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道二年(1033)正月,刘太后突然生病,仁宗前去宝慈殿看望时,刘太后突然提出了一生中最后的愿望,也是最后的要求,想去太庙祭祖。
在传统礼仪中,太庙是供奉宋朝历代皇帝的地方。除了皇帝外,其他人员皆不可进。不管你是建功立业的文武百官,还是身份高贵的后宫嫔妃,只能止步在外面待着,不许踏入太庙一步。
自古以来,进太庙者,仅限皇帝。刘娥若进入太庙,也就等于“称帝”了。
一声巨雷震天响,得知刘太后的这个要求后,群臣立刻炸开了锅。朝野上下,连同地方的官员接连上书,要求皇帝立即驳回太后的请求。
副相晏殊手捧一本《周礼》,给皇帝上了一堂古代礼仪课,告诉皇帝,朝廷最高礼仪极限在哪里,以使皇帝阻止刘太后的不法行为。
参知政事薛奎进谏道: “ 太后若御帝服, 将用什么拜礼?”太后搁置奏折,不从。
然而,在群臣的反对声中,皇帝一脸茫然,不知如何处置,便召丞相吕夷简商榷此事。
吕夷简叩奏道:“太后年纪已高,体弱多病,为国家鞠躬尽瘁。晚年想祭拜婆家的祖先,这个愿望并不过分。”
仁宗即点首,说道:“卿所言极是,准奏。”既然皇帝同意太后拜谒太庙,吕夷简就领旨前去安排实施了。
为此特命直集贤院王举正、李淑等人与太常寺礼官临时制定相关礼制。刘太后想着天子的衮冕拜谒太庙。参知政事晏殊认为应穿王后礼服,《周室》中有明确的记载,是不可违背的,惹得太后怒气冲天。其他大臣唯恐坏了礼制,又惧怕太后怪罪,所以推来推去,迟迟未作决定。
吕夷简为讨好太后,又能与大臣交代一下,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从中斡旋。于是便对太后说道:“按照礼法,着天子衮冕拜谒太庙,须要行跪拜礼。以太后的尊贵的地位,怎能入太庙行跪拜礼呢?但穿着王后服,也有失太后尊贵的身份。”
太后听后,一头雾水,不得其解地说道:“那吕相想怎样处置呢?”
吕夷简答道:“罪臣想是否可以将太后所着的衮冕稍加改制,这样既与礼法无关,又可彰显太后的尊贵与威严。”
太后闻听后,觉得吕夷简说的方法,虽然并不理想,但也是大势所趋,没有更好的方案了,于是便点首应允了。
这样礼官很快议定:“天子的衮服,花纹有十二章;太后也穿衮服,唯比天子减两章。天子戴冕,前后各垂十二旒;皇太后所戴冠,前后也各垂十二旒,取名为仪天冠。不同之处在于天子冕旒是用五彩丝绳串五色玉而成;仪天冠改玉为珠翠。
太后入谒太庙只拜不跪。
明道二年(1033)二月,筹备了近两个月的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太后拜谒太庙祭祖的典礼,终于如期举行了。
刘太后拜谒太庙祭祖那天,太庙殿前广场,气氛隆重而威严,祭典乐曲阵阵,彩旗飘飘。
刘太后头戴仪天冠,身着龙袍,备齐法驾,至太庙主祭。
杨太妃、郭皇后也跟随其后。
刘太后神采奕奕地步入太庙,虽然昂首举步坚毅,但也不免显露出年迈体弱,腿脚不灵的虚弱一面。太后行初献礼,拱手上香。皇太妃杨氏亚献礼,郭皇后终献礼,祭奠赵氏先祖。
礼毕,群臣上太后尊号,尊为“应天齐圣显功崇德慈仁保寿皇太后”。
刘太后谒见太庙后,回到宫中,觉得着衮冕,很是威风好看!从此临朝听政,也就穿戴起来。然而,当她命有关部司撰著《谢太庙记》时,却遭到了抵制,认为皇太后谒太庙不能作为后世之法。
是时,刘太后祭拜完太庙,回到宫中不久又偶感风寒成疾。仁宗为此颁行大赦,为太后免灾。结果灾情未免,病情反而加重,竟致卧床不起。
仁宗为给太后治病,诏谕天下名医,诣京城诊治,终归无效,于三月二十九日,在宝慈殿的御**,太后安然病逝,享年65岁,谥“章献明肃”。旧制太后皆二谥,称制加四谥,实自刘太后始。
对于太后的病逝,仁宗很是悲痛的。一是出于母子亲情,太后作为自己的母后,虽然在自己的婚姻方面有些擅权,但总的来说对自己还是十分关怀的;二是太后不辞辛苦,辅佐自己治理天下,顺利地完成了政权的平稳过渡,也是有功的。
因此,在太后病危时,仁宗在其身边哭成了一个泪人。过了很长时间,在杨太妃的劝慰下,才止住了哭声。至太后弥留,口不能言,尚用手牵扯仁宗衣服,若有所嘱。仁宗看到,未免疑惑,送终以后,出问群臣。
仁宗说道:“刚才,母后在咽气之时,一直拽着朕的衣服,仿佛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各位爱卿帮朕想想,母后还有什么心事想跟朕说呢?”
丞相吕夷简尚未开口,参知政事薛奎上前奏道:“启禀陛下,刚才太后一直拽着陛下的衣服,是想告诉陛下,她想脱去自己身上的衮服呀。要不然的话,太后以一身的龙袍入殓,如何去见地下的真宗皇帝?这也不符合礼仪啊。”
仁宗听了这话,才恍然大悟地说道:“薛爱卿所言极是,母后肯定是这个意思。”
仁宗便命左右内侍和宫女给母后更衣,换下衮服,以太后服装入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