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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道无形2

破局 唐达天 20682 2024-10-16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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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翁失马,安得非福?许多事情表现上看毫无关联,实际上却有一种千丝万缕的内在联系,林小菲店铺便是如此。

  那天林小菲在店里与吴嫂发生争执的时候,恰巧被隔壁的店主人老张头听到了,等吴嫂和迟经理一行人走后,老张头过来说,小林,我估计有人想从吴嫂手里撬过去,吴嫂才不得不谎称自己开店想收回去,只要你一口咬定让吴嫂赔双倍的损失费,她就没有辙了。林小菲吃惊道,有人想从吴嫂手里撬走?是什么人?老张头左右看了一眼,才悄声说,是罗红霞。你知道就对了,千万不要把我出卖了。老张头之所以要给林小菲透露这一层意思,当然也有他的目的,因为他的店已经出租给了罗红霞,而且租赁价格令他十分满意,他怕罗红霞从吴嫂手里撬了林小菲的店铺后要退他的,他虽然能从罗红霞那里得到一万元的违约押金,可是他再要给别人租,就有可能租不到这么好的价了,从总账上算下来他还是要吃亏,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他就下了决心,一定要想办法阻止林小菲不要退,这样,他的店铺也就不会节外生枝了。

  林小菲一听是红姐在捣鬼,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是,刚才发生的一切又的确是真的,如果不是红姐捣鬼,吴嫂即使是来退租,也不可能在迟经理来店考察这个节骨眼上来,很显然,这一切都是有预谋有计划的。她向老张头点了点头说,谢谢张老板的提醒,你放心,我决不会出卖你的。

  回到四季风,林小菲越想越生气,她不知道经吴嫂这么一搅骚,迟经理她们会怎么想?是不是就此放弃对她的考虑?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她只好给表姐钟晶晶打了一电话,想讨讨主意。

  钟晶晶听完了她的诉说后,安慰说:“小菲,我觉得红姐为了从吴嫂手里撬过去,肯定抬高了租赁价,吴嫂为了一个利字,才要与你毁约。你不答应她,她拿你没办法,你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以静制动,不要太着急。”

  林小菲说:“我能不着急?吴嫂说她要打官司,这一打官司,不得拖上一两个月?厂家一看我这里有了官司,她们肯定不会选择我的,这样红姐的目的不就达到了。我现在想着是怎么能够阻止吴嫂打官司?”

  钟晶晶说:“吴嫂打官司,她肯定输。我估计她只是嘴上说说,不会来真的。”

  林小菲说:“要是在红姐的操纵下她来真的怎么办?那我不是白白成了她们的牺牲品?”

  钟晶晶想了一下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晚上你买上些礼品去看看吴嫂,先给她认个错,把你的苦楚给她讲一讲,把事情讲明白,让她让个步,人心都是肉长的,估计她不会太为难你。如果她执意不肯让步,你就适当地再给她加点价,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图利。如果你舍得让一点利,估计也就摆平了。”

  林小菲心里突然一亮:“对呀,我刚才都被气糊涂了,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钟晶晶说:“记住,面对强势的人,你要学会示弱,这样才好攻其心。”

  林小菲说:“好的,晚上我就上她家,再好好谈一谈。”

  就在林小菲向钟晶晶讨主意的时候,红姐却在吴嫂家里极力怂恿吴嫂向法院起诉。

  红姐高兴地说:“好!吴嫂,你回答得好,林小菲不答应,明天你就向法院起诉她,那是你的店,你有这个权利。”

  吴嫂却有些犹豫地说:“我也是气头上说的气话,这明明是我无理,我再起诉人家,到头来,我花了时间,输了官司,还得缴纳打官司的费用,划不着,还是算了吧。”

  红姐说:“吴嫂,有我那十万元押金在那里,怕什么?你打赢了,皆大欢喜,我还是按原来协议租赁你的店铺,要是官司打输了,所有打官司的费用我包了,不让你承担一分钱,这样有利可图的买卖你到哪里去找?”

  吴嫂被她说得心动了,就说:“我想想再定吧。”

  红姐说:“还想什么?你明天就去起诉,怕什么?”

  吴嫂这才勉强点了点头:“好,明天我就找律师起诉。”

  待红姐走了后,吴嫂转念一想,如果法院真的判决了,让我给林小菲按双倍的损失补偿,那我不是惨了?到时候我要是不执行,法院强迫执行怎么办?这样一想,不觉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行不行,向法院起诉的事儿还得慎重,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晚上,吴嫂的老公回来了,她老公一直在外地做工程,也算是一个老板,对经营这方面很内行,她只好把店铺租赁的事儿向老公说了一遍,老公说,算了,既然租给了人家,价格也算合理,就别再折腾了。这个罗红霞你熟悉吗?说不准她还有什么圈套,搞不好别把我们套进去了。再说了,官司不是那么好打的,花上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时间,等到法院判决下来了,如果赔偿费真的高于红姐给你的差价,那岂不是鼻子大过了脸?

  经老公这么一说,吴嫂终于定了心,不再折腾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门铃声,过去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林小菲,只见她手里拎了一大包东西客气地说:“吴嫂,我来向你赔罪来了。”

  吴嫂只好就坡下驴,客气地哟了一声说:“是小林呀,说哪里话,赔什么罪?快进,进屋说吧!”

  林小菲果然按着表姐说的打出了苦情牌,先说了自己的一大堆难处,末了才对吴嫂和她的丈夫说:“大哥、吴嫂,我不是向你们诉苦,我真是骑虎难下了,当时如果不租你们的店铺,我也不至于债台高筑,现在欠着银行上百万元的贷款,我正准备尽快装修好了就营业,你却突然要收回去,这样一来,我的损失真是太大了,你们能不能让一步,帮人帮到底,让我渡过这个难关。”

  吴嫂的老公听了林小菲的这番话后,就给吴嫂丢了一个眼色说:“你看怎么办?我最近又接了一个工程,要是收回来也没有时间经营,要不,就让小林继续租着吧。”

  吴嫂这才说:“说实在的,小林,我租你的价格方面是低了些,要是收回来我们自己不经营,再出租的话,也会有人出更高的价,你信不信?”

  林小菲已经感觉到吴嫂让步了,就趁热打铁地说:“是的,我信,吴嫂。但是,你想过没有?我是一次性付给你了全年的房租,其他店铺都是押二付一,如果你把这些资金拿出去投资,得到的回报恐怕要比多付你点月租收效大得多,账不算不明,一算你就知道了,这样做你并没有吃亏,你说,大哥,你是做生意的,肯定知道其中的内情。”

  吴嫂一听,也觉得在理,就问她老公:“你说呢?”

  他老公就接了说:“小林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看小林也是个痛快人,我们就不收回了,合同有效,继续履行,等以后小林生意做起来了,我们也高兴。”

  林小菲一下高兴地说:“大哥、吴嫂,太感谢你们了,你们真的是好人。”

  经林小菲这么一说,吴嫂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就说:“没事没事,小林,小小的一点风波,不会影响我们合作的。”

  告辞出来,林小菲心里畅快极了,她看看表,还不到九点钟,就驱车去了迟经理住的红云宾馆。

  就在林小菲走进吴嫂家的时候,迟经理和小肖刚好回到宾馆。

  下午发生在林小菲店里的一切,让迟经理和小肖都感到纳闷,罗红霞刚说过,林小菲的店可能有麻烦,果真就出了麻烦,让人不怀疑罗红霞也难。

  迟经理做渠道开发时间很长了,她走南闯北不知走过了多少地方,更甭说经她的考察开辟了多少个经销店,什么样的人她也见过,什么样的事她也遇到过。曾经有人为了争夺代理权,两股势力相互大打出手,也有人没有夺得代理权后心里不服气,直接找到公司高层领导要求重新评估。还有的托这个领导那个局长来给她们说情。在考察代理商这件事上,她们只对事不对人,如果你条件达不到,凭谁说情也没用。她不希望因为争夺代理权的事让罗红霞和林小菲产生矛盾,但是,有些事,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她们的摩擦,尽快选出理想的代理商。

  下午,她们到市区走了走,看了看,又分别到周洁、王虹虹的店里做了一番考察。这两家店相对来讲,位置没有林小菲的好,经济实力没有罗红霞的大。

  没想到她们刚回到了宾馆,罗红霞就来登门拜访,罗红霞一进门,就长长“哟”了一声说:“我说迟经理呀,你到高州来,就是朋友,生意归生意,朋友归朋友,吃顿饭怕什么?这么不给我面子?”

  下午快到吃饭的时候,罗红霞与林小菲分别给迟经理打了电话,要请她俩晚上吃饭,都被她一一回绝了。有些饭是可以吃的,有些是不可以吃的。在没有确定下来之前,她不想欠任何一个人的人情。昨天晚上,她拗不过罗红霞的再三相约,但吃过了她的饭就后悔,她觉得再不能这样,吃了人的嘴软,拿了人的手软。往往的,有时候为了面子,或者是情感,会直接妨碍决策的公正性。此刻,当罗红霞热情似火般地说出那番话之后,迟经理只是笑着说:“红姐,不是不给你面子,你请我们,林小菲也请我们,我们答应谁不答应谁?所以,在没有确定下这件事之前,谁的请吃我们也不去了。昨晚我们已经破例了,所以还请红姐多多理解。”

  罗红霞说:“没事,没事。来日方长,既然你们为难,这几天我就不再招呼你们了,等事情确定下来再说。”

  迟经理说:“好,只要红姐理解就好。”

  罗红霞这才说:“林小菲的那个店你们考察得怎么样?”

  小肖说:“还不错,尤其她那个新租的店铺位置超好,可就是有点麻烦,房主有点变故。”

  罗红霞的脸上立刻泛起了一抹无法掩饰的笑容:“我就说嘛,她的经济实力还很差,那个新店还说不准是不是她的,让她代理你们这样的大品牌恐怕有问题。再说了,就她那点能力,就是代理了,也不一定能做好。”

  小肖实在听不惯红姐这种说话的口吻,就说:“照红姐的说法,你要代理,一定能做好?”

  罗红霞说:“红姐不是夸口,要是让我做,我一定能做好。你们今天看了我四百平的店,明天还可以看看我300平方米的新店,如果你们让我在哪边开,我就在哪边开,只要你们让我当代理商,我保证能做大做强。”

  迟经理笑了,说:“还是红姐有气派。”

  罗红霞说:“我不是吹,在金州的服装界,我罗红霞也是数得上的。凡是我做的牌子,没有做不起来的。”

  等罗红霞走后,小肖扮个鬼脸说:“红姐总爱在背后说人家的不是,这个人的人品我看不咋的。”

  迟经理笑着说:“你不是也在背后说她吗?”

  小肖说:“这是哪跟哪呀?我说她,跟她说林小菲不一样,我是评判她们俩。”

  迟经理说:“那你说说看,你觉得这两个人谁当代理商更合适?”

  小肖说:“红姐虽然财大气粗,不过,我怎么越来越觉得她倒像个是非之人,我怀疑林小菲的店可能是她捣的鬼,否则,不可能我们刚刚进去,房东就找上门来要求林小菲解除合同。相对而言,林小菲还是比较低调一些,人品也很好。要是从公司的长远利益来看,我觉得还是选择林小菲更好些,要是选择了红姐,怕久而久之会有损于公司的形象。”

  迟经理点了点头:“林小菲的人品是不错,从资质上说,虽然比红姐差,但也能达到标准。问题的关键是,林小菲的这个店铺现在还定不下来,如果惹来官司,问题就复杂了。”

  小肖也说:“我也是这么想,看吴嫂那样子,官司好像是打定了。”

  正说间,听到门铃响了,小肖打开门,原来是林小菲,就高兴地说:“原来是小菲姐,请进!”

  迟经理一看林小菲一脸喜气的样子,就知道她解决好了,就说:“问题解决了?”

  林小菲高兴地点了点头:“解决了。”

  接着林小菲便把隔壁店主人怎么向她提的醒,她怎么到吴嫂家登门认错,吴嫂终于答应不再反悔的事说了一遍。

  小肖听完高兴地说:“一波三折,惊而无险,好,只要你的店铺不再有麻烦就好。”

  林小菲激动地说:“那我明天就带着租赁合同书和吴嫂一起请你们验证落实一下,以此打消你们的顾虑。”

  迟经理点了点头说:“吴嫂我们就没有必要见了,只要你做通了她的工作,不留后患就好了。”

  林小菲说:“这一点请你们放心,我为人做事的宗旨就是堂堂正正做人,明明白白做事,不搞歪门邪道,要走就走正道。吴嫂已经向我表明了,合同有效,继续合作。”

  迟经理点了点头,突然问:“小林,你说说看,你为什么把我们的这一品牌当作了你的首选?”

  林小菲怔了一下,才把她怎么认识省城的李梅,怎么产生梦想,怎么解决资金困难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说:“人与人相处得有一个缘,人与物相处也得讲缘,也许是李梅姐的成功触动了我,也许是报喜鸟这个名字给了我一种喜庆的感觉,冥冥之中,我总觉得这一品牌与我有着不解之缘,它可以为我的未来插上翅膀,可以成就我的梦想,正因为如此,我才把它当成了我的首选。”

  迟经理说:“最终结果怎样,等我们考察完了给总公司汇报一声,听听上面的意见再说。”

  次日,迟经理和小肖又做了进一步的考察,她们核实了林小菲的租赁合同,又看了看红姐的新店。那个店正好在林小菲店的旁边,很显然,这个店的位置没有林小菲的好,铺面也小一些。小肖故意当着红姐的面说,林小菲的那个店好像面积比这个店大一些,位置也好一些。红姐一听,不屑一顾地说,听说房东要收回去,林小菲不退,可能会惹上官司的。小肖又故意问,红姐,你昨天说还瞅准了一家位置好一些的店铺,是不是在这附近?红姐不尴不尬地一笑,现在还有点小麻烦,如果那个店搞不到手,就是这个店了。反正在这条商业街上,我必须要干一家。

  这次考察完之后,迟经理和小肖做了认真的分析:从硬件上讲,林小菲与红姐都达到了标准,从软件上讲,又各有优势。从经济实力上讲,红姐占优,要是从服务理念上讲,林小菲占优。从店铺的面积上来讲,红姐占优,从位置上来讲,林小菲占优。从个人的素质和品格上讲,林小菲占优,从职场的经验上讲,红姐占优。二选一,究竟选谁?小肖毫不犹豫地说:“依我看,选林小菲,红姐这种人,捣是弄非,我觉得让她来当代理商会有损于我们公司的形象。”

  迟经理说:“这样吧,我们给董事长汇报一下再说。董事长曾经吩咐过,在决定人选之前让我们把考察的结果先给他汇报一声。”

  就这样,迟经理打通了董事长的电话,把对这两家的考察情况向他一一作了汇报,董事长听完说:“代理商的品格,某种程度上也体现了我们企业的品格,所以,我们在选人用人上一定要把好人品这一关,在两个人条件都达到要求的前提下,我们应该更注重人品。可能你们还不知道,在此之前徐市长还给我打过电话,说林小菲是他一个朋友的亲戚,如果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优先考虑。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们,是怕你们带着框框去考察,从而影响了考察的客观性,既然你们觉得林小菲人品不错,条件也符合要求,更倾向于她,就定她吧。”

  就这样,一锤定音,林小菲成了高州的代理商。

  林小菲听到这个消息后,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她真没想到,在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时候,却突然迎来了柳暗花明又一村,她怎能不感到意外和惊喜?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更没有红地毯,就在她的四季风时装店办公室里,她与美女经理迟艳签订了合同。当一切尘埃落定后,她才好奇地问迟经理,按说,红姐的经济实力比我强,为什么签给了我?迟经理这才笑着说,你们俩都符合条件,不过,我们觉得你更适合,因为我和小肖一直觉得你的人品不错。末了,迟经理又说,你面子好大呀,没想到我们江州市的徐市长还亲自找我们董事长来说情。林小菲一听,突然怔着了,她压根就不知道徐市长是何许人也,他怎么会给自己说情?怔过之后,她很快明白了,肯定是苏一玮找了徐市长,否则,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奇迹?她语焉不详地笑了一下,就把这一敏感的话题轻轻地融化在了她美丽的笑容里。

  晚上,她要做东设宴庆贺签约成功,迟经理欣然答应了。她们走了之后,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苏一玮。她应该给他打个电话报个喜,感谢一下,然而,当她调出了他的电话号码之后,还是犹豫了,要是他现在正在开会,或者会见重要客人,她打过去多不好。想着,就打开短信窗,写道:尊敬的书记大哥,你好,下午我刚刚签订了代理商的合同,真感谢你对我的默默关心,做了好事,还不告诉我,让我好感动。如果你晚上有空,我请你一起来就餐,庆贺一下。小菲。

  写好后,她看了一遍,一摁键,发了出去,心也随着信息,在空中飞翔了起来。她万万没有想到,上次她不经意间向他诉说了她所面临的难处后,苏一玮表面上不置可否,暗地里却悄悄为她帮忙,这使她非常感动,也使她越发觉得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值得人尊重的男人。

  优秀的男人,其实又是一剂无色的毒药,让痴心的女人不知不觉地染上毒瘾,从而输了自己一生。而事实上,当一个女人真的遇到了这样的男人,明知是毒药,也要服下它,因为,那样的毒药不是谁想服就能服到的。

  正想着,手机响了一声,信息来了,她马上打开信息窗,立刻,一行亲切的文字跃入到她的眼帘:小菲好,祝贺成功签约,真为你高兴,晚上有事,改天为你祝贺。苏。

  林小菲反复看了几遍,心里不觉流淌着一股暖暖的热流。那是感动,是温馨,也是人世间最珍贵的至洁至纯。

  4

  刘长福根本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他本来是想讨好何得权,以此来压压苏一玮,没想到好心办了个坏事,反而坏了何得权的名誉,自己也落了个巴结领导的坏名声。当他听完了市政府秘书长黄玉涛的汇报后还有点不以为然,结果,打开电脑一看,立即傻眼了,事情怎么会是这样的?他完全被网上的照片和文章击蒙了。领导走红地毯本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也不是他的独创,为什么单单拿他开刀?这究竟是何人干的?

  他看着黄玉涛说:“你立即想办法查清楚这是谁干的?必要时可以动用公安局的侦破手段。另外,你要与宣传部长张扬协商一下,立即与这些网站取得联系,把这些帖子给我删除了。”

  黄玉涛点点头,表情有点为难地说:“这……”

  刘长福说:“有难处吗?”

  黄玉涛这才说:“省内的帖子好说,主要是外省的,还有北京的一些网站,怕不会听我们的。”

  刘长福生气地说:“你就不能多动动脑子吗?必要时,可以拿出一些资金摆平它,要是资金摆不平,可以找上级主管部门施加压力,我就不信他们无法无天了,今天随便攻击省级领导,明天说不定又要攻击什么更大的领导?谁给网站这么大的权力,可以反政府,可以自由化,照此下去,还翻天不成?”

  黄玉涛一看刘长福发这么大的火,马上改口说:“好好好,我这就去找张扬商量。”说完告辞而去。

  刘长福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办公室的挂钟,时间正好是晚上十点二十分,他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去给何得权汇报?那不等于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堪。去给苏一玮汇报?那不等于上门去求助于他?

  他点了支烟,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吸着,想着。他想到了苏一玮今天在剪彩前突然捂着肚子的样子,不觉产生了怀疑,莫非他在装病?如果真是装病,他一定知道此事会是这样一种结果。如果这样推理下来,始作俑者不是他还能是谁?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惊,难道真的会是他?随即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怀疑,不可能,这可是丢官帽的事,苏一玮不可能傻到这个程度,他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去做,更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况且,败坏何得权的声誉对他有什么实际意义?

  这一夜,他失眠了。他一闭上眼睛,网上的那些照片就像电影的镜头一样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长长的红地毯,何得权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那样子就像一只哈巴狗。如果光挂照片倒也罢了,最可恨的是还点了何得权和他的名,那些文字评论,更是句句刺人,刀刀见血,而且,被几十家网站作了转载,尤其那条微博,被几万人转载并跟了帖,这样大的传播力要比他们的《高州日报》大得多,如果炒大了,被省上领导看到了,再问责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已过半夜了,他还是睡不着,突然想起网上会不会冒出新的评论来?就披了衣,点了支烟,准备去书房上网。

  “你半夜三更起来做啥去?”他的老婆突然转过身来问他。

  “睡不着,去上上网。”他没好气地说。

  老婆突然说:“什么,上网?你疯了?是不是与别的女人搞上网恋了?”

  话音刚落,开关“啪”的一声响了,床头灯突然亮了,他眯了一下眼,正要放一句狠话过去,一回头,见老婆竟然披头散发地坐直了身子,一身白胖的赘肉,下垂的奶子,灰暗的脸色,一下觉得她真的苍老了。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当年的一个白白嫩嫩的姑娘,经过几十年的风雨磨砺,竟被磨成了这等模样,再加上他把公粮交给了别的女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给她交过了,得不到雨露的滋润,人也就变得越发憔悴。他的心里不觉一软,觉得自己亏欠老婆的太多了,就安慰她说:“你胡想些什么呀?今日陪何省长剪彩,被网上恶评,我是想看看又上了什么帖,灯拉灭睡吧。我上一下就下来了。”

  老婆说:“看一下就回来睡吧,工作是大家的,身体可是你自己的。”说完顺手拉灭了灯。

  刘长福的儿子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他通过关系安排到了省城,老婆在市档案局工作,在单位上也没多少事儿干,几乎与半退休差不多,最近她迷上了打太极拳和养生,对身体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对他的关心也超过了以往。来到书房,打开电脑,点了支烟,待他在百度中输入几个关键词一搜索,立刻显示出来了几百条,有的是各种网站转载的,有的是个人微博转载的,他随便点看了一条微博,看下面跟了几百人的评论,几乎都是一片讨伐声,有几条是这样评的:“他们是在搞民心工程还是在走秀?看这样子,根本就不是为老百姓办实事,倒是把它当成了走秀场,把它当成他们向上捞取政治资本的一种手段。”“一看这个市长,就知道是一个没有政治头脑,不务实爱搞花架子的人。他为了讨好巴结何副省长,不惜铺这么长的红地毯,却不知,这样的巴结反害了何副省长。”当他看到这一条时,心口一痛,差点缓不过气来,他强忍着,等稳住了神,又吃了几片药,才感到好受了些。不看了,身体最重要,别的都是胡扯,他们爱怎么扯就扯去。

  回到**,心里想着不再想了,反而越想越清醒,越想越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照此传播下去,被何得权看到了会作何感想?如果让省委书记或者省长看到了,一发火,他不就彻底完蛋了?不想了不想了,一切听天由命吧,该死的娃娃球朝天。

  次日一起床,刘长福仿佛得了一场大病,感到脑袋沉沉的,走路时也有点头重脚轻。来到卫生间洗漱时,从镜中一看,眼窝乌青,眼袋鼓鼓的。他本想再补一个觉,等缓过神来再去上班,可是,不行呀,他还得去陪何得权吃早餐,吃过早餐,按计划还要到下面的县里去参观一下重点企业。

  下了楼,进了车,还没走出小区,黄玉涛就打来电话说:“市长,我昨晚已经与张扬沟通过了,准备早上就去省城,你还有什么吩咐的没有?”

  刘长福说:“你看过没有,网络上有没有新动向?”

  黄玉涛说:“昨天晚上的看了,早上还没有来得及看,无非是恶搞,谅他们也玩不出新花样。”

  “你来吧,我们一起陪何省长吃过了早餐,你再走。”刘长福想了一下,还不清楚何得权知道不知道,他想在吃早餐的时候观察一下,如果何得权还不知道,他就按不知道的情况办,如果他知道了,顺便听听他的意见,再让黄玉涛上省城去操作。

  他到了高州宾馆贵宾楼,黄玉涛也赶到了,他们一起接何得权下了楼,又一起去了餐厅。何得权一直拉着脸,吃饭时没有多说一句话。刘长福已经看出来了,何得权一定是知道了,否则,不会这么严肃。

  吃过饭,走出餐厅,刘长福小心翼翼地问:“何省长,按计划,今天到市化工总厂、下河县西山煤矿、上河县工业园区去看看,你看怎么样?”

  何得权冷冷地说:“我还有去的必要吗?”

  刘长福一下闹了个满脸通红,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昨天晚上何得权已经答应好了,说按计划安排行事。现在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一定知道网络上的事了。于是,便尴尬地笑着说:“当然,当然有必要,那可是省长一手扶植起来的企业。”

  何得权仍然拉着脸说:“要去,你们自己去吧,我还有事,要回省里。”

  刘长福真的难堪极了,但是,他还得降低身段向何得权解释说:“省长不必为那点小事生气,我已经安排黄玉涛和张扬早上就去省城,无论采取什么措施,一定要想办法删除所有的帖子,消除负面影响。”

  “没那么容易哟,同志!”何得权说完,头也不回地向车门走去。

  “网络也得受党和政府的管束,我就不信,难道他们能翻了天?”

  刘长福狠狠地补了一句。

  “屁股怎么擦,那是你们的事,只要能擦干净就好。”何得权说完,打开门,上了车,“嘭”的一声关起了门,走了。

  刘长福看着小车一溜烟地走了,仿佛精气神一下子散了,整个人就垮了下去。

  黄玉涛见状,马上过来扶了他一把说:“市长,要不,你先回家休息休息,下面的事我来安排。”

  刘长福有气无力地说:“现在都火烧屁股了,还休息?哪能休息着呀?玉涛,你到财务室筹些现款,带着钱马上和张扬上省城去,无论采取什么手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网站把帖子给我删除了。”

  黄玉涛点点头说:“那我去了,情况怎样,我会随时给你汇报。”

  刘长福说:“不是汇报的问题。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必须删除掉,否则,后患无穷。”说完,向司机招了一下手,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司机小马马上将车开了过来。

  他上了车,小马回头轻声问:“市长去哪里?”

  究竟去哪里?想了一下,才说:“去医院吧。”

  他要去找苏一玮。一夜之间,一切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真的让他始料不及,昔日的搭档,说翻脸就翻脸了,也足以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在这个非常时期,他觉得他有必要向苏一玮靠拢,否则,苏一玮要是再从后面踢他一脚,他就彻底完了。

  昨天晚上就餐时,他听李学文说苏一玮住了医院,从情理上来讲,他也应该去一趟,一者以示亲近,二者也可顺便探探虚实。

  车在马路上行驶着,他的脑海里不由得琢磨起了苏一玮。通过与苏一玮的几次明暗较量,他越发觉得这个人城府很深,手腕很硬,绝非等闲之辈。第一次,在追认于有光因公殉职的问题上,他就输给了苏一玮。后来,听说于有光是玩小姐玩死的,他只好让于有光的老婆把尸体火化了。于有光的事,搞得他很没面子,也使他第一次感到了这位年轻于他的顶头上司的厉害。第二次,在糖厂搬迁的问题上,他本想坚守着原班子的决策,当他感觉坚守不住的时候,就把问题转嫁给了苏一玮,从而想激化新的矛盾产生。马长安的到来,这使他很兴奋,因为他从马长安气势汹汹的来头上,知道他是特意来兴师问罪的。然而,使他没有想到的是,形势与他估计的出入很大。据说,苏一玮与马长安两人谈了半小时,苏一玮就从贵宾楼出来了,他俩究竟谈了些什么,谁都不知道。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他俩一定是没有谈得拢,因为晚餐谁也吃得不高兴,匆匆结束后,马长安只说累了,要回去休息,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随了他。次日一早,突然出现了集体上访,打的旗号却与上次截然不同,苏一玮被搞闷了,他也被搞闷了,马长安狠狠地批评了一顿苏一玮,他以为苏一玮这一次可能难逃其咎,然而,没想到苏一玮却一眼识破了上访人群是冒牌货,反而把上访者吓跑了。

  这次保障房安居工程剪彩,他是动了心思的,这是他与前任领导何得权共同的杰作,他就是想搞得轰轰烈烈,借此机会大力宣传一下这一民心工程,以提高他的声誉度。他只希望以一种特殊的形式来迎接何得权,让他走过长长的红地毯,直接走到奠基地,以此为何得权挽回一点面子,然而,没想到问题就发生在了这个节点上。如果他当时听了苏一玮的话,撤掉红地毯,也许就没有这档子麻烦事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苏一玮最初置疑红地毯,最后他又没有去走红地毯,莫不是苏一玮早就预料到会出问题,还是……刘长福给市人民医院院长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苏一玮住哪间病房,病情怎么样。院长告诉他,苏书记的病无大碍,阑尾炎犯了,吃点药,打个吊针,再观察一下,估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个电话,多少打消了他的怀疑,看来苏一玮不是装的,阑尾炎发作了是真的。他径直来到住院部,在苏一玮病房门前停留了一下,才敲了一下门。他听到苏一玮说了一声进来,他才推门进去了,见苏一玮挂着吊针,就虚张声势地说:“书记病情怎么样了,好些了吗?昨天本来要来看你,一下午忙得屁颠颠的,晚上陪老领导多喝了几杯酒,太迟了,怕影响你休息,直到现在才有了空来看看你。”

  苏一玮真没想到刘长福一大早就会来找他,按计划安排,他要陪何得权去参观市里的大中型企业,莫非何得权打道回府了?他欠了一下身子,招呼让他入了座,才关小了电视声音说:“没什么大问题,老毛病了,痛起来吃点药打个吊针就好了。”

  刘长福一看这样子,从心里彻底排除了对苏一玮的怀疑。便说:“书记不能光顾着忙工作,还要爱护自己的身体。我最近也是,一忙起来就觉得血压有些高。”

  苏一玮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场白,就应付着说:“就是,就是,你说得对,我们都要爱护自己的身体。”完了才问:“你不是要陪何省长去视察企业去吗?怎么没去?”

  刘长福呵呵一笑说:“何省长有事要回省里去,他已经走了。”

  苏一玮轻轻“哦”了一声,知道刘长福也一定是火烧屁股了,待不住了才来找他,就说:“有时候,计划真不如变化大。”

  刘长福不由得长叹一声说:“是的,是的,许多事都充满了变数,让人始料不及。书记住院,可能还不知,昨天剪彩本来一切搞得很顺利,谁知被人恶意把图片挂到网上,又进行了含沙射影的人身攻击,这不仅对何省长不尊重,也给咱们高州市带来了负面影响。开发商想搞得热闹一些,喜庆一些,我也觉得对,这本来就是民心工程,搞喜庆一些也没有什么,谁想偏偏成了别人攻击的对象。这都怪我,当初没有听你的意见,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苏一玮从刘长福的这番话中,明显地感觉到刘长福一定是挨了何得权的训,也一定有了自身的危机感,否则,按他的性格,是不会向他承认错误的。他觉得刘长福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了,至少说明他俩的关系还是更进了一步,也算是一件好事。他便接了刘长福的话说:“现在这网络呀,传播力真是太厉害了,何副省长知道了吗?”

  刘长福点了点头:“知道了,他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很不高兴。”

  苏一玮猜想何得权一定是知道了,否则也不会匆匆返回省城去。

  便说:“遇到这样的事,换了谁都一样,也不会高兴。如果能尽快抹平,最好。”

  刘长福这才说:“我也想把负面影响降到最小,吩咐黄玉涛与张扬商量一下,想办法尽快让网站删帖,如果处理不好,不仅会影响何省长的名誉,也会影响我们高州的形象。”

  苏一玮心想,如果你当时听了我的劝阻也不至于如此,让你吸取一些经验教训也是应该的。不过,他觉得刘长福还是下对了半步棋,但还有半步,可能刘长福没有想到,他不想现在说破,他要让刘长福先把这半步走完了,再给他支招,这样,他就可以让刘长福心服口服了。想着,便说:“好,先这么办,然后再视情况,采取必要的措施。”

  5

  刘长福本以为黄玉涛去了省城,活动一下就能摆平网络风波,然而,第二天上午打开网页一看,红地毯事件非但没有平息下来,反而越传越火,各种微博,各种网站发帖,几乎都是一片指责与嘲笑。他的头“嗡”的一下胀大了,操起电话,就冲黄玉涛发起火来:“你们怎么搞的?不但没有遏制住,反而越来越大了?”黄玉涛悄声道:“市长别急,我们现在正在省委宣传部网络管理处协调着哩,一有情况,我会马上给你汇报。”刘长福刚挂了机,听到手机短信又来了。这些天,他的手机短信分外多,几乎都是部门和县区的头头们发信来给他宽心的,初接时,也能感到一点温暖,接得多了,心里就烦,我又没有被撤职,尽发这些让人丧气的信息做什么?他没好气地打开手机一看,原来是李倩倩发来的,心里一热,打开,上面写道:“亲,想你了,晚上有空吗?”这几天他一直忙着搞接待,接待完了又忙着为红地毯事件擦屁股,心情糟糕透了,哪里顾得上与情人约会?此刻,当他接到这个信息之后,就不由得想到了那个温馨的家,还有家中那个精灵聪慧的小女人。家是家外的家,女人是婚外的女人,这样的特殊关系,注定了他们的关系不能公开化。而他,正是与她在这种做贼一样的偷偷摸摸中,才感到了新鲜与刺激。而每一次**过后,他就像一只刚刚偷吃了嫩草的老牛,疲惫之后又感到精神倍增。他很想现在就去吃嫩草,抛开所有的烦乱,好好吃个足。他有过这样的经验,只要他工作太繁忙了,压力太大了,经过一番肉体上的缠绵和搏击,仿佛把储存在他身上的火气消解了,人就会轻松许多。这样的消解,也只有在嫩草那里可以达到,他与自己的老婆早已不行了,经过几十年的耳鬓厮磨,磨去了年轻时的那份**,磨出了别人无法替代的亲情,这就是老婆之所以是老婆,小三之所以是小三的区别所在。此刻,他只是想想而已,他知道现在根本脱不了身,他必须要盯着黄玉涛把网络上的事儿摆平了,否则,他的心就无法平静,他只好回信说:“到下午下班时给你回话。”

  过了一个多小时,黄玉涛终于打来了电话说:“请市长放心,经过省宣传部的协调,要求省内所有网站都删除红地毯的帖子和图片,那些重点门户网站也答应要关闭微博信息,只有一些外省的网站因鞭长莫及,还得逐步联系后才能删除。”刘长福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说:“好!好!你们一定要盯紧一些,逐步落实。外省的,要多想一些办法,总而言之,必须尽快从网络上清除干净。”

  刘长福部署完毕,心里才安稳了许多。有了省上的支持,他不愁摆不平这件事。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刘长福再次登上网页一搜,红地毯事件的帖子果然被删除了不少,那些门户网站上的微博图片与帖子统统被删除了。这让他感到很欣慰,这就好,真的好。在当今这个网络、微博时代,网络的力量的确让他感到害怕,许多官员因为不慎被网上曝了光,轻则受了处分,重则丢了官。比如表哥表叔、房哥房嫂,再比如**日记、不雅视频。他这件事虽然与这些有别,但是,如果搞不好,对他的仕途还是有影响的。

  晚上,刘长福来到了他的家外之家,打开了门,随着李倩倩嗲声嗲气地叫了一声“老公”,他的骨头就酥麻了,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古时的官员有大房、二房之说,现在的许多官员,不好明着来,就来暗的,不让娶二房,就包养小三。他有时候也想,如果他不是市长,手中没有特殊的权力,像李倩倩这样的美女会主动投怀送抱吗?答案显然是不可能,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现实得让你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你有权有钱,才有了用来交换的资本,否则,你想都不能想。他换了鞋,更了衣,坐在舒服的沙发上。李倩倩就端来了一杯茶,放到茶几上说:“老公,你先喝杯茶,马上菜就好了。”

  “好呀,好久没有享受过美女私房菜了,有些想。”刘长福说着,在她的屁股上拍了拍。他知道李倩倩平时很少下厨做饭,要么在街上吃,要么就叫外卖,只有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肯下厨做饭。

  “那你只是想菜,不想我,到时候可别碰我哟。”李倩倩回眸一笑,调皮地说着,眼里流淌着的全是勾人的魂。

  “我让你勾引我!”刘长福要拉她入怀,李倩倩却咯咯笑着溜走了。

  “我要不勾引你,你让别的女孩勾引走了,叫我情何以堪?”李倩倩到了厨房门前,才回眸一笑说。

  刘长福不由得一阵哈哈哈大笑起来。就在这笑声里,李倩倩走进了厨房,也走进了他记忆的荧光屏。

  他初次认识李倩倩,还是在他的办公室里,李倩倩拿着话筒来采访他,他明显地感觉眼前的这个女孩提问比别的记者聪慧,人也长得漂亮。采访完了,他一问才知道,她刚刚大学毕业来电视台当了招聘记者。后来,市广电局的孙建国局长来给他汇报工作,临别时,他有意无意地随便问了一句:“你们电视台的那个新来的记者,叫李什么?

  上次采访我的那个,思路很敏捷的。”孙局长马上说:“她叫李倩倩,是最近招聘来的,人很机灵。”他只哦了一声,不置可否。自从他问过之后,他每次有什么活动,电视台就安排李倩倩跟随采访。这使他很满意,他觉得下属就应该像孙建国一样要有政治敏感性,否则,什么话都让领导讲白了多没意思?李倩倩采访了他多次,他终于有机会采访了一次李倩倩。那是初秋的一天,他来下河县调研,晚上在下河宾馆的餐馆就餐,他喝了不少酒,回到房间后,心里有些烧,于是他就想到了美女李倩倩,想着怎么把李倩倩叫过来给他泻泻火。但是,他又不好直接叫她到他的房间里来,这样太直白了,何况又是一个很敏感的时间段,她要推说有事不来,让他情何以堪?想来想去,他最终还是想出了一个理由,便调出李倩倩的手机号,发了一个信息:“小李,我今天调研时讲的话暂时不要播放,我还得加一些内容。刘长福。”发出后,不觉一阵窃笑,想想自己也算堂堂一市之长,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媾女?笑过之后,突然听到手机短信报了一声音,他急忙打开一看,李倩倩回了短信:“市长好,我们已经把带子传给台里了,明天安排播放,那我马上通知他们不要安排播出。”他马上又回了一条:“既然传去了,就算了,别通知了。如果有空,你来我这里说一下具体情况。”李倩倩马上回了信:“好的。”他放下手机,点了一支烟,刚吸了几口,就听到门铃响了。他马上去打开了门,见李倩倩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他客气地把她让进了屋,才问:“你们已经传过去了?”

  李倩倩急忙点了点头,他看到李倩倩的发梢也跟着抖了起来。

  他突然笑了一下:“没事的,传过去就让他们播去吧。”

  李倩倩突然用手轻轻地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错。”

  他看着李倩倩那可爱的小样子,开心地大笑道:“没事的,没有事的。我就是怕你心里有什么负担,才叫你过来当面说清楚,否则,真担心你一宿睡不好。”

  李倩倩这才恢复了以往的活泼,开心地说:“那太好了,谢谢市长。”

  他很自然地伸手指了指沙发道:“坐吧,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

  说着,他先坐了下来,李倩倩这才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

  他说:“小李的工作做得很不错嘛,人不仅长得漂亮,采访思路也很敏捷,上次我还在你们孙局长那里表扬过你。”

  “真的?”李倩倩突然高兴地说,“谢谢市长的爱护,难怪最近局长、台长都对我很关心,原来是市长表扬我的结果。”

  他呵呵笑了一下说:“这算不了什么,就是顺便一句话而已。听说你现在还是招聘人员?”

  李倩倩点了点头说:“是啊,现在还不算电视台的正式员工,没准儿哪天领导不要了,让我走,我就得卷了行李卷儿走人。”

  他听出了她的意思,就故意“哦”了一声说:“看看以后有机会了,我给他们说一声,转成正式的,你就可以放心工作了。”

  “太好了。”李倩倩顿时两眼放光彩,高兴地说:“只要市长能说一声,我肯定能转正。”

  他笑了说:“那我就给你帮帮这个忙。”说着,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说:“你的头发怎么是湿的?”

  她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洗过了澡,接到你的手机短信马上赶来了,还没来得及吹干哩。”

  他就笑了说:“难怪香喷喷的,挺香的,味道挺香。”

  “是洗发水的味道。”她低了头,不好意思地说着,用手搓着另一手的指甲。

  “你身上也很香,是飘过来的香味。”

  “那是沐浴露的味道。”她的声音小小的,轻如蚊蝇。

  “那我……再闻闻,是不是沐浴露的味道。”说着,他一把揽过了她。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迎合,只低了头。他一看她腼腆的样子,知道有戏了,就趁势把她抱到了怀中,悄悄说:“别怕,有我哩,我会好好对你。”说着就一口亲住了她。他只感到她的口热热的,她的身子禁不住一阵阵地**。亲吻了一会儿,他才感到她的身子慢慢变软了。变软后,她还主动地伸出手臂,轻轻地揽住了他的腰,她的嘴也张大了,还主动地迎合着他。这一小小的变化大大地刺激了他,他的体内一下燃了一团火,仿佛随时有爆炸的可能。他喘着粗气,有点语无伦次地说:“我很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答应我,就今天,就现在,好吗?”她的手渐渐放松了,人也有些僵硬了。他又说:“你要答应了我,我一定解决你的后顾之忧,好好对你。”她的手又揽紧了他的腰,人也软了许多。他知道她答应了,就顺势把她抱到了**。

  他和她,就这样,在这个初秋的夜晚,完成了一桩权色交易。

  后来,他给电视台新加了三个事业单位的编制名额,李倩倩自然顺理成章地成了正式员工,而他们的情感也随着**的交往日渐加深。一晃,几年过去了,在这几年里,他充分地享受着她的身体给予他的美妙,她也变相地从他那里得到了她想要的物质利益,有了属于她的房子,后来,她通过他给一个开发商要了一块地皮,又从开发商那里得到了一辆宝马车。他俩的情感,也便随着深厚的物质基础越来越深了。两人的关系一旦发展到这个层面,就跟夫妻差不多一样了。

  有时,两人在说到最初谁先勾引谁时,他说是李倩倩先勾引了他。李倩倩却笑着说,明明是你把我骗到了宾馆里,搞定了我,怎么能说是我先勾引了你?他却说,你每次采访我时,总是把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能不说是勾引吗?她就哈哈笑着说,我就是要勾引你,我要不勾引,让别的女人勾引走了让我怎么办?他就是喜欢她的这种调皮、这种妖味,这是他在他的老婆那里一辈子都未曾得到过的另一种人生况味。到了他这个年龄,就像一架用久的旧机器,各种零件严重老化,特别需要用这种特殊的润滑油来润滑一下,才能让他重新投入高速运转。李倩倩不仅滋润了他,同时也激活了他,他从她的身上,时常感受到一种青春的气息,一种阳光般的明媚。有时,累了,心烦了,只要能与她待一会儿,很快心情就跟着好转了。

  次日早上一上班,刘长福感到精神状态很好。色,并不完全是刮骨的刀,女人,有时候也是男人事业的润滑剂,她可以给予男人心灵的滋养和身体上的调节,使男人有了更饱满的**去投入工作。他冲了一杯茶,点了一支烟,正准备看文件,江满天拿着一份报纸匆匆进来说:“市长,今天的省报不知道你看了没有?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我还没来得及看,有什么不对劲?”刘长福接过江满天递过来的报纸,首先跃入他眼帘的是一个醒目的标题———《红地毯风波如是说》。他匆匆浏览了一遍,原来是省报在为何得权漂白,记者在陈述了红地毯风波的过程后,又电话采访了何得权,何得权言称,我只知去剪彩,事先并不知道会场的布置情况,下了车,才看到了红地毯,我总不能下令让他们撤了红地毯,或者自己绕道而走,那样会让下面的人多难堪?记者显然倾向于何得权,评论说,因为基层工作做得不细,考虑不周,导致了民众对上级领导的误解,当我们揭开事实的真相后,才知道红地毯已经成了通往奠基地的一条绕不开的道,不走红地毯,就无法到达奠基地,何副省长如此,如果换了别的领导,恐怕也如此……刘长福看完,气狠狠地把报纸往旁边一推说:“扣吧,屎盆子要往你身上扣,你有什么办法?”

  江满天说:“到了关键时刻,都想着先洗涮自己,哪里会考虑到别人的感受?省报这一搞,网站肯定又要做转载,这样一来,我们反而被动了。唉……没想到何省长来了个金蝉脱壳,把自己脱干净了,却把责任推到我们高州这边了。”

  刘长福迅速打开网页一搜,这篇文章已经有十多家网站转载了。

  他不由长叹一声说:“我们可以想办法删除网站上的一些帖子,但是,却没有权力不让他们转载党报的文章。没想到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下一步棋,不知该怎么走?”

  他觉得现在唯一能救他的人就是苏一玮,如果苏一玮拉他一把,也许能化险为夷,如果在背后踹他一脚,也许他就从此完蛋了。想着,他就出门去找苏一玮。

  苏一玮三天前就出院了。这次意外的“住院”,让他收获了不少,一是,他以静制动,避开锋芒,摸清了许多下属的心事。二是,他利用这一安静的机会,好好地对他正要准备实施的方略进行了梳理。那天刘长福看过他后,他觉得他的戏要收场了,就让秘书清点完了所有的礼金,吩咐他上缴到了廉政办公室的账户。他不想让这些小利益影响自己。如果换到六七年前,也许他会毫不犹豫地全部打包收了,而且还会暗自窃喜。可是,现在却不同了,随着年龄、职务的变化,他的为官境界也与过去有了极大的差别。过去,他追求的是权,然后是利,现在却是梦。梦,也就是他心里的理想蓝图,一个地方的兴盛和繁荣,一种政治理念的实施与运行。这是他心中的大我,有了大我,他对小我一下看淡了,也看轻了。这是做人的境界,也是他为官的宗旨。

  糖厂上访的文章见报了,又配了一幅上访的照片,引题为:《上访?还是添乱?》正题为:《真保安带着假职工上访遭拘留》,文章的内容更是犀利,揭开事实,戳准要害: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的私利,才不惜想方设法阻挠糖厂的改制。报纸发出后,电视台也不甘落后,作了文章播报。网络上转载了这篇文章后更是一片热闹,跟帖人纷纷指责这个保安太缺德,食品加工厂厂长应该撤职。更有甚者,有的网民曝出了这个保安是厂长陈永德的小舅子,过去在厂里无恶不作,名为保安,实乃偷鸡摸狗之徒,他常常打着保安的名义,多次偷盗厂里的财产。还有的网民报料,厂长陈永德有二十一处房产,五个情妇,他是力主搬迁的罪魁祸首,如果这样的蛀虫不清除,糖厂改制就不能顺利完成。没想到这个帖子一发,跟者无数,大家把矛头由保安身上一下转移到了陈永德身上,有的网民还曝出了他和情人**的照片,有的曝出了他购进机器设备时从中拿了四百多万提成。苏一玮真没想到拔起萝卜带起了泥,澄清了假上访的问题,又带出了陈永德腐败的问题。看来,网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心虚。网络早已成了民主监督和反腐的一个重要阵地,许多的大案要案,都是先从网络曝光查起的。很快,市纪委书记潘多峰找他来请示工作,说他们最近收到了一些群众举报信,反映陈永德在经济上有问题,根据网上反映来看,与举报信中的有些内容相一致,他们想对陈永德进行调查。苏一玮说,也好,有问题查问题,没问题,就还他一个清白。

  今天早上,苏一玮打开新到的省报,看到了两篇与高州有关的报道。一篇就是在《高州日报》发表过的《真保安带着假职工上访遭拘留》。这篇文章能在省报转载也好,扩大一下影响,也可以消除一下马长安对他的误解。另一篇文章是《红地毯风波如是说》,看后,喜忧参半。喜的是,何得权虽说摆脱了媒体的麻烦,却也彻底得罪了刘长福,这样,他与刘长福的关系有可能会发生根本性的转机。忧的是,这样搞来搞去,无疑扩大了高州的负面效应,这对高州来讲不是好事。他不由得有些后悔,他早就看出了还有半步棋要走,他却有意不走,想等刘长福的那半步棋走完后他再走。然而,没想到他的迟缓却让何得权占了先,看来,何得权真是心急了,否则,也不至于如此不顾刘长福的感受来漂白自己。

  正想着,听到了敲门声,他说了一声进来,一抬眼,看到刘长福推门进来了。

  他马上站起身招呼说:“来来来,刘市长。”

  刘长福呵呵笑了一下说:“听说你前两天出院了,病好了?”

  “小疾,无大碍,吃几片药打几针就好了。”苏一玮说着,把刘长福让到了沙发上,自己也坐到了沙发上。

  秘书过来马上为刘长福泡了杯茶,然后客气地向刘长福打了一声招呼告退了。

  苏一玮心里清楚,刘长福这次来找他,肯定是为报纸上的报道而来的,果不其然,聊了几句闲话,刘长福就话头转到了红地毯事件上:“今天的报纸你看了?”

  “看了。”苏一玮应了一声。

  “没想到黄玉涛与张扬到省城刚刚抹平了网上的帖子,省报这一登,无疑又是火上浇油。都怪我没有听书记的话,给高州抹了黑。”

  苏一玮要的就是这句话。他知道这句话从刘长福的嘴里说出来很不容易,就呵呵一笑说:“既然问题发生了,你不必焦虑,我们来共同应对。说实在的,我也有责任,当时你说到红地毯时,我只觉得有点不妥,心里打了个疑问,却没有硬坚持,怕你市长大哥不好接受,如果当时硬坚持了,也就不会发生这档子事了。”

  刘长福点点头:“也怪我这性格,直肠子,有得罪书记之处,还望多多包涵。以后为了工作,书记该批评还是要批评,不能顾了我的面子,到头来丢了更大的面子。眼下省报这样一报道,你说,我这面子不是丢大了吗?”

  苏一玮这才说:“我有个想法,你看看行不行?”

  “你说。”刘长福马上聚起了精神。

  “我早上也看了一些网贴,虽说我们通过上级宣传部门层层施压,删除了一些重点网站上的帖子,却也引发了网民的另一种声音,有人质疑我们采取了高压手段,强行删除了帖子,压制了民主。还有省报上的这篇文章,很显然把责任推到了我们高州,这对我们很不利。假设,我们把问题的症结归结到开发商身上,说这是开发商布置的会场,政府办没有把好检查关,以此向广大网友发一条声名,这样是不是从根本上消除了网民对我们的误会,也消除了省报对我们的影响?”

  刘长福听完,用手拍着脑门,高兴地说:“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呀。好,好主意!还是书记分析得深刻,这样一来,既给了社会舆论一个很好的交代,也让我有了一个可下的台阶。好,我马上安排政府办起草个声明,立即在高州的政府网上发布出去,然后再让其他网站做必要的转载,误会自然会消除。”

  “政府的姿态越是高一些,越能得到网民的理解,也会让那些说怪话的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最好是让省报也发一下,再附上几句开发商的道歉话,这样岂不是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好,就按书记吩咐的办!”经过苏一玮这么一说,刘长福的心里顿感轻松了许多,他不得不承认,苏一玮就是棋高一筹。末了又说:“糖厂保安搞的那次假上访,幸亏被你揭穿了,否则,还不知道他们会搞出什么新花样?这次省报发得好,可以消除马副书记对你的误会。”

  苏一玮淡淡一笑,算作对他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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