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梁周、戴小雨和两个摄影助理从派出所里出来。戴小雨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两眼闪着亢奋的光。
摄影助理说:“明天早上五点出发,你们赶紧回去睡一会儿。”另一个助理懂事地拉了他一把,他立刻明白了,两人一溜烟跑了。
天边露出一抹亮色,戴小雨跟刘梁周在街上走。刘梁周把外套披在戴小雨的身上说:“回去吧,回去还能睡会儿。”“太亢奋了,怎能睡得着?”戴小雨拒绝回去。
刘梁周问:“你的拳脚平时没少练吧?”戴小雨说:“从小就老有男孩子揪我的辫子,或者往我的文具盒里放乱七八糟的东西,被我抓住我就狠打。”刘梁周说:“男孩子喜欢女孩子,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会来这套恶作剧。”
戴小雨问:“你也干过?”刘梁周摇摇头:“这种事我不干,我从小学一年级就被女孩子追着喜欢,你是我第一个追着喜欢的人。”戴小雨撇撇嘴说:“你以为你是谁?”刘梁周反问道:“咱俩同年同月同日生,你说我是谁?”
戴小雨轻蔑地“嘁”了一声。刘梁周问:“哎,跟我在一起什么感觉?”戴小雨说:“心安。”刘梁周不满地说:“你又不是四五十岁,要什么心安?”
“我该要什么?”
“做这个年龄该做的事情。”
“跟你谈一场体无完肤的恋爱?”
“怎么就体无完肤了?”
戴小雨说:“我谈恋爱,肯定是奔婚姻去的。我要一个家,要一个能让我有话就说、有性子能使的地方,压抑了这么多年,总该有个释放处。丈夫对我来说,是雪中炭,朋友对我是锦上花。必选一个,我肯定要能取暖的。”
刘梁周张了张嘴,说不上话来了。戴小雨冷笑:“怕了?”“没有,没有。”刘梁周回答得有些没底气。
戴小雨说:“困了,回去睡觉。”
俞颂阳再次来到西安,解决工地上的问题。他饿了找了一家小饭店吃饭,要了两瓶啤酒、一盘饺子。石铁亮走进来,四下看看,座位已满。他问俞颂阳:“一个人?”俞颂阳抬头看了石铁亮一眼说:“是。”石铁亮问能不能凑个桌,俞颂阳爽快地同意了。
石铁亮在俞颂阳对面坐下,他把一打啤酒放在地上,一大把羊肉串放在桌子上,跟俞颂阳聊起来,原来两人是同行。俞颂阳说,一看就知道石铁亮是乙方。石铁亮问怎么看出来的,俞颂阳说,他俩表情特别像。如果甲乙双方的人在一张桌上吃饭,点菜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的手机响了,他立刻把菜单扔在那儿,跑到外面接电话,不用问,他肯定是乙方。因为甲方根本不会离桌接电话,乙方怕吵到人家,只能躲在门口去说。
石铁亮哈哈大笑,形象,太形象了。俞颂阳立刻举杯跟他碰杯,俩人一饮而尽。石铁亮说他是山东人,叔叔是这里一家大公司的老总,把他调到这里来帮忙。
两人掏出手机,互扫微信留电话。俞颂阳借去厕所的工夫去收银台结账,顺手把跟他拼桌的石铁亮的账一块结了。
俞颂阳的车刚上高速公路,石铁亮的电话就追上来了:“俞哥,你在哪儿?”俞颂阳说:“回北京的路上。”石铁亮说:“你抢单结账,我说啥也得把这个人情还回来。”俞颂阳不以为意地说:“一两百块钱的事,有什么可争的?”
“我说不行,那就肯定不行。”
“那就到北京来找我。”
“捞空我一定去。”
教室里正在上数学课,老师说:“地里有四棵玉米,每棵玉米上结三个玉米棒,这里有一个问题,谁能回答是什么问题吗?”学生们大声回答:“一共有多少个玉米棒。”老师说:“好,请把算式写出来。”
学生们埋头写算式。
老师说:“来了一只小野猪啃断了一棵玉米,吃掉了上面全部玉米棒,请问,还剩多少棵玉米和玉米棒?”
学生们有的陷入沉思,有的埋头计算。王颂瑶列出算式,回头打了个响指问:“听懂了吧?”身后的大壮立即回了个响指说:“懂了。”
老师说:“你俩闲的吧?把黑板上的概念一人抄五十遍。”
下课了,操场上很喧嚣,学生们踢球,跳绳,奔跑追逐。王颂瑶和大壮埋头抄黑板上的概念。
大壮说:“过几天是我妈妈的生日,你是女生,你说送给我妈妈什么生日礼物好呢?”“我帮你挑选礼物。”王颂瑶说。大壮说:“我没有钱买。”王颂瑶出主意:“你帮我抄三十遍概念,礼物我奖励给你。”
司梦的生日,一家人约好出去吃饭。司梦在公司开完会,接上圆圆。她在电话里告诉杜世均,那个地方停车不方便,让杜世均带着大壮坐地铁,跟她在站点会合。
司梦说:“希望你不要迟到,咱俩连认识带结婚十二年了,约会见面不下几十次,没有一次你能按时到,老是迟到,你能不能准时到一回?”杜世均斩钉截铁地说:“能。”
司梦领着圆圆站在站台上等杜世均,杜世均领着大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司梦说:“你又迟到了。”杜世均抱怨说:“都是你给我们瞎指路,本来应该在复兴门见面最合适,你偏要让我们往回返一截。”“就是!”大壮力挺父亲。
司梦自知理亏,强词夺理,她指着杜世均说:“对你来说,我是女人。”她又指着大壮说:“对你来说,我是长辈。鉴于这个身份,你们多费点事回来接我一下,有什么了不起?”
爷俩目瞪口呆地看着司梦,她得意地说:“我终于找到感觉了,过去一出什么问题,我老是反省自己,这个毛病,让我吃了大亏了。以后就这样了,不替别人着想,爱谁谁!”杜世均问:“你想怎么样?”司梦说:“吃饭决不主动掏钱,干什么第一想自己,这样活一回,看看生活是不是不一样了?”杜世均点头:“行,我看看你能走多远。”圆圆拉司梦和杜世均的手催道:“走吧!快走吧!我饿了!”
一家四口有说有笑地出了站台。
桌子上摆着牛排、水果沙拉、意大利面。服务员把一个蛋糕端过来,摆在桌子上,插上三根粗、五根细的蜡烛。大壮和圆圆给司梦唱生日歌。司梦合掌许愿,吹灭蜡烛。杜世均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送给司梦,她打开了看,是一条白金项链。
司梦一脸惊喜:“这是你给我买的第一条值钱的项链,谢谢!”
圆圆拿出来自己制作的贺卡送给司梦。贺卡上画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鲜艳的花朵。司梦问:“圆圆,这是你画的?”圆圆点头。司梦夸赞道:“色彩用得有点凡·高的意思,我女儿有当画家的潜质。”
大壮拿出一贴高档面膜递给司梦:“妈妈生日快乐!”司梦接过面膜吃了一惊:“这个面膜八十块钱一张,你哪来的钱?”大壮说:“我帮王颂瑶抄了三十遍的概念,她从她妈妈那里拿的,是我劳动换来的。”
司梦左手搂儿子,右手搂女儿,心中无限感慨。
翌日,司梦去学校给大壮开家长会,教室里坐满了学生家长。每个学生的桌子上,都有一封学生写给家长的信。司梦坐在大壮的位置上,看着大壮写给自己的信。
亲爱的妈妈:您不像别的家长那样严格,您允许我休息日lài床到十二点,您对我提的那些少量的要求,我全都答应了,有人问我为什么这样听话?我都说:因为我信任我妈妈。
妈妈,谢谢您!祝您天天开心。
杜大壮
司梦感动得眼泪差点流出来。
周末司梦指挥杜世均在家里大扫除,夫妻俩用清洁剂擦墙面上的污垢。司梦说:“顶棚上的够不着,很多年没擦了。”
杜世均听了搬来梯子站在上面擦顶棚,司梦说:“我发现你干家务活不发牢骚了。”杜世均说:“人总是要学习要进步嘛。”
司梦洗干净抹布递给他说:“人的一辈子要面对两件事,一学习,二应对。你学习得不错,应对得也很好,这段时间没有把工作中的角色和情绪带回家里来。”杜世均感叹:“大壮和圆圆多厉害,只要我不做家务不跟他们玩,真的罚款啊。”
司梦问一次罚多少钱,杜世均说,十块到五十块,他俩还画了一张卡,上面有罚款次数。司梦笑问,还鼓吹能者多劳吗?
杜世均说:“你想没想过,无能者多劳,造成的伤害是双倍的?”
“你的能耐是什么?”
“家里有买保险、买基金这样的事,你跟我说一声,我可以用我的政治经济学给你殿后。”
“没人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
杜世均叹了口气说,是啊。司梦感叹,明天之后还有明天,只要活着,永远有下一个明天,永远有希望可以在那个明天,过上她想要的那种生活。她的人生有四分之三的时间在犯错误。现在她想明白了,付出的过程也是成长的过程,感情这东西,需要时间来成全和考验。
杜世均忙叫停,他不喜欢“考验”这个词,更不要考验人性,人性经不起考验。司梦说,如果硬撑一下的话,人还勉强经得起考验,性就难说了。杜世均哈哈大笑,说司梦现在随和多了,不那么爱生气了。
司梦说:“生气会产生一种色氨酸羟化酶,能让智商暂时性降低,跟你过日子必须智勇双全。”
“过去我们有交流障碍,因为你跟我说话,不损我几乎不能张嘴,我也就本能地把耳朵关上不听。”杜世均说。
司梦点点头,她承认。杜世均认为,司梦每句话都是牢骚,没有交流的价值。司梦说,她总觉得杜世均见异思迁,早晚会看上别的女人。杜世均信誓旦旦,除老婆之外,他绝对没碰女人。司梦自嘲,这段时间她净碰女人了。杜世均哈哈大笑,司梦怕他吵醒孩子,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杜世均立刻抓住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司梦没有挣开。
“这段时间我带孩子,深切体会到,你确实很不容易。”
“夫妻感情是否牢靠,首先在于懂。所谓爱情就是懂你的心,夫妻间的诚意就是将心比心、感同身受。”
杜世均点头称是。
司梦说:“过去跟你在一起,我觉得我就是一台机器。现在,我能意识到有血液在身体里流淌,我的感情也可以通过眼泪流出来。”说着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杜世均立刻递给她纸巾……
围城里的人有他们的烦恼,围城外的人过得也不轻松。刘梁周在围城外徘徊,这会儿他在摄影棚里,躲在一边给鲍雪打电话。鲍雪问:“你在哪儿?”刘梁周说:“摄影棚啊,今天晚上大夜戏。”鲍雪说:“半个月没动静,我以为你受不了冷落,撤了。”刘梁周嘴硬:“你姐没冷落我。”
“连个电话都没给你打,还不是冷落你?”
“她的经历告诉她跟人相处要谨慎,我给她这个时间。”
“掌握火候,小心被我姐考验得冒烟了。”
“她那点火苗引不起火灾。”
“行,够冷静,我姐比你还冷一层,冷静加冷静,负负为正。没准结局是烫出一身的燎泡!”
沈佩虹从伦敦飞到北京,一落地就约俞颂阳见面。俞颂阳准点儿走进宾馆的茶吧。沈佩虹一见他就叫起来:“你怎么混成这副鬼样子?”
俞颂阳头发长了,衣服皱了,蔫头耷脑看上去很没精神,他说:“公司财务上一塌糊涂,我跟合伙人闹掰了。”沈佩虹给他倒茶问:“那个顾杰?”
俞颂阳点点头,沈佩虹让他说说跟顾杰的合作。俞颂阳说,他是做写字楼起家的,开始三四个人,开会都在车里开,后来员工多了,车坐不下就去在饭馆开。随着业务的扩展他们租了写字楼。他和顾杰都是从公司借钱买房买车,然后还给公司。他借了多少钱是有借条的,顾杰有没有打借条他不知道。
沈佩虹问财务是谁的人,俞颂阳说是顾杰从他姐姐公司里找的。沈佩虹的眉头皱起来,觉得这个顾杰有鬼。俞颂阳想了想说,去年顾杰跟他说,财务有问题,他让他姐查了,账上两百来万全都被转走了。沈佩虹问,为什么不告?顾杰说了,证据不足,法院不给立案。
沈佩虹摇摇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俞颂阳怎么能这样大撒把呢?俞颂阳却解释说,他只懂设计,不懂财务。沈佩虹问,现在谁负责财务?俞颂阳说,也是顾杰找的人。
沈佩虹叹气说:“这就是一个坑。老婆过不下去还可以离婚,合伙人想拆散了单过,可没那么容易,所以选合伙人比选老婆更要慎重。”俞颂阳转移了话题:“别说我的事了,你这次回国来做什么?”沈佩虹说:“跟一家机构谈合作,过两天去上海。”俞颂阳说:“你比我理性,想问题比我周全。”
“告诉你个前车之鉴,谈合作千万不要在蜜月期谈,怎么谈都没用。只能在矛盾和分手期介入,这个时候效率最高。”
俞颂阳点头,沈佩虹告诉他,既然经商就别玩什么情分,商人重利,越重利关系越单纯,反倒好相处。俞颂阳愤愤然说,他跟顾杰的关系用不着分析了,他决定退出公司,股份他也不要了。
沈佩虹叫起来:“缺心眼啊?凭什么不要?股份卖了也不能白给他。”
俞颂阳说:“公司是我建立的,公司的名字是我起的,logo是我设计的,理念宣言都是我起草的。公司从两个人发展到今天,我付出了多少心血?它就像我的孩子一样,自己的骨肉能卖吗?我穷我养不起他了,可以送一个好人家把他抚养成人。怎么能上街把这个孩子卖了,做金钱交易呢?”
“俞颂阳,你三十岁了,怎么还跟二十岁的时候一个德行?被现实打得鼻青脸肿,还要在理想主义的道路上猛跑。别说顾杰,就是我都觉得你有病。”
“你能不能不火上浇油?”俞颂阳问。
沈佩虹说:“我不光浇油,我还要开辟火场呢。顾杰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你,想必是已经看死了你,否则怎么也得想想后果,哎,他怎么会不内疚?怎么会混蛋得这么理直气壮?”
俞颂阳说:“他不停地给自己洗脑,从心里觉得没有坑我。”
“怎么个洗法?”沈佩虹问。
“招标我有时候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他去谈。他不懂设计,我就用录音笔把我的设计思维全部讲下来,把APP发到他的手机上。如果九点开会,顾杰八点就到开会地点了。从车里拿出来一个打印机,那边打印着,这边听我的录音,把设计理念一条一条全部背熟,然后去给客户讲。几次下来他就认为,中标是他的功劳,那么他多花点公司的钱怎么了?”
沈佩虹一声不响地听着。
“他整天这么想,弄得自己完全相信了。他觉得,这个活儿是他拿回来的。没有俞颂阳可以,但是没有我顾杰这事成不了。”
遛弯的老人、买菜的妇女、骑车上学的中学生,让早晨喧闹起来。穿着运动装的俞颂阳从他们中间跑过,他跑得浑身是汗。运动让他心中的阴霾驱散了不少。回到家洗过澡,他坐在电脑前埋头干活。有人打来电话,电话里的人问:“还记得,你在高速公路上,帮忙搭电的那父子俩吗?”
俞颂阳忙说,记得,记得。那男人说,他姓孙,有一处写字楼想重新装修,立刻想到了他,他有时间吗?俞颂阳情绪立刻被调动起来了,忙说有时间。
孙总给俞颂阳发了个位置,请他马上过去,他俩好好聊一聊。
俞颂阳领着孙总看写字楼的内部结构,跟他聊了大体的设计构思。孙总觉得他的构思很好,决定把工程交给他,让他按自己的创意做。
俞颂阳说:“图纸设计完,我给您出一个价目明细表,您看看能不能接受。”孙总说:“我相信你,你说话实诚,不像别的设计师,云山雾罩的,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虚的。”
俞颂阳很快拿出了设计方案、图纸和价目明细表,公司开会讨论后,决定尽快拟合同。俞颂阳不知道,他拿到的云翔大厦的工程,是顾杰看中的活儿。他跟孙总软磨硬泡有一段时间了。顾杰得知煮熟的鸭子飞了,还是被俞颂阳拿走了,气得牙根痒痒。他问项目经理,俞颂阳是怎么拿到手的?
项目经理说:“他绕开了咱们,用的是别的公司的资质。”顾杰骂道:“操,这明摆着是拆我的台嘛!合同签了吗?”项目经理摇摇头说:“还没有。”
顾杰说:“这笔生意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拉到咱们公司来。”项目经理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顾杰接着说:“他在跟我较劲,这件事就跟拔河一样,拼的是一口气,谁先泄气谁就输了。”
项目经理一脸无奈,领命出去了。这时,有人敲门进来,竟然是沈佩虹。她开门见山问,他是俞颂阳的合伙人顾杰吗?顾杰警惕地看着她说,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沈佩虹在顾杰面前的椅子上坐下问原因,顾杰说,他们各奔东西,俞颂阳辞职开创自己的事业去了。
沈佩虹说:“不对呀,据我了解,你并没有放他开创自己的事业。他签单到哪儿,你拆台到哪儿。顾经理,都是生意人,东方不亮西方亮,又何必逼人太甚呢?”
顾杰的脸绷得像一块石头问:“你是他什么人,到我这来兴师问罪?”
沈佩虹笑:“你没必要这么紧张,我这人三教九流接触得多,江湖气重一些,可是不讲道理的事情我还从来不做。”
顾杰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沈佩虹说:“我是俞颂阳委托的代理人。”
顾杰怔了一下,警惕性瞬间提高了。
沈佩虹说:“法律规定,合伙人,只要有10%以上的股份,就可以委托第三方会计公司查账。俞颂阳占有你们公司49%的股份,公司财务卷款潜逃,首先我们要弄清楚这三年公司的财务状况。其次,如果这事属实,那就涉及了刑事案件,我们必须报警。”
顾杰问:“有必要弄这么大的阵仗吗?”
“当然有必要,西安工地的窟窿,是俞颂阳全力在那里顶着。他说了两句实话,你就把一肚子的邪火全部发泄在他身上,打棍子、穿小鞋。顾总,在一起合作了这么多年,你真不该把他往绝路上逼。”
顾杰不屑地说:“他愿意走绝路,那是他幼稚。”沈佩虹冷静地说:“我可不这么看。”顾杰说:“你怎么看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沈佩虹笑了:“话说出来,你自己听着都没底气吧?”顾杰反问她:“你想把我怎么着?你能把我怎么着?”
沈佩虹心平气和地告诉顾杰,她想把他怎么着,用得着跟他商量吗?顾杰觉得这个女人不好对付,可他的嘴依然很硬,说不会让俞颂阳查账的。沈佩虹寸土不让,冷笑一声说,那他们就告知工商局企业监督科,派人查封公司的账户。
顾杰眨巴着眼睛看着沈佩虹不说话了,沈佩虹咄咄逼人地说:“俞颂阳说他放弃公司的股份,那是他无知不懂流程。股权变更必须本人去工商局变更,这个你们压根就没做,所以俞颂阳还是这个公司的股东。他有权参与处理公司的任何事宜。”
顾杰被她的气势所慑,看着她半天没说话。
沈佩虹说:“我不是圣人,我也不愿意有风尽使帆。我知道一个道理,风水轮流转,给别人留有余地,就等于给自己留了余地。”
说完她站起身走了。顾杰看着她的背影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顾杰决定把俞颂阳约出来谈谈,俞颂阳应邀来了,地点是被约谈者定的。顾杰松弛自在,话说得很轻松,像他们之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