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出半个月,谭新花了3000元托人从盲流的采金女工中给儿子找了个二十三岁的媳妇。这媳妇是四川来的妹子,长得标致,手脚也勤快。儿子乐得直朝父亲磕头感恩。
莳着儿子小两口甜甜蜜蜜的过卜!子,谭新脸上露若笑容,心里却另一番滋味。这位阳性未泯的男性山民,与儿子过惯了光棍生活。打老婆二十多年前去批后,谭新一心扑在儿子身上,女人是什么滋味都早已忘光了。如今家里多了个女人,眼皮底下不是女人咯咯咯的笑声,就是女人那白嫩的皮肤、丰满晃**的胸脯、充满弹性的大腿……开始,潭新为了压抑这种邪念,尽量躲避儿媳妇,甚至连吃饭也不敢一起吃。可他越躲,这种邪念就越烧身,弄得他夜不入睡,白天在小桥上也常常想得出神……
又一天晚上,谭新下卡后,独自躲在商己的那间小屋里喝费闷酒。这时,小门吱一一地开了。原来,儿媳妇端来一盆香喷喷的新鲜红烧鱼。
爹,俺给您做了条鱼,您尝尝可口不?儿媳妇甜甜地走过来,对公公说。她挨得他如此近,端碗的那只白胖细嗽的手臂甚至碰在了他的身上。谭新不知咋的,就像触电似的哆嗦起来,那端洒的乎晃个不停,脸色也极为难看。
爹,你不舒服啊?儿媳妇急了,赶忙过来双手扶住公公,丰满的胸腩就贴在他的脸颊边。谭新看着、闻着身边的这个女人,简直要昏过去了。
爹,要不俺让大以赶紧间来送你到医院看看?儿媳妇又急又关切地说。
公公一听这话,突然声音变调地问什么,阿良他到哪儿去了?
到乡里去买点东西,早晨就走了。临走时还跟你打招呼呢,你都忘了?
到乡里?噢,好像早起来时给我打过招呼。乡里,乡里来回一趟少说也得二天呀!这么说,今晚他是不来了?谭新想到这里,猛地端来桌上的酒杯,咕嘟咕嘟地直往嘴里倒。
哎呀,爹,你别喝了,千万别伤了身子。儿媳妇伸手要夺公公的杯子。
谭新把杯子一放,乘势将儿媳妇抱住,然后转过身子,俩人一起倒在了旁边的那张木**。
爹,你……你不能这样,不能……儿媳妇见状,惊恐地挣扎。
虽说谭新五十开外,可毕竟是男人。他把儿媳妇死死地制在自己的身子底下,在她的身上**乱啃,并且不停地说没事,窀贝儿,你是我出钱买来的,……咱有的是钱,有的是钱……你瞅,就在这床铺底下,全是钱呀!足够你享受一辈子……你瞅,瞅呀……
他腾出一只手,翻开棉被,顺手一把又一把地抓过10元一张、100元一张的饯票,那钱票简直像雪花似的在儿媳妇眼前撒落,飘舞……
不知什么时候,谭新发现身子下的儿媳妇再也不拧他咬他了,而是两眼笑咪咪地盯着他,盯着钱票,那双白暂的手自个儿在解着系在**上的布条……
定贝儿,我的宝贝儿……
屋外,逛漆黑的偶尔听得几声犬吠的山夜。
众生脸谱之三:大队支书韦同韦同,一个土改时期入党的老支书,乡上、区上、县上响当当的老劳模、老先进,同时,也是秦岭金矿的一大恶簕。
劳模与恶霸之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划等号的,可韦同那双瘦削的肩膀却十分和谐地把它们平衡在肩头。
一九八七年,金矿公安局根据国家矿山管理法规定,决定将组织策划霸占国营矿山的要犯韦同逮捕归案。三辆膂车的警笛声给小秦岭山湾鼓起了并不小的振**声。然而,就在警车开到XXX大队部时,只见五辆披红戴绿的轿车中走出当地的几位县长、乡长,他们在一片锣鼓的欢呼声中,前呼后拥地将红光满面的韦同从一排崭新的农家楼舍里接出来,并亲自为他在胸前戴上大红花,扶上轿车。轿车呼地屁股冒着青烟,飞速地消失在远去的柏油马路上。
妈的,下次要是再让我碰上他,绝饶不了这个老贼!一位年轻的公安人员忿忿地说。
得啦,也许我们根本就逮不住他!公安科马科长摇摇头,坦率地对部下说。
不,这不仅仅是也许,而且是完全可能的。马科长在金矿工作五年,他太了解这里的情况了。
他们的金矿是小秦岭金矿区的蜇点国营矿,国家光在勘察、初建阶段就花费了几千万元基建费。19年前,金矿每年向国家上交XXXXX两以上的黄金产值。然而,打1983年开始,金矿的生产急剧下降,1988年竟降到1983年以前的三分之一的水平。那三分之二的黄金到哪里去了?
听,在县劳模代表大会上,韦同正在向全县儿十万百姓介绍着自己的光荣业绩:
打1983年起,我们解放思想,广开门路,充分利用本地矿山优势,在自身劳力不足的情况下,大量组织外县、外省的民工,先后建起了三十多个小金矿。如今,我们真正走上了富裕道路,大队的人均收入由过去的135元,猛增到1988年的860元,翻了二番又半……
哗一县长、县委书记带头鼓掌。于是,韦同又一次获得了一朵省劳模的光荣花。
一朵红花,区区三角钱,但当了几十年干部的韦同对它却十分珍惜。当儿子、老伴讥笑他如今是什么年头了,还要这幼儿园小孩拿的玩艺干什么时,韦同大声斥道你们僙个屁!没有这三毛饯的玩艺,就没有我韦家高出别人一头的三上三下的大楼!有这三毛钱的玩艺,就能保住我韦同三十万的存款!这,你们愤吗?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外表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韦同,确实有着一套深奥的人生哲学。他按着自己的经验,安安稳稳地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用金子镀烙的年月。这经验是钢枪一类的武器所不能摧毁的法定。不信?国营金矿的公安人员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带着手铐、脚镑来逮捕他,而每次总空手而归呢?
韦同的第一次开窍是在190年。村里太穷,年轻的小伙子几乎都卷着铺盖到郑州、开封发洋财去了,剩下的不是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就是七老八十,或是呀呀学语的崽子。唉,这村咋富起来呀?正是韦同犯难时,一位远房表弟来到这儿,瞅着整日愁眉苦脸的韦同,递过一支万宠路,说:表哥,俗话说,靠海吃海,靠山吃山,我看你们这儿要富起来,用不着一年时间。
得了,俺在这儿当了几十年干部,啥招没试过,老天爷不睁眼呀!唉,俺这山村,是怕永远富不了啦!韦同叭哒叭哒吸着烟卷,直摇头。
要我看,不是老天爷没睁眼,而是你这大支书没长眼!老哥您别瞪眼,你听我把话说完。表弟又递过一支烟,道我问你,你们大队部的后山是什么地方?
金矿。
对呀!金矿。自古道,世上般值钱的东西楚金子!可你们却守住金矿还说穷,这哪一点也说不过去呀!
你说得轻巧,金矿是国家的,又不是俺们庄稼人的!瞧你说的,国家是谁?还不是咱老百姓!俗话说,细水才能汇成江河,咱百姓富了,国家才能强大。再说,这金矿是长在你们这块地盘上的,又不是国家从什么地方搬来的。这国家可以开采,凭什么本地老百姓就不能开采?到头,你们村上富了,上面还得表扬你响应党的号召得力呢!没错,干吧!
这一番颠三倒四的瞎理,竟使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的老支书脑子顿时开了窍。是啊,上面一直在喊要解放思想,发挥本地优势,俺就为什么没想到让大伙去采金呢?他把自己的主意跟大队干部一说,众人说:就等你支书一句话了,俺早看着别人将那黄灿灿的金子挖去就像挖了自己的心肝一样!好,说干就干!
第一支民采队伍是春里开始的。节同亲自挑了三十名壮劳力上山,并且配备了十辆马车作运输。开采工程很简单,这边把矿石运下山,韦同的那位表弟便把金矿石收购过去。每吨400元,交易公平,双方都省力又赚钱。而且最令韦同意想不到的是,国营矿山连找茬都没有找。也难怪,金矿太大了,几十个农民挖那么一个小山头,不就等于水牛身上拔几根毛吗?
第一年,韦同尝到了甜头。
第二年,他组织了三支采金人马,同时向矿山纵深推进。
表弟告诉他,那儿的矿石品位高,他愿出600元一吨。干!韦同等人在靠近国营金矿主干矿道200米处一下开了三个矿井。
国营金矿终于出场干涉,并限令韦同必须将人马撤出。凭什么撤?矿山是咱们大队的地盘,你们国家能采,咱本地的集体就不能采?韦同根本就不听劝阻。
无奈,国营金矿派出公安干警,拘留了17名继续强行采金的农民,并封死了三个矿井。这下可捅翻了蜂窝!
韦同破口大骂:操他娘的,我就不信吃泥土的斗不过吃皇粮的。他把民兵营长叫来,命令道今天下午四点,你派几个人将矿上经过咱这儿的学生车扣住,咱用他们的娃娃换我们的民工张贵,刘祥,王二宝,你们几个人领着村东头的人把那条给金矿供水的小河堵住,不让流入矿区一滴!韦同吩咐完后,又对几名干部说走,咱们上大队部打麻将,等着那些吃皇粮的人来给我们送鱼送肉吧!
果然,第二天一早,矿上开来一大一小两辆车,大车上满满装着鱼肉一类东西,小车上是1945年参加革命的老矿长。轻易不出门的老矿长一出车门,就满脸笑容地走进大队部。
老支书呀,咱工人与农民兄弟是一家人哪,可千万别误会呀!
哎哟老矿长,贵客贵客,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什么,误会?哈哈哈,哪能呢?哪能呢?韦同一副流氓腔,那热情的样儿象是从骨子里泛出来的。
老支书呀,你千万别把矿上的那些娃娃扣了,昨晚我那家门坎简直快要被踏破了,电话铃直响了一夜。急呀,如今职工们都是独生子女,丢了娃儿就象丢了命似的!还有,那条溪河水,您是知道的,这是咱矿上唯一能用得上的生产水源,断一天矿上就得损失30万元呀!老支书呀,不看门面看佛面,我可求求你啦!一位十五级干部竟然向大队干部拱手求起情来。
韦同高高地坐在一张木発上,翅着一只二郎腿,不紧不慢地问矿长:那一我们被关的那些民工……
全放!老矿长明确回答。
那一一我们还能否开几个小矿呀?韦同拉腔拉调。
这个……老矿长作难了。
咳,都有难处呀!韦同似乎颇有同感道就说那条小溪河吧,它虽不大,可也是咱大队千名社员的**呀,如今又快到夏季,浇地灌田没了它可不行呀!大伙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可不是,他们要吃饭,咱们也不能饿断肚肠呀!大队干部们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是说给老矿长听的。老矿长明知这些人有意作梗讲价钱,无奈,为了全矿生产任务,他只好违心地答应对方在国营矿区开采儿个小矿井,作为补偿农民兄弟的损失。
韦同胜利了。
这一年,全大队上山采矿人数陆续发展到近千人,获利诃万元。年底,县里给韦同发了一个特大的劳模奖状,并发奖金1000元。韦同对千把元奖金根本没放在眼里,但那奖状他格外珍惜,挂在家中的正堂。
韦同有了尚方宝剑的支持,进一步掌握着包围国营矿山的主动权。于是,打1985年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将那双贪婪的手不断伸向矿山。后来,本地的人力不够了,他就到外地招兵买马。再后来,大批外地采民涌进矿山后,他便当起了太上皇,谁要想在他的々地盘开矿,就必须向他交纳管理费,或者四六分成。国营矿山想管这些游击队,也得找这位太上皇商议。韦同正是两边得利,独占鳌头。
黑色的交易与红色的奖励,从此使这小小的支书成了主宰当地矿山的一大霸王!他获得了物质与精神的双富有。
啊,巍峨的秦岭,中国的金三角,你蕴藏着上帝赋予的定藏,又因为宝藏的存在而滋生了无数象韦同、谭新、卜氏五虎这样的毒瘤、野刺。他们就像血吸虫,将本是丰腴、健壮的矿山吸得像干瘪的老太婆,没有了往日的丰韵,没有了旺盛的生命……
有关方面给我提洪了这样一些数据,被称之为秦岭矿区三大金柱的文峪、秦岭、东闯三矿区,近年由于民采而造成的经济损失分别是:
文峪金矿1981?1988年间,共被哄抢偷窃矿石910000吨。
秦岭金矿,矿区有个体或集体矿105个,平均每年被哄抢偷窃矿石21万吨,八年间,计1680000吨。
东闯金矿:八年间被采被抢矿石80余万吨。
三个金矿共计损失339万吨矿石!这个数字说明了什么?让我!!』按照通常的计算方法箅一笔帐嗯:
金矿石中除了金以外,还有比金更丰富的铅和铜的含量,分别为每吨34与29。目前,国家收购黄金、铅、锏的价格分别是1200元又两,1350元吨,520元又吨。339万吨矿石的经济价值共为10亿余元人民币!这就是说,八年间,仅仅上述三个矿,就有10亿余元人民币流入私人腰包!
文学忌讳数据,而数据有时是最好的文学!人们多读读这样的数据,或许比啃几卷托尔斯泰的《复活》更容易获得灵魂的复活!
8部:西部篇
四十年代,作为二次大战战胜国的美国,在经济获得空前飞跃之时,出现了一股曾载入美国历史的西部开发热潮。有谁想到呢,四十年后的中国,在沿海地区的经济发展势头越出国界,奔向世界大潮之际,沉默了许多年许多年的中国西部仿佛一夜间也涌起了一股犹如飓风般的开发热。导致这场波及新疆、青海、内蒙、西藏、四川、陝西等省乃至整个神州大地的西部热,是由以八0为代号的金属元素引起的。
金子,你的名气太大,你的感召力超过了任何一种哲学家与宗教家制造的神力!
那些多少辈子靡一张黄羊皮、一把沙维籽度的牧民们太贫困了,他们需要营养滋补那瘦削的身躯,潘要熊像沿海地区和城里人一样,家中有台电视与能看个!!落口出的手表。没有淸淸的水流,没有绿色的耕!!!,沙漠、戈壁,像一张又大又黄的硬饼,他们吃腻吃厌了,再不想在这抽不出甘泉打不住狂风的沙海中,伴着贫穷困苦度过一生又一生了。
时代给予了这样的契机!
西部人开始重新认识和发掘自己的土地。
沙,难逍仅仅足种椬荒芜与苍凉吗?沙里淘金这三年级学生就在念的成语,难道仅仅是一句空话?不,西部人太知道它的含义了!
无须听这样的传说1972年,灾国总统尼克松来华访问,献给周恩来总理的第一份厚礼足我们美利坚合众国的资源卫星测出,中国西部有个大型金矿。
无须听这样的新闻1985年,中围黄金总公司一位官员到澳大利亚考察,澳国矿产部门负责人对他说中国西部有一个金矿田,若公布了储量,会引起全!!!界金价发生爆炸性波动和全球的金融冲击!
西部人对黄金的了解就像对自己帐蓬里的家什那样了解。
你问哪儿有黄金?嗨,咱这儿遍地都是。不信?告诉你,光新疆就有三座金山。它们就是阿尔泰山、搏格达山、阿尔金山。你听说过新疆的谚语阿尔泰有七十二条沟,沟沟有黄金吗?你读过唐代大诗人岑参称誉搏格达为金山的诗句吗?据《新疆图志》载广这座金山有金厂七处……各占面积约西余里,找道纷歧,衰旺不一,每厂金夫数十至百余名,柯月纳金课份,合七厂均汁每月征收金课多至五百余两奋奇。天山多金玉,阿尔金在维吾尔语中就是金山之意。
祖先们荇经在这浩瀚的大西部创造过日产斗金的光辉历史。今天,现代化的探察科学技术,使这片金玉之乡以令举世瞩目的黄金储产坦露在西部人面前。
啊,人们过去太小看和冷落横空出世的八百里苍莽昆仑与潜入云海的巍蛾祁连了,以为它们只是黄沙百战穿金甲无花只有寒的两个庞然大物。事实偏偏是这两根西部擎天柱披挂着厚厚的真正的金甲与黄袍。高精度的美国卫星,找金鼻祖的澳大利亚人所指的就是这两座大金库。这绝非耸人听闻。中国的地质工作者经过勘察,迅速证实了在昆仑和祁连山的怀抱中金脉丰富,沙金富集。在金子最富的红金台,铲一锹沙子,哗地一下撒在地上,一颗颗芝麻大的金粒,信手可拣。当地的牧民,在骑驼放牧途中,拾到十斤、二十斤重的金块的事并不鲜见。
多少年来,是人们不懂金子的价值?不懂金子可以换取财富与天堂般的生活?否。那是因为金滩、金山上的牧民们虔诚地遵守着神灵的嘱咐:放牧者以牧为业,一切意外之物都将是罪恶的渊薮。他们虔诚地保护着金山、金滩,就像保护自己的牧场与田园,即便捡到一块价值连城的金块,最多也是拿来铸成一只给孩儿喂奶的小勺与一副精美的缰绳上的扣环……
什么,那儿遍地是黄金?牧民们用它铸小勺和扣环?哈哈,傻瓜!白痴!有一天,那些聪明人听说这样的事后,便再也按捺不住那颗贪婪的心,于是成群结伙,走出窑洞,走出茅棚,走出髙楼大厦一一比起金子,高楼大厦算得什么!
―带着妻子的嘱托,孩子的希望,未婚妻与情人的条件,从天山深处、延河之滨、青海湖畔、六盘山下、太行山区、菇峪关内,甚至天府之国、秦淮大地、江南水乡、海河京城……一队队,一行行,怀着激动、兴奋和豁出生命来一搏的坚强决心和斗志,如汹涌的巨浪,向昆仑、祁连,向西部开进!
——金山口,乃是通向地处甘肃、青海、新疆交界处的阿尔金山的要道。上帝似乎有意给这些做发财梦的勇敢者增设了一道天险,那隐入云霄的找道,那凌空悬吊的绳索桥,那大块大块如雨一般倾泻的崩雪塌石……充满了探险的色彩,怛它没有挡住把生命当作第二位的采金大军……
——老虎口,那是通向地狱的门户一一高不过四尺,宽不过尺半,既无扶手,又无栏杆,头顶可揽白云,脚下万丈深渊,深渊下是咆哮的急流。再勇敢的人在这里也要倒抽冷气。第一个上去的是位小伙子。他蹲在地上,怀抱竹筐与铁锹,双脚比蚂蚁的速度还缓慢地移动着……当疃!突然,怀里
的铁锹被虎口的牙齿块岩石咬住。那是采金的武器,
不能丢。他赶忙伸手去抓,却忘了脚跟仅踩在一处滑动的岩石上,于是,只听一声尖叫,再也没了影踪……第二位又上来,是位老将。什么样的山他都走过,安然而过,唯独这老虎口他没能爬过。他的动作比年轻人稳扎得多,然而,他忽视了另一个自身的弱处一体力没有年轻人的好。他与第一个丧生者一起去拥抱了死神……
上帝感动了,在前赴后继的采金大军面前终于作出了让步。天堂之门紧挨着地狱之门。
又是一个山口一一克里亚山口。这儿没有危险,怛采金矜却感觉比过金山口和老虎口更焦急。原来,当地政府的工业部门在此设立了一个官卡一一凡进山采金者,必须领取一个采金许可证。
喂,能不能办得快一点?三天了,再等连黄芽菜都凉了!门口,挤成了沙丁鱼似的采金者向前面的发证人高喊着。
吵什么?没看我们连手脚都用上了!四个忙得满头大汗的发证人对着一眼望不到尾的人群回答道。
今天不办,明天你们又要涨价了,咋不急?领证人自有道理。这三天,头一天领一个证是10元,第二天是20元,如今已涨到40元。明天,还不知什么价呢1这些衙门的官儿,榨费咱百姓的血汗发奖金呢!他们不满地嘀咕道。
得啦,谁不知你们采一天金就能挣千儿八百的,领证那些钱还不等于从你们身上拔根汗毛?少说废话,排好排好,晚一天倒霉的是你们自己!发证人的这一吆喝,使得乱哄哄的队伍一下秩序井然起来。
西部采金者有多少?我们从这几个官卡便可知其大概,尽管这是一个极不全面和准确的数据:1982年,昆仑、祁连、天山、阿尔泰、搏格达、阿尔金这六大金山的十几个关口上能说上数的采金人是43500人;1983年,64800人;1984年,97000人,1984年,139000人,1985年,175000人;1986年,187000人;1987年,193000人,1988年,204000人西部垒起了一个可与埃及比高低的采金人群金字塔!这金字塔,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中华民族从不甘贫穷与追求富有的心底,冒出了一股矢志不渝、勇往而不退的来自人的本性的巨澜。这势不可挡的巨澜**涤着寂寞的西部,使西部一夜间变成了另一个啦沸的世界,一个真正的野性世界。
还是让我们用现实主义的自然手法,向公众们作些揭秘吧!
**的雄性世界。
这是海拔4500余米高的昆仑山的一条背脊,一条用金子烙成的背脊。别以为几万人几十万人,这么一支浩**的队伍,可以将延绵八百里的昆仑挤得满满的。天真的作家总在现实生活的画卷面前受骗。昆仑以它巨大的身躯根本不让我们能用有限的视觉感觉它的躯体在被人**。
哎,那儿好象有人!有人从望远镜里发现左前方的一垄山旁有无数小点在蠕动。
吉普车为此又重新走了半小时。
我们惊喜地发现,原来这是个庞大的露天采金场!望远镜头里蠕动的小点便是忙碌的采金人。
金色的土地,金色的天空,金色的人群……这是我们最强烈的第一印象。对于黄沙覆盖着的土地与晚霞笼罩的天空,金色是无可非疑的。令我们惊诧的是这个几乎与外界隔绝的世界里,成千上万的采金者竟也是金黄色的,一种与大自然极为融洽的金黄色。是的,亲爱的读者,你是很难有这种眼福的。
在这儿,我们发现,所有的淘金者一律赤露着全身,而且所有的人,没有一个脸上是有半点羞色的。相比之下,我们几个将上帝赐的那玩艺儿盖得严严实实的人反倒觉得很不自在。这儿是雄性世界,没有一个女性存在。那一个个大头颅、宽肩膀、粗嗓音,连同那象征男性的**的**,显示着一种力度、雄壮和不可征服的锐气。
他们大部分都很年轻,却都把头理得光秃秃的,在夕阳与沙海的光芒折射下,如同涂了黄颜色的灯泡,闪闪发光。自然,那脸庞,那汗湿的背脊,那深**在沙中的双脚,无不发着闪亮的黄光。
金子的吸引力远比磁铁强十倍,百倍。对我们这些衣冠楚楚的来访者,他们甚至连瞅一眼都懒得。差不多都是那么专心致至,手扶着的是摇动的簸箕、木盘、锹铲,两眼盯着的是水中时浮时现的金粒籽,而双脚也不闲着地踢挡着有可能滑到他方领地的那些散落的沙粒……
喂,小伙子,你多大啦?在一个年轻人的淘金架前,我们想套点话。
对方白了一眼,没有说话。
你来了多长时间?一天能淘多少金子?
对方投来第二个眼神,显然多了一样东西一敌视。
干吗你们都理了光头,又一丝不挂?这多不雅观!大概看出我们几个是死不改悔的磨嘴皮者,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
我们几个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但马上个个气急败坏,心里直骂这些人怎么一点也没礼貌!
因为对方用那双沾满沙子的手,抄起他下身的那个硬干干,说又不是在你们家,管得着吗?我倒要问问你们几位干吗把那玩艺裹得严严实实的?是短了一截还是穿不了洞的柳条?
哈哈哈……整个淘金场,突然爆发出一阵令人胆颤的**的狂笑声,那笑声隆隆回**,犹如大地在摇动……
的确,在这万众**的雄性世界里,我们几个衣冠楚楚的文明人反倒成了动物园里那些被人耻笑的裹着红衣衫的猴子一般。
干脆,我们也把衣服扒了,那样多利落、痈快!诗人气质的一位老弟说。但毕竟谁也没有那样的勇气,包括他自。你们问这个?终于。我们有机会了解想了解的一切,一位脚上长了个瘤子的在工地上沐息的年老采佥者告诉我们:唉,来到这里,谁不想多采些金?可采金使的就是强力气活,人易疲惫,干一天就象换一次骨架。这里又没有女人,大伙干脆把衣服脱了个精光,干起活来省得碍手碍脚。再说,谁也不想在淘金之外多费哪怕是半斤重的力气。
你说干吗理光头?这也是逼出来的。这儿又没地方去洗脸洗澡啥的,有了头发多碍亊!时间一长还不长满了虱子?又来个干脆,光秃秃,啥虫子虱子的见鬼去吧!
日子久了。大伙儿觉得光着身子还真舒服。皮肤经太阳、沙光一晒,硬梆梆的,滑溜溜的。夜来,大伙儿往沙子里一钻一滚,嗬,还真比到浴池里洗澡舒服十倍八倍的。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老人说到这儿,十分夸耀。西部淘金者在与自然的抗争中,表现出了令人惊愕的韧性与能力。然而,他们在对待自己的生活时,又表现得可怜巴巴,不堪一睹。
离金场百米外的一个山背上,搭着一片小屋,淘金者戏称这是他们的金城。大多数小屋是用透明的塑料布支撑成一个厶形的架式,只有很少是用的帆布帐篷。屋内陈设简陋:一张睡觉的席子,两袋食粮分别放在头顶脚跟,作枕头和搁脚用,这叫一举两得:不占面积,又可用来消疲劳。人类就是这样高智能,就是一个最简单的发明,也能获得巨大的效益。
不过,这些亚当们对自己的要求也太将就了,要说有多脏就有多脏。这儿,得不到水虽然淘金场有条溪流,但那里的水是用来淘金的,谁要是擅向用来洗涮就会被开除出金场,于是也就不可能洗脸洗澡。取工回城,往沙子里—钻,滚几下,将身上的汗迹与泥土蹭掉,再用一块布团擦一擦,就算完事了。何必那么麻烦,身边又没老婆,又没席梦思。省一斤力气,说不定明天多抱一个金娃娃呐!他们自有道理。
吃的要比睡的更为简单。南方人带的是炒面,陕西一带人带的是馓子油炸的,很象面条,四川人则带甶薯干。抓一把,再喝一口水,就完事了。时间长了,食物长出了绿毛,他们照食不误。于是,免不了出现食物中毒者。
在金城,我们发现了一个无法容忍的现象,那就是遍地的粪便。他们不盖厕所,不挖粪坑,就连多走几步路都不愿,拉便就围着小屋的四周。小屋与小屋之间,没有一处不是连片的粪便,唯独门口走路的一行脚印处没有。
这有什么?高山缺氧,多走几步路就得喘大气,咱才不冒那个傻劲1没有一个人不这样回答。
除吃、拉、淘金,他们还有许多业余时间,但却没有更多的内容,看武侠书,打扑克,喝老酒,谈论女人,打架……男人所独有的专长,在这里都能用上。
这里,一切都以决输贏为定论。比喝酒,直到喝死人;比打架,直到脑袋插进两个肩膀里;比打扑克,直到挖来的金子和家里的老婆一起抵押进去……
啊,女人!女人是雄性世界里谈论最多,却又最难得到的一件事。于是,便开始了有两个男人睡在一起……同性恋,在淘金者中极为普遍。
他们并不以此为耻。当这些具有旺盛生命力的男性们突然离开妻子,离开情人,过着一段漫长的禁欲生活之后,自然感到极端的痛苦。据悉,情人们常常白天是一对好搭挡,夜里又是一对好夫妻。没什么,我们双方愿意,并且过得很好!一对同性恋者这样说,我们还可以告诉你,一亙淘金结束,我们会友好地分手,回到各自的老婆被窝里。
这类跄段性同性夫妻在淘金场被亚当们广为推崇。大漠的伊甸园就是这般离奇、独特!
男性世界里,有时也会出现女性,尽管是极少极少的。但一旦出现,便是一场悍然的风波或地篾。
某釆金地。从河南新来一批年轻人。他们是成群而来的。来到的第一天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剃光头,对此,新来的居民没有一个反常,照剃不误。
第二天,青一色的裸男间却有一位小伙子死不愿脱衣脱裤。
他病了!一起的人这样回答。
二天,三天,十天,二十天……他一直穿着衣服,并且手脚丝毫没有半点病态而致的不利索劲。人们开始了怀疑。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这是个假小子!不信,你看他胸脯鼓鼓的!是呀,俺们一个个晒得又黑又黄,就他那祥经晒,还是细嫩揿的!
哎,今晚咱们……几个坏小子凑在一起商定主意:夜探曹营,看个究竟!
月光下,金城一片呼噜声。这时,十来个小伙子蹑手蹑脚地来到那个不愿意脱衣服的小伙子那顶小屋四周。
妈的,看不到里边呀!有人发现,小屋用的是不透明的帆布。
给!有人给前面的人递过一把刀子。于是,严实的帆布上露出了一个缺口。
啊!那是什么?……雪白的两条大腿,再往上看,是沽玉般的酥胸,酥胸中央,崛起两尊高髙的释放了的雪山……上帝!前面的小伙子像石板一样钉在那里。空气凝固了眼球子儿发直了……
怎么回事?快让我看看!后面的人紧张得像要打第三次世界大战。于是,你挤我,我挤你,小屋像只颠簸在浪尖上的舢板……
哎一一快起来看哪看什么?
女人哪!咱这儿有个没穿衣服的女人哪!
什么,这儿有女人!在哪儿?
整个金城惊酲了!男人们疯一般地从自己的小屋甩钻出来,就连正在合欢的假夫妻们也奔了过来……
不许往前走!不许往前走!帆布小屋早已被挤塌在地上,在它的四周站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他们嚎叫着,狂笑着,甚至不停地摩娑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但是,他们始终没能靠近看个仔细。那假小子的真面目,被十几个一起来的河南老乡死死围在中间……这一夜,直闹到天亮。
从第二天开始,假小子再也没有出现在工地,并且时刻有她的老乡看守着。然而,那些没能轮上一次眼福的汉子们是不甘就此罢休的。他们轮番进攻。直到那十几个河南老乡丢掉手中淘金的簸箕,重新组成保护圈。
这能难得到谁!
十几个人的保护圈,承受着百个、千个人的轮番冲击。弄得河南老乡晚上不能睡觉,白天不能上工,而且随时可能被黑压压的野汉们踩死在脚底。
不行,今天非看个明白!第三天,那些没有得到眼福的野汉发誓道。眼看一场流血的厮杀就要出现在淘金场时,突然,那顶倒塌了的帆布下面钻出一个赤条条的女人来。她,全身洁白如玉,犹如女神一般屹立在这些野汉的面前。她嗓子沙哑,泪流满面:
……你们看吧!看个够……我,我不怪你们。她微微羞愧地低下头。倏间,她抬起头,声音变得如此颤抖我,我的男人也是淘金的,他与你们一样……是前年出来的。可他命不好,没三个月就得了风寒病……我们才结婚三个月,可他走了,留下了两个瘫在床头的老人和他的一个种子……我从此一个人要负担三个人。靠几亩地养活不了全家人。村里的几个小伙子说这儿能淘金,一天挣上十块八块没问题。于是我就……就女扮男装偷偷跟着他们来到了这儿……不想你们……她捂住脸,呜呜地哭了。我…我不怪你们。谁让我走进你们男人的世界里来我,我明天就走……
不,大姐,你别走!不知是谁突然跪下来大喊一声。于是,成百上千的男性公民们像听到命令似的也一齐跪了下来。
大姐,你别走!别走!我们养活你!养活你全家——!啊,浩瀚的大漠,久久回**着这震撼肺腑的声音!
啊,古老的戈壁,你是否在呼唤人性的复苏?
是的,他们这些采金者们从这女人口中听到了妻子和母亲的声音与命运,他们开始感到向愧,痛苦!重新觉得自己是人,而不仅仅是雄性!
他们挽留下她,每天给她最好的吃,并且悄悄地送来一勺勺带着汗水、带着深情的金沙!那闪闪发光的金沙堆满了一顶小小的帆布小屋。
野性的裸男世界里不仅仅是野蛮与罪恶。那里有人世间最丑恶的东西,有时又有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这是一个永不和谐的世界。
女人国的秘密。
在西部采金大军中,倒底有没有淘金女?我问了几个部门和去过西部采金场的人,都说有。那么,倒底是什么样呢?我执意想探究这黄金世界里的女人国。
很遗憾,庞大的中国西部,就是乘飞机上几个地方转一圈也得几天时间,别说到所有淘金场采访了。而偏偏,那个淘金女人国又在阿尔泰山腹地。除非,你准备三个月时间。有人对我说。
你想了解淘金女的情况?算你走运,我刚从阿尔泰山那儿回来!在北京的一次矿产资源管理会议上,地质矿产部的一位女工程师听说我在采写这方面的材料,于是,主动给我讲起了她的亲身见闻。我如获至宝地打开采访本……
我们一行六人到新疆调査群众采矿工作。因为我是女同志,有人便向我介绍说,阿尔泰山有个淘金女人国。这引起了我的兴趣,便请区地矿局的司机小张带我去。
进山的路很难走,这是因为严格地说就根本没有路。我们坐的是一部老式吉普车。车子在所谓的路上一其实是在一条干涸的河**前进。不知过了多少座山头,多少道河沟,我们终于看到了阿尔泰山腹地的淘金场。
阿尔泰素有七十二条沟,沟沟有黄金之说。其实,我们地质勘探结果这里至少有一百多条沟河中流淌着富集型的砂金。阿尔泰山以无私的胸怀,拥抱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采金者。有人估箅,阿尔泰山的女淘金者不下万人。
女人需要特殊的自然环境,那一望无际的干燥的大沙漠,她们是难以生存的。女人离不开水。她们要洗脸,苒不讲究的女性也要抹一把脸;她们要洗澡,这是夏娃传下的习惯,洁白的身子是不容沾一点泥土与沙子的,身子是她们的本钱!但更重要的是她们要过渡一月一次的那称之为倒霉的事。
男人们早巳进了那深山的又一条金沟,而她们依然充满希望地蹲在这条溪水长流的沟河两岸。
女人们不像男人那样专心致志。一见有人路过,就叽叽喳喳起来。不过,手里的活拫本没受一点儿影响。这是晌午时分,天有些热,淘金女们穿得很少。当然没有人在干活时穿裙子。不过,她们下身穿的裤子都很特殊:有裤管,但都不过膝盖。下面的那部分有的显然是磨破掉落的,有的则不是。长裤腿不方便,这多好!一位年轻姑娘正在用剪刀剪掉她那条很新的工作服的下半段裤腿。扎头巾的人很普遍,可也有些俏姑娘蓬松着长发,那黑色的瀑布随着有节奏的动作摇簸,並出一股醉人的美。只因汗水太多的缘故,她们上身穿的衣服都湿漉漉的,把女人特有的特征全给暴露在众人面前。她们不在乎,而且为了方便,很少有人戴乳罩,于是一双双丰满的**淸晰可见在你眼前。太多的刺激反倒弄得一些男人们难堪,司机小张的眼睛根本不敢看一看我们的女同胞。也难怪,我们有些女同胞,特别是些中年女人显得有些太大胆和放肆,也许是太热的关系,她们有的把胸前第二、第三顆纽扣全放开了,那白白的酥胸差不多都露在外边……
正好是歇气当儿,我在一位披长发的姑娘身边坐下。她很壮实,像个足球运动员。姑娘是个直性子人。我一问,她就跟我聊了起来:我叫李莉,四川大邑人。七七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从县城回到了乡下的家里。你问我为什么到这儿淘金?这是个秘密。不过,你是北京来的,见识广,跟你讲讲没关系。我从小就好强,看着村里的男孩到县城上中学好神气,我就暗暗下决心也要去。后来真的考上了,并且是重点县中。可我家里娃儿多,我一边读书,一边还要三天两天地回家帮着种田。到头来,自然成绩往下胳。看着别人考上大学,我心里好难受,心想,要不是家里拖累,我一定也能考上大学。可家穷有什么办法!回乡干了一年。越干越没劲。去年,我跟着村里人到上海做活。一些跟我一祥没考上大学的上海妹子告诉我,在国外,只要有钱,就能上大学。而且有几个是我熟悉的人,她们挣足了钱,出国后真的进了大学。我羡慕死了。上大学是我一生的梦想。心想,在中国,我上大学是没戏了。那就想法出国吧!我已打听好了,到日本留学办一趟出国手续,大概需要二、三万元钱。真的,在上海帮助代办这类事的人有的是。于是,我暗暗下决心赚足钱,像我认识的几位上海妹子一样到日本留学去。可在上海,我帮人家干活,一个月才六、七十元,去掉吃饭和买些零用品就没什么钱可积畜的了。我回到四川后,听人说这儿有金矿,淘金最来钱,一天有时淘出个金疙瘩就是几千几万的。我想,要赚钱出国,看来只有这一条路了。于是,我们就跟着村里几个小伙子来到了这儿。唉,我的老天爷,中国也太大了,从咱四川到这儿整整走了两个月!
家甩人知道你到这儿?我问。
不知道。我到这儿一个月后,才给他们梢了一封信回去。
望着这位脸色晒得黝黑的少女,我不由被那种执着的追求所感染。
你已经来此半年了,你觉得离你奋斗的目标还有多远?我指的是她淘金所得的收益。
她头一低,对此有些沮丧。来到这儿,我才知道,淘金生涯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么美。第一个月,我几乎没上几天工。刚到高寒地区,我们哪适应得了?一场大病下来,差点把小命都搭上了。后来干了两个月,是为把头们干的。你不知道啥叫把头?嘿嘿,开始我跟你一样。待那场病好后,我就拼着命想把损失的时间夺回来,从早晨四、五点钟就赶到工地,一直干到天黑,每天十五、六个小时。一月下来,我的小梳妆盒还真觉得沉甸甸的。可是,哪想到,月底的那天晚上,一位河南口音的胖得象猪似的母老虎,带着六、七个膀大腰粗的男人揭开我住的帐篷,说让我交费。我感到奇怪,说交什么费呀?什么费?人头费呗!那胖女人说。我不解地反问:哪来什么人头费?我没有,那胖女人一听就把嗓门提得高高的,骂道你这个四川鬼妹子,还真辣呀!如果你不僅规矩,我再重新告诉你一声:凡是新来的,头个月采的金都得交我,这叫人头费!我一听,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噢,我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所得的血汗钱都白白交她呀?不干!我回答说广凭什么轮到你收费?这阿尔泰山是大家的,就许你们在这儿淘金,别人就不行啦?我这话可把那胖女人惹火了,她上前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歇斯底里地叫嚷道:臭丫头,我告诉你,阿尔泰山是大家的,可这条金沟,这里的红金台,是我们发现的1你要不交可以,那就让这几位兄弟带凹去给你淸醒淸醒,换换身子骨儿!胖女人的话刚落,这几个男人就像饿狼似的一步步朝我逼过来。就在这时,我村上的一帮小伙子赶来了。他们给我求情。那胖女人直到把我辛辛苦苦淘了一个月的金子都拿走后,才领了几个贼男走了。事后,我生气地责问同村的小伙子,凭什么把我淘的金子给那胖女人?小伙子们一听,便说:我的好姑奶奶,如果你不把这份人头费交了,他们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呀!事后,他们告诉我,就在上个月,也菇咱四川来的一对淘金夫妇,干了一个月,那金把头就来收人头费,那对夫妇跟我一样,说什么也不愿。心狠手毒的金把头就把那男的衣服扒光,用皮鞭抽打,直到皮开肉绽。然后将那女的拉起,当着她男人的面,让五个狗男将其**……最后,男的逼疯了,女的虽然没疯,可身子垮了……
想不到,这淘金场也是个惨无人道的不平批界!
既然你知道淘金场也不是个女人呆的地方,可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干呢?而且不光是你,还荷那么多女同胞呐!我问道。
李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人总得要活着呗!不管怎么说,淘金虽然苦些,黑道上的人也多,但时间一长,你就习惯了。而且也学会了对付的办法。什么办法,她没说,只是谲秘地笑笑。女人总有自己的秘密。
这么说,你对现在的淘金生活还是很有信心的?是的。李莉垅着头发,眼望着蓝天,她依然是个充满憧憬的姑娘。我已经干了属于我自己的三个月了,收入大约相当我在上海帮工的十倍。这就是说,我如果再拼命干一年,就足够我办去日本留学的出境手续了
我随手拾起李莉身边的那本沾满了泥沙的《日语练习》,心头不由泛起万般滋味。好一个执着追求的姑娘,好一个现代式淘金女!
李莉很活跃,很能干,脸上还不时露着轻松愉快的笑容。不过,淘金女中象她这样的不多。她们的脸大都是阴沉的,仿佛心头压着一块石头。
几乎所有淘金女之所以踏上淘金这条充满冒险的道路,大部分是出于人自身为了生存和摆脱困境的一种最基本和原始的追求,而并不像扔性淘金者那样,许多人是出于崇拜金钱的心理。由此,相形之下,女淘金者对黄金所抱有的幻想和依附性更大。她们把自己的命运死死地系在淘金上。淘金的成功与否,对她们太重要了。然而,事情往往这样,寄予希望越大,就越容易使自己陷入绝境。我了解到,除了少数把头之外,每个淘金女都有一本渗着血和泪的生活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