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牟大成一再敦促,孙学谦一再理论,使曹凯终于退让了。
夏临渝在曹凯面前虚心诚恳地作了检讨,唯独没有承认泄密问题。曹凯找不出其它证据来证明夏临渝泄密,也没有更多的理由坚持要夏临渝继续检查下去。作为收场,晚饭后,召开了全队大会。曹凯在会上点名批评了夏临渝“典型的知识分子清高自大”的种种表现。
最后,他强调说:
“大家要以夏临渝为鉴,在劳动实践中注意世界观的改造。要舍得抛弃旧的世界观,树立革命的世界观,势必得经过一番脱胎换骨的改造!任务越重,时间越紧,越要政治挂帅,越要思想领先。希望大家都能在这次执行任务过程中在改造世界观方面有个大收获,在又红又专的道路上前进一大步!最后,希望大家彼此尊重,加强团结,互相配合,大力协同,胜利地完成任务!”
散会后,回到帐篷里,一些活跃的年轻人便议论开了:
“好家伙,像个司令员作战前誓师动员!”
“妈拉巴子的,念书还念出罪来了!改造改造,我们倒成了改造对象了!”
“哼!”牛秉正鼻子里哼了一声,“就他个地主崽子不用改造!”
“怎么,他是个地主崽子?”佟家驹来了兴趣,催促说:“老牛,说说!”
“二十多年前,在淮北地方有个村庄,村庄上有个大地主。”牛秉正像讲故事似的给围拢着他的几个年轻学员讲道,“有一天,国民党的队伍来到村里,那个大地主赶忙把国民党的大官儿请到家里,奉为上宾招待。国民党的一个团长发现这大地主的儿子倒挺聪明乖巧,要收他做个贴身的勤务兵。地主爷一听,正中下怀,巴不得有棵大树好乘凉呢!于是,这个地主崽子就成了国民党团长的勤务兵……”
“喔,怪不得,那天我学说广播室大喇叭播放的快板书‘腆着个肚子挺着个胸,后头跟着个勤务兵’,曹凯瞪了我一眼:‘别学那玩艺儿!’……”活泼好逗的徐海昌似发现什么奥秘,还想为牛秉正作解释。
“别打岔!听老牛的!”佟家驹杵了徐海昌一拳,回过头来催促牛秉正:“后来呢?”
“后来,这股国民党的队伍被我军歼灭,死的死,逃的逃,那个团长及其勤务兵连窝端——成了我军的俘虏。于是,这个伪勤务兵就成了‘解放战士’,成了我军的一名士兵。那时候,我军都是穷苦的农民子弟,绝大多数都是大字不识,个别识字的也是‘斗大的字不识半升’。因此,这小子就成了‘稀货’——他念过五六年书,肚子里的墨水儿不少,被我军‘解放’过来以后表现还不错,便被营部选做通讯员,接着又到了团部,这样就一步一步地上来了。”
“噢,原来是个‘老子当兵八年多,连颗子弹也没摸’呀!那些手握枪杆冲锋陷阵的战士一个个倒下去了,创造了一个社会主义的新中国,这小子在部队领导跟前侥幸躲过了枪林弹雨,如今坐在那里吃着胜利果子耍嘴皮子,难道他的世界观就改造好啦?”徐海昌无不感慨地说。
“要是我,就不检查,夏临渝头皮太软!”
“夏临渝简直像林冲,委曲求全!”
“曹凯怎么不介绍介绍他是怎么改造剥削阶级世界观的!”
“嘘——嘘——”徐海昌嘘了两声制止大家继续议论。大家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是吴伟正掀门帘子低头钻进帐篷来。
“马儿哎,你慢些走喂……”徐海昌高声唱着向他的铺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