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几日的形势十分紧张,真可谓是风声鹤唳。
寇准自周怀政走后,闭门不出,唯暗侦宫廷消息。过了数日,忽闻周怀政被捕下狱,又闻得刘后在后宫挫败了一起突发的袭宫事件,领头者内殿承制杨怀仁和周怀信已毙命于暴乱现场。
一件件惊天骇人的事情发生,使得寇准捏着一把冷汗,唯恐株连坐罪。随后探听确凿,只周怀政一人伏法,不及他人,才稍稍放下心来。
原来,有诏捕周怀政下狱,命枢密院审讯。可巧这日的审制官,派着签书枢密院事曹玮。曹玮乃曹彬之子,屡立战功,此时因边境安宁,入副枢密。当下坐堂审讯,只问周怀政罪状,不愿株连。周怀政亦挺身自认,毫不牵连他人。于是具案复奏,罪止怀政。
对于此案的审结,丁谓等人大失所望,又密奏刘后,拟兴大狱。适值真宗病情好转,刘后不便擅行。
真宗勉强视朝,面谕群臣,欲彻查太子情弊。群臣面面相觑,未敢发言,独李迪出班跪奏道:“陛下有几子,乃有此旨?
臣敢保太子无二心!”真宗听了,不禁点头应允,只命将周怀政正法,随即退朝。
丁谓尚不肯罢休,复检举朱能、周怀政伪造“天书”,由寇准欺主入陈一事,上奏真宗。寇准遂遭贬为太常卿,出知相州,一面遣使往捕朱能。
其实,对于京城里腥风血雨的宫廷政变,朱能早有耳闻。
只是认为此次预谋因泄密,暴露过早而被刘后一把掐断。自己肯定要受到株连而不能免罪,不如率众反叛,也可称霸一方,再谋后事。遂与刘益、李贵及道士王先等几个死党谋划反叛大计,只等时机成熟,举兵反叛。
过了数日,忽有密探来报,朝廷遣使来拘捕朱能。朱能见时机已到,遂命守军打开城门,放使者卢守明等将士进城。待使者及随行将士一行数十人进城后,伏兵齐起,杀死使者及随行将士,扯起反叛大旗。
朱能反叛之举,震动朝野。真宗遂下诏,任命内殿承制江德明,入内供奉官于德润二人为征讨使,率10万大军进剿朱能叛贼。
江德明率大军一路向前,很快便进抵西安城下,安营扎寨,绵亘数十里。
朱能探得朝廷官军已抵西安城下,便坐镇永兴军府,召集部下将士说道:“此次朝廷调遣10万大军来犯,虽然城中尚有两万兵马,势难出战,幸亏城坚壕阔,尚可相持。我部可固守城垣,挫其锐气,待其疲惫,方可出城击溃,大业可成!”
随后,朱能又对守城作了军事部署。分遣手下将军刘益镇守北门,李贵镇守南门,康王镇守西门,唐信镇守东门。道士王先、张用和负责运功使法,以祈黄天佑助。
到了翌晨,江德明纵兵西安,环绕西安城数十匝,列营百数,鼓声达数十里。又竖起楼车,高十余丈,俯瞰城中,且用强弩疾射,箭如飞蝗。城中守兵,多受箭伤,不敢昂头。再用冲车撞城,泥土粉坠如雨。
城东门处,官军攻势尤烈。守将唐信因箭中要害,伤势严重,尚不能指挥作战。永兴、乾耀都巡检供奉官李兴接任,遂暗中遣本军十将军张顺与江德明联络,打开城门放官兵进城,杀得朱能叛贼溃不成军,慌忙逃窜。李兴、张顺等紧追不舍,朱能求生无望,逃至桑林中自缢身亡。李兴、张顺割取其首级以献朝廷。叛贼无主,自然溃散。江德明率领部兵,杀入监署,擒住叛贼六千余人及僭伪法物、旌旗甲仗甚众,大获全胜。由江德明申报朝廷,诏補李兴阁门祗候,张顺牢城都头。
以朱能死党刘益等十一人谋害中使,磔于市。王先、李贵、唐信、张用和等八人皆处斩。
而寇准曾是朱能的上司,且联手进奉“天书”,所以再坐朱能反叛之事,被贬为道州司马。寇准受诏后,暗自叹息道:“不遇大祸,还算幸事。丁谓!丁谓!你难道能长享富贵么?”整装出京,往就任所。
寇准既贬,李迪与丁谓同平章事甚不相协。丁谓擅权用事,黜陟官员也不与李迪相商。李迪愤然对同僚说道:“我自布衣为相,受恩深重,如有可报国,死且不恨,怎能巴结权幸,以求自安呢?”于是,留心伺察,不使妄为。
是时,陈彭年已死,王钦若外调,刘承珪亦失势,“五鬼”中几至寥落,只剩林特一人,尚混迹朝班。
丁谓欲引林特为枢密副使,李迪不肯允许,丁谓便愤恨地与李迪争吵,李迪遂入朝面劾,奏称:“丁谓罔上弄权,私结林特、钱惟演,且与曹利用、冯拯结为朋党,搅乱朝政。臣不愿与奸臣共事,情愿与他罢职,付御史台纠正。”李迪这数语言词激烈,惹动真宗怒意,遂命翰林学士刘筠草诏,左迁李迪知郓州,丁谓知河南府。
越日,丁谓入朝谢罪。真宗问道:“身为大臣,怎能与李迪相争?”丁谓跪着哭诉道:“臣何敢争执,只是迪相诬陷臣,臣不得不辩。若陛下能特恩宽恕,臣愿留朝廷,以勤勉效力报答皇恩。”
真宗说道:“卿果然矢志无他,朕何尝不欲留卿。”
丁谓谢恩而出。竟然自传口诏,复至中书处视事,又命刘筠改草诏命。
刘筠回答道:“草诏已成,非奉特旨,不可改诏。”
丁谓乃召学士晏殊草制,仍复丁谓相位。
刘筠忿慨道:“奸人用事,怎可一日在一起共事。”因表请外用,奉命出知庐州。
既而真宗颁诏:“此后军国大事,取旨如故,余皆委皇太子同宰相枢密等,参议施行。”太子固辞,不允,乃开资善堂议政。
是时,王曾诏回汴京,仍令参知政事。他却不动声色,密语钱惟演说道:“太子幼冲,非中宫不能立,中宫非倚太子,人心亦未必归附。为中宫计,能加恩太子,太子平安了。太子得安,刘后尚有不安么?”
钱惟演答道:“参政所言,才算是国家大计呢。”
当下奏知刘后,刘后深信不疑。原来钱惟演善于逢迎,曾将同胞妹嫁与刘美为妻。因此与刘后为间接亲戚,故刘后对钱惟演格外关照。王曾不告诉他人,独告钱惟演,正是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