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不是祈求能够得到的,身处险境中的人即使明白这个道理,还是要祈求。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是出现一棵稻草,救命的稻草未出现。
昔日住宅实木的门窗被塑钢、铝合金代替,很少使用纯木的,一是造价太高,二是不美观。门,尤其是木板门被现代社会所抛弃,随之抛弃的还有故事。没有故事的生.活就如秋风剪掉叶子的树木,光秃秃的单调乏味。谁也不在乎故事消失而固守旧式木板门。滔滔洪水中一扇木板门就是一艘诺亚方舟,它能拯救生命。
果真一扇门远远漂来,杨水生盯住它,指望上它。对儿子说:“抓紧爸爸,我们抓住门就好啦。”
“嗯呐!”笨笨答应着。
刹那间木板门漂过来,杨水生用尽气力扑上去,还是差两寸远,眼睁睁见木板门从面前漂走。如果不是背着儿子,身子会更灵活些,抓住它没问题。
错过一次机会,下一次的机会什么时候到来?天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若干年前于长河错过一次机会,一片桃花向他飘来芳香在面前,唾手可得,遗憾的是他迟迟疑疑未伸出手,缺憾终生的错过。
“长河,最后一次机会,你敢不敢?”孙颖大胆而直白道。环境适合**表白,夜色浓重的荒河野渡没有第三双眼。
“啥?”于长河迷瞪,夜晚孙颖出现面前他就迷瞪,一直迷瞪,一时半晌难走出迷瞪。
“我跟杨树林盯了婚。”她含蓄点破道。
于长河下面的话他不只迷瞪,是糊涂。他说:“杨树林根红苗正。”
“什么呀,你咋这么混啊!”她急,不会含蓄了,说,“我跟杨树林马上结婚,立刻就结。”
“噢,这么快?”于长河惋惜道。
“杨家要冲喜,明天结婚。”
“戒快啦!”于长河未走出迷瞪,又掉人痛苦深渊,让他思维正常根本不可能,嘟嚷道,“订了就结,也太匆忙。”
“哎呀!于长河你没睡醒咋地?我的话你听不懂啊?”
“唔,你不是说马上跟杨树林结婚吗?我听明白了。”于长河彻底糊涂,愣是没听出来她话里的含意。
孙颖望眼夜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她做最后一次努力,说:“于长河,你没想过娶我?”
此话如一根针刺中一个穴位,于长河猛然清醒过来,惊诧后说:“你是天鹅,我是瘩蛤蟆。”
“我不这样认为。”
“全村人全中国人都认为,我就是瘩蛤蟆。”于长河悲哀道。
“我宁愿让癫蛤蟆吃一口,不,整个吃下去!
表达很直白,不缺心眼、生理健全的男人都听得出来。相信于长河也听得出来,他无动于衷令人费解。
“你吃不吃呀?”
抉择使于长河心中咆哮洪水,设身处地为一个成分高―家庭出身不好的人想想,政治挂帅的年代里颜色(成分)决定你的命运,职业、婚姻、喜怒哀乐……雌雄有了阶级,资产阶级岂敢碰无产阶级?于长河能够战胜也不敢战胜,夹起尾巴―当时口号是资产阶级露头就打冒尖就掐―低人三分地活着。他准确理解她说的吃,做梦都想吃,天鹅主动让吃.怎么不想吃啊!是理智还是胆怯,于长河张不开嘴。
张不开嘴的息蛤蟆别期望它瞬间克服自卑心理,冒天下之大不题,占领一次红色阵地。于长河说:“我不敢,真的不敢啊!
孙颖绝望,癫蛤蟆永远不能吃天鹅肉,即使天鹅心甘情愿让它吃,它也不敢吃。她临离开时愤怒道:“于长河,你不是男人!
于长河愣在河边。
因为是冲喜,婚车―三驾胶轮马车,赶车老板儿大鞭子坠上红缨,马头系上红绸,新郎新娘佩戴红花―绕村子走三圈,婚俗走一圈,杨家妖气太重,多走两圈冲走邪气。
冲喜没能挽救杨家,连着死人,最后只剩下杨树林。孙颖肚皮上的杨树林日益枯萎。
“不行就不行吧!三权。”新娘安慰说,叫他的小名。
“今晚第三十天,一天也没行。”新郎沮丧道。他成了一根干巴树权,一点活力都没有。
守着一瓶美酒,愣是喝不到嘴,用什么词汇也表达不出杨树林心里的苦楚。一个男人这方面不行,还能抬起头?首先是妻子面前说话没底气,孙颖同情他,说:“我们日子还长着呢,慢慢来。”
“急死我啦!”
“我也急!”
新郎新娘蜜月成不了事,搁谁都急。他心里痛苦,她心里更苦,一个不可回避的严酷现实,面对无能为力―性无能―的男人,对女人来说世间千般苦最苦莫过于此,羞于讲出口的痛苦。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性无能的男人守活寡吧,这都是命,她不屈服也得屈服。一个疑间出现,他是怎么得的这个毛病?
“做下的,愿我爹。”他道出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忙牛河冬天冻上春天化开,文开河武开河不说,只要一开河,便有冻死的鱼漂上来。杨老汉捞起死鱼,眼珠未塌,腮很新鲜,没脱刺,他不满足吃,捞出来到街上去卖。那时杨大权,杨二权还活着,各自成了家,不肯响应老子捞鱼的号召。需要人手的时候,杨老汉拉上小儿子三权,到河里捞鱼。
节气刚过七九,虽然说七九河开,又一说七九河开河不开,八九雁来雁不来。表明天气还反复无常,时冷时热。白天开化,夜晚又冻上。河水很凉跟冰水似的,人下去工夫不大浑身打哆嗦,腿脚抽筋。杨老汉有驱寒的老办法,带着烈性白酒,冷了就灌一口。他说:“三权,你喝口酒,暖暖身子。”
三权打牙帮骨―寒冷引起的下领战抖,上下牙不断相互磕碰―嘎达直响。父亲叫喝酒就喝,赶走寒冷暖和过来就成。咕嘟嘟,拿酒当水喝,滚热的**从喉咙流下淌便全身,身体顿然燃烧起来。三权感到不冷了。
其实这是致命的假象,扎骨的寒气继续肆虐,只是给酒虚热掩盖,结果是杨树林双腿冻在结冰的河水中全然不觉,手不停地捞鱼。
当晚三权背着战利品,一条比他身高的黑狗鱼,摇摇晃晃地跟着父亲回家,半路上老子叫他两声也没回应,以为孩子累了不爱吱声,顶着锥子一般硬的冷风赵超回家,春风刺骨,三权浸湿的裤子冻在腿上。
“哎呀!你咋冻成这样啊?”母亲一见儿子差点儿吓昏过去,三权的脸色铁青,跟他背着的狗鱼肤色相同,“三权,三权!”
杨树林成为冬天冻僵的枝条,没有任何神情变化,事实上他说不出话来,一截木头似的倒在炕上睡过去。疲劳、遭凉、酒精的作用,他昏睡了两天才醒来,屁股下面成了湿地,一条管道从此封不住,日夜不停地跑冒滴漏。
“小便淋漓,失禁。”医生的诊断。
几乎医盲的杨老汉夫妇理解为“拉拉尿”,东北育儿经常遇见的,小儿遭凉,小便不停,很好扎病(治疗)。他们没太重视医生的话,没看到儿子病情的严重后果,回到家里用土法偏方治疗,果真解决了跑冒滴漏问题,孩子正常成长未见异常。
异常出现在洞房里。孙颖焦渴地等待,男人该是一头狼虎……杨树林关键时刻成为一根朽烂的树权,枯朽得一碰就折。
“要是不去捡鱼……”杨树林至今耿耿于怀。
怨恨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制造祸端的杨老汉没因冲喜挽救性命,身后儿子成为“废人”他不知道,知道也管不了。 自己梦自己圆,共同利益决定,妻子帮助他圆,她请西医中医专家,治标治本,标本兼治,折腾一年后,树权还是树权,她还是处女。
地不能永久撂荒!东北方言中撂荒地有特指,原意是指一块地由于无人耕种而荒芜,引申为女人地一样闲置。土地是珍贵的东西,怎么好老闲置不耕种,尤其是尚未开垦处女地。杨树林的犁桦海蚕身体一样软,无法破土耕种,渴望耕种的土地急,犁桦急,都急也解决不了实质问题。急成了一种煎熬和蹂铺。
“颖,找别的男人吧?”犁桦无奈道。
“你要离婚?”
“不是,我离不开你。”犁桦说意图,他们保持婚姻,允许女人去找个男人,主要解决耕种问题。东北农村这种事从古到今都有,风俗、尊严、面子等等不宜公开,私下悄然地进行,诞生了家喻户晓的词汇:拉帮套、带饭。还有借种,“不光解决你的需要……还有,生孩子算我们的。”
女人惊讶,男人作出这样的决定需要勇气、胸怀、忍辱负重。霍乱、瘟疫可控可防可治,村人的唾沫星子洪水一样淹死人。她说:“树林你受得了啊?”
“我想好啦,当王八就当王八吧,谁让我的家什不好使。”杨树林自甘暴弃道。
“说的多难听,我可没给你戴绿帽子。”孙颖觉得委屈,通常是女人红杏出墙,男人才被称为王八,可是他提出让媳妇去找别的男人,检个王八盖子背着吗?她说,“你可以不当啊!”
“不当,老是不行咋行。”
“你别急,咱们慢慢治疗。”她努力安慰他。
“颖,治不好啦,做下病几十年不好治,你说多少宽敞话也不顶用。”
杨树林到底是通情达理,掏心窝子话道,“不能这样守我一辈子,你终究要做女人,做母亲,我们需要一个孩子。”
“我不是寻思你呀!”
“名义上你是杨树林的媳妇,永远是……”
他讲的条件不算过分,她答应他的条件。
忽然断了绳的风筝茫然不知飞向哪里。丈夫允许自己去找别的男人,一时不知去找谁和如何去找。村里的男人过一遍筛子,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统统漏下去,只一个留在筛子上,他就是于长河。
于长河同小臭结了婚,消息像一颗炸弹,很多人惊呆,没几个人相信这是事实。孙颖听说后,只说了一个字:扯!扯是小村的流行语,大体有这样一组由扯组成的词汇:扯闲溜(扯闲蛋)、扯儿马骡子(扯犊子)、扯络子(找借口、做掩饰)、扯西游(瞎扯)、扯皮子(说或做与主题无关的事)……孙颖用“扯”说于长河娶小臭,胡来的意思。她说谁胡扯?是说于长河,还是说传此消息的人,总之她不相信。
“我随了分子。”杨树林说。
这回孙颖相信,于长河和小臭结婚那天夜晚,孙颖强烈地想叫杨树林破坏自己,怎么破坏都行只要是破坏。杨树林哪里肯那么干,他喜欢她,不忍心重手破坏……事事都有一个到达最高峰逐渐跌落的过程,杨树林和孙颖急迫的心情汛期一样过去,日子平淡无奇地流淌。
平淡无奇中找别的男人的故事仍然继续,孙颖确定于长河大部分时间住在渡口的房子里,回家的日子很规律。一切被她掌握后,大步向前实行她的计划。
一个月亮十分圆的夜晚,孙颖出现在于长河的面前,那一刻他正坐在渔网上,愣然望着她。
“没想到吧?”孙颖问。
今天的于长河绝不是昨天―资产阶级露头就打冒尖就掐的时代―的于长河,再不自卑是瘩蛤蟆,她还是美丽天鹅,他想吃敢吃。猛然虎跃起身抱住她,一起在渔网上翻滚,像两条繁殖期的鱼―所不同的是,雌鱼把鱼卵产在水草上,雄鱼会给鱼卵授精,鱼没有外**,不**―**在渔网中。
“你真是太好啦!”他激动不已道。
“本来就是你的。”她说。
此话刺激公鱼,于长河再次兴奋……双双疲惫在渔网上,如两只睡觉的鱼。月光从玻璃窗虫子一样爬进来,在光滑(无鳞)的躯体上逗留,尽管脚步很轻,还是惊醒他们。抚摸着皎洁的月光,她说:“我今夜结婚!
需要咀嚼一下这句话,她喜欢跟自己……才说是结婚,比喻似乎不贴切。他说:“你已经结婚三百七十一天。”
她惊讶他精确地记着自己结婚的天数。
于长河表示出如下的意思: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每过一天,我的心被划上一道,很深很疼。
“可是我送到你的面前,你无动于衷啊!”她迷惑道。
“你走后我就后悔了。”
“为什么不去追我?”孙颖记住那个夜晚,走开的脚步很慢,希望他追上来,脚下就是松软的沙滩,温暖的细沙就是张浪漫的婚床。
于长河回答不出来,深深地叹息,悔然道:“错过……”
“没有错过,我是处女!
啊!于长河惊大眼睛,做杨树林的妻子三百七十一天怎么是处女?他说:“你又安慰我!其实,你是不是处女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我如愿以偿。”
“真是,长河,今晚是我的第一次啊!
第一次―**,孙颖他们?于长河借然。
“听我对你说……”孙颖讲了最私密的东西,违背了对杨树林的承诺,不许对外人说出他性无能。
“噢,原来如此!
“你一定不要对任何人讲,我们三人共同守着这个秘密。”她说。
“哎!
“小臭这方面行不行?”她指男女方面的事情。
“还可以。”
“那你很少回家?”她问的很尖锐。
“小臭怀孕了……所以我尽量少回去。”
孙颖理解了他大部分时间住在渡口的原因,说:“我经常过来。”
“杨树林能愿意?”他担心道。
“他盼望有一个孩子!”她恳求道,“可他自己不行,长河,你帮帮他吧!
不用求乐此不疲的事情,于长河制造人成功率很高。小臭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孙颖的肚子有了动静,日益渐大,杨树林感觉到,他几分苍凉地说:“你有啦!
“嗯!
“但愿是个小子(男孩)!
孙颖发自内心可怜树权,本来属于他自己享受的东西,迫不得已拱手相让,尽管正合自己心意,可是人不能只顾自己吧。愧疚的心里使她极尽温存,用女人能够做到的一切安慰他。一个费解的疑问长期困扰她,他从来未问自己跟谁……哦,他到底知道不知道呢?孩子都有了,应该告诉他。
杨树林是羞于开口问,还是压根就不像知道?她试探道:“树林,你不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不料,他语出惊人,说:“差不多每次我都站在渡口那间房子的门外,什么都清楚。”
喳!孙颖想不到丈夫跟踪而来,换一种说法,陪同自己而来。不是散步、逛公园,是眼看着自己老婆上别人的炕―同居。她问:“你不生气?”
“能不生气吗?”
“那你还去河边……眼不见心不烦。”
说一个人胸怀大如海洋如天空,杨树林的经历不止胸怀大小,错综复杂的情感在里面。他去了一趟河边。面子有时很折磨人的,为了面子做出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前面有了这样一个细节:一个愤怒男人指责另一个男人:“换了你,小臭让你当王八,你怎么想?”
被指责的男人不吭声“明跟你讲吧,我的玩意不好使,你使她肚子大起来!”杨树林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于长河默不作声。
一个事实出现,孙颖肚子里的孩子眼看出世。
杨树林心里喜滋滋的。
“你愿意给这孩子当爹,树林?”孙颖问。
“我就是他(她)的爹!”杨树林很骄傲、很肯定,骄傲地说,“你是我媳妇,孩子我做(读音zau )的!
一个男人为做出人而自豪。他的态度孙颖更欣慰。如此是一种和谐,三人创建的一种和谐。很多东西在和谐中冰雪一样融化。
接下去的日子他们给尚未出生的孩子起名字,杨树林是谦虚还是另有深意,叫妻子起名,孩子叫什么她说了算。孙颖不能不想到这个孩子的特殊―非婚所生,名义上又是婚生―制造过程,男孩落草后,她说叫水生。
杨树林没反对。水生,水边生,他确实在水边被制造出来。妻子是让儿子长大记住水边―那条忙牛河和渡口的房子,或者说摆渡人―诞生。
从妻子肚子出来的人,他喜欢程度不亚于血亲。令他自豪的孩子叫杨水生,而不叫于水生,管杨树林叫爸爸,而不管于长河叫爸爸。
杨树林十分重视孩子的姓,整天提醒孩子姓杨,听他说自己姓杨心里就舒坦,并教他一首歌谣(歪戴帽)[1]:
歪戴帽,
反跟拉鞋,
谁敢碰我杨大爷!
“树林,看你教些孩子什么?”孙颖责备道。
杨树林狡黯一笑,说:“我还不是怕他忘记姓啥!”
“怎么会,他一辈都姓杨。”孙颖说。
姓氏是杨树林内心深处的一块暗疤,隐隐作痛。怎么说羊肉贴不到狗身上,如果硬贴也是自欺欺人。每每想到这地方他就恨父亲,逼迫去河里捡冻死的鱼,冻废了一个人啊!如果没废,还有特意教孩子姓杨吗?大杨树上生出的权儿想当然姓杨。
“树林,水生永远姓杨,是你儿子。”孙颖对弥留之际的丈夫说,不这样说他不肯闭眼。
杨树林的病来得突然,漪弄一上午园田地,进屋对妻子说:“去给我拎(卖)几瓶啤酒,冰镇的,嗓子干巴地疼。”
孙颖去村子的小卖店,拎回三瓶啤酒,特意给他买了火腿肠和一包榨菜,煎了鸡蛋,炒盘丝瓜,一切正常。她没发现丈夫有什么不正常,如果说不正常,话比往日少。不然,一瓶啤酒下肚,他兴趣那几句磕儿: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或者说:酒是汽流水,醉人先醉腿,嘴里说胡话,眼睛活见鬼!
第二瓶、第三瓶下肚,杨树林还没说这几句长在嘴边儿的话,越喝眼皮越沉,撂下酒杯说困啦,倒头便睡。她怕他睡觉着凉,为其搭(盖)上件衣服,便忙活自己的事情。傍晚回屋,见他还是长拖拖躺着,觉得不对劲,叫他几声也未答应,去扒拉他―翻过脸,涎水淌得好长。
“树林,树林!”她呼喊道。
杨树林慢慢睁开眼,如同两个空空的黑洞,里边什么都没有。嘴唇抖动发不出声音来。
“你怎么啦,树林,我们去医院。”她无比惊慌道,不详之感袭上心头,令她惊惊。
杨树林只能用神情加肢体语言表达,她把手伸人到他的手中,他撰了摸,要表达什么,意思孙颖理解了,她说了“树林,水生永远姓杨,是你儿子”这句话,他才慢慢闭上眼睛。
杨家三根树权都撅掉。杨水生才六岁,扛不动灵道蟠,村人只好将灵道播绑在他瘦小的身子上,墓碑碑文请人写的:
慈父于1955年02月19日在吉林省三江县出生,于1984年6月7日在于船口村仙逝……怀念慈祥的父亲!析愿慈样的父亲早登极乐1愿您也在天国里保佑我,让我依然沐浴您慈爱的春风中!
呜呼哀哉!号泣祭莫,难诉衷肠!
您的儿子水生敬上
1984年立秋
于船口村多了一个寡妇。孙颖再也没嫁,领着儿子杨水生过。没人怀疑杨水生的来历,即使有人怀疑,谁愿惹是非去讲。杨水生一直不知道,通常说蒙在鼓里。
母亲打算过将来有一天说明真相,至于有一天具体是哪一天她没想好,甚至有可能把秘密带人棺材里。村子里还有谁知道真相孙颖不知道,她不在乎谁知道。
[1] (歪裁帽)歌讲各地不同,如江浙的(歪戴惜):歪截帽,狗抬桥,一抬抬到城院庙。城注菩萨看见哈哈笑,利官老爷肴见映一坟,小因肴见吓一跳。