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敏问:“奶奶身体怎么样?”“没病没灾硬朗得很。”戴小雨说。刘梁周补充道:“老太太性格好,开朗热情。”“你见过?”戴厚江问。
“打过个照面,奶奶气质超群,我以为老人家那一头白发是赶时髦染的呢。”
“头发白了?”
戴小雨说:“全白了。”
戴厚江顿时胃口全无,他放下了筷子。
鲍雪知道姥姥摔伤了手腕,急得在外景地跳脚。她在视频里埋怨白静慧,出这么大的事不跟她说。吕正拧了个手巾把儿递给白静慧,白静慧接过来擦脸擦手,她语气轻松地说:“跟你说管啥用?又不是啥大事,医生说,手腕恢复得很好。你姐跟你在一起?”
鲍雪说:“她回杭州了,跟舅舅舅妈在一起。”白静慧惊讶:“她怎么想通的?”鲍雪说:“赶上雷电,飞机改落杭州,命运安排的。”白静慧点点头:“人这一辈子,谁都拗不过命去。”
“姥姥,您这一天是怎么安排的?”
“吕大夫每天早上来的时候都带早点,有时候油条豆浆,有时候豆腐脑包子,有时候小馄饨,不重样。”
“姥姥,我怎么从您的话里,听出了炫耀的味道呢?”
白静慧一只手拿着手机哈哈笑:“小兔崽子,别拿你姥姥开心。”
鲍雪问:“吕大夫藏哪儿了?”
“出去买菜了,中午我教他做小油菜丸子汤。”
看得出来,老太太的心情很好。
这场灾祸正如白静慧所说,没改变她的生活规律,吕正跟她吃完早点一起去公园,她站在C位练无伴奏合唱。吕正依旧拎着硕大的毛笔写字。下午麻将活动照常进行,吕正坐在她旁边帮她码牌,三个牌友不住偷偷地交换眼色。
白静慧和牌,吕正立刻帮她把面前的牌推倒,然后把一杯绿茶放在她的面前。牌友说他这是星级服务。
麻将散了,白静慧指导吕正做菜,看他笨手笨脚,会伸手帮一把。吕正把饭盛了放到白静慧面前,白静慧吃了一口米饭说:“水放多了。”吕正立刻说:“下回我知道该放多少水了。”
喝汤的时候,白静慧用调羹搅了一下问:“放料酒了吧?”吕正点点头:“放了。”
白静慧说:“放了料酒,鱼汤就不是牛奶一样的颜色了。”“哦,我说颜色怎么那么浑呢。”吕正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白静慧问:“以前你是怎么吃饭的。”
“老伴在的时候,她做饭;她走了,我多数时间在社区的便民餐馆凑合着吃一口。”
白静慧看他的目光里满是怜悯:“男人的生活能力就是比女人差,我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一天都不舍得凑合。”吕正笑:“要不怎么说,男人的寿命比女人短呢。女人承担着生养孩子的重任,从生理上就比男人受的罪多,所以女人更坚强。”
“你说得很客观。”
“真想知道,老戴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静慧问:“哪方面?”
“脾气秉性。”
“他脾气好,不像我点火就着。”
“你俩从来不吵架吧?”吕正问。
“谁说的?吵。平时他在孩子跟前逞能,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点儿逞能的空间。他只要过界,我寸土必争。老戴嘴笨,吵不过我。他知道我的弱点,只要我三天不理他,他就立刻把自己弄病了。这个时候,我就会不计前嫌,竭尽全力地照顾他。于是他得寸进尺,连饭都要我一口一口地喂到他的嘴里,否则他的病好不了。”
吕正笑:“老戴是个有意思的人。”
白静慧说:“两口子就是这样,跟他过日子的时候,一定要全念他的好,这样日子才过得顺当。当他扔下我一个人走了,我就尽量想他的不好,这样才能尽早地从悲痛中解脱出来,继续把剩下的日子过完。”
晚上吕正帮白静慧换好睡衣,安排她躺下。吕正说:“台灯我给你留着,咱俩的手机都24小时开机,有事你立刻给我打电话。”白静慧说:“每天叮嘱一遍,絮叨不絮叨?累了一天,你快回去吧。”
吕正轻轻关上门走了。
戴厚江和戴小雨父女俩,脸对脸坐在高铁的座位上。戴厚江从药瓶里拿出来几粒药,拧开矿泉水瓶子,让戴小雨服下去。
戴厚江说:“让你在家多住些日子,身体好利索了再回北京,你就是犟,偏偏不听。”戴小雨抱怨说:“爸,你要是再唠叨,我下车改乘别的动车。”戴厚江笑了:“知道你惦记餐馆的那份股份,爸爸很高兴。”
“你高兴什么?”
“看到你有上进心,爸爸高兴啊,爸爸在网上看到一套公寓,离你那个北辙南辕不远,我给你租下来了。”
“真的?”戴小雨从里往外高兴。
“这是我跟你妈给你的奖励。租期一年,一年以后你自己付租金。”
“谢谢爸爸妈妈。”
戴厚江感叹:“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从你嘴里说出来‘谢谢’这两个字。”
吕正跟白静慧在小区里散步,在健身区活动的中老年妇女们,在他们身后指指点点。白静慧腰板挺得笔直,由着她们说。
戴小雨拎着杭州的土特产进小区,看到白静慧快步跑过来。白静慧胳膊上的吊带,叫她大吃一惊:“奶奶,您怎么了?”白静慧嗔怪地说:“叫人哪!”戴小雨忙说:“吕大夫好!奶奶您伤成这样,怎么不跟我说?”
吕正说:“骨头已经接好没事了。”白静慧上下打量戴小雨:“瘦了,脸色这么差,胃还是没好?”“做了个手术。”戴小雨说得含糊。白静慧两眼盯着她问:“什么手术?”戴小雨停顿了片刻说:“阑尾。”白静慧松了一口气,问:“没事了?”戴小雨点点头:“没事了。”
戴小雨愣了片刻拿出来杭州的土特产,把它们分成两份。她悄悄对白静慧说:“吕大夫照顾您这么多天,分一半送给他吧。”白静慧笑了:“小雨眼里也有别人了,不用送东西,奶奶听着就高兴。”
“不能光用嘴感谢人家呀!”
白静慧说:“给他,他也不会做着吃,放在这儿,我指挥他做。”戴小雨看了奶奶一眼,白静慧觉得她眼神里面有内容,问道:“还有啥事儿?”戴小雨说:“我爸送我回北京的。”白静慧怔了一下问:“他回去了?”戴小雨说:“没有。”
白静慧语气很淡:“过家门不入,明摆着是给我示威。”
戴小雨说:“我爸的脾气您也知道……”白静慧两眼一瞪:“我的脾气你也知道,想跟我回家热热乎乎喝口鸡汤,就别让我堵心。”
戴小雨不知道,戴厚江拎着一口袋名贵水果,在白静慧的小区附近已经转悠了两圈了。他盼望母亲主动给他打一个电话,等来的是戴小雨的电话。
“爸,你在哪儿?”
“在家看电视呢,怎么了?”戴厚江撒谎。
“你过来看看奶奶吧。”
戴厚江心头一阵发热,压低声音问:“你奶奶叫我了?”戴小雨停顿了一下说:“没有。”戴厚江的心瞬间凉了,他说:“那我过去干什么?”
回到家戴厚江把装水果的袋子扔在沙发上,几个苹果滚了出来。他拿起来一个狠狠地咬了一口。
司梦有个同学的姐姐,是电台一档节目的主持人,本来找好的嘉宾,突然来不了了,临时抓司梦救场。接受采访时,主持人问:“咱们把艺术抛开,把写小说抛开,比如我现在就正在为了唱不了戏的这件事情痛苦,咱俩是好朋友,你会怎么劝我?”
司梦说:“痴其实是病的一种状态,病不是一两句话能解决的,我们要得个忧郁症,医生的调整都不是一两年的事,我怎么可能用一两句话就帮你解决了?如果我跟你的关系非常好,我顶多能跟你说,我太理解你了,要不你上我们家给我唱吧,我天天看着。我绝对理解你,你唱到最动情的时候,我肯定跟着掉眼泪,我理解你,可是我没有办法救你,真的!”
年近四十岁的主持人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立刻把操作台上的控制键,推到广告那个频道。司梦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弄傻了。
回来后尤姗姗骂她:“你去那里嘚瑟什么?”司梦说:“我同学的忙我得帮。她姐姐今年四十岁了,马上面临着离开这一行当,她为这一行奋斗了一辈子,我的话捅到她病根上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尤姗姗说:“自己还病着,给别人当哪门子医生?”司梦沉默了片刻说:“杜世均搬走的时候,连一句恳求留下的话都不愿意说,这叫我的心凉到了底。”
“你们怎么安排以后的生活?”尤姗姗问。司梦说:“他周六周日回家带孩子。抚养费跟以前一样,由他全面负责。”尤姗姗说:“别假装看破红尘了,红尘本来就是破的。”司梦哀叹:“青春的愤怒渐归秋水,面对这样的大地苍生,你无法不俯首低眉。”
“能说得通俗点吗?”
“这几句送你发朋友圈吧。”
“杜世均同意分居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司梦想了一下说:“心里害怕的事情终于来了,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不是你逼着他离开家的吗?”
“他真的走出家门,我觉得他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这个女人,就爱这样扯棉花,扯来扯去,把自己绕进去了,作茧自缚说的就是你。”尤姗姗一脸的鄙夷。
“做妈的,哪个不是用命换儿女来世?孩子有病有灾,我彻夜不睡地守着孩子。那个时候他在哪?我以为他爱不爱我无所谓,爱孩子就足够了。事实证明是不够的,我是个女人,不是养孩子的机器,我需要的感情和爱比他想象的多得多。”
司梦的眼泪流下来。“你还真挺能哭的。”尤姗姗说。司梦叹了一口气:“眼泪一旦流干净,剩下的就是决心。”
“每家都有糟心事,持续出现直到我们无法拒绝。如果你觉得杜世均没有按他承诺的去做,那是你当初的要求确实很难达到。”
“我一个朋友是心理医生,她说,杜世均的行为是负担综合征在感情领域里的集中表现。我也明白,在婚姻关系中依赖性强的人,无论怎么挣扎都得不到幸福,抬腿走开的那个总是赢家。”
尤姗姗盯着司梦的眼睛说:“我发现,你的眼神在精神病患者和哲学家之间来回转换。”
“爱情180度,婚姻360度。这是两个概念,千万别把男人恋爱时说的话,当过年家门口贴的对联,出出进进背诵一遍。婚姻就是漫长的拷问,困境死境,都是自己竖起来又放倒的目标。”
尤姗姗冲她伸出大拇指:“这话说得有水平!”
还贷款的事情到了火烧眉毛的分上,母亲欠下的债务把俞颂阳逼得终日眉头紧锁。母亲一天数个电话,逼得俞颂阳冲着电话吼:“妈,你不要逼我了好不好?!”
鲍雪的电话进来了,语气中满是抱怨:“你多长时间没给我打电话了?”
“有事吗?”俞颂阳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这话问的,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
俞颂阳叹了口气说:“这段时间破事特别多。”
鲍雪一针见血地说:“这个借口又笨又没有营养,打电话问声平安,从厕所走回办公室这点时间就够了,还是你不想打。”俞颂阳问:“你打这个电话过来,不是为了吵架吧?”鲍雪气鼓鼓说:“你想吵我奉陪。”俞颂阳摇摇头:“我不想吵。”
鲍雪提出见面聊聊,俞颂阳说,电话里也能聊吗。鲍雪态度很坚决,解决问题必须面谈。
俩人约好了见面的地方,俞颂阳面容有些憔悴,神情有些萎靡。看到他这副样子,鲍雪吃了一惊,问发生什么事儿,他说没什么。鲍雪嘲笑说,别是为了晾着她,把自己晾感冒了。
几样菜上桌,谁都没动筷子。俞颂阳心思不在饭桌上,鲍雪没听到她想听的。两个人嗑越唠越散,天儿越聊越凉。
“我不是非你不可,但是你要给我一个说法,我也给我的自尊心一个交代。”鲍雪生气脸冷得像挂了霜。“古人说,若是两情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俞颂阳说得淡然。鲍雪用鼻子哼了一声:“别拿古诗词填坑。淡了就是淡了,承认自然规律,没什么抹不开脸的。”说完,她起身去了卫生间,坐在马桶上对自己说:“跟我偷换概念,不信我干不倒你!”
鲍雪从卫生间里出来低头往前走,穿过走廊,走到大厦的另一边。她自言自语道:“一次失败是因为不成熟,两次算是眼神不好看走眼了。第三次了,鲍雪,你再给自己找什么借口?”她懊恼地挥了一下手,“你该骂他,骂自己干什么?”
服务员看她神神叨叨的样子,觉得奇怪,走过来问:“你好,请问你要吃饭吗?”鲍雪这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环境陌生的地方。她抬头看着前面的一溜饭店说:“我出来上厕所,忘了我吃饭的饭店叫什么名字。”服务员说:“打电话问一下跟你一起吃饭的朋友。”
鲍雪想起来手机放在饭桌上没有拿。
“你们吃的是什么菜系?”服务员问。
鲍雪光顾着生气了,根本没注意桌上的菜,答不上来。她急得浑身上下**,摸出来一把汽车钥匙。
鲍雪找不到自己的汽车,车库里的工作人员,让她报一下车牌号最后的三位数。工作人员输入这三位数,鲍雪的车立刻出现在屏幕上。
工作人员告诉她:“车位C-076挨着洗车的地方。”
鲍雪的脑袋快气炸了,她把车开上了高速公路,她劝自己,脾气这东西,发出去是秉性,收回来是功力。没有手机,没有钱,车上只有加油卡、ETC卡和信用卡。她想,高速上跑一圈,总该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了吧?
汽车的音乐台在放歌曲,鲍雪跟着收音机声嘶力竭地唱,唱累了,停下来郁闷地看着窗外。高速公路上方迎面扑来几个大字,欢迎来到三河市。鲍雪吃了一惊,打方向盘,开车下了高速公路。左拐右拐,越走越乱,直到看见面前出现了一堵墙,墙上面用白漆刷了四个大字——此路不通。
鲍雪气得掉下眼泪。她知道这是自己人生(上尸下从)路上的又一个里程碑。
一对散步的中年夫妻知道她迷路找不到家,立刻把手机借给她,让她打求助电话。
鲍雪去厕所许久没有回来,俞颂阳给她打电话。她的手机在餐桌上响了。俞颂阳出去找,饭馆周围没她的影子;去家里找,她根本没有回家。俞颂阳把鲍雪可能去的地方找了一遍,均无结果。俞颂阳心里生气,他一直不喜欢女人玩这种失踪游戏,索性不找了,直接开车回家。这时他接到鲍雪打来的求助电话,俞颂阳还是驱车直奔她所在的位置。看到他,鲍雪使劲把眼泪憋了回去。
俞颂阳阴沉着脸问她:“放着饭不好好吃,跑到这个鬼地方干什么?”“我从小就没有方向感,一生气脑袋就更不好使了。”鲍雪噘着嘴也没给他好脸色看。
两人开车回城,俞颂阳的车在前面引路,鲍雪的车在后面跟随。进了市区,俞颂阳在电话里问:“到这里认识回家的路了吧?”“认识了。”鲍雪答得很冷淡。
俞颂阳说:“公司里还有事,我就不送你了。”
俞颂阳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再次激怒了鲍雪,懒得再跟他说话,两辆车,一南一北分头开走了。一肚子的委屈憋得她快爆炸了,跑到北辙南辕,找尤姗姗做心理疏导。冯希端着一盘菜上来,大厨赵赫男跟在她的身后。
冯希说:“这是赵师傅新开发的,你俩尝一尝。”“给鲍雪上一份红糖糍粑补一补。”尤姗姗说。冯希问:“她怎么了?”“更年期提前了。你把店里的红枣桂圆汤上一份,让她补补血。”尤姗姗说得很平静。
赵赫男给她们介绍自己研发出来的新菜品,菜名叫南水北调。
“名起得不错,看内容成本有点高啊。”尤姗姗说。
赵赫男介绍制作流程,他说:“把椰蓉打碎倒进纱布挤出椰奶,用磨碎的洋葱和番茄汁做调料,最传统的方法从洋葱入手,叫作植物性调味香料,要把风味调出来,这样菜肴才美味又有营养。”
尤姗姗和鲍雪分别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异口同声拍案叫绝。赵赫男说:“所有的食品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美味的。”尤姗姗问他:“除了案板和灶台上的那点事,你还会聊别的吗?”
“你是老板,我是厨师,咱俩能聊的只有业务。”说完赵赫男转身回后厨去了,冯希一溜小跑跟了进去。
尤姗姗用鼻子哼了一声:“跟我牛×?不给你吊两句嗓儿,你还真以为我是忍者神龟啊?哎,鲍雪,你这个吃法,真的是要化悲痛为食量吗?”
过了饭点,后厨的职工在休息。赵赫男认真地擦拭自己的刀具。冯希递一瓶冰镇可乐给他,赵赫男表示不要。冯希坐在旁边看他干活。
赵赫男说,冯总,给你提个醒。冯希让他说。赵赫男话里有话,后厨只要不跟店家一条心,那就等着挨坑吧。
“什么意思?”冯希问。
“就拿做火锅来说,进辣椒和炒料,都有赚头。咱俩关系在这呢,我不会坑你,否则我一包给你炒出来两包。我进肉,碎肉拼出来冻成块,再切出来,你根本看不出来。羊腿出来的肉是什么价?碎肉出来的是什么价?一捆肉就差了好几十块钱。人家挣的就是这个差价。”
冯希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赵赫男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咱们店里不会出这样的事。”冯希的语气很笃定。
赵赫男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司梦把写好的文章发布在公众号上,很快就有人留言。司梦边看边笑,有人按门铃。司梦喊:“阿姨,开门!”
“行啊,手下都有员工了。”尤姗姗进来在沙发上坐下。
司梦说:“我联系了一个网站,每天在那里发一篇自己写过的文章。我还经人推荐,给一家机构,一个月写一篇论文。稿酬从六千到八千块,现在已经涨到一万块了。”尤姗姗:“行啊。”司梦说:“我雇保姆接送孩子,做家务,给自己腾出来时间搞写作。我花自己的钱给自己买回了时间,还买到了尊严。”
“终于上道了。哎,你觉得爱情和理想哪个更宝贵?”尤姗姗问。司梦说:“当然是理想。”尤姗姗说:“你这个人呀,纯粹是被表现主义给坑了。”
司梦“扑哧”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