩耍。
这一对父子玩得开心。至于少一样玩具,对于李煜这一个小婴儿而言,这也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哄过孩子,一直到吃奶的时候。贾祤就把小儿子交给奶嬷嬷,让奶嬷嬷去喂奶。
殿内,此时帝后得着清闲。贾祤笑道:“皇上,也到用晚膳的时辰。要不,这先用饭吧。”
对于贾祤的提议,李恒没有拒绝的意思。
待用过晚膳,消食的时候。
李煜这一位皇十二子已经去睡觉了。帝后二人就一道在昭阳宫的小花园子里漫步而行。
秋日,特别是晚秋时节。天幕早早暗下来。此时没有全暗,还有微光在天边。
哪怕如此呢,贾祤也提着一盏宫灯,她陪着皇帝身边行走。
侍候的宫人们落得远远的,帝后二人离得近近的。
“等过几年,茂盼年十五之前,朕会安排他大婚。茂盼大婚之后,朕会替他改封,让他就藩镇上任。”李恒突然提到蜀王李茂盼。
贾祤不知道为何提此事,不过也能猜测一二。
“恒郎,茂盼就藩一事,您是他的君父,此事当由你这做父皇的一言而决。”贾祤表明自己的态度。您的儿子,皇帝怎么安排都成。
“祤娘,你也是茂盼的母后。朕就想听一听你的看法。”李恒说道。
贾祤能说什么?
她觉得糟口太多,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吐起。
当然想归想,贾祤还是认真的回道:“恒郎,南边怕是不成的。茂鼎、茂眺都在南边出事。唉,万一恒郎再让茂盼去南边,秦昭容知道后,指定要暗暗哭了无数回。”贾祤摆事实,讲道理。
贾祤这般一说后,李恒轻轻摇头。
“南边温暖,南边的土地一年三熟。这等地方如今看着荒蛮,也不过是因为还没有开发成熟地。”李恒觉得南边好。
那是因着李恒看的记忆里,南边都是在大楚皇朝治下经过三代帝王的努力。那是几代人的时光。
便是那等时候,也还会常常出人命。特别是生藩之地。
可便是如此,只要有利益,人们在利益面前还是会前赴后继。
如果人们不乐意,更大的可能就是无利可图。
真论起现在的南边,在世人眼中就是穷得要命的犄角旮旯。特别是南边太热,瘴气横生,这简直就是更要人命的事情。
“……”贾祤特无语。
皇帝这话听着没毛病。可这让皇子去,皇帝真舍得。
只是贾祤在脸,她怕让人说,她在背后撺掇皇帝干的。
有人传谣言,贾祤觉得她冤枉。
也不怪贾祤这般想,奈何这一段时日的京都就有一些的谣言出来。
至于谁干的?
贾祤让随国公府查一查,如今也查到一些眉目。
只是查到了又如何?谣言这玩意儿一时禁止了,那后面可能还会出现的。
只要贾祤,还有围绕着贾祤的这一系人马,这些人谁的利益触碰到了别人。这就会招来嫉恨。
人心难平,最动灵魂的就是利益。
嘴里说得动听,很多时候听听也就罢了。可一旦触碰着利益时,那才会真正容易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
“祤娘不信?”李恒的目光瞧着枕边人。他看懂贾祤的神情无奈。
“信。”贾祤肯定的给一个答案。
贾祤哪里不是相信了,她就是太相信了。贾祤回道:“恒郎,我当然信你。”
这表明态度,她这一位皇后一定站在皇帝这一边的。立场不会错。
“恒郎,只是我信没用,要世人都相信了。在世人的眼中,南边就是不好。这还不要紧,最要紧的问题在于皇子一去,这都客死他乡。唉,这想说动一些大户南迁,这更难。南边不开发好,瘴气在,生藩地也不会变成熟地。只要南边的利益不让人挣一个盆满钵满,那嘴皮子说的再利落,这也是做无用功夫。”贾祤摆事实,讲道理。
皇帝想得美好。
这利益光是皇家得了,这怎么可能。下面人要吃肉,黎庶要喝汤。这才顶顶要紧。
那些有能耐,有行动力的大户不争钱,他们不出头。光是皇家又能捻出多少钉?
“大户……”李恒听着贾祤的话,他当然听懂了。
对于大楚之时,商贾先行,利益为重。李恒看懂一些,也有一些地方不赞同。
不过这人的性情不同,当然为人处事亦不同。
在贾祤的眼中,她就信奉一句话。黑狗白狗,能看家护院的就是好狗。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大户里有狗屎,一样米养千样人。只要大户们能办妥事情,一些瑕疵,贾祤觉得可以装着看不见。真苛求完人,那就难啊。
“朕懂祤娘,你这想谏言。”李恒笑了。
“恒郎,你这夸的,就夸过了。我哪懂什么谏言。”贾祤摇摇头。她就一俗人,说的也是俗人的笨法子。
“那恒郎你可要多琢磨琢磨,茂盼的封地在哪儿,你莫要薄待于他。在我眼中茂盼是你的儿子,就应该厚待一些,将来烨儿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他们兄弟之间,嫡出的弟弟做储君,庶出的哥哥也要分一份家业,兄弟们有一个好前程,这算得两相便宜。”贾祤笑道。
做为继后,贾祤在皇帝跟前当然只会说一说他其它儿子们的好话。
给其它皇子们上眼药,这等事情贾祤不会干。
在贾祤眼中,她的长子李烨已经拿着最大头的一份,把老李家的社稷揽入怀。再贪婪就过份了。
当然也是因为过于贪婪在有的时候容易走错路。一步错,步步错的道理,贾祤还懂。
克制,从来就是从自己做起。
心不乱,意不动,外物于我何加焉。这便是贾祤如今的念头。
京都内城,随国公府。
贾弘祐听着下面人的汇报。他问道:“确定贾定那小子的双腿都断了。往后只能坐轮椅过日子?”
“公爷,错不了。”下属恭敬的回话道。
贾弘祐听过这话后,他摆摆手,示意下属退下。
书房里,贾弘祐还在沉默。良久后,他起身去寻了父亲贾道善。
贾道善如今休养生息,他一个人住一处前面的院子。也可谓是清静有余,万事随心所欲。
嫡子贾弘祐一来,贾道善见了嫡子。如今嫡子当家,贾道善知道这一个儿子前来,这肯定就有事情。
“儿子给父亲请安。”贾弘祐见礼。
“坐。”贾道善指着旁边的位置,开口说道。
贾弘祐不客气,他在旁边落坐。只是贾弘祐见着父亲在煮茶,他也静静的坐着瞧一瞧。
贾道善瞧一眼嫡子,他摆摆手,让近处侍候的下人们全部退走。
父子二人煮茶闲谈。
贾道善给儿子倒一杯茶水,再给自己倒一杯茶水。
贾弘祐谢过话,贾道善说道:“父子之间,不要客套。你来肯定有事,说说吧。”
贾弘祐没有急着喝茶,他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
贾道善听完后,他感慨一回,他说道:“贾谊那小子往常在你身边历练过,也见识过苦日子什么模样。贾定那小子不成,他有些记忆时,娘娘已经进宫。这是富贵窝里长大的孩子,又是小儿子有爹娘偏心的疼爱。瞧瞧,这小树长个子不修理,如今长歪掉。”
“父亲,贾定双腿断了,往后只能养在家里折腾,他不出去惹事,儿子也便就懒得多理会他。哼,如果不是为着娘娘和二位皇子殿下,贾定那些破事,儿子是不稀得插手料理。”贾弘祐也不高兴。
主要还是贾定搞出来的破事,那简直就是侮辱人智商。
“把贾定干的事情捅给贾谊那小子,贾谊做兄长的,不能让国公府白替他家擦屁股。”贾道善也说一说粗鲁话。
“让贾谊得知道感恩。”贾道善说道。
“儿子明白。”贾弘祐应下来。
又是吃一会茶,贾道善在嫡子要准备离开时。贾道善笑问道:“贾定那小子的腿是不是你吩咐人打断的。”
贾弘祐点点头,他回道:“儿子吩咐人干的。”
“弘祐,你下手还太轻了一点,这等不中用的坏胚就不应该留下来。”贾道善点评一回。
显然在贾道善眼中,斩草除根,方为正道。
贾弘祐神色一凛,他恭敬回道:“谨记父亲教诲。”
“莫在意,也不过小事,你既然已经安排好一切,为父就多插嘴什么。如今跟你念叨一回,也是让你知道做事莫手软。要知道贾定这小子江山易改,怕是本性难移。往后还要盯着,打断双腿,这还能坐了轮椅。万一他不甘心一辈子做一个废人,又舍了麻烦的话,那还是随国公府的麻烦,还是宫里娘娘和二位皇子殿下的麻烦。弘祐,你可懂?”贾道善问道。
“儿子都懂。父亲放心,儿子会吩咐人盯紧。贾定但凡还有下一次,儿子不会再手软。”贾弘祐给出肯定的答复。
“去吧,去跟贾谊小子卖一个好。也让他知道,他家兄弟是一个什么坏货色。”贾道善摆摆手。
贾弘祐告辞离开。
等嫡子离开后,贾道善的目光冷下来。对于贾定,贾道善算是重点记下来。
贾氏一门的弟子,在贾道善的眼中吃吃喝喝不算事。
可有时候立场错了,那就很要命。特别是贾定,这一个小子倒是胡来闹搞。这让贾道善很满意。
贾谊、贾定兄弟就靠着随国公府给的机会起家。
随国公府乐意施了恩,那是给宫里娘娘的体面。如今贾定不成器,随国公府当然也要替娘娘解决掉后患。
至于贾定干些什么,贾道善都懒得讲,觉着污了耳朵。
至于贾定小子做出来的坏事,还是让贾弘祐去贾谊跟前卖一个好。也让贾谊背后的那一家子人都老实一点。莫再犯什么事情。
若是他家再犯的话,也就怨不得谁狠心了。贾道善的心中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