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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菲终于接到了报喜鸟总公司的电话,说他们这几天要来高州做实地考察,等到了高州后他们会联系她的。
林小菲听了,既高兴,又激动。这些日子,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不管她面临的对手多么强大,不管红姐采取什么手段,她也要正确面对,积极争取,不言败、不气馁、不抱怨。只要有一颗坚强的心,干什么都能成功,如果内心不坚强,即使给你一个好的品牌来代理,你也未必能干出成绩来。她已经顺利转让掉了她的运动服专卖店,她本来想把四季风时尚店也一并转让掉,好孤注一掷来经营她的新店,没想到她的爸爸妈妈一直反对,说这个小店风水好,你好不容易打开了局面,转掉太可惜了。表姐也说,那是你的根据地,你要都转让了,要是新店一时开不起来你咋办?她想想也是,等新店开了,如果生意好,就转让掉,如果新店生意不好,还可以让旧店来做经济上的补充。
这天下午,林小菲到商业街看了看正在前期装潢的新店,刚回到四季风时装店,服务员小燕迎上来说,小菲姐,有人找你。林小菲问是谁?小燕指了指旁边的两个女的,一个只有三十岁左右,一个二十来岁,林小菲走到近处,客气地问:“请问你们找我吗?我是林小菲,是这个店的店主。”
岁数大一点的高兴地说:“小菲,你好,我是报喜鸟总公司渠道开发部的迟艳,这位是我们部的小肖。”
林小菲高兴地说:“原来是迟经理呀,我们不知通过多少次电话了,没想到今天才见了面。”然后又对小肖点了点头:“你们何时来高州的?来之前怎么不打一个电话让我去接你们?”
小肖接了话说:“昨天下午到的,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林小菲说:“进吧,进到里面坐一会儿,喝点水。”
迟经理说:“这里就不坐了,我们来了一会儿,看你这里人气还挺旺的。你不是还有一家运动服专卖店吗?现在经营得怎么样?我们能不能一起去看看?”
林小菲说:“我最近在商业街租了一间三百多平的店铺,因为资金不够,就把运动服专卖店转让出去了。”
迟经理说:“你的新店现在方便看吗?”
林小菲说:“可以,我刚刚从那里回来,现在正搞地下管道的改装,我这就带你们去。”
迟经理和小肖一起坐了林小菲的车去上商业街。
迟经理她们俩是昨天下午到高州的,没想到她们刚刚下了飞机,就被事先知道她们行踪的红姐接了机。在回高州的路上,红姐侃侃而谈,把她的基本情况介绍了个透,当然,有些地方也免不了夸张的成分。回到高州,红姐又把她们带到了红云宾馆,开房时,红姐主动要为她们付账,迟经理却客气地回绝说,她们可以报销,不需要红姐破费。安排好住宿后,红姐又要请她俩去吃饭,她俩推辞再三,还是推辞不了,只好客从主便,一起与红姐去就餐。然而,她们俩根本没有想到,红姐不但请了她俩,同时还请了市城管大队的一个队长和工商局主管企业的科长来作陪,这两位带长的在饭桌上拼命地吹捧着红姐,好像红姐要是不当她们公司的代理商将是她们公司的重大损失。
这样的饭局实在让这两位女士感到很别扭。次日早上,她们刚刚起床,红姐又来陪她们来吃早点,搞得她们很不自在。吃过早点,小肖去上洗手间,红姐突然掏出一个厚信封说,迟经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一万元钱,请你收下,等事成后,我还要谢你。迟经理马上摆着手说,不行不行,红姐,这钱我坚决不能收。迟经理还没说完,红姐就把钱塞到迟经理的包中说,没事,迟经理,就算咱们交个朋友,随便买点特产,也算我的一片心意。迟经理还是掏出钱说,红姐,请你理解,公司有规定,如果违犯了规定,那是要受处分的。请你不要为难我。说着,硬把钱塞到了红姐的包中说,不要再争了,你看小肖出来了,看着不好。红姐看了一眼远处的小肖,只好说,好吧,不过,还得请迟经理多多帮忙,我一定会友情后补!
红姐直接把她俩带到了她的专卖店。红姐一路上又向她俩介绍说,她这家专卖店已经开了7年了,她代理的这个品牌过去还行,现在这个品牌有些落伍了,她想退出来代理报喜鸟。另外她还打算开个新店,现在已经落实了铺面,定金也交了,又发现了一间更理想的,想争取调换一下。她们去了红姐的专卖店,果然不错,店面整洁,衣服摆放有序,面积大概有四百多平方米,感觉很宽敞。就在她们察看的过程,突然听到了店员与顾客吵了起来。原来是顾客试过了几套衣服没有买,店员就有些不耐烦了,说你不买,一件一件地试什么?顾客是个男的,听了这话一下脾气发作了,就回话说,哪有你这样说话的?我不买是因为试了不太合适。女店员又说,如果每个顾客都像你这样,试了一大堆衣服扔下就走,那我们的店还开不开了?男顾客说,怎么?你是不是非要强迫我买?哪有你们这样的服务态度?红姐见状,不耐烦地对顾客说,行了行了,你走吧,不买就算了,何必这么多的话?等男顾客走了以后,红姐对迟经理二人说:“现在的顾客都是大爷,轻不得也重不得。”
迟经理只是笑笑,没多言语。小肖却岔开话题说:“红姐,你新店位置在哪里?”
红姐说:“在商业街,我已经交了定金,三百平方米的,现在正托人想调换到旁边门面大一些的那套,估计一两天应该有结果。”
迟经理点了点头说:“我看过林小菲个人的资料,她的店好像也在附近,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红姐一听,马上接了话说:“她那个店呀,才巴掌大一点,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小林的资金实力也差多了,前些日子还东借西凑的,还不知道资金凑够了没有?”
迟经理说:“她不是还有一家运动服专卖店吗?”
红姐说:“是有过,她开不下去了,前些日子我听说转让掉了。
要不,我带你们到市区兜兜风吧,兜完风我们一起去乡下的农家乐吃吃我们西北风味的手抓羊肉,还有羊肉垫卷子,那可是出了名的西北名吃。”
迟经理婉转地说:“谢谢红姐的盛情,我们这次来的重要任务就实地考察,如果不去看,怎么能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
小肖说:“听说林小菲还有一个新店,在商业街,三百多平,不知道那个位置怎么样?”
红姐嘴一撇说:“她呀,只会打肿脸充胖子,骑上空马来占店。
她流动资金都没有,在到处借,那个店,还不知道最终是不是她的?
现在都很难说。”
迟经理问:“她已经在做前期装修,怎么能不是她的?”
红姐说:“我听说,房东不想给她租了,要收回去。”
小肖说:“那我们去看看再说。”
出了店,小肖说,我看这红姐蛮有个性的。迟经理说,大凡事业有成的女人,都挺有个性。小肖说,从她对待顾客的态度上,对待林小菲的评价上,我觉得她好像很霸道的。迟经理觉得也是,尤其是红姐不但不责怪自己的服务员,反而埋怨起了顾客,这使人感到很不理解。但是,她觉得现在表态还有些为时过早,就说,等我们考察完林小菲再说。
她们在街上逛了一圈儿,对高州的商业区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后,又在小吃一条街上吃了高州的小吃,才来到了林小菲的店。她们早就商量好了,先以顾客的身份,看一看,听一听,然后再谈正事。
来到林小菲店,看去不怎么大,可是服务员的态度却比红姐那个店好多了,这使她俩对林小菲的店有了一种先入为主的好感。
此刻,迟经理和小肖随林小菲来到商业街,感觉这个地段不错,是老城区,街道好像重新改造过了,人流比较集中。林小菲的店面正对着什字街口处,走进店里,宽敞明亮。迟经理问林小菲:“你觉得这个地段比起你的四季风时装店的位置怎么样?”
林小菲说:“这里是商业中心区,应该更具商业潜力,旁边有沃尔玛,前面有停车场,整个一条街都是品牌专卖店,高端人士来得更多些。时装店那个位置虽然也繁华,但,相对来讲还是略偏一些,消费人群相对低端一些。”
迟经理开门见山地问:“你的流动资金不成问题吧?”
一说起资金,林小菲还是有些心虚,农业银行的贷款现在还没有着落,如果事情真的能成,她就只好用高峰的那五十万应急了。想着,便说:“现在不成问题了,自己凑了些,又借了些,除了新店的租赁和装修费用之外,流动资金差不多有二百万。从硬件上来讲,应该达到你们的要求了吧?”
迟经理笑了笑说:“应该是达到了。不过,你们高州还有几家,也想代理我们的品牌,我们最后还得统合考虑一下才能定。”
“其中有一家我知道,她叫罗红霞。”
迟经理点了点头说:“你觉得她与你相比,你们谁更具有优势?”
林小菲笑了一下说:“这个我也不太好说,如果单从经济实力来讲,她肯定比我强,毕竟她从业时间比我长。如果从经营理念和营销策略上讲,我可能不亚于她。”
“那你说说看,你的经营理念和营销策略是什么?”
“我与别的店最大的不同,就是服务意识的不同。我不是简单地把顾客当作上帝,或者当作利益关系的对象,而是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家人或者亲戚,在情感上加以沟通,有了这样的服务理念,就有可能与顾客拉近距离,真正成为消费者信赖的朋友。其次,做品牌非一朝一夕,必须要有恒心,情感专一,精心维护,久而久之,品牌即人,人即品牌,随着这一品牌在这个地区的影响力扩大,代理商的人气也就会随之提升,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小肖插言说:“这一点我们刚才领略过了,觉得你店里的服务态度还不错。”
林小菲笑了一下说:“谢谢你的认可。我觉得从服务态度中可以看到一种理念,古人说,大器乃容,厚德载物。如果你没有一种宽厚的胸怀,与顾客斤斤计较,稍有不耐烦,势必会影响到顾客的购物情绪。不耍小聪明,就是大聪明。所以,我常常要求我的团队,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要以诚待人,将心比心,要把顾客当作自己的亲人或者朋友,他这次没有买你的,说不准下次就来买,如果你不注意自己的言行,由此伤害了顾客,等于损伤了整个店的声誉,大而言之,也损伤了这一品牌的声誉。如果迟经理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把高州的市场做起来,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迟经理笑了笑,这才说:“我们再考察一下高州的市场,综合一下你们几家的实力再定好吗?对了,这个新店合同签了没有?”
林小菲说:“签了,一共签了五年。上周我把运动服专卖店转让掉后就付清了全年的房租。”
正说间,房东来了。房东是一个胖女人,林小菲对迟经理说:“这是房东,我去打声招呼。”然后走上前热情地招呼说:“吴嫂好,你有什么事吗?”
吴嫂不自然地笑笑说:“小林呀,真不好意思,我这房子不租了,准备自己留着开店。”
林小菲一听,吃惊地“啊”了一声,仿佛当头挨了一棒,待心情平静了一下,才说:“这怎么可能?我们不是签了合同了嘛,你怎么能反悔呢?”
吴嫂说:“合同是签了,但是,我现在不想出租了,你的租金我可以退回给你。”
林小菲说:“这不是退不退租金的问题,合同签了就有法律效力,不是单方面说退就可以退的。”
吴嫂说:“我再给你加一点经济补偿还不行吗?”
林小菲几乎有点企求地说:“吴嫂,你早不想好干什么?你看看,我已经做前期装修了,商家代表正来这里考察,你现在要退,你让我怎么办?你就是给我多少经济补偿,我现在也不能退。必须依据合同办!”
迟经理见状,插言道:“是呀,签了合同,就受法律保护了,单方面是不能毁约的。”
吴嫂坚决地说:“我的房子我做主,不出租就是不出租了。你可以提个赔偿条件,好好商量一下。”
林小菲一下急了:“吴嫂,你要是这样不讲理的话,我也不讲理,我付给了你六十万,除了还回六十万本金,你再给加倍赔偿六十万,否则,我坚决不答应。”
吴嫂也发了泼:“你在做梦吧?不到两星期,你就翻一翻了?”
林小菲:“我根本没有做梦,也根本不想退,这都是你逼的。你要答应,我马上撕毁合同,你要不答应,一切免谈!”
林小菲与吴嫂正争执着,旁边的小肖扯了一下迟经理的衣襟悄悄说:“我怎么觉得这个吴嫂的反常行为与红姐有关,是不是红姐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迟经理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红姐上午刚说过,林小菲的店可能有麻烦,现在果真出了麻烦,让人不怀疑红姐也难。就说:“如果真是这样,就不太好了。”
事实上,小肖的判断没有错,这一切都是红姐一手操作的。
红姐早就想在商业街新开一家店铺,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店址,前几天她听到了一家卖运动鞋的要转让,前去一看,感觉不错,但是,更让她倾心的是旁边的另一家,门面正好对着什字街,上面做广告牌的位置也比别的店宽广些,看到正在改装下水管道,就进了店,感觉好像比她要租的这家店大出十多平方米。她问了装修工人店主是何人?工人只说店主是个女的,别的不知道。回到她要租的这个店,又问,主人说,店主叫吴嫂,前几天已经出租出去了。与理想的店擦肩而过,真让她懊悔不已,无奈之下,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向这家店交了定金。然而,几天来,她总是心有不甘,通过多方打问,她才问清楚那家店是被林小菲租走了,这让她心里极不平衡。要是换个别人,倒也罢了,可要是被她的竞争对手拿去了,无疑对她不利。于是,她便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想办法从吴嫂的手里撬回来,让林小菲彻底失去竞争的平台。她先后找过多次吴嫂,吴嫂起初不答应,说她已经与林小菲签订了合同,不可能再收回了。昨天晚上,她又来到吴嫂家,给吴嫂下了一个大注,说她可以多加五万元的年租费,五年下来等于二十五元。如果毁约,林小菲要求赔偿的话,她愿意做适当的承担。在利益的**下,吴嫂终于动了心,说她可以收回,但必须要红姐给她预付保证金,否则,她真的与林小菲毁约了,红姐又不按这个条件租怎么办?就这样,红姐又与吴嫂私下写了一个协议,交了十万元定金,这才让吴嫂下定了决心。上午,迟经理从红姐的店里出来说要去找林小菲,红姐立即驱车来到了吴嫂家,又做了再三叮咛,说林小菲今天肯定要带着两个女士来店里,那两个女的是商家代表,你让人盯着,她们到店后,你必须当着那两个人的面说清楚要坚决收回店铺,这样,商家就会放弃林小菲,林小菲争夺不到代理权,就有可能会主动退让。
吴嫂就是在红姐的鼓动下,才不得不厚着脸皮要与林小菲撕毁合同。
此刻,吴嫂和林小菲的争执还在继续,林小菲几乎有点求饶地说:“吴嫂,你就行行好吧,我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商家正来考察,你横插一杠子,这等于是釜底抽薪,你让我怎么办呢?”
吴嫂说:“我不管釜底抽薪不抽薪,我只管退回租金收回我的店,大不了给你一点补偿了事。”
林小菲说:“吴嫂,这是不可能的,你要真的想毁约,我只能不客气地说,加倍赔偿,否则,我决不答应。”
吴嫂说:“你不答应我就是打官司,我就不信我的店铺我收不回!”
林小菲说:“打官司就打官司,谁怕呀,我等着你。”
吴嫂气恨恨地走了,林小菲这才回过头来向迟经理解释说:“不好意思,迟经理,真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房东怎么会突然变了卦?
不过,请你们放心,我一定要把店铺的事落实好的。”
迟经理安慰说:“小林,你也不要太着急,只要合同在手,主动权就在你手里。”
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迟经理与小肖告辞而去,林小菲仿佛脑子一片空白,她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2
今天是个不寻常的日子,根据活动安排,苏一玮下午三点要为保障房工程施工现场剪彩,晚上陪省上领导就餐。
保障房修建也是市上的十件实事之一,前一个阶段在糖厂调研时,苏一玮就向糖厂的职工做过承诺,将来保障房建成后,可以适当解决糖厂最困难职工的安居问题。前天,刘长福亲自来到苏一玮的办公室,汇报了奠基仪式的安排情况。刘长福说,这次奠基仪式,本来想请省长祝开运来参加,结果省政府办公厅说祝省长另有活动,就安排让副省长何得权来参加,并说这个项目过去一直是何得权主抓的,他去了也顺理成章。
苏一玮轻轻一笑,自从糖厂搬迁的事引起马长安兴师问罪之后,苏一玮对刘长福不得不多了一个心眼儿,他觉得他与刘长福还没有达到将心换心的时候,有时候你坦诚地对他,他未必就会坦诚地对你。
你怎么待人,并不代表别人会怎么待你,如果看不透这一点,只会徒增烦恼。从这件事上,他可以看出来,刘长福的心里始终装着一个小九九,没准儿你一不小心,就会中了他小九九的套。什么省政府办公厅的安排,这多半恐怕是刘长福与何得权早就商量好的,这些都可以理解,一是,他们过去是老搭档,有感情,二是,何得权过去在高州当市委书记时确定的保障房建设项目,他来剪彩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否定了糖厂搬迁计划后,虽然何得权始终没有责难过他,可他知道,何得权的心里肯定早就对他有了看法。他本来不想见这位副省长,但是,没有办法,今天不见,下次也会见,都在这个圈中混,见面是迟早的事,回避不是办法,即使是尴尬,他也得去面对。这样想着,便言不由衷地说:“不管是祝省长还是何省长,只要能请来就好。另外,会议接待,会场布置都落实好了吗?”
刘长福回答说:“都落实好了,会场由开发商做布置,我要求他们一定要布置得大气一些,多挂几个气球彩带,气氛搞得热烈一些。
然后铺上红地毯,通向奠基地。等他们会前布置好了,我再去查看查看。”
苏一玮一听,心里产生了一个疑团,保障房工程,需要这么奢侈吗?他上次从西山煤矿回来后,电视、报纸大幅度宣传了他和工人们一起就餐的报道,谁都知道,他现在要推行厉行节约,反对奢侈浪费、讲面子讲排场的礼仪接待,而刘长福竟然把一个安居工程的奠基搞得这么铺张,很显然,刘长福这样做并不完全是冲着他来的,而是为了讨好何得权。但是,他总觉得这是实实在在的民心工程,来不得半点的虚假,更不能趁机玩什么花架子,否则,搞不好会引起群众的不满。想到这里,便问:“你刚才说,那条红地毯要直通奠基地,你觉得有必要吗?”
刘长福说:“奠基地是一片碱滩,虚土太厚,搞不好会崴了脚,铺上会平整些。反正是开发商出钱,就让他们去搞吧。”
苏一玮觉得既然刘长福这么说了,就任他搞去吧,在这种不违背原则的小事上不能太较真,否则就有些太婆婆妈妈了。按会议议程,剪彩仪式由刘长福主持,然后是施工单位、居民代表发言,最后是何得权讲话,完了由苏一玮、刘长福、何得权剪彩,然后一起与四大班子的领导参加奠基。
下午两点半,苏一玮坐车径直去了奠基现场。保障房安居工程的修建地址在糖厂东边的荒滩上,目前看来,还是有点偏了,再过个三五年,等中央商务区建起,估计这里也就热闹了。快到奠基地时,苏一玮从车窗看去,不觉吃了一惊,他以为奠基地铺的是一条普通的红地毯,没想到这条红地毯是从停车场延伸过去的,一直通到了主席台,估计至少有一百米的长度。看到主席台周围,彩旗飘飘,几个大彩球扯着长长的飘带,飘带上印着宣传标语,一群穿着统一校服的中小学生们手里拿着彩旗,分两排守候在红地毯的两边,排成一条长龙式的单列队。苏一玮一看这阵势,心里不是个滋味,既然是民心工程,为什么不能质朴一些,难道非要用这样奢侈夸张的方式来庆贺吗?他突然觉得这条红地毯他不能走,坚决不能走。如果就此下令让开发商撤除,必然会引起刘长福和何得权等人的误解,坏了他们的情绪。怎么办呢?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回避,不能走,就不要勉强自己去走。
他不觉心生一计,等车到了露天停车场后,他突然用手捂着肚子下了车,司机陆通问,书记,你怎么啦?苏一玮只是说,中午肚子一直痛,现在痛得有些厉害了。司机就过来扶着苏一玮,苏一玮也没制止,就让司机扶着他,见大腹便便的何得权从另一辆车上刚下来,刘长福、庞多雄、江满天等班子成员们也都来了,他只好一手捂着肚子,迎上去向何得权打招呼说:“何省长好,欢迎到老地方来检查指导工作。”
何得权象征性地握了一下苏一玮的手,松开说:“苏书记这是怎么了?”
苏一玮说:“可能是阑尾炎犯了,中午吃过饭就一直疼,没想到现在越来越有点受不了。”
何得权大度地一笑说:“要注意身体呀,如果万一不行,就上医院去看看吧,别硬坚持了。”
刘长福也说:“就是,别硬撑了,还是到医院去看看。”
苏一玮捂着肚子,身子软了一下说:“好不容易迎来了何省长,我这……多不礼貌?”
何得权说:“没关系,有病了就去看。”
李学文说:“要不,我陪你去看病?”
苏一玮说:“不用了,有小陆陪我去医院看看就行了,你要好好陪何省长,何省长,那我真的失陪了,怕再坚持下去,会闹出笑话的。”
司机陆通说:“苏书记中午吃过饭就开始痛,刚才上车时,我就感觉脸色不对。”
李学文马上过来替换陆通搀扶着苏一玮说:“那你赶快开车过来,我给田小科打个电话,让他马上去医院安排一下。”
上了车,苏一玮不觉长舒了一口气,微微闭了眼,暗想人生真有许多的无奈,按说,像他这样级别的官员,本该能按自己的意愿行事,其实不然,许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人生本来就是一个大舞台,每个人都要在这个舞台上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场景不同,扮演的角色也不同。演技的好与不好,不完全在天分,还要取决于周围的场合与观众。三国时,许多政治家都会演,诸葛亮如此,曹操如此,周瑜也如此,周瑜的老同学蒋干也如此。别人都说蒋干聪明,他以为自己真的很聪明,而事实上,他的演技实在太差了,最终还是中了周瑜的计。而此时的他,不是想让谁中计,只是想摆脱和逃避,不想让自己的身影留在安居工程浮华的红地毯上。
不一会儿,车就开到了市人民医院,长相富态的阮院长穿着白大褂早就等候在了医院大门口,旁边站着的是秘书田小科。他们一见苏一玮,蜂拥而来,搀扶着苏一玮问长问短,苏一玮仍然一手捂着肚子,简单地说了句,没别的事,就是肚子有点痛。医护人员马上搀扶起了苏一玮,进了电梯。
苏一玮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他们安排到了高干病房。
他本来想拿点药就回去,没想医院这么重视,他略想了一下,也罢,既然戏已经开演了,不妨再继续演一演。住了也好,晚上他就可以回避晚宴了。
苏一玮刚刚躺到**,院长立刻安排肠胃医生来给他诊断,他只好豁了出去,让他查吧。医生用手摁摁肚子,问苏一玮痛不痛?苏一玮摇了摇头说不痛。医生又摁摁胃,问痛不痛,他还是摇了摇头,医生摁了摁阑尾的地方,问痛不痛?苏一玮知道自己有过轻微的阑尾炎,过去偶尔痛过,现在却不痛,但是又一想,你什么都不痛,跑来看什么病?这样想着,就点了点头说,刚才痛得厉害,现在好多了。
查了半天,医生对院长说:“好像有点轻微的阑尾炎,要不,先打个点滴再开点消炎药吃吃,观察观察再说?”
院长点了点头说:“行,可能有炎症。”
苏一玮觉得也罢,挂个瓶子在眼前,也算是那么一回事,况且,注射点消炎药对身体也没有什么坏处。
苏一玮本想避开不想见的人,避开不想做的事,好好安静一会儿,然而,没想到刚住下不久,许多部门的一、二把手听到消息后都纷纷赶来看望他。当然,这些人绝不是空手而来的,他们要么带个水果篮或者花,要么带些滋补品,问过了好,坐一会儿,看人来人往,就告辞了。这些来看望他的人中,更多的是一些重要部门的一把手,当然也有一些与他相对亲近一点的二、三把手,比如建设局副局长杜伟、公安局副局长曹刚、下河县副书记何天得、城关区副区长周欣。
曹刚不是纯粹来看他,主要是来汇报工作的。那天,苏一玮吩咐完了后,曹刚立即去政府宾馆拿回来了当天的电子录像资料,然后他又深入到糖厂,召集部分职工代表对宾馆门前的上访群众做了辨认,经过几天的摸底调查才得知,那个光头男人是糖厂保安队的队长,叫董太宏,是厂长陈永德的小舅子。前面打横幅的那几个都是厂里的保安,后面的群众有的是糖厂的职工,大多数人是董太宏从食品加工厂借来的工人,食品加工厂厂长与董太宏是亲戚关系。苏一玮点了点头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曹刚说,像董太宏和食品加工厂厂长的这种行为已经违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的有关规定,应该处以行政拘留,对食品加工厂应处以必要的经济处罚。苏一玮听得振奋,坐起来说,好,就依法办事,决不能让他们钻政策的空子,必要时可以通过网络和媒体公布事情的真相,把图片挂出去,让大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对其他人也是一种法制教育。不能让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打着上访的旗号胡搞乱搞,扰乱社会秩序。另外,你可以顺着董太宏这条线,找到幕后指使者是谁。吩咐完毕,苏一玮感到一阵轻松。他觉得事情并没有结束,也许现在才刚刚开始,隐藏在事件背后的东西肯定与糖厂的改制有关。前几天,丁学辉来向他汇报过,说糖厂有一股看不见的暗流,想方设法地在阻止改制,尤其是厂长陈永德不太积极配合他的工作。现在,他的小舅子突然冒出来上演了这出戏,估计与陈永德有关,而陈永德这样做,仅仅是为了维护厂长的职权,还是为了更大的利益?或者是受了什么人的指派?否则,他们为什么知道马长安来了高州,又怎么知道马长安出门的时间?
这一系列的问题还需要时间来破解。
来医院看苏一玮的人中,还有一位是他的同乡,下河县副书记何天得。何天得真是个笑面虎,一见人,先眯起眼睛一笑,笑成了一条缝,然后才开口说话。可以看出来,他的脾气不错,属老实厚道型的。可是,他做的有些事,却又让苏一玮感到挺有心机的。前不久,苏一玮给住在乡下的老父亲打电话,问家里的情况怎么样?老父亲高兴地告诉他,好着哩,你就安心工作吧,上次你让何书记来看过我,他看到家里的街门门框坏了,回去后,就亲自带了几个人来,重新换了新门和门框,还把街门楼子一并重新砌了,这次做得真好,村里人都很羡慕。苏一玮心里一惊,他根本就没有派过什么人去看望父母,哪里来的何书记?是不是何天得?他不好再问,如果再问下去,让父亲知道不是他派的人,反而会坏了老父亲的情绪。其实,他完全有能力把父母接到城里来享福,可是,父母总是不愿意来,他们总是舍不得家里养的鸡呀猪呀,还有那几亩地的庄稼。即便父母两人轮流来了,最多待上十来八天就待不住了,说城里有啥好,尽是些高楼,干啥都不方便,哪有农村自在。更主要的是,父母在城里没有熟人,于他们而言,来城市不是享福,却是在受罪。因为他们的根还在乡村,只有到了乡村,才能找到他们生活的土壤。没想父母平静的生活中却突然冒出来了一个何书记,他到底是不是何天得?他先放下了这个疑问,又问,家里的街门怎么坏了?父亲说,被小四轮车撞坏了,关不了门,正愁没有办法哩,没想到何书记就来了,他还说,这点小事,由他来安排,让我不要给你打电话,说你工作忙得很。
后来,苏一玮想来想去,觉得这个何书记有可能就是何天得,可他又不好打电话直接问,只好先闷在心里,想他无论是谁,总有一天,自己会出现的。果不其然,那天林小菲送他刚到宾馆不久,何天得就来看望他,手里拎着个袋子,一见面,先眯了眼睛笑,笑完了才说,苏书记好,我正好来市上办事,顺便来拜访一下你。说着把一个手提袋放到了一边。苏一玮心想,你终于现身了,便问他袋子里装的什么?何天得说,没什么,知道书记喜欢抽烟,就给带了几条烟,没别的东西。苏一玮笑了一下说,如果有别的东西,你趁早拿掉,否则,我也会退给你的。何天得呵呵一笑说,没有,真的没有。知道书记高风亮节,我哪敢?苏一玮便起身给他泡茶,他马上接过茶杯说,我来,我来。待泡好茶,坐定后,苏一玮才问他最近工作干得怎么样?何天得说,现在主要是县长王有江说了算,书记许多清知道自己很快就退休了,也不怎么爱管事。我这位置,务虚的多,务实的少。
苏一玮一听就明白,这何天得想要官,又不明说。不过,他从何天得的话中得到了一个信息,就是这批快要退休的人,绝不能等到年龄到期了再让他们卸任,否则,到了这个关键时刻,就会明哲保身,消极怠工,从而影响了整体工作。如果现在进行调整,也有一个弊端,主要是他来高州时间有些短,对干部情况摸得还不熟,他还得需要一个熟悉了解的过程,他只能先悠着再说。他们俩大概聊了一个多小时,都是谈县上的事。在整个谈话过程中,他没有向何天得问到他家门楼的事,何天得也没有向他说。这使他对何天得又多了一份认识,觉得他是一个沉得住气,有城府的人。
这次何天得来医院看他,让苏一玮多少有些意外,他怎么会知道我住了医院?看来此人的敏感性非常强。何天得向他问过好,放下了水果袋和滋补品,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到有人来了。
苏一玮扭头一看,见是周欣,怀里正抱着一束花进了门,真有点人面桃花相映红。周欣哟了一声:“听说书记病了,我来看看,不知严重不严重?天得何时来的?”
苏一玮说:“小毛病,阑尾炎犯了。”
何天得同周欣打了一声招呼,就起身对苏一玮说:“书记安心养病,我先告辞了。”
苏一玮打了一声招呼,觉得何天得很懂眼色,这一点倒是让他欣赏。等他走后,才对周欣说:“坐吧,坐一会儿吧。”
周欣便坐在了刚才何天得坐过的椅子上,她仿佛把屋内所有的花香都聚拢了来,一抖身,香气便朝他弥漫开来。他正痴迷着这种特殊的芬芳,周欣却喟叹了一声,说:“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呀。”
苏一玮听着这句话,感觉就像是老婆或者情人说的一样,不觉心里一阵熨帖。躺在**再看周欣,目光一平视,却看出了另外一道景致来,他首先看到的是周欣修长优美的两腿,还有两腿间鼓起一个水蜜桃般大小的包,心里不觉一动,马上将目光扩散开来,再顺腿看上去,看到了她那圆鼓鼓的臀,在椅座上形成了一个硕大的椭圆形的弧,优美而性感,从而,更显得她腰比站立时细了许多,整个人就有了一种立体感。他突然感到他的身体有了异样的反应,就看着周欣笑了一下。周欣以为他以笑回应了她的话,而苏一玮却知道,他是在笑自己,躺在病**,还色心不死。这样的男人,不能不说是男人中的男人。
自从上次他们在茶楼分手后,再没有见过面,苏一玮有时也会想起这个浑身弥漫着醉人芬芳的女人,于是,便从组织部给他提供的干部名单中找到她,看她的社会简历,其实也很简单,出生于1978年,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在市委宣传部任过宣传科长,当副区长已经四年了。他觉得周欣的表面年龄似乎比她的实际年龄看上去还要小一些,从审美的角度来看她,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大美女,从干部的角度来看,他还不太清楚她的实际能力如何。于是便说:“下个月市上要组团到江州去招商引资,你可以准备一下,区上对招商引资有哪些具体措施,到时候你也随团一起去。”
周欣说:“是谁带队?”
他说:“我,这次我亲自出马。”
周欣高兴地说:“那太好了,只要书记亲自出马,肯定会有好的收获。其实,我们过去也搞过好多次招商引资项目,每次回来,都在媒体上大张旗鼓地宣传一番,说与对方签了合同,听起来数字非常可观,其实,合同只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真正落到实处的很少。”
这话一下引起了苏一玮的警觉:“这是为什么?”
就在这时,苏一玮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出一看,是林小菲的信息,就对周欣说:“你先等一下,我回个信息。”说着他就回起了信息,回过后,才说:“好,回过了。”
周欣这才说:“主要还是我们的政策支持不够,一是办事效率太慢太复杂,要是在这里办一个厂子,不盖上几十个公章,不拖上几个月,甚至不上下打点,根本办不下来。所以,许多外地企业来这里一考察,便知其详,从此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合同又没有赔偿协议,也由此成了废纸一片。还有一个原因是,对已经入驻的外地企业只知杀鸡取卵,不知放水养鱼,所以,引过来的企业发展劲头也不足。”
苏一玮感到周欣说到了问题的实质上,不觉感叹道:“这也是越偏僻越落后的地方为什么发展越慢的原因所在,观念跟不上去,管理和服务也就跟上不去,引进来好企业也待不久。对有些陈规我们必须改,不改,只能越来越落后。据我观察,这样的问题在我们周边的几个市普遍存在着,这也是我们引进来又留不住的原因所在。这样吧,你回去后,参照市上招商引资条例和办法,拿出一个你自己认为切实可行的方案出来,到时候我们再补充完善,好的话,可以加以推广。
你看行不行?”
周欣有些惊讶地说:“好,好的,既然书记这么信任我,我一定拿出来。”
周欣刚刚告辞而去,庞多雄又来了。
庞多雄一进门,看到**躺着打吊针的苏一玮,就亲切地说:“来看看书记,现在好些了吗?”
苏一玮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吃点药,好多了。剪彩结束了?”
庞多雄点了一下头:“结束了。他们去参观,我惦记着你,就赶快赶来看看。”
苏一玮心里暖暖的,自从上次庞多雄给他透露了马长安来高州的目的后,他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近了许多,就说:“我无啥大碍,吃点药,打个吊针就好了。奠基仪式搞得还好吧?”
庞多雄自然明白苏一玮问话的目的,道:“场面很热烈,他们还拉来了城关小学的学生仪仗队,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搞得像过节一样热闹。不过,我还是觉得调子有些太高了,红地毯也有些太长了,这与保障房奠基不太对称,倘若是机场奠基,这样搞一下还差不多。”
苏一玮觉得庞多雄还是有头脑,不简单。就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说:“只要何副省长满意就好。”
庞多雄点了一下头:“他这次来,我感觉他还是挺满意的。晚上常委们要陪何副省长一起聚餐,书记怎么样,能不能去?”
苏一玮看看吊瓶:“我就不去了,你看这,还得打吊针,你们去陪吧。”
庞多雄告辞后,苏一玮真想静一静,他觉得晚上还得继续待在医院里,也许,这是一个窗口,他从这个窗口里,可以看到更多的人与事。
晚上,他让秘书田小科为他打来了病号饭,便打发走了司机和秘书,打算吃过饭后到外面去散散步,没想到刚要准备出门,又有人来探望他来了,而且送走一拨又来一拨,直到十点多,才走完最后一个人,待回头,看到病房里成了杂货店,各种鲜花各种礼品袋堆放了一半边,他突然看到了一个花篮中露出了一个印着“恭喜发财”烫金字样的红包,他上去打开了红包,见里面装着五千元现金。他顺次类推,一个个去清理,大部分的花篮和礼品袋中都夹着价格不等的红包,他粗算了一下,大概也有五六万元。这使他犯难了,这些钱收了觉得烫手,退又不知道退给谁?有的,他还大致有点印象是谁送的,有的,他已经记不清了。其实,他非常清楚,这些人,并不是冲着苏一玮而来的,而是冲着市委书记而来的,他们来看望,并不是真正关心他,更多的是在乎他手里的权力,如果他现在不是市委书记,或者没权了,绝对不会有这么多的人排着队来看他。记得他过去在金州担任市长时,下面有个县委书记,每年有病没病总要住几天医院,以此来敛财,从而考验下属谁对他忠,谁对他不忠。没想到后来查出他得了癌症晚期,真的住了医院,却门庭冷落车马稀。这也折射出了一个道理,用权力维系的人际关系必然为权而散,用情感维系住的友谊将会为情而存。
他不想背上装病敛财的罪名,决定让秘书把这些钱拿出来交给市纪委入到廉政账户里去,只有干干净净地做人,才能明明白白地做事,否则,你就别想有所作为。
他正准备冲个澡,没想秘书长李学文却来造访。
李学文一进门便说:“不好意思,下午一直忙于接待,书记的病好些了吗?”
苏一玮点了一下头说:“好多了,本来要出院,医生说再观察一下,只好听他们安排了。”
李学文入了座,才又说:“书记,我们下午走红地毯的事被网络曝光了,何副省长走红地毯的照片也被挂上了网,而且,许多网站都做了转载,几乎都是一片讽刺和指责声。还有的发了微博,说什么话的都有。”
苏一玮一听,不由得心里一紧,他预料的事终于发生了。
李学文拿出手机,很快调出了一条新浪微博,递给苏一玮说:“你看看这条。”
苏一玮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道:“《百米红地毯为谁而铺?》高州要搞保障房建设工程,为了迎接副省长何得权等领导视察,将红地毯铺到了奠基地,差不多有百米长。保障房建设,用得着这么奢侈吗?———转转吧,也帮帮这位副省长红一把!”下面有一张图片,他点击一看,正是何得权在刘长福的陪同下,从长长的红地毯走来,后面跟着的是市委常委们。又点击了下面的跟帖,有批评地方官员的,也有批评何得权的,人多口杂,说什么难听话的也有,而且,转载已经达到了几千人次。
合了手机,苏一玮什么话都没有说,他没有想到,刘长福为讨好何得权,处心积虑地搞了这台戏,不仅害了何得权,也害了他自己。
他更没想到网络猛如虎,传播速度之快,影响之大真是令人难以想象,这不仅坏了何得权和刘长福的声誉,更主要的是坏了高州的声誉。他明知道他们这样做会激起群众的不满,很可能会在高州信息网上有人加以指责,但是,他还是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也超出了他的控制。
现在,他真有点后悔了,他不应该明哲保身放弃应有的原则,到头来影响了高州的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