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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花(六)

蜕变前夕 Rhetor 2677 2024-10-19 01:53

  

  我在干什么?我究竟在干什么?

  对任何事物都无动于衷的我,到底,在干些什么?

  我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种种疯狂之极的想象,围绕那小女孩与黑影展开于我面前。

  尽管雨水已完全淋湿了我,贴在身上的衣服冰凉冰凉,却更觉得一阵阵地发烫。

  当我见到静静地坐在水库边草地上的小女孩时,我停下了脚步,而心脏反而剧烈得想要跳出似地扑腾着。

  在她坐着的草地周围,有一圈不知是红色还是黑色的颜料一般的东西,在雨水冲刷下,慢慢顺着斜坡流进水库里。

  那扑面而来的刺鼻的血腥气,让我的身体更加的滚烫,以至于,我觉得如果细听的话,便能够听到雨水被蒸发掉化为气体时的咝咝声……

  她回过头看了我一眼,轻轻一笑。

  那容貌并无多少特别,那笑容也无媚人之处。

  但那额前微微荡起的黑发,那轻轻按在草地上的白皙手指,那长裙与白袜间稍稍露出的肌肤……

  像是将烧红的铁器刺入我的眼中。

  她身上,没有一处是湿的。

  她干净清爽得不似身处大雨之中,反倒像是沐浴在三月的阳光下。

  `

  “不害怕吗?知道我是什么吗?”她移开看着我的目光,又望着平静的水面。

  “反正,是和我不同的吧。”说着,我一步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

  “雨水还未碰到,就自己弹开,这种事情,我可做不到。”

  她身体周围被粉碎的雨滴,化为一层薄薄的,包裹着她的水幕。

  “我们,是一样的呢。”

  “……”

  “不信?”

  “……”

  “别再往前了,你会死的。”

  “……”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你的……”当我将手伸向她的肩膀时,她这样说道,“但因此而出现的恶果,都将由你一人承担。”

  我触到她柔滑的肌肤的刹那,时间仿佛停止了一秒。

  而那之后,我听到了痛苦之极的哀嚎。

  从我自己口中发出的哀嚎。

  我的整条右臂,从内部完全裂开,皮肤与肌肉在一瞬间成了血雾,骨骼在一瞬间成了均匀大小的碎块。

  这种情况下,我想我只能昏过去了事,于是我便昏死了过去。

  `

  醒来时,我仍然躺在雨中。

  她直接蹲在我的胸口上面,像是正要用手摸我的脸部。

  因为见到我睁开眼,她又将手缩了回去。

  雨淋湿了她的手,淋湿了她的头发,淋湿了她的背带裙,淋湿了她的全身,还淋湿了……

  我的手臂?

  在我右肩以下,一条光着的手臂完好无损,暴露在雨中。

  我试着动了动手指,全无异样,就算要报名参加钢琴培训班恐怕也不是问题。

  “是你吗?你替我治好的?”我问胸前的小女孩。

  “我?我怎么会?我只会弄坏东西,弄坏了,就不会去管它。”

  “这么说,是我自己干的。”我用玩笑的口吻说。

  “没错。我不是说了吗?我们,是一样的呢。”

  “我是谁?你是谁?”

  她带着笑意,从我胸前站起,然后,一边故意歪着头看我,一边从我身上慢慢往后退去。

  她每退一步,踩在我身上,我都感觉像一把利器插进了我的身体里面。

  `

  你所欲得的,将终生不得。

  你所欲求的,将一步之遥。

  你是我的仆人,正如我是你的奴隶。

  你是我的猎物,正如我是你的玩物。

  `

  说完,她带着成年人的表情,将手指放在唇上轻轻一吻,接着,将手指对着我,眼中盈满眷恋之情。

  而我回应她的目光,既不是过去坦然对人的目光,也不是刚才狂热的目光,而是被她唤醒的,在空无中沉睡已久的,真正的魔物的目光。

  我不再是我,我终于是我。

  我悄悄从地上扯起几根草茎,捏在手中,让它们慢慢锋利起来。

  接着,我从地上一跃而起,用尽全力向她扑去。

  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掠过我的耳边,但我还是慢了一步,当我将指缝间锋利无比的草茎挥出时,只砍中了她留在空气中的,带着羞辱与嘲弄的浅笑。

  这个撩起我魔性的小女孩,凭空消失了。

  `

  我站在月光下,感到魔性渐渐爬上了带着笑意的嘴角。

  我该怎么办?

  我当然知道我该怎么办。

  “你是我的猎物,正如我是你的玩物。”

  我知道,明天,将是一个与往常并无不同的日子,住在我隔壁的女孩,将发现我留给她的淡蓝色信封,里面除了《洛神赋》,还会有先生的联系方法。而先生,则会发现他可有可无的一名助教,已不辞而别,去向不明,也许是走上了一条不伦不类的道路,也许不是。

  几年后,在日复一日的追寻的闲暇,我又与先生建立了平淡无奇的联系,并知道他与那个女孩结婚了。

  我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少意外。

  结婚,我想,只是一种形式。对于先生来说,需要的不是作为女人的她,而是作为容器的她。

  先生在我离开的之前或之后,应该就发现了种种的蛛丝马迹,无论是我,她,或是她。

  那个连我都无法触及的人,对于只能看着我远去背影的先生,自然是更加的无法触及。

  那么,他也只剩下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目标,而且,在一再的失败之后,他好像渐渐走上了惹人发笑的,近乎老年痴呆的歧途。

  我曾收到过他这样的两条短信。

  “在密闭的空间中,放入未经任何处理的死婴,你认为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我在生命的诞生之地,说得更直白一些,我在女性生殖系统的尽头,发现了灵异现象的存在。”

  我将先生在绝望中死命挣扎的短信一条条地留着,无聊时便拿出来看看。

  看了之后,再笑笑。

  “你所欲得的,将终生不得。”

  这究竟是我的命运本身呢?还是对我那淡泊的处世态度的一记耳光,强行要求我振作起来的挑衅呢?

  我在肆无忌惮、作恶多端的前行中,最后一次收到了先生的短信。

  “即使你现在赶回,恐怕也无法见我最后一面,因此不必为我改变行程,但若有闲暇,还望来府上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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